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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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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一
 书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一 第 493H 页
答金谨夫(思镇○庚戌)
冷屋破簟。玉气照温。岁暮天寒。独鹤翩旋。念之俱令人黯黯也。便中承书。审伊时在涂宿趼。保不添慎。归省问燠。饯迎增祺。区区始释然而拱贺也。生灵尽刘。有识同叹。而但以吾道之忧。为第二件。则恐贤者之失于思也。道亡而生。生其人耶。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非吾圣师旨诀耶。是以君子忧道不忧贫。朝闻道夕死犹可。道而为第二事则人心之危者。将为第一矣。天下之乱。其不由此否。今欲救之。而乃束缊灌膏以赴之。则窃惧夫生灵之日益糜烂而无所底止也。惟贤者试更思之。至若甘旨之窘。人子宜尽心焉。而稼穑渔樵。皆是分内。惟在自谅而自为地尔。见今一波汹涌。人胥及溺。而如贤者正堪做中流一楫。岂可轻自动挠。偕沦于狂涛之间耶。钟于贤者属望之隆。故献愚之切。幸恕至休咎。衍义文字。题目甚大。非贱陋所堪。因循顾畏。尚未属思。惟宽假之则幸甚。东亭之状。亦未试草。盖缘私干多丛氄。应副又迭遝。神精愦愦。未易作商量。今又以啸皋遗编强以丁乙。辞之不获。势须拖到秋冬。未前更不暇及他。东稿再校。容俟是役早晚。如何如何。馀非远书可既。惟以义信命。勉修实德。用副瞻祷。
答金谨夫(辛亥)
顾一息未绝。尚耿耿在怀想间。不能遽相忘者吾谨夫也。谨夫知此心否。书来可喜。且审侍奉佳祉可慰也。但不言玩味何书。讲发何义。尤令人耿耿不已也。时象岂足以败庄士之志。贫病适所以玉女于成也。如谨夫益当动忍自彊。成就得真正英雄。不宜悠悠泄泄。陪送了好个光阴也。谨夫可自策而自勉也。钟虽无似。亦将死之言也。不必以人而废也。如何如何。衍义之役。恐不可缓。苟得士林共力。何其善也。何必曰子孙哉。事关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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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作一家私干。恐非恰好道理。可试思之。跋尾文字。钟非所堪。且今甲管矣。虽欲副盛恳得乎。幸恕照焉。东亭稿略已重勘。然又须经贤者及仁卿鲁叟诸君另下淘洗。然后可就精约。幸早早商量为佳。奉晤未易。临纸增菀。惟冀懋学增吉。
答金谨夫(癸丑)
久矣不相晤叙也。惟此心炯炯。烛谨夫如室中。固知坚贞弥励。岁寒而益峥嵘矣。慰悦之私。何尝以阻眄而少弛耶。贤叔带惠音而至。披玩以还。尤信期仰之不爽也。以审省节一味增护甚幸。新栖澹泊。旨养或不继。恶得无伤哉之恨耶。惟矢心从事于西铭之旨。斯为仁孝第一事。亲心之乐而菽水为刍豢矣。须于此加勉焉。纲目亦不可不读。然须先涵养熟复于六经之中。立得个大田地大襟抱。然后参之春秋。究圣人之权衡。而始及于此则其得失善恶治乱兴衰之实。可瞭然定其是非也。否则恐不免规规于利害成败之际。而不觉其骎骎归于计功就事之科矣。朱先生戒以热闹者此也。前辈卓荦做处。诚可叹仰。然但缘此想像。长得粗浮。却是为学所动。学者当以圣人为师。不宜只就第二第三等切切然企慕之。竟堕在热闹境界也。惟明者试察之。承欲用力于节要书甚善。亦须以居敬穷理存省实践。为真个义谛。毋徒以议论文字。为究竟法。如何如何。鋾病益痼穷益窘。志败行亏。无可为说。宿昔之业。已属乌有。而方来之责。犹有望于吾党二三而不能遽忘尔。谨夫其谅此否。朴先生类编。既付梓矣。而尚有未慊人意者。岂料当事之径用手分。而不稽众论至是耶。此在仁乡诸君子所共商量。不必远及无状冀有上下也。略与贤叔有所云云。明者可默谅也。东亭善状。岂敢自外。特以年来神思陨穫。更不可自力于大篇之述矣。且鲁叟所录草本。混失于郁攸苍黄之中。猝寻不见。今不能揣测而谩为之辞矣。望惟谅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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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谨夫(乙卯)
别后怀想。逢秋益不禁。前月末始得大浦寄至七月惠函。以审往时跋履之劳。归侍之欢。粗解悬郁之私。今已秋尽。更惟节宣一味保重。发愤劬精。日与古圣贤周旋应对。怡然有实得可乐。而外至之休咎宠辱。皆不足以搅乱我方寸否。安故常喜因循。吾辈俱不免此。既知如此。何不及时振励。图所以超脱窠臼。惜取分阴也。如鋾垂死。已无及于填补矣。而犹不能悍然自放。思欲收拾万一。况贤者前涂尚远。登车揽辔。日竞其驰。则万里极处。何患不到。所辑书范。足见雅志之有在。然此在贤者今日。犹是小小家计。莫若直就六经四子及诸先生全书中。优游涵泳。玩究体认。立得大基址。旋旋将万事之则万物之宜。逐一一充得无空缺处。方不负为大丈夫。而亦大慰区区之所仰望于座右也。幸加念焉。未发时气质之性。鋾于早年亦作此见。正与来喻云云者。不约而同。其强辨穷探。殆又过之。被师门谆诲十回不倦。然后始乃渐悟其非。而久久磨勘于圣训。反验于吾心。益信夫本源之地。不可以拖泥带水。而同归于荀扬之论性也。来谕无一语不受病。而最其肯綮大端则曰兼言也曰偏全也。解此二惑。则庶可以涣释矣。夫曰兼言者。以性与气二者之杂而言也。未发之时。性虽在气中。而气自气性自性。不相夹杂。则何得以兼气为性乎。性是性而气又是性。则是两性交窟乎方寸也。若只曰兼理气则是乃心之称。而非性之体段也。惟其发而性汩于气。纷纶杂糅。不可分指。故于是而兼指之。不得已而名之曰气质之性。此乃所以益明夫本然性之不可杂而兼也。其曰偏全者则以分数言也。五气既有多寡之禀。则五性不能无偏全之殊。故其发也。或恻隐过于羞恶。明觉不及于敬谨者。然此犹不至大故无状者。不可以此而专作气质之性之名目。况于未发之时。至静至虚。气之滓脚沉伏。而性之全体浑然。至善无为。不见兆眹。仁义礼智之粲然者虽具。而初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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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遮拦。可指而可窥。多者寡者偏者全者。泯然无痕。则于此而虽欲言人人不同之性得乎。故勉斋氏之言曰方其未发也。此心湛然。物欲未生。气虽偏而理自正。气虽昏而理自明。气虽有赢乏而理则无胜负。及其感物而或气动而理随之。或理动而气挟之。至善之理。听命于气。善恶由之而判矣。未发之前。天地之性。纯粹至善。而子思之所谓中也。理固有寂感。而静则其本也。动则有万变之不同。愚尝以是质之先师矣。答曰未发之前。气不用事。所以有善而无恶也。至哉此言也。(止此)即此一段而朱子之所断定者可知矣。然则偏全又岂足为气质性之确證耶。在古经则性之变称。始见于伊训之习与性成。召诰之节性日迈。而乃曰不义之性。乃曰骄淫之性。则其为发后之炽肆无疑也。孔子之谓性相近。直与孟子所谓好恶相近者。一样语势。则亦指发后众情之不甚相远也。孟子性也有命及忍性之性。皆指声臭食色之欲。则初非可论于未发也。若周子之刚柔善恶。张子之形而后有。何莫非这时节事也。贤者非不领略于斯。而特因一时之偶作意见。把持自爱。不肯放舍。而不恤其无證于古经之训。有害于性善之旨。掇取朱子说中依俙近似者。要作自家證左。不亦异乎。然而来谕所引。皆适足为鄙说之援。惟语类中黄子耕所录一段。最堪为盛说绝好把柄。然此录全段语意。类多不成文理。与朱子平日正论不同。殆出于记录之误。恐不可据而执守也。大抵吾人凡众恒时胶扰。鲜得未发时节。苟或有平朝之隙静极之际。则虽有浊驳之故在而尚未摇漾。冲湛上浮一真之浑然者。无有偏邪而全体纯善。此便是子思所谓天下之大本也。乐记所谓人生而静。天之性也。吾之所以可为尧舜者。专靠于此。而乃欲以汩董不齐之物而滓秽之。则是乃无本也无性也。何由而可望于尧舜之地哉。幸贤者之更深省也。丧中不禫。固亦近世之通行。然既无经据。又无程朱定论。而只以凶时不忍行吉礼之说为證。轻废丧毕之大祭。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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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可疑。虽以先儒说言之。母丧中父禫则旅轩曰大丧之禫。不可以齐衰之在身而废其事。父丧中母禫则星湖曰黪巾黪带等是凶事之服。未有不可行之理。备要谓前丧之禫。不可行于后丧中。而增解辨之曰所谓不忍于凶时行吉礼者。本言后丧未葬。不忍行前丧练祥之意也。即庾氏所谓二祥之祭涉于吉。尸柩至凶故也。此固然矣。何必以后丧葬后行前丧之禫。为未忍也。且亲丧中尚以吉服除期功之轻服。岂不可暂服除禫之服。以行前丧之禫也。据春官疏禫祭以前。皆为丧祭。且观于家礼哭而行事可知也。士仪亦曰后丧之葬。已在于前丧禫月之前。则依服其除服之礼。示于前丧有终也。凡此数说。皆合乎天理人情之所安矣。则独不可据信而遵行乎。为说甚长。而不能一一可推而究也。那当更谋一聚。大勘定许多疑案耶。万望加卫勉学。用副远忱。
答金谨夫(丙辰)
首夏得书。煞有商量。而士显行遽。不及谢覆。迨今噎然。天雨无正。川陆夐阻。停云之思。更切一倍。秋凉乍动。为问省下启处。一味佳胜。案椠幽静。玩索加密。日用云为。渐就纯熟。有可以自信而不惑者否。世之滔滔矣。天理一线。无地可寄。而英秀之稍能自守者。又皆悠悠不力。千秋之返。其将何时。区区所以属望于吾谨夫者。不啻若剥上之果。洪河之柱。盖为其天姿之近道。而少世间许多病痛。加之以精诣之见昭朗之识。而又守之以贞固。是足以任一世之望而维持相传之绪也。或其少刚大奋发底意像。斯为可议。然宽而栗和而不流。自是君子之强也。集义之养而浩气不馁。岂必以行行决裂暴露于声色之际者为刚耶。惟坚忍沉默造次战兢者。方养得千万吾往之大勇耳。谨夫当知所以自励矣。但论天说命曰理曰气。便为近日始学常谈。然窃恐此非从上圣贤真正法门。观于四子及诗书礼春秋可见矣。古者所谓穷理尽性者。只是就彝伦事物上讲求其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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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道理。为持循之地而已。真积力久。而一贯之妙。可以达矣。初非可以径把作题目。悬空揣测而得臻其真奥也。惟其不体于躬不验于事。而徒以文字言语。巧相厮炒。故言益繁而理愈乱。文益滋而道愈丧矣。为今日吾辈者。盍反其本焉。气质之性四字。程张所以指出性之受变于气质者。做这般名目。以證经传中所言性字之或非性之真体。而破荀扬诸家之误认恶为真性也。此朱子所以推之为大有功也。初非可以据之为未发之实体而存养而保守之也。是以其所论说。未曾有拈归于至静之地者。而其曰所禀曰堕在曰不离者。皆谓是性之必搭于气。故气之不齐而性从以有变云尔。非以所禀堕在不离。便指作气质之性也。此以事理语脉推之。可瞭然也。以贤者之明。而只为胸中先有定见。胶固壅结。才见先贤之言稍若平立者。便兜揽挐攫。作我證左。而更不肯向此性未发时真面上理会可否。以至有大篇成说。张皇牢笼。定作完本。此非一时一岁之发。乃由于许多年积虑傍究之得。而运用已熟。家计已成。恐非鋾肤见拙辞之所可卒卒透入也。不必更事葛藤。秪长口舌。今姑不敢逐一分析。只俟两皆反求。虚心体理。见解之增长一格。然后徐理前见。或可有烂漫之日矣。伏惟盛谅。所可讶者。吾人之苦心侥倖于相传之绪者。只信此性之真体。与尧舜无殊也。此性真体之无殊。独非未发之中乎。今曰未发而有偏全善恶之性。自其禀受而已然。则吾性之不与尧舜同无疑也。桀有桀之性。蹠有蹠之性。荀与扬。各有荀与扬之性。已定于有生之初矣。是皆尽其性而全其本初者也。又何苦用力于复初之功也。朱先生必以子思天命之性。孟子性善之性。为极本穷源之性。而气质之性不与焉。所谓本源者。非未发之中乎。今以偏全善恶。谓亦在于未发。则所谓本源者。亦甚污杂矣。奚独以性善为极本穷源之性也。子思只言未发之谓中。未尝言未发之谓不中。今曰未发而有偏全过不及之性。则子思所论天命之性。只谓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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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地。而众人则无与耶。念之至此。不觉长喟。请贤者之更加十思。只曰未发时。气有美恶。而性固自若。如何如何。言之甚长。不止于此。姑缩不宣。另企深亮。
答金谨夫
病中一念。何尝不憧憧于吾谨夫哉。际承惠帖。喜可知也。开缄审温凊有相。但石田不秋。其将何以为养也。思之若恫在己。伯崇书言谨夫野无一粒。犹读书不辍。又令人气壮。吴康斋尝言贫困中事务纷至。不免有愤躁。徐起整衣冠读书。便觉意思通畅。又曰夜卧思家务。不免有所计虑。心绪便乱。气便不清。徐思之。可以力致者德也。此外非所知也。吾何求哉。惟务厚吾德耳。心于是乎定。气于是乎清。今于谨夫也诵此而更加勖焉。气质性之论。尊辨甚博。而鋾若不采。一视之似乎藏拙而耻屈。一视之似乎拒谏而妒真。然此系鋾昔时墨守者。而虽有师门苦苦指覈。亦未肯遽尔领诺。及夫晚暮。反覆磨勘。烂熟究验。然后始觉前见之枉。而弃之如覆水矣。第未知廊柱之再数。或徒失寿陵之故步。然亦不能不有冀于贤者之或不似于鋾之既往否也。来谕若有不豫色然。玆庸惶恐靡所措也。然而道理不容急迫以求之。知见不可径易以定之。惟涵泳优游。融会怡解。然后徐而立言。未为晚也。幸谨夫之毋相疑也。东亭藁之删到二𢎥。此固诸公积年勘定。今乃以寡约为慊耶。随存添补。未为不可。至若小学诸说之涉于鹤社讲录者。鋾之删却。非为其叠见也。盖嫌其为剿说也。苟诸公之以为未便。则及今一并收入。亦何惮之为。并惟谅裁。鋾今病甚。神晕手掉。不能尽多少。幸冀清照。
答金谨夫(戊午)
上年沉沉在病昏中。两得书不一报。仁私之照。谅不多罪。此心歉缩。岂能自安。世途愈艰。吾辈命穷。致令贤者栖栖不能宁。数顷之谋。既踬于东。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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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于西。垂橐而归。甑尘不洗。菽水之欢。其何以自尽。每念作恶。食不能下咽也。未委今年作何生理。得随分挨遣。晨昏之暇。能榻膝危跽。忍饥看书。益励夫壁立万仞之操否。苟能于此磨鍊得出。方是完德定力。无所往而不处之裕如。古人所谓学者学处贫贱者。正可不忘也。相怜之至。不惮多言。幸默喻焉。仁卿遽不禄。斯人也可更得于今世耶。潸焉涕洏。久愈寝噩。屡欲述一语以侑灵。略叙幽明之恨。而病思既瞀。悲懑又填臆。迄不能遂。化者有知。其谓余木石乎。其寡妇稚嗣。何以为命。亦有朋友照护否。匍匐之救。曾凡民之不如。此生多愧矣。伯崇今年不西为否。鲁叟,声之并安吉自强。时有盍簪之乐否。宋君果一过而匆匆未曾款叙。归而有书。亦已答去。若谓鋾疏简则恐非情也。逢场幸为致意焉。鋾今则若无显痛。然气脱而萎。喘急而微。似是渐就澌尽。恐不得复相晤。如蒙不遗。傥勿靳以时一顾。做一场倾倒。是不任跂翘之至。仁者其矜念否。适因过便。拨昏候此。馀不殚白。仰惟雅炤。
答李在纯(钢○壬寅)
两接英眄。虽卒乍未稳。窃谛夫端详温悫之仪。允矣学道之器。心乎敬艳。恨不得从颂以受薰渍。即玆匪意。获贬惠问讯。深喜君子之不金玉音于樵牧社也。第其推借之重。有不敢承者。是庸愧汗而不堪自明也。知读易传。伊川此书。只是将道理就卦爻上说。不比他说象说数之艰奥。正好平心熟读。着实受用。不必规规于盘错难解之端。徒枉费工夫不济事。如何如何。所谓易序。固不载于遗书。而来喻以两程之未尝说无极为證。尤似明白。其以为朱子作则未必然。盖非但大全之所不录。其曰散之在理。统之在道。两在字不成语趣。其谓太极两仪。絪缊交感。又非系辞本旨。形一受其生。神一发其知。两一字恐近赘剩。所谓得之于精神之运心术之动者。恰似禅家影象之悟。决非朱先生理顺辞达之文。意只是如戴师愈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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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累了麻衣也。至若易传序则昭载于文集。董氏亦未尝并此论之。来谕谓二序。恐其错记也。馀乞省定崇福。德义日新。
答尹子宽(炳夔○戊午)
病枕乍晤。未足以悉此耿耿。玆承惠讯。甚荷仁度之终始不遗也。仍审潦夏。启居护重。先亭肯构。尤钦追远之勤。而但墙壁之需。必须当世鸿匠。岂老朽陈废所堪血指于其间耶。况病伏以来。笔路之蓁塞已久矣。虽欲勉副。有不可得者。岂其故作例让。以占自便也。惟仁者可以情恕。不必强其所不能也。况一世之硕德伟词。自不乏人也耶。望加三思。用安微分。
答沈德彦(▣▣○丙辰)
一别不相闻甚郁。昨间始得上冬惠缄。稍可慰释。然亦已天候一周矣。更请清馀节宣一味增休。行馀则学。益信道理之当然。而不容不由思欲俛焉以践历否。光阴不留。正宜汲汲。不可优悠以失之也。近日读何书。所讲究者何义。甚愿闻知。鋾衰日甚病日剧。其能久住耶。儿子钝滞不进。斋中少辈亦恁么度日可闷。馀何足相溷耶。祗冀努力懋业。以副远望。
与权子山(相立),禹卿(相翕○丙申)
天之荐祸于仁善之门。若是极哉。以先府君端方之操沈毅之姿。而奄忽不胜于哀疚之中。乃百龄而未半。家计枵落。遗孤软弱。乃永忘而不管。呜乎何其毒哉。缅惟孝思罔极。风树无及。孺慕旻号。何以堪居。日月流迈。藏形而反虞。皇皇摧陨。当益无涯。惟冀勉进疏食。哀不至毁。以仰慰慈怀。号踊有暇。且点检旧读。讨究礼仪。以毋负先府君平日期望之爱。以勿坠古家传袭之绪。是乃所以自尽于子道也。幸千万在心。钟锡流离遐远。既不获握手与诀于属纩之夕。临穴斩板。朋友皆集。而钟独不在。噫噫此何人哉。言念平昔。尚可谓知己云尔乎。今又携家而南矣。声尘益杳然。瞻望云表。只增忉怛。哀词一幅。和泪泻呈。可披告于灵奥。庶以达幽明之憾焉。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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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正另拟趋哭且慰。姑此奉疏。
答权子山(辛丑)
前冬晋慰。目击夫昆仲之累然若无所归。强作宽譬之辞。窃不能不为之心腐而哽结也。所恃惟哀史性质素凝厚。胸界不太拘狭。或可以随遇顺变。以自支于九死之会。而不至颠仆尔。别后黯黯。梦寐常相接也。今承疏问。其悲辞苦语。又令人一番泫然。然第其词意之精恳纯熟。有以验年来用工之致。不以患难而自沮。区区又以是为稍慰也。第念昔人之于忧恤穷窘遭罹非常。若不可为命者。而犹且动忍存保。卒能长德慧而垂大名。历历可指偻也。视哀史今日犹或逊一格二格者多矣。延平所谓常思不如已者。可以自安。此真受用之单方。切仰吾子山惟节哀忍恤。只念继述之为最大。孳孳早夜。不敢自废。以卒成先公之期望。且不坠古家之声猷。如何如何。内则所谓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者。钟于平日与子山所指划而讲磨者。子山其不忘却否。在今日正可着力。不幸而沟壑在前。亦须甘心以就之。断不当苟且为不义以图生。况族戚知旧满于一乡。岂忍使子山为馁鬼于青年耶。只患子山所以自为者。或不能尽力尽诚于述先而为己。以来族戚知旧之嗟悼而不肯顾耳。如何如何。钟之近状。伯升必能言之。可相叩也。俟免制之日。或不惮一者来顾。则庶或有面商量者。可默照也。赞叟君之酉(一作西)游不还。闻之可闷。如有便风。望以一书致鄙悃。劝其早归来。收掇本分。以毋堕其先绪。且以光吾党于方来也。临纸噎噎。不能尽言。
答权子山
伯升来。又承惠疏。深以动于内铄于外者之移此心瘁此身为叹。此钟之宿昔亲经历底。闻之若伤虎者之不能不变色也。然而钟至今不死而生矣。意者贫富苦乐。自有定命于有生之初。非可以智力而转移忧愁而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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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则不得不一付于天而听其所命。惟其性得而在我者则我不可不勉。求得舍失。其机专在于我。而不当恃之于天而已也。以哀座谋。惟顺变而应之。安命而处之。尽吾所当然者而已。乞田于朋戚。藉役于奴雇。力作而节食忍饥以为常。信顺为日用。荣辱为梦境。九仆七颠而断不以违义苟全为心。方有所济。而其来之渐亨泰也。其或趑趄两袒。志不定一。则为僧不成。做道不了。终焉为可耻可怜之人而已。老而将死。虽悔曷补乎。须用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示士卒无还心。庶可以办得着。是不能无望于吾子山也。夏日正燠。敬惟哀履支保。钟姑无疾恙。年衰志怠。无以趱前柰何。㴟侄丧耦可惨也。有遗孩女寄哺于哀家婢使者。傥其善乳而能长茁。使其母不至没痕于斯世否。赞叟已远还。甚可人意。逢场为致此倾恋之忱也。
答卢婿伯功(正容○甲午)
得手滋。如接丰容。其喜可知。但于词气字画之间。殊不见朴实向里底貌状。此为可叹。质鲁才钝。本非可忧。惟没志尚。最为大众败證。苟能刻意。一言一动一字一句。何莫非为学。钟之所望于吾倩君者。非欲其能为高文大策以独步于艺垣。只是欲稍通见解。以讲究其当行者。而得循绳蹈矩。不失为法家之佳子弟已矣。此岂强之以力所不及。驱之以才所不逮者哉。苟为则为之矣。千万自爱自励。
答卢婿伯功(壬寅)
日昨自水南归。惠书在丌矣。欢然披读。审替事有愆节。美慎在阿堵。俱可惊虑。今则已快然清平。满室谐翕否。示叹读书多魔。魔固可叹。叹之诚出于真心。此喜消息也。惟于无魔时着力。足可有得。所患只在懒散耳。须自检而自勉加何。别幅所录。纵非切己实问。深以有问为嘉尚。聊此答去。年华冉冉。几何而不追悔也。及时孳孳。以副此悬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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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纸
 立志之道。惟以不夺于人欲为主何如。
不夺于人欲。乃志立之效也。其初则须思天地父母生我为人。我若不能尽人之道则是禽兽也。以此激昂奋发。视尧舜为何人。这便是立志。志既立则随处警省。自然不夺于人欲。
 人之早丧父母。而长欲尽其孝。则何以为之。
不亏其行。不毁其体。不堕其家声。孝之至也。故曰孝也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又曰父母虽没。将为善。思贻父母令名。必果。将为不善。思贻父母羞辱。必不果。
 今人留心于财利则妨于人道。不省财利则至于饥寒。何以得中。
此恐非君之所忧。苟节用务本。可以无饥寒矣。惟致力于人道之当然。如何如何。虽在他人。惟审其无害于义者。以谋生而已。饥寒命也。何可苟免。
 
遏人欲而养道心。则似可以恍然照烛天下之事乎。
无欲则气清。气清则知彻。圣人所以通天下之故者。信自如此。
 子路之仕于卫。犹不害为十哲之科乎。
古人以仕为急。虽在无道之世。犹以救得一二分为幸。故孔门诸贤之仕于乱国者。夫子不禁。但责其未能尽其职者而已。子路之仕卫。是为孔悝之家臣也。非为卫大夫而徇辄以拒父也。
 如以攘夷狄之计。则始皇之君。项羽之将。果无妨否。
始皇为君。项羽为将。则国家亡矣。何须于攘夷狄乎。虽使一战而清沙漠。无补于其亡也。
答郑响远(钟元○壬寅)
恋恋何日斯沮。得书粗可纾慰。但书经一朔。更惟省节仍万祉。怡愉有暇。得留心于简册否。耕耨事育。此眼前实境。不惟职分之当然。亦可以免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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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于人而丧其志气也。应务才毕。便合观书。讲明得切近道理。而逐一践行。行之熟而知益进。习之久而说之深。自当有沛然一致者矣。惟爱惜光阴。勿放过分寸。千万之望也。钟老矣。无可为者。儿稚而嬉。侄钝而疏。生平铢累之得。亦无处可托。良足自怜。师门之诬。只任他慢骂。不欲以声气相角。盖至日闭关之义也。皓天有复。彼浮浮者当见晛矣。亦何忧何惧于一时哉。感见问之厚。聊此奉告。
答郭允道(汉绍○癸丑)
饫声之宿而拚光之瞥。一歃之甘。奚足以释十年之渴耶。玆承书审起处甚迩。而不能从颂以舒阻结。又增一番黯然。第惟永言之思。克勤继述之图。编辑世德。谋之剞氏。将垂之百世。于乎其可仰也。弁端之索。非陋废可堪。而事同一家。不宜自外。且贤孝有嘱。岂敢不承。强疾构草。以听于明者。其删其补其去其就。惟在座右斤锤。望加亮择。南来非复昔日风韵。想为世道一慨。寓中得羽若,直夫相从。亦足讲明端绪。以资丽泽之益。恨不得厕身而参听也。归时路由甚边。如不惜重顾垂死者。犹不至耿耿以尽也。万冀矜谅。
答蔡仲三(炳达○癸丑)
公山之玉有胫。而伽峡之石无质可攻矣。既欢且惭。谓之如何。别后黯黯。如梦有失。邮夫致书。又以荷遣意之深重也。衰朽丑废。何以得此于远方之贤秀也。敬审色养节宣。以时增卫。区区慰贺。来谕卑牧自讼。求道若不及。由是而往。将何患乎不能集天下之善而归之于躬哉。志之无恒。在贤者未必然。而志定而不变。诚难矣哉。惟实见得是是非非分明。如五谷之不得不食。乌喙之必至杀人。然后信之笃而志益牢确矣。今之世英才不为少矣。亦未尝不志于此学也。惟其无实见得者。而始焉意其有名有利而尝试之。及世机一迫。是非颠倒。而利害又切身焉。则遂至惶惑失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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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此而趋彼者纷纷也。其或徊徨于半间不界之地。欲此则无益于得。欲彼则有愧于常。优悠不断。谩无用心。亦由于见之不实而信之不笃故也。贤者天姿恬雅。动止详徐。宜少世间病痛。然又须从事于存心穷理之方。立主宰之实体而见道理之实然者。时习而躬验之。始可悦之不倦而进进愈乐。益见外物之不足挠夺我矣。幸及时勉强。勿等待迁就以失之。如何如何。俯索字说。非昏废所堪。纵令为之。亦何足有裨于征迈之地耶。惟求之于圣贤之成说。而实之以自家之心身而已矣。倖冀谅照。
答蔡仲三(甲寅)
前书之覆。竟作石头之沉。盖诚意之浅。不足以达区区之衷于贤者也。邮夫何怨哉。乃不相较。重惠问字。相与之厚。有加无已。鋾何以酬其万一也。惟望贤者毋以世故而堕其夙志。进进愈励。以此道为不可一刻不由。圣人可学而至。而立命于天地之中。以俟夫阳复之会而已。人道只在日用。如营生以养亲。自是目下实事。不必专以读书为务而止。然而古之人有锄而带经者。有渔樵而暮归读者。其役役多干。孰如贤者之犹得暇豫于堂除之间哉。顾吾之志。不若古人之志之确也。于此加省则当知所以自力矣。幸其毋忽。鋾岁下添重證。虽无大端苦楚。而秪觉筋骸日缩。神气日陷。坐若无依。卧若坠下。涔涔不省四到。殆由此而归于真宅矣。恐不得与贤者更做一晤。临纸强草。不胜黯然。
答蔡仲三(乙卯)
月前修一疏付丹山以致。今承谕知其尚未抵也。噫噫以贤者仁孝。而不克永享于百神之相。风树之痛奄缠。而蓼莪之涕不禁。奉读来函。令人绝悲。然而古之君子居丧。亦不以毁身为孝。盖所以体平日之慈恩也。况贤者素质清羸。宿恙弥留。尤宜倍万珍摄。毋犯伤生之戒。其次则留心于继述之重。号踊之暇。不废讲学之功。以卒究志业。此为真孝也。望须在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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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礼疑。足见用意之有在。人家日用。莫切于礼。而世道一转。礼为弁髦。风俗之日坏。伦纪之日紊。其将何所底止耶。贤者既在读礼之日。须因此讲求得许多仪节。见得他出于天理之当然。而人情之不容已者。据之为常行之定本。不惟可以褆躬崇德。亦庶乎范物而起颓俗矣。幸其勉哉。别录答贡(贡答)。恐不中理。亦望回驳。
  别纸
复衣之充棺甚误。大山曰复衣殡后置灵座。
敛时之左衽。指馀衣之掩尸者也。掩尸则前襟自向左。盖丧大记左衽字在祭服不倒之下。而注疏家误以为凡衣死者皆不右衽。可异也。
小敛奠卑幼再拜。家礼有此。然以古礼则无之。朱子亦尝曰初丧无拜礼。然则卑幼之拜。亦是未及改修处欤。两妇人守殡。大山先生解其义极精。然亦无古礼可据。恐只是宋时俗例。而温公载之书仪。家礼则因书仪存之尔。
束帛。礼之正也。用纸摺造。见于补编。亦时王之制也。
服其服而就位朝哭则自有朝奠之设。然奠非为成服而设也。今俗之别设殷奠。乃无于礼之礼也。
丧服传。只曰杖各齐其心。初无限节。五礼仪有宜六节之文。然先辈已谓不必然。
上食古礼无拜。而家礼曰如朝奠仪。则朝奠之拜。在焚香斟酒之时。然亦非古礼也。
适是适合之意。欲其亲附之也。古礼则以一祝合告之。家礼分为两祝。而曾祖则已云适于。故主曾祖而称隮孙。考位则云哀荐。故自我而称适于曾祖。
虞以下祝辞。告伯叔父母。先儒无成说。不敢臆造。然寒冈先生弟告兄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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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夙夜悲哀。不能自宁。以此推照。或可曰夙夜悲慕。不敢宁处。如何如何。
答蔡仲三(丁巳)
病中得惠疏。令人一涕。颠倒在鬼关。不克作一字相报。情理蔑矣。居然秋候将尽。仰惟孝子之冠裳。已即吉矣。闵子之琴。不能不切切而哀也。未审毁馀俯就加飧自啬。以仰体慈灵之冥祐。寻绎旧业。日有课程。恒恐继述之或愆否。贤者天姿醇悫。志气娴雅。正宜加博学明辨之功。以展拓而充实之。不宜安于所长。只成得乡里之善人而已也。切冀在念。鋾病久而犹不灭。甚觉此生之支离也。神思耗涸。从前之零星凑集者。便渗泄无馀。枵然成一槁查。纵使驻得几日。其无望于奋发新勇。以恢复旧物矣。谓之柰何。惟贤者之视戒而愈致及时之力焉。把笔昏晕。有怀不究。
答卞汝桢(永周○丁酉)
其聚甚乐。其散甚怅。但令所业益懋。所造益精。其为乐固自若。奚足以形影之乍分为怅也。恋中承讯。审晨昏尽职。诵读不辍。道在日用。何必远求。来谕笔波澎湱奔放而不收。此是平日文气胜而道气薄之致。苟其潜心于向里。处己处人。当无二道。岂其刻画无盐。舞长袖以戏剧至是耶。是则不能无憾。继此一切敛约。惟以实心相与。与为寡过之归。万千之望。钟衰颓专仰少朋友策励将去。幸种种惠规砭。且以自勉否。钟不欲以一文人望吾汝桢。汝桢亦宜思所以自勉而自道也。圣绪。巨源日前已发去。尊函当随便寄致矣。钟晚抱一孩子。差堪为况。然其成将可见耶。鱼米之遗。不敢不领。寒素相际。不必以物。物之则转似相薄。其谅之否。
答慎源益(宗牧○丁酉)
辱英秀于穷山。甚惶也。长夏与处。不能以一得。裨若虚之量。甚惭也。别后犹黯黯不能置。玆复蒙贬惠手牍。意寄之勤。尚若有待于相发相益者然。仁者之不遽弃人可感也。顾空疏丑劣。终何以酬盛眷于万一哉。盖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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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不学。既学之矣。又不可模糊因循苟且挨将去。以占便护私而买誉于一时之庸众而已也。须是奋发刻厉。直前担夯。不计自身利害。不干旁人毁誉。断然以圣人为标准。然后博究万理。谨辨于毫釐之差。力行所知。不怠于幽独之顷。事亲接人。读书应务。惟一于一个是而已。如是久久。功熟而心安则亦将有欲罢而不能。发愤而忘食者矣。疑贤者似或有沉浸耐久之力。而欠卓然振发之象。故聊此溷听。幸勿以他石之粗而冷挥之否。钟锡日前困暑泄。迨今涔涔。所欲言者。不能笔既。惟冀亮恕。
答丁德哉(厚燮○癸巳)
在书洞犹朝夕于我也。何必以朅徕不相接。为自咎而深谢也。秪愿典学不怠。偕造于至正。是为相好之实。自馀浮文繁仪。在所略也。第审读弗辍而体益健。可慰也。所读便圣人事。即此求之。自有馀地。固何待狂瞽之一说也。矧当初表德。寔出于家庭期望之隆。则顾名思义。尤非造次而可忘者也。钟仅预其一哉字之为助辞者而已。此何足为重轻于其间也。奉晤似迩。不须多告。惟冀默会。
答宋瑞仲(麟炰○辛丑)
相遇也绻缱若不堪别。既别也又输悃愊致存讯。重之以纚纚名理之谈。贤秀之于丑朽。宜恶臭之恶。而反若有土炭之嗜何也。愧惧无以为谢也。恪审觱冱。欢节加毖。学业日懋。区区慰仰。英姿向学。此世盖多见矣。惟是实心为己。随分做切近功夫。略无一毫近名底意思者最难得。望贤者之须先立着这一个本子。以厚进德之基。方可即事求是。随处践实。勿遽追风逐影于口耳声名之林。阙于内而徇于外则何善如之。明德固为学之最初下手处。然欲明其明德者。不过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而已。物之德知之德意之德心之德身之德。皆是明德也。德者道理之实得于己之称。如仁义礼智忠孝悌慈聪明诚敬等是已。合内外该体用。不可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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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名。故不曰明心明性。而曰明明德。固非外心性而别有德。故谓明德是心亦得。是性亦得。然犹非即事正名之称。谓之心则正心为明明德之一事何也。谓之性则草木禽兽亦皆有此明德否。本体固明德也。而大用亦明德也。天之明命。罔有内外。微而一念一情之发。著而一言一动之作。何莫非明命流行处耶。鄙意则恒以为德字只作德字看。不必以他来字换却。而他来字之旨意命脉。总在里许。区区此说。向人道不止一再。人皆袖然以哂。略不上念。今亦何可希合于贤者耶。惟不敢隐其愚而已。且望贤者之惟致力于明之之工而已也。
答宋瑞仲(壬寅)
秋怀萧索。正不堪同志之思。忽此承书。审省履隆祉。为之庆仰。见谕世道之分裂。诚可太息。在人者固无如之何。只患在吾者之不足以质上苍而俟百世尔。如钟者已老而衰矣。能有可前。贤者富强。及时自勉。宜无不到。惟不激不随。不闷不挠。居心于公平之地。用力于克复之工。慥慥不厌。以靖吾身而已。朱先生有言曰不求人知而求天知。不求同俗而求同理。钟之愚未尝不三复感叹于斯言也。贤者则以为如何。明德之义。更蒙提示。为惠弘多。钟敢不奉以致思。卒之同归哉。但须知物知意心身之为明德之目。而汲汲于格致诚正修之功焉。则究竟所到。将见所谓明德者之不期于同而自同矣。此非吾与子之所当著力者耶。区区之诚。只此而已。
答李元若(圭贞○辛亥)
猥蒙存讯。良荷不遗。且审侍事晏重。尤切慰仰。山深境静。观玩可专。而冗累妨夺。人孰无此。惟冗累中。自有道理。随事循省。便足与卷中语相发。何患乎德之不进也。钟闭户吟病。无可自强。从前百愆。无计自赎。悼叹如之何。所询前母继母之党之服。先儒皆遵服问之说及注家外亲无二统之义。以无服为断。今不可异议。然区区于此。每不能无疑。盖父之所妻。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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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皆吾母也。既母其母。而谓母之父母兄弟为路人。此岂人情之安乎。父之于其外舅姑。虽十人皆服。而为其子者自诿以非其出而恬然作无事者。亦岂人情耶。无二统之云。可施于出后者之为本生外党降服之地。恐不合于吾父吾母之直下成服之亲也。然先儒说既皆如彼。又难率意径情。自犯汰哉。但服术有正服义服之分。或可依此为节。其于自出之党则固当用正服五升。前母继母之亲则用义服十二升。略示分别。而不害为皆吾母之至情。恐不至大得罪于礼意也。如何如何。
答金仲问(道运○壬寅)
山菊晚华。玉人书来。清香捩鼻。尘胃顿醒。但书头推借。非所敢当。吾辈相与。岂以谀辞滥奖。为久要之道哉。惟勤攻吾过者。是为深怜我者。钟不能不以是切望于贤者也。审有堂癠焦恼。殊以闷然。致忧致养。当不日春融。欢馀诵习。体认心会。惟理是循。自当所造之日高而所履之日安矣。来谕所谓内若有违而倖免于外。其为愧耻。若挞于市者。此为真切警省处。既知如此。须做得如此。不用待人鞭策。况如钟者自坐在胶漆盆中。振拔不上。安能有萤爝之照。可裨一分于贤者哉。况学诀寡谐。为世唾鄙。英秀之欲自立于一时者。正宜斥远之如淫声乱色。方可以不得罪于今之君子。岂堪褰裳而就渊。入肆而化臭。以之自陷于奸党之籍。而误了远大之一生哉。愿贤者之毋径忽也。峡年太俭。无以供朝晡。叔章亦不能留此。贤者可与之做三冬足。万冀实心加懋。不必恋恋于此无状也。
答金仲问(乙巳)
承惠状审侍节近安慰幸。但冤窆不以时可闷。寒事渐催。正须早了完也。且当收拾神精。温理旧书。以究实业。士生今世。不得不兼通时务。然六经中本自有许多经济。特人之不省而若遗忘者耳。何必烦求于新书哉。况贤者尚未熟圣贤诸书。以作基本。本未固而遽从事于外纪。未有不陷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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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迷而终至于放手放脚者。愿且坚坐读本来经籍。体认讲明到有实得可恃。然后试以博之于当世之务。未为晚也。钟之上负 君恩。下不能阐明吾教者。而尚顽然不死。人之唾骂。固其宜也。何怨尤之有哉。但愿世之君子知所以唾骂我。则其必自思所以发愤修业。得壮元气而济实用。人人将向前担当于卫国拯民之图矣。区区不任祈祝。
答吴世安(济相○癸丑)
前疏尚未覆。而又此荐施。感荷不容言。以审孝履支保甚慰。承先继志。惟在谨行慎言。无贻羞辱。不必读书然后方始为此也。幸随事顾省。无作不是底伎俩。抑亦可以为孝也。勉之焉。史补役之移刊于峡浪传也。但上丹书既曰断手则想已毕役。而归隐之迹。或未及补载欤。远不能详可恨。
答吴世安(丙辰)
阻郁馀获惠字。以审体家保重。粗慰悬悬。自悼无学可见乐善之实。日用间自有许多当行底道理。即此而不放过。亦足为善。幸随处自勉如何。鋾仅一息未绝尔。百愆丛集。而无可刷补。悼叹如之何。
答韩性刚(用直○小学疑义○壬寅)
 始教之让。教之数日。八年之教。反不难于九年之教乎。出入门户。即席饮食。不可教于九年。而数日不可教于八年乎。
以事教者。可见而易行。若夫晦朔弦望干支配合之类。犹有意义可讲。名目甚繁。此所以有先后之别也。古人之教。且如此立定大纲。其可早可晏则又当随其才进退之耳。
 言朋友有信。而明伦篇则言明朋友之交。明朋友交之以道。则信在其中欤。
朋友则本路人也。交而后方成朋友。故中庸言五达道。而必于朋友下交字。此盖从之耳。既交则信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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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无道之君则虽有争臣。不用其言。当何为哉。若使桀纣有七人之争则不失其天下欤。
争之多则有可以维持防遏。而不至于肆其无道故云尔。若如桀纣之随谏而戕杀之。则岂足谓有争臣耶。臣非无也。渠自不有耳。
 曰足容重手容恭。曰启予足启予手。皆先足而后手。凡人践行之际。为善为恶。皆在于发足之初。故足之所系。重于手欤。
足是行动之尤者。故先戒之。
 食不语寝不言。注云答述曰语。自言曰言。当食之时。虽尊长有问。而犹可不语欤。又食时答述则不可。而自言则可。寝时自言则不可。而答述则可乎。
方食而尊长有问则亟咽而可答也。食不语者。盖谓所嚼之方在口。而不可出声以失仪也。不可语则其不自出言可知矣。寝卧则吾不必出言。而人若有问则岂可不答乎。
 耻恶衣恶食注云衣取蔽形。食取充肠。袗絺绤注云先着里衣。表絺绤而出之。盖当暑之时。先着里衣则既已蔽形。而又加絺绤何哉。不得其酱注云无害于人。但不以嗜味而苟食耳。无害于人则宜可充肠。而犹不食何哉。
并里而衣絺则露肤矣。只着里衣而不加上衣则此无赖辈平居袒脱之习。岂君子而有此乎。虽其无害而犹不食者。不役于味也。食取充肠者。只谓蔬粝之薄。而不必指不正割不得酱者。
 伯夷以父命为尊。叔齐以天伦为重。泰伯,仲雍之逃而季历之立何哉。叔齐以天伦为重则季历为违天伦。季历以父命为重则叔齐为违父命。似相悖矣。若伯夷与其仲弟俱逃则叔齐当立欤。
孤竹君之欲立少子。私意也。太王之欲传于圣人。公天下之心也。叔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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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而季历不可逃也。虽伯仲俱逃。而叔齐则犹不可立。有逃而已。孤竹大夫告于天子。而天子命伯夷还立为得。
 曾子曰以能问于不能。若以我之不能。问于能者。则是诚心之问也。而以我能知。且识彼人之不能知此。然而问之则亦诚心哉。
我能于百而或不能于一。彼虽不能于百而犹或有一能之可资。故君子不以我能之多而惮于问人也。岂必明知其人之断不能此事。而故为就问。谬作谦虚之样乎。
答韩性刚(壬寅)
承书审重省节康迪。区区慰沃。且以服劳奉养读书修行之不能两尽而无憾为叹。即此可认日用节度之不孟浪过了。古之人尽于此着力。未有废其一而专其一。以为学者耕稼渔樵以养亲。馀力学文以穷理。固并行而不相妨。无他。一于道义之当然故也。惟随遇尽心。不容怠忽。久当融贯。将知行一致。事理无间。岂可乍一尝试。遽希其快豁宽泰之境哉。圣人不曰先难后获乎。日用间觉得前跋后疐左絓右绁。恒患其疮痏百出。此便是大进之机。忍耐得许多辛苦。方才过得这关隘处。望贤者之益坚其志。益竭其力。而徐徐以俟其获也。猥蒙不外。贡此愚忱。纵无奇特。亦庶几不至鸩人。其受服之肯否。只在贤者如何耳。
答韩性刚
恋中获次面。其蔼然相与之意。又不减于真面。区区不觉倾倒。矧惟彩履佳旺。且熟复于做人书。以自尽于日用之常。尤何等艳仰之至。既于此立得根基。且当次第下工于穷理正心之方。方可事与理交融。行与心相安。庶几洒然无碍而沛然以四达矣。未知以为如何。钟知昏于索居。志销于衰疲。宿黥未填而新疣鳞起。愧无以相告于知爱也。戈矛之丛集于师门。想缘承受之无状。而人之不惠。亦已太甚。只当屏息潜跽以听天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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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之烈。其敢向迩哉。惟我日斯征。而月斯迈可矣。别纸所询。徐当反覆。惟冀笃志危行。念念勿惰。
答韩性刚(小学疑义)
 立教篇题注云云。天只以一理行阴阳五行之气而生万物耶。抑兼指阴阳五行之理与气而言否。
既曰阴阳五行则须有阴阳五行之理。健顺仁义礼智信是也。天则理之一者也。五常则理之殊者也。一只是殊之合。殊只是一之分。非有两样理也。但以之者理之一也。所以者理之殊也。而气则为其资具耳。
 循其性之自然。非圣人不能。况禽兽草木。安得有循性者乎。又如何得品节禽兽草木之当行者乎。
率性是就性上言其自然底。非就人为上说。以性而言则循其自然而莫不各有当行之道。人与圣人。其为道固无异也。牛当耕马当驰。大黄当治热。附子当治寒。皆其循性之自然。而非强其所不能也。其为气禀之拘而不能循其性则圣人必为之品节之。如穿牛鼻络马首。大黄酒洗。附子姜炮之类。皆所以制其气。而使之尽性之用也。
 明伦不许友以死注。同行临患难。不可辞以亲在而不救也。若同行之人先有所枉。自取祸败。则亦可不顾是非以救之乎。
此以平人言。不必以有罪当见杀者而言。若其所枉者罪不至死。则亦当宛转和解以申救之。及其势不可救。则又不必轻身以并就戮。
 非车马之重则可专之以馈献否。
亦须以亲命将之。车马则亲自馈人。不须自我请命。
 乃见所为齐之亲。若远代之无由思其居处笑语者则柰何。且如天地神祗。何由致如在乎。
人之居处笑语志意嗜乐。无甚异同。岂所思之悬殊乎。天地之神。亦思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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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之大德。穹然隤然之至象而已。
 父呼而食在口则数噍亟咽而走可矣。喷吐已吞之物。反不失容而为人所秽否。
吐之者急于应也。方噍而应则声不恭矣。既咽而应则失之缓矣。其势不得不吐。既不得不吐则以急应父命为重。其失容及见秽。有不暇顾也。若小食在口。无妨于出声之恭唯则亦不须吐耳。
 敬身注。敬天之怒。天以阴阳。运平四时。自有这风雷雨之理。今以疾迅甚者。为天之怒。天亦有情而怒之乎。
气不得其平而奋发激触。便是怒也。天地之情。廓然而大公。非若人之私意计较而为之也。不可谓为无情。
 三年不归侍者斥之。化导之道。宜加警策。使不为弃人。而今乃斥之则学之者将于何学焉乎。
始既告导之矣。还养者至数十辈。而此人犹恬然不归省至三年之久。则其非可以告导而化之者审矣。不得不斥。此自弃也。非师之弃也。况告之不从而斥之者。亦所以教之乎。
 薛包服丧过哀。孝子居丧。哭踊叫叩。尽其哀而已。不可言过。此云过哀恐未妥。
易曰丧过乎哀。论语曰丧致乎哀而止。盖居丧之道。须是哀有馀而礼不足。此所谓过。对彼之不及者而言也。
 又弟子求分异。不能止。缪肜之于诸妇。能致更为敦睦。况弟子是天属。若能如肜之为则如何不感动。
固然。然亦有在彼者不近人情。而终不可感化者。难以一槩言。
 王祥之孝。能感鱼雀无知之物。至就死地。而终不能感其母之心何哉。
鱼雀则在公地。故气之感召自然而应。人则有许多私意胶固。故气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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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而猝难感动。私则不仁。如手足之痿痹而气不贯。
 树为之枯。草木无知觉。今为王裒之孝而自枯矣乎。
这为字只是由字意。非有心为之之为也。
 居晋土食晋粟。而但坐不西向则为不臣乎。
我之所守者魏。则我居之土。便是魏土。我耕之粟。便是魏粟。
 朱寿昌迎还出母。又拊其弟妹益笃。天下知其孝。而今世之以出母为贱何哉。
出母而守义则何贱之有。出而又嫁则子虽不敢贱。而人必贱之矣。但东俗以改嫁子孙勿叙清班。故士族家或有母嫁而秘讳之。生而绝候问。死而不服丧。此则悖伦贼恩之为者。
 邓攸若无复有子之望。则当弃侄而存子乎。侄为从父期。则子侄似有间。
皆不可弃一而存一。邓攸事终不可为法。但取其心之不忍于亡弟之绝嗣而已。服虽有间。而情则无间。兄弟之子犹子也。
 为邓攸歌则曰天道无知。为董生行则曰惟有天翁知。为善而有所感应则谓天有知。不应人情则谓天无知可乎。
天道无知。戚之之辞也。惟有天知则叹时人之无知者也。其实天何尝切切然逐物与之以善恶之报哉。
 庾衮守人不能守。行人不能行。守以义言。行以事言否。
得之。
 两人让金。彼不可以非己物而自有。此不可以无父命而遽受。为包公者当何以处之。
此等处当观其相让之至意。不必虞此金之无区处也。
 张公艺宗族之间。虽有过失。忍之而已。则其不流于怠弛乎。似当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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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忍行之。
公艺此言。为高宗之残刻于宗室而发也。然骨肉之间。大要以恩意为主。以善导之。而及其有不听顺处则亦且忍之。而不可争长竞短。怨詈相加。以致贼恩也。居敬何事不然。但论此则语疏而未切。
 以公绰之贤。而不能谕孤嫠守义。乃反嫁之乎。
女子之自守者则固不可夺矣。其不能然而中怀伤怨者。圣代亦不禁其再嫁。恐其感伤天地之和气也。
 侄之事从父。当自尽其道。不可以官达有所自重。公权之屡以为言何也。
大官之达尊。君犹敬之。此公权之所以有言也。
 非黄白不御。青赤黑皆正色而不御否。齐之玄缁何也。
此言文中子之俭也。黄白盖因其丝之本质也。以古礼则有纁裳玄衣。不但齐而缁而已也。但红紫不为亵服。亦无青碧之为礼服者。
 沽酒不食。而温公之酒沽于市何也。
此则时世有不同。温公官虽显。而家贫不能常酿。待宾合欢。不可无酒则不得不沽于市。
 不敢服垢弊以矫俗干名。君子欲自俭而嫌于矫俗。反以从俗乎。
居宰相地。只俭而洁足矣。若必为垢弊之饰则是矫俗干名者之所为。君子岂为之哉。
答韩性刚(癸卯)
腊末惠书甚感。忽已新岁。更惟忠养膺休。日用嘉泰。仰祷且颂。钟发与雪纷。愁与年长。无足道者。彼浮浮外侮之群兴。有不暇恤焉。承谕读大学。叹此心之多出入。信能会省察。信能下工夫也。第七章心不在焉章句。不曰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乎。敬者万化之主宰而百病之珍剂也。外而整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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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重。内而戒惧齐一。所以存此心也。纵或晷刻之怠逸。便自收敛。便自操持。久之又久。熟之且熟。则渐觉省力而到自在矣。惟日从事于理义之言动。涵养省察。勉勉不已。当有所至矣。
答韩性刚
国哀痛均。得书久而修报迟。盖缘滚汩万状。无暇于笔砚也。秋间横罹。闻极可惊。而缧绁之非其罪。亦圣人之所不恶也。但当因此警省。择人而交。审事而应。量力而赴急。降气而处变矣。则一番困衡。不害为锻鍊得慧知也。望须在心。岁色垂尽。为问侍事嘉祉。三冬之足。其在何书。所见日密而所行日裕否。允三,敬材与之朝夕。而共不懈于提掇否。钟拖倒归来。神魂迷丧。接物看书。有若梦寱。可吝甚矣。前寄疑目。难于白还。略注以塞责。决知其纰缪不堪眼。愧死愧死。
  别纸(大学疑义)
 
孟子以恭敬辞让言礼。而此云恭敬撙节底何也。
恭敬撙节。出曲礼。
 继天立极者。继天命立人极欤。
天为万物之极。而圣人继天道而立万事之极。犹启之敬承继禹之道也。谓之继天道则可。命字稍未妥。
 陈新安曰皇帝生当天地气运盛时。达而在上。孔子当天地气运衰时。穷而在下云云。
春秋之时。生出来孔子。是天地有心时。惟命所遇。不管他穷达。是天地无心时。气清粹则为圣智。气衰薄则为贫贱。气之不齐。容有清粹而衰薄者。浊驳而盛厚者。
 明德小注云天之赋谓命。人受之谓性。主于身谓心。明德非三者之外。而更云有得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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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统指始终而言。命也性也心也。各就地头而言。明德则该此三者。而百行之善。亦莫不备具。
 盛贮该载。是理之体也。敷施发用。是气为之用欤。
盛贮该载。心之存主乎未发也。敷施发用。心之运宰于已发也。一理而涵万理。一理而妙众事。何消言气。
 心属火之心。似是指血肉之心。所谓神明之舍者。是血肉之心。包得道理心欤。
属火指心之气也。血肉则心之舍也。气运于血肉之舍而理寓于气。神明则是理之乘气动静而不测底。
 黄氏以虚灵为明。具众应万为德者。不为差慢否。
只云理气合而虚灵。未见其分属。盖理是虚灵之主。气是虚灵之资。
 玉溪谓明犹鉴之照。鉴之照者琉璃也。而以之照者水银也。心之用者气也。而以之用者理也如何。
鉴之体本自虚明。心之体本自虚灵。鉴之明无间于照不照。心之灵无间于用不用。玉溪之以明谓照。已是偏了。盛说之以照为琉璃。以以之照为水银。尤不成说。琉璃者鉴之质也。水银者鉴之资也。虚明者鉴之妙也。而其照者乃虚明之用也。以之者便是虚明之妙也。心之本体妙用。皆当以理看。气特为之资耳。若谓理体气用则心为两截。
 安是就身上说则日用事物之间。明见有定理。而中心宁静。此身为人子则安于子之地。为人臣则安于臣之地否。饶氏谓在事未至之前。宴安无事之处。人孰不自安其身乎。
所论得之。但事未至而躁动不宁者。往往多此。故事到面前。不能处之精详。饶说未可全非。
 自新之民。是躬行于上而下自观瞻感化。思欲改过迁善而自新乎。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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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新民工夫。而但言作其自新者欤。
作字,上可见新之之功。但以或问观之。恐与康诰本意无异。而章句转做民之自新可疑。
 双峰言明命是禀受底。命新是膺受底。只是一个。人皆禀这明命而不能明之。惟文王当殷末克明之极。故是命因新否。然则孔子当周之衰。何命之不新乎。
明命是命于德性者。新命是命于福禄者。俱是天理之分俵。故谓只是一个。然地头则不能无别。文王之命新。对旧邦而言。非以殷衰也。孔子之不得位。以其所命于福禄者有不同。
 明明德。如尧之峻德则已止其极。而以下章汤之日新。为止于至善何也。日新无乃是做工夫地头耶。
峻德者。明之之极也。自新之极。亦不外是。然但新民章结语之极。所以起下章之至善。故章句于此。合而言之。言自新者。亦当止于至善。非以日新便谓之极也。
 五伦。未易化者妇人。每易失者兄弟。又造端天属之亲也。诗言文王之德曰刑于至于。而此不及之。只言交友之信何也。
略举君臣父子二大伦。而其馀可类推矣。又以见文王能新其国之盛。为下前王不忘张本。故并言与国人交。
 玉溪云知者乃万理之统会。而万事万物之主宰。此与具众应万有异否。
知者知觉之虚灵者而心之妙理也。故未发而涵藏万理。已发而宰制万事。是亦明德之本然底。但明德之具应。则统知行言。此则乃明德中一事。
 饶氏云诚中形外。兼善恶说。新安云是恶之实中形外者。
朱先生亦以此为恶之实。然诚字之专属于恶一边。终似未稳。故饶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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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善恶之说。然而诚之真实。终不可以淆杂。故旅轩有单指善之说。默会之如何。
 慎独字。上节专指心所独知。下节专指身所独处欤。
独只是一般。世人枉看閒居之释以独处。因而欲赚看慎独之独。非是。
 力行难于致知。而云理明则所发自然莫非真实。无乃使学者徒务穷理而慢于力行。坐待自然真实之地耶。
知之真则意不由不诚。大学始教之汲汲于穷理。正欲其真知而实行也。岂可谓坐待耶。其或有知之而不屑行。行焉而不能安者。故曰知易而行难。以勉人必行。其实则知到极处。亦大段难事。
 欲是情之一。而既云情胜。又加欲动者。情无不善。而为欲所动。故胜而失正欤。
对言则欲是情之一。而专言则众情莫非欲也。乐记所谓情之欲是也。欲动只是平说。犹言感于物而动也。到情胜处。方是做病。
 修己明德也。治人新民也。而于经首道字。曾不释之。乃于大道注之者。明此道字即大学之道之道字欤。
经首之道。恐只是道理之谓。故不必训。此道字该忠信骄泰而言。故释之以术字。而忠信骄泰。皆发己接物之事。故以修己治人言之。
 既云得是理为健顺五常之性。得是气为魂魄五脏之身。小注云健是禀得阳之气。顺是禀得阴之气。五常禀得五行之理何也。
得阳之气则斯有阳之理。得阴之气则斯有阴之理。得五行之气则斯有五行之理。健是阳之理。顺是阴之理。五常是五行之理。
 北溪曰虚灵洞彻。盖理与气合而有此妙用。此与虚灵自是心之本体者异。又曰非可专指气。此说其非指气为主乎。
本体妙用。只是一事理之如此。虚灵洞彻。亦以合乎气而致其不测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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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并气为妙用也。非可专指气。世人多认气作妙用看。故言不可专指。盖谓理为主而合乎气耳。
 心者性之郛郭。心之包性。犹城郭之包人民耶。真西山所谓圆外窍中者。心之形体。有此形体。方包得此理者。亦此否。
郛郭以统会底言。性以条理底言。此则不必以形体看。盖性者道之形体。亦是假设。非以性为真有形体也。真氏说无可疑。但恐非邵子本意。
 程子以读书为格致始事。而朱子言文字讲论于事物之后何也。
事物之理。举载于书中。故程子以读书为先者此也。朱子则方统说格致之事。而格之为言。乃即事即物而穷其理之谓。故据正义而先言之。此则立言属辞之次序也。
答韩性刚(乙巳)
新年得手字。珍重可喜也。又审忠养迓祉。日用无阙。尤可喜也。古之人皆能力田服劳以事亲。而不废于学问。岂必以气魄筋骸之大过于今之人哉。特其志之笃功之勤。有过之者尔。且学者所以学为人也。学焉而不从事于人道之当然。其将何用焉。苟得一卷书。实下工夫。足用一生。如欲淹博五车。纂述千箱以为学。宜其无暇于日用之当然矣。古之学岂其然乎。若夫径探微奥。出入玄妙。以为如此事了者。近日之末习也。非圣人即事穷理切己制事之法门也。幸贤者之勿歆艳健羡于是也。
答韩性刚(癸丑)
此岁又垂暮。恋往曷喻。即承惠字。从审愉欢节宣增卫。粗写久郁。峡秋失稔。菽水告艰。无方之养。自应煞费神思。此自是在职当为。不容厌避。桐山耕读。上不戚戚。下不咨咨。千载可师也。幸随分点检。求道于日用之间。而毋专以翻经谈文为足以事了如何。钟病里添寒疾。叫呻一旬。尚未振作。此何足恤也。毕方挻灾。已属过境。犹赖朋旧资给。扫烬重构。十口今免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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壑矣。贤者方自患调度之不敷。奚暇为人而谋哉。秪令人增悚。强疾作谢。万不宣一。
答郑元卿(铉春○丁巳)
独留在斯世。忽忽无意绪。得尊讯。自不任一看涕洏洏也。第承寄致遗集。乍一披玩。法言旨论。洋洋若当面款悉。未始觉千古之为远也。敢不丌阁而朝夕之。以了夫平昔馀诲耶。穷居贫约。无以佐剞氏一日之役。亦足忸怩也。但审移寓沙村。似因生计之稍哿。而继述之重。尤不可不念。万望饬身正行。以时留心于诗礼之间。图所以肯构肯穫之地。是不胜区区祝也。鋾病而不灭。其苦可道耶。年来断绝文字应酬。盖为不能堪也。拙戒已立。虽亲知久要一切谢罢。更不容前却。玆于尊舅氏之枉有恳也。亦不能勉强以副。多罪多罪。安敢望仁恕耶。闻农山翁病甚。殊切同病之怜。人生会当有一行。然宿德次第凋谢。而此世竟何为耶。念之窃唏。恨末由一诊以相诀也。适患泄證疲剧不宣。
答李孔遇(台镇○癸卯)
惠然肯顾于万山之深。云谷诗所谓感叹情何极。若为此生准备也。恪问伊日跋履无他挠。反省以期。省节增卫。讲诵践行。轮翼俱进否。区区向往无已。钟病證尚未快。脚力痿钝。不堪强于远役。月内南下之计。姑不免蹲停。秪足自怜。前撰弁语。发之卒卒。辞旨荒杂。思之汗缩。望须藏匿之。更以求于立言之家。幸甚幸甚。见留疑录。略此注覆。然都出于揣摸。非敢实以为如此。深愿闻盛论之驳回也。
  别纸
 夷齐之闻文王善养老便来归。武王之伐纣。又自不从去。便是中立不倚处。庸平常也。注夷齐所为。都不是庸了。中立不倚而亦有不庸者乎。抑二子徒中于此二事而不可常欤。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一 第 509H 页
恐非以二事为不是庸。其疾恶太甚。冠不正而望望然去之。与恶人言。如以朝衣坐于涂炭。不免有倚于一偏。殊欠平常之义故云。
 首章注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人物未生之时。此理流行不息。已有成形之理。而气便成形。今反言气先于理何也。
天以二字。便可见理为主宰处。人物未生。固先有此理。而理之流行。气便为资。形乃气之成也。则人物之生。不得不先言成形。不成形则不可谓人物。已生也不搭乎形。不可谓人物之性。则先形而后性。此立言之序也。
 天下之物。未有无气之理。未发时气为之函贮。已发之时。气为之乘载。喜怒哀乐未发前。但有浑然之理。气固不用事。而已发而应物之处。理自离气而能极其和欤。章句解致中和。不曰理。而曰气。言吾之气顺则天地之气亦顺矣。此四情。是理发欤气发欤。
理气何尝有一瞬相离之地耶。特所主者在理。则指其所主而单言理尔。非以其离气而名也。理发而气顺之则无所乖戾。而气汩之则达道不行。故致和之效。必以气顺言之。非以此四情为气发而云然。
 十六章论鬼神之实理。反言二气一气其气发扬。莫不和气说焉。则鬼神是兼理气底物耶。且不曰实理。而曰实者何也。
此章主意在诚之不可掩。则鬼神之为德。固当以实理看。而特其实理之体物不遗。洋洋充满之实。不于迹上看则无以见其然。故章句屡言气以明之。气固鬼神之本色也。实理之微显而气亦实。故不专曰实理。而曰实者。以见气之实。亦在所该。
 论语言安仁仁也利仁知也。中庸言安行知也。利行仁也。知仁之先后。似相予盾。且以人道言则知先于仁也。而择善固执人道则宜其知先于仁也。成己成物亦人道。而仁先于知何也。
曰安仁利仁则单就仁上言。故与仁为一者。直谓之仁。未能一而知之深
俛宇先生文集卷之百一 第 509L 页
者。只谓之知。曰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则安行者以其生知之自然。故属之知。利行者以其学知而力行。故属之仁。随其立言而各有主意。初非截然彼此而不相涉也。天道人道。只以自然与用力为别。择执及成己成物之为人道。非在于仁知之先后也。在己分则择善之知为先而固执之仁在后。工夫之序也。及其推己及物。则成德之仁固已在先。而周物之知自在所后。人己之序也。
 三十章章句兼内外该本末。小注陈说不及祖述宪章于天时水土。分内外本末。胡说则上下二句。皆分内外本末。二说不同。于何取准。
两说非有异义。盖陈氏之意则以为尧舜之道。文武之法。亦不出乎律天时袭水土之为。然不若胡说之精。
 中庸三言显微。三言见闻。(末章虽不直言见闻。已包于相在尔室。)三者分属于首末两章与十六章。则似有深旨。而未能明白。
显微者诚之几也。首末二章之以此起结。欲其谨之于此而推极之也。鬼神章为一篇之脐腹。而始提出诚字。故于此必言微显。亦以见鬼神之无乎不在。而不可厌怠而不谨也。三言见闻之云。恐涉苛求。
 孟子序说。曰醇乎醇曰英气曰泰山岩岩之气像。此三者于何章可见。
以学问则绝无小疵。以言论气像则英迈严峻。七篇之中无非这般去处。今何可一一指的耶。
 管仲晏子。犹不足为欤。这为字与上曾西不为之为。似有不同。所不为。有不欲学底意。不足为。谓其伯功不足为大。
为只是为其事。恐无二义。不欲学不足为大。似非本意。
 合虚与气。有性之名。虚是就理字上说否。又气和。何以谓之道也。
朱子曰虚只是说理。又曰由气化有道之名。是无形底物。因有形而见。如天道地道人道父子之道君臣之道。
答李孔遇
俯询并有丧持服之节。愚昧不敢质。练后遭新丧。亦有间传明文。以古礼则是重麻重葛之制也。但今礼无虞变之节。直到小祥然后受葛。则后丧受葛之时。前丧已除矣。重葛之制。无缘行得。恐只得如来示所云而为之节。与通典所载杜元凯之说相合。此外无他道也。但出入时之用斩衰笠缨。以仿重特之义。未知如何。包特之制。本非谓此。况既除于首矣。更安有重者之特乎。恐出入之饰。亦当与居庐时一同。而但入其殡各服其服。差为寡过耳。幸广询而裁处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