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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西先生文集卷之十
書
答朴善卿
公冶長三思章。○葢思。貴周遍詳密。固不待再思而後審。然若一思而止。則涉於輕忽浮躁。非聖人周詳縝密之意。故必須從其已思已得而更下商量。可則行之。不俟終日。否則止之。此乃處事之要法。君子之所貴也。若或更思其已思已得。已辨可否者。而更加翻覆。則所思者不過得失利害死生禍福之事。而千方百計。一出於謀避取奪。而其能不爲私意之所惑者。蓋或無之。故程子曰。至於再思則已審也。已審二字之爲戒三思者。明且切也歟。
中庸曰。有不思。思之不得。不措也。又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然則思而未得之時。雖千思萬思可也。思而旣得之。則再審而察其所思者果合於理否。是所謂再斯可矣。再思而審其無差則力行而已矣。中庸思辨之下。繼以篤行。周公思而幸得。坐而待朝者此也。三思之弊。盖已得之矣。
寗武子章。○妄想此章知愚。皆假借之辭而非謂
眞知眞愚者也。葢武子之仕於衛也。當其有道之朝。而無一事可見。則直不過常人恒調而已。夫何足以稱之以知哉。比諸昏塞底人。僨事張皇則有似乎知矣。故曰其知可及也。及當無道之時。而盡心竭力。不避艱險。則决非愚昧不識者所可辦得也。不可直以謂愚。而比諸所謂智巧之輩深避不肯爲則有似乎愚也。故曰其愚不可及也。然則知愚二字。本非武子之著題。而從他人而得名者歟。
此章知愚字。以出處言也。所謂知者。謂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隱也。所謂愚者。邦有道不能仕。邦無道不能隱也。寗武子邦有道之時。嘗仕矣則可謂知矣。至於邦無道之時。則當去而不去。可謂愚矣。然其仕於有道之時。無事可稱。故其知可及也。其不去於無道之時。則大有事功可稱者。故其愚不可及也。
寗武子章註。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云云。
程子所謂比干不當愚者。謂比干當紂之亡也。雖欲如寗武子之沉晦免患。以濟其君。不可得也。故止得爲比干之所爲而已。所謂不當愚者。言不當如武子也。此非論其高下優劣也。論其時宜而已。
語類曰。孟之反不伐。是他自占便宜處。便如老氏
所謂不爲天下先底意思。○敢問孟之反不伐。果是自占便宜處。則夫子何故以是稱之。且不有己功者。遽以歸之於老氏之不爲天下先。無害於義耶。
孟之反之不伐其功。在所當取。故孔子稱之。然所取而稱之者。不伐而已也。若以是而稱爲聖人大中至正之道。則與以仁稱子文,文子。何以異哉。
乞醯章云云。
醯是人家恒有之物。亦非倉卒緩急之需也。人來乞我時。有則曰有。無則曰無。自是平正常行之直道也。而至於乞鄰。必副其求則害於直也。若事係重大。而避嫌之義。還小且輕。則何可顧小嫌而不念人致敗耶。臨時裁度。推其輕重。使合於義。是乃直道也。
語類季路之所志者。不過朋友而已。顔子之志則又廣矣。○或以爲子路。但及朋友。不及他人。所以較小。朱子曰。以朋友有通財之義。故如此說。那行道之人。不成無故解衣而衣之。但所以較淺小者。他能舍得車馬輕裘。未必舍得勞善也。今則曰季路之所志者不過朋友而已。顔子之志則又廣矣。味其語意。畢竟子路之小於顔子者。在於但及朋
友而不及他人者也。當從何說爲得耶。
二說並存參觀。其義始盡。
夫子爲衛君。或問無中子之可立則二子將奈何。朱子曰。縱二子不立。則宗社之賢子弟立之可也。又以使無中子。則不成委先君之國而棄之。必有當立者爲問焉。曰若國有賢大夫。則必聽於天子而立之。不問伯夷之情願矣。(朱子說止此。)據前說則寧以先君之國。付之宗社之賢。而兄弟相讓。斷不可已。據後說則伯夷之讓。猶可已之。而承天子之命而立之也。兩段說。得無窒碍不通否。
伯夷以父命爲重。叔齊以天倫爲重。其國大臣以立子承國爲重。天子以繼絶存亡爲重。凡此義理隨處各足。都無窒礙。須先明其所處當否爲宜。
答朴善卿
君子不繼富。○旣曰君子不繼富。則雖釜庾之粟。何爲而與之也。但與人與取人不同。故聖人寬容。不直拒冉有之請益。而許其小而責其多者。乃所以示不繼之義也。然若取於人者。何可有一毫推遷於本定之外哉。此可見聖人之心。與其失於薄也。寧失於厚也歟。
取於人與與人。面勢旣不同。物之小者與物之大者義理亦異。聖人處事當其可而已。當玩索。
小註朱子曰。聖人寬弘。可以與。可以無與。與之亦無害。但不使傷惠。○竊疑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惠。已有孟子明訓。而朱子猶以但不傷惠爲說者何也。
朱子可以與可以無與。與之亦無害。但不使傷惠之語極精。可以與。冉有之見也。可以無與與之。夫子與之釜庾之意也。但不使傷惠。夫子貴與多之意也。當仔細玩味。
子謂仲弓。○以人之私意觀之。則父賤則子亦賤棄之矣。以天之公理論之。則父雖惡而子之善。亦當見用於世也。聖人言此。以明公理之必勝私欲云云。
命德討罪。父子不相蒙。而且善善長而惡惡短。故有世祿而無嗣罰。聖賢之心皆如此。
汶上章小註。朱子曰。仕於大夫家爲僕。不與大夫齒。那上等人自是不肯做。○閔子之不肯爲宰。非惡其爲宰也。惡其爲季氏宰也。若如賢大夫之宰。則如之何不肯耶。然則今此朱子之說。何不曰爲
宰與不爲宰。惟觀其大夫之贒與不賢。而只曰那上等人自是不肯做。而當此諸侯皆用世臣。自是無官可做之時。一切以不仕自潔。作第一義耶。若一向如此。則恐或無隘而不弘之弊歟。
宰與大夫不相通。春秋時末失也。上等人固難做。
朱子曰。却不是專樂箇貧。○旣曰不專樂箇貧。則猶有略樂箇貧之意。隱映於言外。然則顔子果是樂貧者耶。程子曰非樂簞瓢陋巷。朱子又曰簞瓢陋巷。實非可樂之事。顔子不幸遭之。以此準之則前後之說。恐有不合何如。
謂之樂貧則不可。然無私欲時。貧亦可樂。有一毫厭貧之心則亦自不樂。
君子儒小人儒云云。
義理務要平正。意思務要寬廣。盛論每每推入尖上窄處。更推廣放下看。
罔之生也。幸而免。○直而生者。理之當然也。罔而生者。氣之變也。此正著眼處。若罔者必不得生。則人豈爲不直哉。由其幸而生也。故無所忌憚而自作罔私矣。幸之一字誤人多矣。雖然幸免。豈是眞免耶。顔夭蹠壽。雖有乖舛於一時。而通觀萬古。則
顔子之壽。人莫與爭。幸豈可恃哉。
罔生之生。譬如朽心之木。雖有生氣未盡滅息處。一枝一葉憔悴寄存。然較看全生之物則生死已判矣。
小註程子曰。仁可以兼知。知不可以兼仁。
須先理會仁爲長人之義。體認充養去。程子又曰滿腔子惻隱之心。惻隱之心滿腔子。則疾痛疴癢。寧有不覺之理。此處㝡好玩味。
井有人焉云云。
往求井中之人仁也。不陷於井。仁而無所蔽故也。宰我之病。只在仁不篤。不在義未精。
公元1848年
答朴善卿(戊申正月)
善惡卽陰陽之象也。葢陰陽雖曰兩物。其實一氣而已。故陽統陰而陰不能統陽。陽爲實而陰爲虛。陽主生而陰主消。每每相對相反之中。未嘗不致一也。所謂善惡之象。亦以此意求之。則其相反之中。惟其致一於善。故善爲主耳。
答朴善卿(戊申七月)
尊從叔丈以若門望德學。薄試割鷄。天遽奪年。儒賢大家。主鬯虛席。事係悲絶。士林同唏。况惟賢者冲年弱質。擔荷兩家門戶之責。憂勞成悴。安得不爾。令人
代悶。然愚慮所在。尤有大焉。盖天下之事。莫問大小險夷。皆有道焉。處之不失其道。則無非動心忍性明理驗力之地也。但講理未及精熟。心地未及堅確。而乃先試之於創遽紛膠之境。則鮮不喪志失道。而茫然與未始有學者。無以異矣。竊觀賢友篤於孝友。明於見解。此非所慮。而亦不能無過計之憂矣。承此方寸擾亂之示。可見賢者篤學勵志。隨事省察之驗。卽此覺察此病之時。已是攻治此病之藥。但此心間斷而不接續。則亦不濟事也。承讀左國甚善。然朱子謂春秋之學。只欲爲塲屋計則無妨。而若眞實爲學。則不若卽他書之易知者而求之。庶明白而不差也。(朱子說止此。)以此推之則來示所謂掩篇輒亂者。無恠其如是也。何不就四書中用力潛究耶。豈槐忙爲祟耶。
答朴善卿(戊申七月)
來諭善惡說。深感好問。不憚竭愚。尙有以恕之。理之全體純善無惡。爲善必福。爲惡必禍。自然之勢也。至顯之跡也。苟非喪心狂易者。孰肯背善而趨惡。樂禍而厭福。究其善惡之所由以分。則尋常微細。雖老師宿儒。亦或迷於幾會。眩於向背。豈可恃此一點子霎時意見。據以爲安哉。葢理雖本善。而其差而反者。亦
名爲惡。則凡善之所在。惡亦隨之。而天下事物。勿揀大小遠近。莫不有此兩面。其幾則在隱微幽獨之中。其事則無見聞指斥之跡。已難逐項覺察。况又形氣情欲之萌牽之於內。風俗利害之誘驅之於外。浸淫掩蝕。飄散銷刻。向時所謂善惡之空見。尙安有復恃者哉。是以古之聖人有見於此。爲之敎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觀此則爲善爲惡。由於理氣之分。而其體則統於一心可知也。又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觀此則爲善去惡之工。只在精以察之。一以守之而已。以今日所學言之。則講明道義。惟精之謂也。涵養心地。惟一之謂也。只此二事內外夾持。左右雙進。一日二日。循而勿失。則庶不爲空見虛言之歸而自有所至之地矣。試以此用功如何。
與朴善卿(戊申七月二十四日)
昨諭善惡說。信手報去。其於根原上要切處。尙欠一轉語分明說破。易致使人錯會。追思悚然。善惡是禍福之根本。禍福是善惡之効應。只是一物而特有上截下截之異耳。不可誣也。但以人心立本發用之幾言之。則有從這上截邊喩去者。有從那下截邊喩去者。此則天理人欲之幾也。葢好善惡惡。天理上事也。
徼福避禍。人欲上事也。只此二事同出一心。究其所分之幾則不能毫髮。而要其歸則不翅千萬里之遠矣。存心講理之說則前書畧盡。與此參考。如有所疑。更賜反覆如何。
答朴善卿(戊申)
婦人服制。禮無明文。而所謂大袖長裙之制。則辟領帶下尺衰袵有無。亦未有定論。故謹依宋子婦人亦用深衣之說及先生所定圖式。已爲造出。而緣與帶則亦以麤布爲之。而帶亦有緣。與他大帶同否。絛帶亦當用之否。旣用腰絰則大帶絛帶。皆不可用之否。
婦人服制。遵用宋子深衣之說甚善。布帶恐當用絞帶之制。見備要小斂條絰帶之具註可考。又當用腰絰。帶緣與絛帶不須論。
簪則當與冠同色。而竹與榛木。亦當隨其內外艱否。
笄古禮云婦人惡笄終喪。惟卒哭而歸夫家則折吉笄之首。據此則卒哭前用惡笄可知。惡笄者。父喪則用竹。母喪則用榛木。所謂吉笄者。象骨爲之也。爲其太餙。故折去其首也。依此用之如何。
屨則當用麻鞋耶。
屨禮無明文。備要謂與男子同。杖期以下用布。又五禮儀。五服並以白綿布爲之。依此用之則不爲無據矣。
婦人受吊時拜揖與否。尤菴曰受吊如儀。則朱子時必有明文。而今不可考。男女相向跪哭無妨云云。如此則今俗通禮。而妄意受吊則男女宜無少異也。雖不用迎賓之節。而拜揖之禮則如之何其廢之。受人之吊而晏然無事。於己心其可安乎。昔日見先妣於先人喪中受吊時。似有拜揖之禮。而兒時迷見。今不可詳記。然今欲依此行之。未知何如。位次當用男東女西否。
受吊。禮云婦人迎送不下堂。據此則婦人受吊可知也。尤菴曰受吊如儀。則儀卽男子受吊之儀也。但不下堂爲異耳。
成服設虛位當何如。而位次亦當何處耶。鄙家廳事卽廟前。則恐不可於此成服。而當於庭下耶。當於房中耶。坐向當用北面否。
成服時位次。禮云哭妻之黨於寢。又云妻之昆弟爲父後者死。哭之適室。據此則當設位於寢。而如今尊
家則廳事卽廟前。恐不當用。以不下堂之文推之。則庭亦不可用。惟房中之示。恐似得之。
除服之前朔望。設虛位望哭。雖婦人私親之喪。恐不可廢之。而位次當依成服時耶。
朔望設虛位。當依成服。
舅家時忌祀及朔望參服色何如耶。
舅家祭祀時服色。據男子墨衰行祀之禮推之則稍變無疑。但忙未考出。深衣則吉㐫通用之服。用之或無妨耶。
公元1849年
與朴善卿(己酉二月十八日)
華玉辛丈後事。未及結局。寤寐憧憧矣。今得其宗黨書。謂於近親有昭穆相當。生方舞夏。行當擬系。然埋沒遐荒。敎養失時。則均之爲隕墜家聲。以是爲懼。遣人來謀於愚。愚先誦賢友向日卛養訓廸。期必成立之語道之曰。此友妙齡也。不過爲麓湖彌甥也。仁之深謀之遠如此。况在親黨老成人乎。聞者莫不大悅。易所謂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千里之外應之者。果不虛也。約以從速挈來。早晩當至。然向後凡百。茫無頭緖。且光老老而拙矣。智不足以善其身矣。况盡於先生長者事乎。設令日月不足。力量不及。惟賢友是
恃。幸與吾兒愜心合力。期使華玉丈神主不餒空壁。是光老闔目之日也。惟座下之贒。可以告此。故如是諒之也。
答朴善卿(己酉)
乾元。程傳天專言之則道也。天且不違是也。○朱子嘗答或問。則曰程子此說。某亦不敢以爲然。天且不違。此只是上天也。及論程子解經。則曰天專言之則道也。天且不違等說。極有好意思也。敢問旣以爲未然。而又以爲好意思。抑何耶。
朱子所謂極好者。專言分言之精也。所疑者。天且不違之天字。未必以專言之道言也。
地勢坤。程傳曰。地厚而其勢順傾。
程傳順傾之義。地之體包在天裏面。而上下八方。漸漸圓殺。不見其欹昗之勢。故謂之順傾。
堅冰至。本義扶陽抑陰。○昨承扶陽抑陰。不惟聖人所以贊化育之妙用也。卽是天地之本情。好陽而惡陰之敎。而以物象推之。則向陽避陰。面南背北。春析冬隩。晝作夜息之類。皆是好惡之象也。且夫天地之本情。若不如是。而聖人之作易也。強爲扶抑則無其理也。於此益見其信然。然或有非之
者曰。天地本無好惡。惟聖人則有之。是以朱子曰扶陽抑陰者。聖人所以贊化育者也。爲其在天地則無其跡。在聖人。方有其事故也。未知此說何如。
天地無心。人心有覺故不同。然其理則一而已。
黃裳元吉。○他卦則以陰居尊。必有貶辭。如程傳所云。而在坤之六五則以元吉言之何也。以程傳之釋看之。則與他卦貶之之意同。而存貶意於言外矣。恐當如是釋之。而本義則乃以以陰居尊。中順之德。充內見外之意釋之。而反有褒之之意何也。
陽中有吉㐫。陰中亦有吉㐫。不可只以陽吉陰㐫斷之也。坤之六五。陰中之吉也。乾之九五。陽中之吉也。然黃裳元吉。比諸飛龍之在天。則其大小偏全之不同。亦可見矣。
夬履貞厲。○夬履雖是危道。然旣曰正則何危之有耶。安有正而不戒於夬履之時。以致危道者耶。
履夬故雖正亦危。葢君子雖正。當巽以行之。
大象。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
道字宜字輕用也。財成其有餘。輔相其不足。正是人之職分也。大事小事莫不皆然。請更仔細推究。
否六三本義。小人志於傷善而未能也。○六以陰居陽位。固可謂之有傷善之志也。然其未能之象。從何處看得耶。九陽在三之上而無咎。故曰未能耶。
以全卦之體觀之則可見。葢上乾下坤。理順位正。五得剛中。二承順正。時又傾否。故三雖不正不中。而亦不能成其害正傷善之惡。而只得內包羞愧之心。此固小人之常態也。
彖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尊與卑以本義看之。似若凡言謙者居位之尊卑。而王童溪乃以爲專以九三爻言也。雲峯則曰三在下卦之上。在上者尊而光。初在下卦之下。在下者卑而不可踰也。凡此數說。各自爲見。而雲峯之言。恐似愈失。未知何如。
童溪說與本義不合。雲峯說亦可備一說。
公元1850年
答朴善卿(庚戌二月二日)
隨衆習做公車文字。晦翁所謂依本分事。亦自無妨。但箇中自有超然處之句。不可不爲賢友誦之也。今承畏癘鬼而欲停擧。賢友之淡。亦可知也。若是一例忙水火也不怕。彼癘鬼何足恤耶。好呵。
答朴善卿(庚戌五月二十六日)
四郡之遊。果無魔兒。艤颿拔碇。如意溯風否。大兒聞風而起。又伴抱友。竊想蘭舸蠟屐。殊不寂寥。但篋裏又儲朱書幾卷。若至彼。又得丹山彊輔。討一山間精籃。補足雙溪未訖之役。可謂平生準擬。畧成坯墣。然未知山靈呵除百魔。俾成此願否也。抱友程書解。亦幾垂成。幸亦大矣。適念昔年卧病丹崖作詩。有朱書擬輯東儒說靑史行刪北帝編之句。又筮得朋盍簪之繇。今日擔此書笈。與兩三諸益。萃于泉聲巖色之間。亦可謂雖小事。自有前定也。鹿血足以健人。但食者甚美。逐者甚勞。不可不知此意也。
答朴善卿(庚戌八月十四日)
敬鬼神章疑義。承此剖示。快似銛刀劈脆。使人斂袵也。咀嚼不厭熟複。故又贅一管。繩削是顒。務專心專力也。外此無他路歧可知也。民之義。通賢愚貴賤而言。所該至廣且悉。所指至精且微。不可捨此而別求捷徑也。敬畏也。與慢侮褻瀆相反。鬼神者。卽天地陰陽造化之迹也。其屈伸往來自有定數。初非人謀人力所可抑強安排。推移前却者也。遠之。不敢狎近不敢役僕之謂也。只此二句。民與神相對。義與不義相
對。敬與遠相對。淺言則衆人皆當如此。深言則聖人極功。亦無別法。平常時只當如此。危急時又當如此。此聖人之言一出口。則爲天下萬世通用之準則也。葢嘗思之。人也神也。只是一理也。初無彼此爾吾之可間。但自我所當爲者而言則屬之人。自我所不當與者而言則屬之神。如善惡是非人也。禍福死生神也。各有所司。不可相能。善者必福。惡者必禍。是是生道。非是死道。其實亦非二物也。然專心於此則彼自應焉。徼幸於彼則與此相背。而彼亦不應。此理甚明。初非難知之事也。但氣數雜糅。知者寡而不知者衆。故人或有迷溺而不反者。葢事之當否理也。無形而難明。物之利害氣也。有欲而易昏。旣不能明燭天地之性鬼神之情。則心固昏昧。而種種幻怪靈異之事。眩惑耳目。何由隨手粉碎乎。展轉蠱惑。怵禍徼福。想像危迫之際。不遑他恤。而丐其所謂幻恠靈異之流。或能補助吾智謀工力之所不及而徼幸於一時。此尤不思之甚者也。所謂幻恠靈異者。亦可知也。人與神一也。豈不是正大光明。人亦容有邪妄猥屑乖戾苟賤之流。此不過氣之亂處耳。神之所乘者氣也。其氣之亂。與人何異焉。與妖人亂人相交。則有不蠱惑
心術醞釀禍階者乎。事神亦何以異於此哉。其說甚長。不欲索言。幸推此而益加玩索如何。伯五袖草經覽否。此來葢欲子産余也。但張魏公家錄。無他證佐。不敢移動一字。強就成文中。添刪之而字而還之。恐欠誠實。愧不可言。鄕黨宗族必有月朝。座下或有聞者。密示爲宜。疇昔。龜丈云或謂水魚幕雀。後世何其太多也。吾應之曰不然。病口思味。古之老人今之老人同然。煎迫至情。古之孝子今之孝子同然。感動靈應。古之神明今之神明同然。非但此類已多於旣往。亦必無窮於將來。此眞長者之言也。而二說亦不可不並存參互。高明以爲如何。偶爾思及故漫告耳。
與朴善卿(庚戌九月十二日)
每讀盛講說。大處濶略。細處轇轕。豈失之太精密耶。細固不可放過。大尤不可不擧。凡讀書。必據其兩端。理會如何。如看孟子。曰仁曰義則子孝臣忠。曰利則遺親後君。是大處也。萬乘千乘里數多寡註。百里上脫三字之類。是細處也。沼上之對。文民則樂。夏民則憂。是大處也。鴻鹿大小。害曷同異。是細處也。推此可三隅也。晦翁所謂大胷襟細節目者。當益玩味也。家兒謀足鹿門文字。方出山計。還在講前。而朱箚未足
者廿四卷。行百里者半九十里。非虛語也。
公元1851年
答朴善卿(辛亥正月二十七日)
公元1853年
情切文簡。雖蒙恕諒。昕夕勞爽。承讀惠覆。語未半而淚先淫矣。延平先生曰。事到至難堪處。引古人以自况。可以得力。朱子初聞以爲何必如此。後來當事。始服其言有味。賢友亦用此法。當亦有助於寬遣也。盖人生脩短窮通。自有定命。不容人安排推遷人矣。是以知命者只管順受其來。而我無與於其間。至於善惡之幾義利之判。則在人而不在於天。故不敢不慥慥自勉也。若家務至繁。世故至變。何所不有。莫非人分上所當爲底性分也職分也。但其立心之本。則一於誠敬而不以一毫私意妄念參錯係累於其間。故雖當創遽急猝之時。狼狽憂虞之事。應之有序。處之有方。烱然方寸。自不錯亂。與未始有事一般。賢友於此講之非不素矣。不厭熟複。聊以奉誦。葬地不可不擇。亦不可必得。此誠難處。果如來敎矣。所詢癸丑不用。以朱子某山某水之說不用者推之。則此等不必講耳。堪輿說未聞。然所謂丑未辰戌。地支之四庫葬也。癸丁乙辛。天干之四庫葬也。五行之氣。終於此始於此。故㝡係緊要方位。而四庫干支雙行則此爲死
龍。其說大槩如此云耳。然明於葬法者。不爲方位所局。惟地形可否是視。朱子所謂不可用者。此類之謂也。
公元1851年
答朴善卿(辛亥十二月二十三日)
來示上一節字字歎嗟。下一節字字激昂。自未始爲學者而如此。則雖傷迫切。尙亦善矣。高明已志於學矣。只合展拓胷襟。積累工力。默默勉進焉已矣。尙何筭前顧後爲哉。尙何畏難憚遠爲哉。如是切切。不惟有妨進德。尤見不便調病。愚以爲莫如胷中將許多計較賭當安排等待。一傡打疊了。交一光潔明白平夷空空盪盪地就上。默默加工。勉勉着力。久則自然有進。而亦非自家之所自知也。試以此加之意也。至如治病之方。愚嘗疑許多醫書都闕㝡大一節。葢防閑人欲。不甚嚴截。全仰刀圭。無異點水沃焦釜。丸土隄决河。何由得力。是以小病或可已。而大病則莫能治。良可悶也。程子以忘生徇欲爲深恥。而氣血至老浸彊。此非後人之所當法歟。
公元1852年
答朴善卿(壬子十二月十五日)
盛課溫習四子甚善。晦翁嘗曰。三經工夫多而得力少。四子工夫少而得力多。溫習舊學則義理日益明
暢。意味日益弘長。非獨成就德性。亦足變化氣質。此愚所望於賢友也。來說中所謂釋氏本心之說。釋氏認形而下之氣以爲心。而以心爲本則其所本者氣而已。是以作用是性之說。運水搬柴神通妙用之說。種種皆認氣爲心而已。不復求堯舜道心之心。孟子仁義之心之心爲何事也。然則釋氏之失。非心之罪。乃認氣爲心故也。蓋講疑惟務自家見得分明。人之信不信。猶爲第二事也。如何如何。
公元1853年
答朴善卿(癸丑元月二十四日)
示黜奇渥溫一欵。實自大舜惡夷猾夏。孔子書之春秋。朱子揭之綱目。尤菴筆之提綱。天下萬世。誰敢易其說。大綱旣正。小小節目。亦自有照例。恐不甚難。但難得歐范文章工夫耳。友仁。但盡吾謀忠耳。何暇計其他。雪岳僧讀小學。依昔去神興法塲。卛如來弟子。普說蓮花經。此豈小學之過耶。立脚旣差。回頭極重。良可惜也。向得書。自稱小僧。喚我爲先生。余笑曰平生闢佛。今反爲小僧之師。豈非學儒成佛耶。石樵在座。相與呵呵矣。遍問書齋諸益安否。約以春過。擬托剞劂晦翁所寫敬齋箴。遍揭朋友座右矣。
答朴善卿(癸丑二月二十八日)
示先文敬公明德訓理之義。敢不服膺。然聖謨祖訓。炳若日月。須反身體驗。實有所得。方是眞見。雖曰明德是理。而我心却在氣拘欲蔽界分。亦與喚明德爲氣。何以異哉。可懼恐在此而不在彼也。
公元1854年
答朴善卿(甲寅十一月十四日)
科擧昔賢所不免。其從衆從下。旣有自家衡尺。則又何必視人厭悅。曲爲之趨避也耶。應接事務。講究文字。同係格致一路。而道術裂而分作兩歧。此則後世之弊源耳。幸加隨時照檢。區區之望。畫師蒙津遣得卒亡兒宿志。悲感哽塞。益難爲心耳。家藏朱書附錄板刻眞像。卽先生六十一歲自寫本也。今屬移摸加彩。恨不與座下諸贒參觀證正其同異耳。若又移摹尤翁遺眞一本。同藏一櫃。尤爲全美。而聞鷺湖有眞本。若屬金𥠧章帶畫手同往。奉審移摸。不過一時刻事耳。今猝難合幷相商。甚悶。城內知舊家或有藏本。而座下可以宣力移寫否。若一本成。則不難分寫各藏矣。
答朴善卿(甲寅十一月)
胎示謹悉。窃念盛意專出於衛道悶俗而名正言順。不勝欽仰。愚意以爲尊賢衛道。自有緩急。葢近日洙
泗齗齗。專由吾道之不明吾學之不誠。若使尤翁之徒人人皆明其學而得其心。使尤翁之道燦然復明於世。則其或有不知尤翁不悅尤翁者。辨之亦可。不辨亦可。何也。孟子之闢楊墨。豈不是麤拳大踢。亦惟曰反經而已矣。經正斯無邪慝。朱子之斥老佛。豈不是苦心血誠。亦惟曰得吾學之所安。則其異於我者。論亦可。不論亦可。此與內修外攻。同一軌轍。若不汲汲專力於自治。而切切於擐甲揮戈犯危構怨之事。而唯戰伐是務。則吾恐其適足以益蓄其怒。益來其侮。而終不足以張吾之勢而弱彼之進也。蓋尤翁之學。其炳如日星者。大義數十。而擧其要則講明朱子爲第一義諦。幸須以此說遍告于同志之士。熟讀其書。精究其義。深有所得。日引月益。此道復明則庶或有消融開廓。如靑天白日。人得咸覩之日矣。竊念同志羣賢。謂非劉豫州。不可以當曹操八十萬軍。推賢友爲盟主。何以得此於梁楚之間也。其意誠可感也。愚爲座下不能無過計之憂。座下年富力淺。所急在進學求志。而遽先從事於發揮。設使孔子俎豆習禮之日。沐浴請討。顔子陋巷簞瓢之時。披髮纓冠。則恐失先後次第。且座下熟讀經義。豈不聞用九之吉乎。
此亦不可不思也。愛之深故有此過慮。以博取舍之極。
公元1855年
答朴善卿(乙卯二月十九日)
公元1854年
自本官轉借甲寅懲討錄一通。備觀本末原委。無異一番對討也。此事非一朝一夕之故。而關繫時運亨否。不能不爲國家爲斯文。有深長慮。何但爲一人私計而已也耶。然汲汲內修之責。尤不可頃刻小緩。愚言雖㥘。理實如此。幸願高明之加之意也。錄中多訛字。又闕致祭先正文。京中必有完本。或可借示否。聞崔贊謙誦禹貢入格。然否。念其自載寧公辛壬樹立。嘉陰老力排洋學。皆足以養得一箇吉士。逢時傍勸其勿以程子之一不幸爲榮。須學退溪先生釋褐劬經。如何如何。石樵試行。或相叙否。昌黎大手。不合久困灞淚。殊懸懸也。
公元1861年
答朴善卿(辛酉十二月二十五日)
承杜門讀書刻苦用工之敎。尤慰所望。然曾瞷左右誦聲剛高。過費精力。此亦非持志養氣節度。幸須低聲潛讀。玩索義理。自然有淵永條暢之味。亦不害於和平從容之氣。試以此著意加工。如何如何。𥠧程見解日進。將來有望耳。惠曆受感。上面二字不刊而自
隱。是亦數也。恨不使當日節義士見之也。
公元1862年
答朴善卿(壬戌三月二十六日)
滿紙諄諄。發揮出濂溪太極圖說。當此黑鬼子充滿中州之日。此等註釋。豈非吾東昇平氣像耶。直令人忘却老之至而死之近也。竊以爲太極者在天地底心也。心者在人底太極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葢爲物於天地之間者。莫不具此形氣神理四字。形屬陰氣屬陽。神爲用理爲體。陰陽器也。體用道也。若不具此四者。則不得爲物矣。何獨至於心而疑之。物皆然。心爲要何也。心爲三才之主宰。萬化之根本。至虛至靈。具萬理而不遺。應萬變而無窮故也。語其所舍則形也。語其所乘則氣也。語其妙用則神也。語其本體則理也。此則人心全體自然如此。不容人一毫安排也。惟其理氣之界。必加辨別而惟恐其擇之未精。必加克治而惟恐其洗之未凈者。此何故也。聖賢千言萬語。只是發明此兩界地頭。敎人不錯。後學之明心受用。獨不在是乎。葢理本無形。器各不通。故或難察或易蔽。而由此由彼之機。只在人一心上。此所以辨之不可不明。克之不可不嚴也。是以太極圖圖出理氣兩界地頭。而以理爲主。器爲其所該。仔細熟複。自
可見矣。朱子註脚分明灑落。無復可疑。但以與南軒論中和第三書觀之。則有初晩同異。此不可不察也。曰。比覺舊說無甚綱領。因復體察。見得此理須以心爲主而論之。則性情之德中和之妙。皆有條而不紊矣。此書與中庸序中怳然得其要領云云參觀。則同異之跡可見。又用張子心統性情。胡子心妙性情之說。爛熳發揮。此不難見矣。愚有一說。抄出朱子說同異去處。各作一部。注其年月於其下。而參互商量。自有歸宿。似不至如此紛紜也。
與朴善卿(壬戌九月)
得南八灘,李禮山西洋辨說。見其說源委不識太極爲萬物根柢樞要。却將有形有象。認作造成天地。而以樂簡喜利之心。割斷倫理。掉廢禮節。其原不過如斯而已。辨說中亦有言未盡處。竊欲錄出迷見。一質於朋友。而病昏未及下手。悶悶。裵雅遠訪深慰。聞新溪朱墨之暇。抄出宋書百篇。仕優則學。今見其人。甚可幸也。
公元1863年
答朴善卿(癸亥六月)
地球說。承與朱子暗合之敎。自幸瞽見不甚醜差也。愚疑之端。葢有由焉。請畢陳之。孔子曰。一致而百慮。
同歸而殊塗。蓋曰理一而分殊也。但言其一而不究其殊則膠㓒糊塗。不足以窮天下之變化。但知其殊而不立其一則破碎分裂。不足以立天下之主宰。二病雖異。而不足以濟事則均矣。葢釋氏惡理字之支離。故倡爲寂滅之說。老氏苦理字之煩碎。故倡爲淸凈之說。今夫西洋之人。疑理字之固滯。故倡爲廣濶之說。是皆各王其私見。而其爲亂道害理則愈往愈甚矣。何也。夫天地之間。往古來今。只有一太極。爲之主張闔闢而已。一動一靜。雖若相反而同出一理。一陰一陽。雖若相背而同歸一理。相反相背也。故分而爲萬。同出同歸也。故統之爲一。譬如根枝皆木也。易位則死。飛潛皆蟲也。換地則死。其故何也。隱現殊質。燥濕異氣也。小旣如此。大獨奚異。天地雖大。上下旣判。陰陽已定。安得以相亂。隱現相須。剛柔互資。安得以相無。天體至大。北極一而已。地面甚廣。尾閭一而已。今以易見易知者證之。則北極出地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三十六度。過此以往則陰陽不得分齊。晝夜不得平均。不毛之南。窮髮之北。百物不成。萬品不繁。惟南北兩極。必以三十六度爲出入之限。然後寒暑得其半。人物遂其生矣。春秋兩分之午。立表取影。而
察其影。朝影夕影長影短之差。則惟洛陽爲土中之地。而過此則參互不齊。失其東西南北之中矣。是皆有徵之迹。有稽之文也。十二辰爲量天量地之數。而自卯至申六辰屬晝。自酉至寅六辰屬夜。然寅卯辰三辰。有可晝可夜之數。申酉戌三辰。有可夜可晝之數。正乎陽界而永無屬陰之限者。巳午未三辰而已。配乎陰界而永無屬陽之限者。亥子丑三辰而已。是以一定不易之名。進退消長之限。亦有自然之數也。今有人於此。素昧方寸之神。實爲萬形之主。乃歷擧四肢百體五臟六腑魂魄耳目口鼻之屬而張皇震耀曰。是皆一身之體用也。是豈方寸之神所能司。無形之理所能管乎哉。夫神雖無體而退藏於密。實爲百體之主。理雖無形而發揮萬化。實爲萬化之樞。故孔子曰。復其見天地之心。程子曰。天地以生物爲心。朱子曰心爲性情之主。知此說然後。天地如毬如卵。論之不爲多。不論不爲少矣。座下以爲如何。
答朴善卿(癸亥十月二十一日)
範數揲蓍布筭之法。一覽便了。欽嘆欽歎。解說如戒寫呈。逐一斤正也。吉休祥吝㐫咎災悔八字。循序輪轉。而平一字居中不動。一吉九㐫。大綱大分也。八休
二咎。吉㐫之實也。三祥七災。休咎之應也。四吝六悔。吉㐫之幾也。五平乃一數之宗也。九數之內。一三五七九陽數也順行。八六四二陰數也逆行。順行則一三向中而七九背中。逆行則八六向中而四二背中。向中故吉。背中故凶。一與九數之始終也。始吉而終凶。吉生於休。㐫生於咎。故曰休咎者吉凶之實也。休積而生祥。咎積而生災。故曰祥灾者休咎之應也。吉祥之終。必生盈逸怙慳之漸。所以失其吉而招其凶。凶灾之餘。必萌警懼革遷之兆。所以消其凶而還其吉。故曰悔吝者吉凶之幾也。惟五則居中。無偏側傾倚之失。有損益財輔之妙。所以中之所在。四正四隅。亭亭當當。均得其平而爲一數之宗也。天理全體。本善故失然後爲惡。本吉故背然後爲凶。程子所謂言是非。先是而後非者此也。易所謂二五得中。書所謂建中執中。中庸所謂致中擇中。朱子所謂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同一義諦也。捨象數而論道理則汎而不的。昧道理而說象數則溺而不通。爲病一也。不可不講也。葢讀書窮理。所貴者專在反身體察。若無此本領。何貴於探賾也耶。因事獻愚。想不之異也。
公元1864年
答朴善卿(甲子三月二十五日)
賤名甄除。天恩罔極。感祝何言。義當粉糜圖報。而空疎拙劣。本無其具。衰敗凘綴。實難自力。一息未泯之前。此心縮縮不安。如負罪者然。賢友知此眞境。則當爲之悲也。樵牧之社。虛辱職名。尤爲未安。幸卽合三呈旬。俾得安心就盡。如何如何。羣英彈冠。忠讜競勸。少須臾無死。俟見德化之盛。含血之類。誰獨不然。只有嘿嘿祝天而已也。崔新昌數日來晤語及仕與學互進交養之義。盖仕是行所學之事也。學是知所仕之理也。仕而不學則或流於功利。學而不仕則或陷於空寂。此是兩病所由之源。幸入思示破其得失如何。
公元1865年
答朴善卿(乙丑三月九日)
恒老兒輩竭力引其生。自家叫苦願其死。此非可欲而得之者。皆惑之甚者也。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請垂察焉。朱子曰。掀却卧房露地睡。如何動得他。又曰。踏飜了船。通身墮在水中。方是聖賢。何故爲此危語。怕死人哉。誠不如此形容。則無以見萬化千變自有定命。不容人安排久矣。但人自不省。在下面盤旋耳。臨死之言。必不相欺。願熟講之。
公元1866年
答徐汝心(應淳○丙寅十月五日)
伏承審小春。尊體度萬安。伏慰。俯示諸條。非執事眷愛。何以至此。感戢無窮。但其中有小小更禀者。恒老今日之來。初非有毫分智慮可以爲國獻策而來。只是國家危亂之日。草野䟽賤。自合有奔問之義。而召命適及此際。故不揆猥越。冐昧出脚。隨分貢愚於辭免之章而已。則其進退去就。豈專以所言之行不行爲决哉。高明恐責之太過矣。愚意以子思如某去。君誰與守。孟子有師命。不可以請之意推之。則今於冦退之前。遽已告歸。終有所未敢。故姑且銓伏闕下。挨過時日。但賤疾時刻凜綴。若遂溘然於城裏。則於事體。又不知如何。方且次且未决。幸望與金尹兩兄商量再敎。則當奉以周旋矣。其餘所誨。卛皆正當。葢愚本無定見。加之以老耄。倉卒應給。每患神思不貫。又或有商量而未得其中者。故其顚倒昏緩。乃至於此。宜乎其不能感回宸聽也。日昨䟽本。已經覽否。其有未當者。準例批示。至望至望。旣已登徹。雖難追改。而一縷未泯之前。得見至當之論。是區區之願也。謹再拜上覆。○書成。聞賊退之報。吾行决矣。凌晨戒發。奉際未易。不勝悚悵。
公元1848年
答尹景章(憲求○戊申十一月)
大學小註。盧玉溪曰明德是本心。尤菴先生曰。以此心之靈。具此理之實。謂之明德云云。
明德二字。實大學一篇之宗旨也。傳文及章句。已釋盡無餘。如有未通處。則或問及語類及大全。仔細該備。願更博學而詳玩之也。至若盧玉溪明德是本心之說。栗谷先生引用於聖學輯要之首。單擧一句而其義已較著矣。但本心二字。本出孟子。孟子所謂本心卽仁義之心也。或問格致章。以孟子所謂仁義之心與上帝所降之衷。烝民所秉之彜等九目同列。可考而知也。尤菴先生此心之靈具此理之實之訓。尤極縝密。盖明德之名。合心性情之德而言之也。古今言德同異。當各隨文貼解。切不可牽合混淪。然其指此心此理而言則未嘗不同也。來說主理主氣合理氣三者之疑。竊想賢者非獨於明德本體上。有所疑晦。恐於朱子註脚。未甚仔細分解也。葢曰理曰氣曰合理氣者。同在一處。朱子則必一一分言。或上下相對說。或左右相對說。惟恐其或相夾雜。此必有義。請更詳玩也。然一番備員。草草說過。亦不干事。明德是自家本有底物事。卽今便須體認出來。則現在眼前。眞見所謂虛靈不昧者是何事。具衆理者是何事。應
萬事者是何事。所謂氣禀所拘者是何如。物欲所蔽者是何如。一一推究對勘。彼則克去。此則充養。不作一塲說話便休。如何如何。
格物物格。雖是一語而作兩意看如何。格物解以我求物理。至於極處則是我到也。物格解以物爲我格。自到其極則是物到也云云。
格物物格。一則工夫。一則功效。其間不翅千萬里。何可作一語看乎。至於我到物到之疑。尤翁看冊冊盡之喩已盡。恐無更疑。葢格之者心之靈也。所格者理之實也。此合內外之道也。此至則彼至。彼未盡則此未盡。未到時雖若有彼此之間。至於豁然貫通處。則又無內外彼此之可言矣。以此意玩索如何。
公元1856年
答朴公郁(文一○丙辰正月)
理之麗氣而行。譬如火之麗乎脂膏薪槱而行。脂膏薪槱盡時火亦隱。
理中含具萬象也。有主宰也。有收斂也。有發用是理之全體。卽心性情之象也。
公元1851年
答李秀直(浩○辛亥四月二十九日)
承審珍衛躬稼勞劇。乃克劃定旬一之課。用心可謂勤且苦矣。良慰良慰。然一旬一讀。猶屬踈濶。須用時
時刻刻。無論有事無事。頻頻提撕此心。照檢此事。勿令間斷走作。久當得力耳。示伯夷不見惡色不聽惡聲。以天性資禀而言。顔子四勿。以學問工夫而言。論生熟則顔不如夷。論偏全則夷不如顔。然此非後學容易論斷也。道路。周制中則車行。而男由右女由左。卽陰陽有別之義也。史云成聚成都。以周禮考之。則井邑以上當爲聚。縣都以上當爲都耳。道以人所由者而言。德以心所得者而言。文以講學言。友以輔益言。言固有先後疎密。以此推之可見耳。前詢覔出追對矣。不宣。
公元1856年
答朴汝三(鼎輔○丙辰)
公元1854年
自伯之東。巷無居人。朝逢肖麟。問或收鴈。珍簡自懷中矣。忙審春厲。旅學淸勝。欣然若對討於永矢五歲間也。然來示擧淵翁句語。自文懶讀之過。竊恐未然。觀葛驛雜詠。則矻矻讀易於松棚之下。未嘗以鄕無魯衣之故。暫綴絶韋之課。以此驗之。則贒友不會讀淵翁詩矣。况今日不識大是非者。乃可以安坐讀書也。好笑好笑。服人印昔而傳義同異。尙未訖工。恨未奉煩塗乙也。晦翁詩有曰好去山頭且堅坐。等閒爭肯下山來。此句爲賢友奉誦。鳳頂雪光。當益滿天璀
璨。倍馳神爽也。卽寫此托入裭。未知能免殷沉也。不宣。
公元1861年
答朴汝三(辛酉)
公元1854年
胤秀今冬授何書。不能忘也。名以敬勳。字以義甫。未知何如。盖聞人道下工收功之實。唯有主敬集義四字。故愚觀楓岳時。刻此於九龍洞口。且愚於居山時。錄出傳義同異。以備疑問。賢友喜助筆硯之役。心嘗不忘。故今因盛索。托意仰呈。葢欲誌此也。此義詳見坤卦六二文言。注釋論辨。盡在朱宋書。熟讀可見也。雖不敢望。亦不敢不望也。拙狀歸卧舊廬。死▣無憂。但不能了敬義二字公案。是耿耿耳。
公元1857年
答申伯殷(錫綏○丁巳人日)
歲新得寸紙。知數百里外消息。歷歷如隔墻過從時。非君讀書寫字之力。能若是乎。履玆端元。兩堂俱安。兄弟無故。此孟子所謂一樂者。賀何如焉。又承三餘旅食。熟讀孟子。益令人湧氣也。人家子弟頭角稍長。責其不讀書。則皆曰貧無餘暇。勞無餘力。見其肌膚瘦悴。手足皸坼。無說可答。君獨不然。夏耘晝薪。上以供甘旨。下以育十口。不汲汲假貸於人。又不撤冬課夜誦。歲引月益。收功反浮於專力攻業之人。不亦賢
乎哉。足以杜懶兒推托之口。而振貧夫衰萎之氣矣。漢之兒寬。唐之邵南。九原難作。而孰謂近於吾村。有斯人乎。然龍門以東。亦有與君相伯仲者。吾甚敬愛。忽聞人有以所毁季布者加之。未知何以得此於梁楚之間也。吁可惜也。君旣熟讀孟子。孟子說伊尹躬耕時事。以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芥不以取諸人。一芥不以與人一段。爲第一義諦。伊尹後來許大事業。其根本專在於此。君其勉勉。無或作表裏兩截人可也。君若曰叔白首讀書。成就甚箇而敎人爲。則亦無說可答矣。笑笑。手凍不究。
答申伯殷(丁巳)
來書文筆。稍成次第可喜。近見村秀終年讀書。不能寫出一句語。雖尋常寒暄安否。亦顚倒訛誤。甚可悶也。蓋口讀得入。手寫得出。自是一項事。而須用兩面工夫。乃可收功。若鹵莾咿唔。坐待發揮之日則無此理也。幸於誦讀之暇。拈出一句或兩句。替換註釋。敷演義意。略成首尾。如科文㨾。習得數十百段。時或檢閱抹改。自有小進。如是用工如何。
公元1846年
答柳周元(冕○丙午)
補亡章小註。玉溪盧氏曰表也粗也。理之用也。精
也裏也。理之體也。分體用之義。可得聞歟。
表裏精粗。恐不可以分體用。
傳七章註。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妄意欲動情勝而用之得其正者。未之有也。今此一或字。有未敢曉。
或字。古域字通用。卽疆別彼此之義。非稀少罕有之謂也。葢忿懥恐懼好樂憂患四者。皆心之用也。人所不能無者也。然則此所謂於此四者。有其一焉。則不得其正者何也。或四者之未發也。體極其平。而其發也。加省察焉。則其用之所行。得其正矣。或四者之中有其一。而體失其虛。不能省察。則欲動情勝。而其用之所行。必失其正矣。大意本自如此。而不言得正一邊者。傳無此言。故無事乎解釋也。細察則可見。凡合言之下。分說兩邊則下或字。如序文莫不與之以仁義禮智之性。合言之也。氣質之禀。或不能齊。分言之也。故下或字。中庸序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矣。合言之也。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分言之也。故下或字。以此例之可見。
首章小註。爲人臣則敬。便是出來爲人子則孝。便是出來這便是性。此乃情也。何以謂之性也。
出來者情也。出來底性也。更思之。
虛靈之說。嘗竊妄意體上也自虛靈。用上也自虛靈。故於盧氏以寂感分屬虛靈之說。不能無疑。近看栗谷先生之言。有曰靈者心之知處。雖未感物。靈固自若。不可曰心之感也。此與先生分體用亦無不可之敎。終恐不同。奈何。
所謂體用。有分動靜言者。亦有不分動靜言者。活看亦無妨。非謂靜時有虛而無靈。動時有靈而無虛也。玉溪以寂感言則誠恐未安。
知止而后有定。○章句曰志有定向。或問則曰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二說不同何也。
物有定理而知之。故志有定向。互相發明。何謂不同。
愼其獨。○小註。新安陳氏曰。此獨字。指心所獨知而言。非指身所獨居而言。誠如是說則但知存心而不知檢其身也。陳氏說莫無偏否。
心所獨知。並處衆處幽而言。
大學章句。釋切磋琢磨曰。治之有緖而益致其精。論語集註則曰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此則曰緖曰致。而彼則曰精曰求。其所以不同者。伏乞詳敎。
大學之切磋琢磨。始終頭尾意無偏重。論語之切磋
琢磨。先以切琢爲精而已。始知磋磨之爲益精。故其註釋如是。朱子釋經之精密如此。
公元1847年
答柳周元(丁未十月)
論語首章三亦字。
亦字有意味。葢學習非爲說而爲之也。然且可說也。朋來非爲樂而致之也。然且可樂也。不知不慍。非欲爲君子而如此也。然且爲君子矣。如此看則亦字之意可見。
爲政首章范氏註。
不動不言無爲。貼德字看。化信成。貼政字看。簡靜寡。貼北辰居所。御煩制動服衆。貼衆星拱之。
聖人隱惡而揚善。夫子譏微生高之小枉而掩其素有直名者。毋或近於刻核乎。
隱惡而揚善。好問之量。微顯而闡幽。明理之用。二者並行而不相悖也。
公元1863年
答鄭季友(錫縞○癸亥)
細讀來敎。有兩家家㨾。頗多牴牾云云。病懷易弱。不無過慮。力疾獻愚。無以我耄而三思之也。人有一身。必具五倫。五倫相接。其勢固齟齬。或贒愚異禀。方圓不合。始於兆眹。終至仇隙。古今失性亂德。顚覆狼狽
者。歷歷可鑑也。聖人憂之。敎以人倫。葢因人固有之德而行人當行之路而已。然其所値者。有難有易。遇其易者。無漸次積累之勞。遇其難者。有誠孚懇惻之實。是故前古成德凝業者。未有不始牴牾而終和平。如大舜之耕歷山陶河濱漁雷澤。濬井蓋廩許多勞苦。尙矣勿說。以我國耳目所逮者言之。栗谷之事庶母也。退溪之拜兄嫂也。(一日十見則十拜。)愼齋之敬內子也。皆可以師法也。不惟是也。雖閭巷編戶。不能善事父母。善事兄弟。而能保家保族者。未之見也。程子曰。令與簿不和。只是爭私意。善則歸彼。罪則歸己。積此誠意。豈有不動得人。夫令與簿。異家之人也。猶有積誠感化之道。况一家之親乎。遇一食。不思先納其口而必獻之。遇一絲。不思先溫其體而必獻之。事事物物必如此。積此誠力。豈有不動得之人乎。但人不知善與利輕重故耳。願左右垂察焉。不敢忘先丈相信之厚。有此縷縷。庶或諒之也。
答洪子華(在彬)
孟子底豫章。○纔說底豫而天下化。則於化之一字。天下父子之定。包在其中矣。今又言父子定一句。無乃重複乎。
化謂天下之人。薰染舜之孝而無不孝之人也。定謂天下無不是底父母。而孝爲天下之定理。不孝爲天下之大罪。無可推諉稱托之地也。葢天下不孝之子。必其心見父母不是處。故身陷於不孝之惡。瞽瞍底豫。天下豈有不是底父母耶。子之不孝。皆子之罪也。化與定義各不同。何謂重複。
孟子答儲子之問曰。堯舜與人同耳。只言其同於人而不言其異於人者何也。
連下齊人章。通作一章。則意足語備。而集註不言。今不敢質言。
公元1847年
答崔伯亨(泰錫○丁未)
如新受賜。如更受賜。新更二字。當如何分看。
如新受賜。謂新受於他人也。如更受賜。謂更受於父母也。
冠三加祝云兄弟俱在。以成厥德。若於無兄弟者。似不用此句。如何。
兄弟包遠近男女而言。
伊川先生曰。病卧於床。委之庸醫。比之不慈不孝註。陳氏曰。子有疾而委之庸醫。比之不慈。親有疾而委之庸醫。比之不孝。故泰錫亦以此意觀之矣。
金友穉章據程子全書謂病卧於床。是已病也。然則栗翁不以身病釋之。而存此陳氏註何耶。
程子全書。果以身病言。陳釋失之。編書時失照檢也。
橫渠先生曰。舜之事親章第二節云務以悅親爲事。不可計家之有無。竊意如此則可以順親之志。然恁地不計。將至家産蕩盡。不惟賓客之供不繼。且使父母不免凍餓。奈何。
順親之心重且大。裕財之方輕且小。不可以輕小者。失重大者也。
公元1848年
答崔伯亨(戊申)
家禮序兩病。
或畧或詳。無所折衷。故有志好禮之士。或不能擧其要。此一病。或遺其本而務其末。緩於實而急於文。故困於貧窶者。終不能及於禮。此一病也。
小註劉氏曰。如伯叔則祔于曾祖之房一邊。伯叔母則祔曾祖母東邊。○尤翁曰。祔位東西正位。考西故男亦西。妣東故女亦東。然伯叔父與伯叔母皆死合櫝則當祔於曾祖之房。若伯叔父生存而伯叔母死則祔於曾祖母之房。然則諸祔位當遵尤翁之說。男西女東。而旣合櫝則祔于西乎。
祔位入廟位次。以大註觀之。則不分男女。皆祔于本位之東旁西向。以劉氏說觀之。則男祔考西。女祔妣東。以尤菴說觀之。則未合櫝者。男西女東。旣合櫝者。從夫祔西。今不敢質言。然從大註祔東旁恐是。
大時節排定祔主位次。○竊以坐次如在廟時之文考之。則祭時右丈夫左婦女明矣。以大小分排之文觀之。則無論男女。尊居西幼居東明矣。然若卑者皆男子而居西。尊者皆婦女而居東。則雖合於右丈夫左婦女之文。而不合於尊居西幼居東之義矣。但以尊卑定排。則雖合於尊卑左右之義。而不合於男西女東之文。然則祔主位次。無論男女尊卑。各隨地頭。或以男女爲序。或以尊卑爲序耶。
註所謂祭時坐次。亦如在廟時排定。指正位而言。祔位右丈夫左婦女。亦從正位考西妣東之例也。就裏爲大云者。以北爲上而序尊卑也。恐無可疑。
百世不遷。○愚以家禮考之。則今世所謂百世不遷而時忌祭一如平日者。宋世無此法。而葢昉於我朝中葉以上者也。然所言不一。大典云始爲功臣者。代雖盡不遷。別立一室。沙溪曰。四龕外又
特位則五龕也。僭不可爲也。四代祖雖未代盡。而出安別室。尤菴曰。不遷之主。遷於墓所而不埋。奉高祖於廟中。似合於家禮。又不違於國法以待功臣之意也。同春曰。朱夫子於此必十分斟酌。立定此制也。何可捨之而刱出新制耶。雲坪曰。朱子通解則却嚴於宗廟制。祖不可遷云云。遂菴曰。立別廟以奉不遷位。則第二功臣並爲奉安無妨。然則諸先生之訓。雖各不同。而細究其歸則不過立廟墓所立廟宗家二義而已。二者之中。當安所從。
按百世不遷之廟。卽三代以上常禮也。天子立太祖之廟而百世不遷。諸侯始封之君。爲始祖之廟。百世不遷。諸侯別子爲大夫之始祖。亦百世不遷。後世立廟之制不講。故程朱兩夫子參酌今古制。爲士大夫家祠堂之制。然與古立廟規模不同矣。雖祭及高祖。於一堂之中。已非三廟二廟一廟之制。則僭與不僭。不須論也。朱子雖未得盡復古廟制度。而其始祖不遷之義。不可不講也。故始祖則代盡埋主之時。就墓立廟藏主。使子孫歲一祭之。下不違親盡祧遷之俗制。上不泯始祖百世不遷之古意。此晦翁所以眷眷愛惜此禮者是也。至於我朝追遠逮下之恩。曠絶
近古。特許懿親功勳道學忠義諸臣不祧之典。則此當爲百世不遷之宗矣。若從朱子遷墓藏主之制。則安在其榮君恩(恩下恐有脫)贒祖之特禮也哉。且天子七廟。諸侯五廟。世室不在此數之限。則臣民家特禮不遷。宜不在計世限祭之數矣。况庶人亦得祭四世於寢室。則此與三廟二廟之制。初不相碍。今以君命特祭不祧之祖於一堂之中者。有何掣碍於廟數之古禮耶。此必合有商量而恨不得禀質於古昔也。
公元1857年
答崔伯亨(丁巳十一月)
所詢天地人物之道同異分合之說。旣非愚陋之所可窺測。亦非卒乍之所可究竟。然前古聖賢。論之已明。說之已詳。惟在後人仔細解析。眞實體驗而已。孔子曰。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朱子曰。同中識其異。異中識其同。前後旨訣。如是炳然。如以人所易知易見者驗之。則一人之身。禀得一箇生理而生。及其受形。目司其明。耳司其聰。手司其執。足司其行。心司其思。各有所職。不相侵界。然一體受病則百體不寧。由其所禀之理同出一原。而無彼此之別故也。推此而廣之則天地人物卽一身也。論其同則渾然全體。初無爾我彼此之別焉。論其異則各有所司。各有所職。
不相侵奪。不相踰越焉。學者先從其物物各異之體。求其當然之則而一一體驗。又求其物物所同之原。而玲瓏四通。無所滯碍。則向所謂曰同曰異者。不止空言而始爲實見矣。然此從致知上說耳。涵養充擴之功又自別。幸須循序用力。以待融釋之日如何。不然而騰之口舌而止。則亦與我了無干涉也。
公元1852年
答金德三(禹鉉○壬子)
先生所著一鑑齋開基祝文。謂講先正兄弟同居圖。建廟起塾。列房左右。容諸男女同爨。夫耦婦蠶。課經熟禮。其制度可得而聞乎。若正畫模範。使人人各做張公之法門。此爲風化之一助也。伏願明敎。
祠堂當用家禮。正堂建五架四間。冠昏喪祭及講會燕集通用。前大門一間左右。附東西塾。治百事應庶務。正堂東西。列立四間屋。各爲一房。異爨時一房各饋一房。同爨時一門合饋一門。餘當隨時潤色。
公元1845年
答閔太始(致元○乙巳九月二十一日)
必有事焉。承上文集義而言。勿正承上文非義襲取而言。下文耘苗。必有事焉之譬也。揠苗。正之不得而助長之譬也。葢答公孫丑不動心之問。而明夫孟子
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正相反。孟子理明而氣充。不期不動而自然不動。告子則必欲其不動而所謂不動者。直是冥然無覺。悍然不顧而已。非孟子之不動也。大旨如此。養苗培壅。固是望其苗長之心也。若乃切切責効計功而期其長於目前。則非徒無益。乃反有害故云耳。何嘗敎人去耰廢鎛而不耘苗耶。
答閔太始
中庸二十章。○諺解口訣。皆爲師弟問答之辭。不爲君臣問對之辭何也。
尤翁曰。不作君臣問對之讀未安。
大學誠意章。○特釋一條。
誠意一節。雖居八條之一。而實該本末包始終。程子曰。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朱子曰。於其始敎爲之小學。使之習於誠敬。則誠之包乎聖學之始者。旣如此。又曰。誠意者。自修之首也。又曰。誠意章。乃誠身之本。所謂誠身者。中庸語也。中庸一篇。論誠始備。有曰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又推誠之極功。必至於配天而後已。則誠之包乎聖學之終者。又如此。葢誠意一章。論其先後之序。則當在格致之後正修之前。而極其功用之大。則實貫乎八條之中。故此章則特
釋一條而與他傳凡例不同。
公元1854年
答柳洛汝(冀善○甲寅十月二十五日)
公元1847年
鄙星回辱手帖。承審朔沍。省侍百福。慰沃勞衷。尊旣發身。通籍金閨。君山秋夜。掛劒讀書。正其時也。常以精忠報國四字。刻在骨髓。纘成尊門三武穆。區區之祝。僕舐犢之悲塡肚。不敢作賀語。心常耿耿矣。書至。不覺存諸心者自發於口。尊其念之哉。
公元1854年
答成而強(近仁○甲寅至月二日)
盛敎提出一敬字。亹亹反覆。可驗日用工夫轉見親切。所以警發昏惰者多矣。然而考晦翁所訓。則說敬。又必說致知。而至其下工節度。則曰默識此心之靈而存之於端莊靜一之中。又曰知有衆理之妙而窮之於學問思辨之際。惟如此用工然後。乃可以內外相資。動靜交養。主敬致知之方。兩得其宜矣。今於當默處反詳而當講處還略。無乃有所未盡者歟。葢爲學之道。只有心與理而已。心爲體理爲用。闕一則非學也。惟主敬可以存心。致知可以明理。然主敬工夫。只在自家默默加工而已。不容問人。而亦非他人所可輔助者也。至若致知工夫則不可自用。而必須讀書講究。問人論辨而後可得者也。此默彼語。此靜彼
動。事若相反而理實相通。幸更益思而刻苦用工。如何如何。
公元1855年
答成而強(乙卯)
孟子將朝王章。○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遜。戰國之時。無道極矣。而孟子言行俱危。是可疑。
孟子居賓師之位。故其言如此。
好辯章。作於其心。(止)害於其政。○前篇曰生於其心。害於其政云云。先政而後事也。此篇曰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云云。先事而後政也。朱子曰。先事而後政。是自微而至著。先政而後事。是自大綱而至節目。然則問知言處。以綱目爲序。闢楊墨處。以微著爲序何也。
浩然章。自卿相上立言。故先言政後言事。好辯章。自處士上立言。故先言事後言政。盖在上而心不正。則失其政而萬事皆誤。在下而心不正。則害於事而次第上及於政。此則自然之勢也。
忠恕違道不遠。○論語大學忠字註。皆曰盡己之謂忠。而此則盡己之下。加心字何也。
論語大學。只言忠恕忠信。故不必言心字。中庸則忠
恕與道字相對說。故加心字。以明心與理之不同。
庶母諸妾之位次。未知有明文可據。而獨栗谷立庶母於主婦之前。立諸妾於諸婦女之前。龜峯答牛溪書。極論其非。夫一家之內。莫重於嫡妾之分。而栗谷之禮嫡庶。無復差等。是如何。
龜峯語其常。栗谷處其變。
龜峯曰。庶母之有子者服緦。無子者無服。栗谷曰。父之婢妾則有子者有服。無子者無服矣。若主家之妾則乃貴妾也。不論有子無子。而其家長尙有服。則豈可以無子而無服乎。况同爨緦者。著之禮文。恐不可目之以無服也。此二先生之說孰是。
栗谷說恐當從。
公元1852年
答李友仁(尙休○壬子十二月十五日)
此來不能忘秀才。吾不知何故也。秀才又不能忘吾。又何故也。細審惠幅。誤以我爲眞有不可忘。置之不忘之列。故亦能使我不能忘秀才也。楊慰洪賀之戱。何其與酉山老人語相似也。向聞此丈亦云云以爲蘭闍一例弘度耳。秀才亦以我戱耶。謹審三加筮期。君子感愴孺慕之心。油然而生。成人立身之責。於是乎重矣。當仁行義之職。於是乎備矣。秀才其亦勉之
哉。字以尊名。賓之職也。而秀才徵之於我。豈秀才不講禮乎。然有問無對非恭也。愚竊以爲五尙之中。孟子尙志之訓。尤切受用。所謂志者何也。孟子自釋曰仁義而已矣。非告子食色之性及楊墨似仁似義之說可知也。然欲講明其說。辨析其疑。則非尙友。不可得也。尙友如何。孔子不云乎。居是邦也。友其士之仁者。然則字以友仁。未知何如。忙未及叙其說以呈。仁說在晦翁先生書。與貴閈諸君子參互對講。必得其說。又何待於余乎。然心與理同異分合之說。又使人聽瑩。又讀元亨利貞說及答潘端叔問目。(在大全五十卷。)則庶幾得之矣。得是說則秀才所問五尙。皆不外是矣。感秀才之問。答不知裁。甚矣不訒也。主臣主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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