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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子集文稿册三
无名子集文稿册三 第 x 页
无名子集文稿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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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壁自警
宵雅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诗之好仁如此。乡道而行。中道而废。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圣人之教人。不过如此。人之学圣人。亦不过如此。
敬是通上下贯终始底物也。斯须不敬。前功皆废。
朱夫子戒子书云勤谨二字。循之而上。有无限好事。吾虽未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反之而下。有无限不好事。吾虽不欲言。而未免为汝忧之也。切哉是训。请书诸绅。
参知而后动。可验而后言。不特妇人。丈夫守身之法。亦当如此。
鸡猪鱼䔉。逢着即吃。生老病死。时至即行。毁誉爱憎。任其所为。穷达拂顺。随其所遇。今此下民。或敢侮余。
使我知之。谓人不知。人不知。亦谓我不知。因以我知。战人不知。欲其从我。是亦不知也。况我不知乎。
以圣贤自期。毋以恒人自处。以恒人恕人。毋以圣贤恃人。以圣贤恃人。人之自待也。不以圣贤则将奈何。以恒人自处。人之责我也。不以恒人则将奈何。
宁拙毋巧。宁讷毋捷。宁野毋史。宁鲁毋锐。故天下之拙者。无在吾上。而恒自患其或染于巧。天下之讷者。无在吾上。而恒自患其或近于捷。天下之野者。无在吾上。而恒自患其或类于史。天下之鲁者。无在吾上。而恒自患其或入于锐。人有嗤之以讷拙鲁野。则喜不可言。
今夫洪钟。苟叩之则辄应。然大叩之则大鸣。小叩之则小鸣。不叩之则寂然。乃有人不叩而临之曰。是钟也无声。将焉用。或曰叩之乃有声。于是援寸筳微叩之曰。是钟也叩之。亦不大鸣。安在其为洪钟。曾不如瓦缶。为洪钟者。不亦冤乎。谷城老叟被欧于孺子。则必无五日之期。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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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见迫于大耳。则必无三顾之许。夫二子者。岂故欲神其迹而餂之哉。盖不如是则诚无益也。故圣贤之道。来者勿拒。去者勿追。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
德无不报。怨非所屑。屑怨非长者。
忍之一字。众妙之门。百忍而一不忍。非忍也。
人之趍我。非趍我也。趍其所求也。吾不知其为荣也。其侮我。非侮我也。侮其所贱也。吾不知其为辱也。所趍侮者在彼。吾以为趍我侮我。因以为喜怒。不犹见他人之被人趍侮而便自尊大。忿恚者乎。自识者观之。恐以为不长者耳。
古语云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盖谓病由于饮食。祸由于言语也。天下之人。苟生而有口。则不得不入之。又不得不出之。而入之小过则病随之。况大乎。出之小过则祸应之。况大乎。人亦莫不知其然也。莫不戒其然也。而能免焉者甚鲜。其故何也。暂时之或忽而以为无伤者。终身之追悔而无所可及。宁不难哉。宁不惧哉。然则如之何其可也。于其入之之时。而必反而思之。以为是将为吾病也。则不能不节之矣。于其出之之时。而必反而思之。以为是将为吾祸也。则不能不慎之矣。此心暂忘则必至于纵而将不胜其悔矣。一开口之间。而必能反而思之。苦其入之甘而难其出之易者。其殆庶几乎。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余尝欲三思而后言。窃比于金人之三缄。南容之三复而卒未能也。每一出言辄悔。呜呼。悔其终不可寡乎。
毋违众。毋徇俗。违众则诡。徇俗则流。诡与流非吾徒也。无害义理而有骇瞻聆。自用己见而不顾时宜。是曰违众。虽使有所据而为之。犹不可也。若夫轻薄之态。谲诈之风。龌龊之习。炎凉之情。酒色财利之嗜好。博奕赌戏之游浪。忌忮倾险。以为伎俩。便宜剽掠。以为紧要。凡一切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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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荡风靡者所为。难以偻指。有一于此。更无可观。小则自贱自辱。为识者所唾鄙。大则必至于败家亡身而后已。是可以俗尚而徇之乎。易染者耳目所近。易忽者文字所戒。苟非坚着一心。念念不忘。则难乎免矣。可畏可畏。顾之哉顾之哉。
多客之门。不可数往。少实之人。不可深交。多利之事。不可耽为。少稽之言。不可质语。多味之馔。不可饱进。少闲之地。不可久留。
凡物理激者难定。如水激矢激。皆不得其正。惟人亦然。激于中而急猝难抑者怒也。此先儒所谓七情之中。怒最难制者也。故方怒之时。或不知死生。而少顷之间。未有不旋悔。既悔无及。而复有所激则其发又然。此非不自知其过也。直由于气之激尔。乃人之大患也。吾每反省吾身。百愆千尤。盖未尝不在这里也。而卒不能不贰。此气质之偏。而又无学力以变化之也。今老矣。将若之何。
人所最不堪者。情外之责也。又有甚于此者。无根之谤也。又有甚于此者。不显谤而意之目之外之。且隐然讥之也。盖责犹易明也。谤难人晓而亦可以辨。至于意之。则虽明知意已而无由辨之。此所以为至不堪也。然苟反诸己而无怍则斯已矣。吾如彼何哉。故毋论责与谤与意。都不如无辨。又都不如自省。
便旋勿向日月。行步必避虫蚁。此虽小节。可以终身行之。
古人以日晏高卧为不祥。又以一朝科头三晨晏起。为召天怒之𠎝而人多忽之。何居。
书曰位不期骄。大抵人情有所挟则骄。挟固不一其端。而语其大者。则曰门阀也贵势也文学也。有一于此。未或不骄。此固凡人小腹之所不免。而自古及今。未有骄而不亡者也。上慎旃哉。
毋妄想毋妄语毋妄动。此三者足为治心守身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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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容。恭而已矣。以圣人言之。自尧舜之允恭温恭。以至于夫子之恭俭恭安。皆恭也。以论学言之。自貌思恭礼之端。以至于笃恭而天下平。皆恭也。恭之为德。其盛矣乎。盖恭与敬。如形影然。恭敬之见于外者也。敬恭之存于中者也。存诸中者敬然后。见乎外者恭。信乎之夷狄而不可弃也。若所谓象恭足恭。非恭也。恶足以远耻辱哉。
夫子罕言命。而得之不得曰有命。然则圣人之言命。可得而闻也。世之主弥子而得卫卿者。滔滔皆是。是真以为无命而罕言耶。
隐恶而扬善。其斯以为舜乎。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夫子以为君子。言人之不善。孟子以为当如后患何。圣贤之诏后人如此。
子思言诚者物之终始。而至曰不诚无物。夫子言人无信不立。而至曰去食。盖诚信者。天地之实理。人不可须臾离者也。可离皆虚也。岂复有物乎。吾得而食诸。余观世之人。以不诚无信为能事。人之见之者。不惟不以为怪。反相慕效成风。专尚诈伪。诚信二字。遂为痴谈。非实理也。虽违众。吾从圣人之言。
礼者。天理之节文。而人事之仪则也。人而无礼。不可以为人。故相鼠刺之曰胡不遄死。以此为训。人犹有曰礼岂为我辈设耶。宁不寒心。
昭烈临终敕后主。是心法传授之言。而乃曰惟贤惟德。可以服人。是以贤德为服人之资而勉之也。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宜乎不能服天下而王也。噫。凡有意于服人而为之者。虽或以力而服。其于七十子之服孔子则远矣。此王霸之辨。学者不可以不审也。
武侯戒子书曰。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此言非行之有得而深于造道者。不能也。后之有志于学者。其可以非圣经而忽之乎。
人之处贫贱也。必思不如我者。而自幸其犹胜。不可羡胜我者而羞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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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若。一有羞恨之心。则必至于滥。滥则必至于无所不为矣。盖箪食瓢饮。藜羹不糁。人所不堪其忧者。而其甚者则土锉无烟。并日而食。又其尤甚者则蒙袂贸贸。三餔而视。然则未饿死之前。必有不如我者矣。大布败絮。冬葛夏裘。可谓穷矣。而其甚者则百结悬鹑。肘见踵决。又其尤甚者则缉木皮叶。牛衣卧泣。然则未冻死之前。必有不如我者矣。荜门圭窦。𦉥牖绳枢。居室之至陋者。而其不蔽者则风破雨漏。蓬蒿满宅。又其尤甚者则权住岸上。露寝雪中。然则屋虽蜗而必有不如我者矣。款段瘦蹇。百鞭一步。行路之极疲者。而其不得者则曾茧重胝。胸喘背汗。又其尤甚者则担负重任。急不暇休。然则行虽劳而必有不如我者矣。推而至于百千万事。莫不皆然。彼不如我者。尚可以堪。则我独不堪乎。以是而随事自慰。则所谓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者。未必不在于此耳。虽使不幸而至于死。是亦命也。何必为无益之忧乎。
古往今来。人之大患。莫过于因循。朝之所可为者。因循而至于夕。今日之所可为者。因循而至于明日。一日之因循而至于十日。一年之因循而至于十年。十年之因循而至于百年。姑息之习。于是乎渐长。懒散之症。由玆而遂痼。荏苒之顷。送了光阴之迅速。逡巡之际。撇却机会之遒嬗。天下事终无可为之时矣。岂不惜哉。今夫有一事于此。十年之所因循者。一朝勇决而为之。则小而立见其就。大而渐底于成。苟使事事而无因循。则世间焉有淹滞颓堕之弊乎。国之委靡而不振者。究其源则因循也。家之涣散而难收者。覈其故则因循也。身之优游而至老者。诊其祟则因循也。彼在人者。与拘于势而不得不因循者。固无奈何。在我而莫之能御者。亦且因循岁月。虚度一生。是诚何哉。此无他。直由于志气之昏惰。不能自主而然也。如欲医之。惟在乎大振励坚执守勇猛奋跃劄住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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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平生有三恨。三恨又为三幸。家无书。有书者借人读之。今亡矣夫。以故不能遍看天下好书。或值考校参互处。亦无可奈何。一恨也。素自离索。又不能往来交游。以故终年无剥啄。殊失会友辅仁之乐。且天下奇杰之士何限。而无由一接其言论风采。二恨也。居僻性懒。又贫窭无济胜具。人亦不肯相招携。以故未能游览佳山水。无以开畅心目。发舒精神。恒有坐井之叹。三恨也。然尚有几卷残书。可以熟读反复。视人之多蓄奇文僻书。贪务涉猎而反不通浅近音义者。未必多让。为幸一也。静坐足以涵养。尚友可以资益。视拍肩执袂嬉笑度日。又或因人误落坑堑者。未必不愈。为幸二也。出户便有山色溪声。亦足逍遥陶写。视历尽世间名区而依旧在胶漆盆中。甚或玩物丧志。髣髴荡子貌㨾者。未必可羡。为幸三也。虽然所谓恨。乃自然不可忘者。而所谓幸。终是以己拙法。方人不好处。而强自慰自戒耳。又不可徒大言而无实地。反不如向所谓不好处之犹有快活底意思也。
饮食无匙箸声。盥颒水不洒滴于地。此退溪先生懿迹。而吾所欲学而未能者也。
饮食虽一箪一瓢。必戒粗恶不精。衣服虽一襦一裤。必戒垢污骇视。要皆俭而洁。器物虽一几一席。必戒散乱不正。事为虽一洒一扫。必戒粗率苟且。要皆朴而整。
事无大小。有始则有终。既始之。必终之然后。方可谓为其事。为山而亏一篑。掘井而不及泉。前功皆弃。不亦可惜哉。此不惟学问与功业为然。虽琐细之事。若作辍不常。有始无终。则非但中涂而废。于理不可。亦非享福禄致长远之兆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由此观之。自昔然矣。苟非决之勇而持之坚。难乎免矣。后生戒之哉。
退人一步。低人一步。壁立万仞。是余十二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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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少也。粗有志于拙修。读书之馀。或有一得。则辄笔之于壁。常寓于目。以拟古人座右之戒。窃自以为苟能此矣。上可达于堂室之奥。下不失为谨敕之士。其后栖遑靡家。于今几三十年。卤莽灭裂。无分寸进。恒自惭痛。偶于病中阅尘箧。得昔日所笔以自警者。读之既。又逐条反省。则其所自勉者。盖无一不违。而其所自戒者。又无一不犯。毕竟不过纸上空言而止耳。于是不胜瞿然愧讼。因并与其后所得而合书之。以自伤懒散因循。终不可入道。而又或庶几未死之前。有以息劓而补黥也。兹识之。要以资他日之考验焉尔。玄黓困敦大暑日。荷麓散人书于九乐轩。
饮说
余幼小无所识。甘酒不知节。至十三岁读论孟。有感于戒饮之训。遂作止酒文。断不近之。此心一定。虽杯樽烂眼。视之以狂药。不强而自厌。然素善病羸弱。三十后。医者曰面少血色。气不周体。欲投大剂。悯子之窭。惟有饮以行气耳。无过自好。何必绝乎。余以其言颇有理。因自思今虽饮。庶不至于乱。但无过一二杯。则人谁强灌之者。乃复之而遇则小进。否则不沽于市。不索于人。今老矣而犹常存戒心。虽小许不敢一吸。倒杯徐徐呷之。人笑之曰。饮酒如饮茶。有甚滋味。余应之曰。饮酒如饮茶然后。方知甘中有辛。辛中有甘。自然有不可形之至味。虽陆羽,张又新之能辨泉味。未必过之。若一倾而尽。则何暇细尝其味耶。若吾真知饮酒妙理。他人不知也。人益笑之以为强辨。近来穷益甚。或至数月不知味。亦不甚思之。而大抵若有五十亩秫则作佳酿。朝一杯午一杯则足矣。而今或数日不得炊。恒忧大命近止。岂望饮乎。今日屡空之馀。家人卖丝得二文。沽村中浊酒一杯以代食。其味酸恶蜇惨。余不能尽而笑曰。早知如此。不用吾饮茶法也。使一吸而尽。岂复知其美恶哉。因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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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志吾之拙态。
戏语合识
东俗儒生之服。名曰中赤莫。(赤音寘。)其制阔袖而三其裾。所以藉道袍也。仕于朝则服𧝟衣。𧝟衣者两傍为杀缝以合之。而背自带以下拆其裻。所以藉团领也。巾曰汤巾。汤巾者𩮀帽之称。而形似纱帽。所以藉纱帽也。余既登科。𩮀帽则人有赠之者。而𧝟衣则贫不能具。乃戴𩮀帽于笠下而着中赤莫。人之见之者。怪问其故。余戏为之语而应之曰。𩮀汤巾表文臣。中赤莫示无爵。盖余时无官职而自嘲之也。间或出外。辄脱去𩮀帽而加道袍于中赤莫之上。人复怪问。余又戏为语曰。不着乌纱帽。无所事𩮀帽。不衣锦团领。依旧布方领。众咸笑之。又吾壬子榜。为五十九人。而其中卿相家子弟。唱榜后。即除奎章阁弘文馆之职。京华少年。皆入抄启。抄启是极清选也。禄俸外。 赐与丝络。出郊则拥盖策邮。列邑支供。而其馀衰老无势及乡曲明经者。毋论禄仕。即分馆。亦迁延无期。故余又戏为语曰。五十九惟才取。卿相子直学士。美少者乘驲马。谁沉滞老无势。人有谓余曰。盍以子为之语。余即应曰。问其名小科大科。校其迹一味蹉跎。或曰。子方编古今韵语。是亦皆韵语也。何不系之。余曰。无妄言。且得罪于时。既又笔之。藏诸箧笥。以供后日披阅际一胡卢。
代燕歧郑弘暹上蔡左揆书
伏以自古妄认古之闻人。以为己祖者盖或有之。如郭崇韬之哭子仪墓。吴宁杜氏之宗延年当阳侯。淳安汪氏之祖鲁公是也。而皆不过自附于遥遥华胄。以夸大于世而已。亦未尝伪造巧妆。欺君诬人。夺而私之。如近日长兴人郑奎焕辈之所为也。噫嘻小生之遭此变。已三十馀年。而见抑于权贵。含冤抱屈。以迄于今矣。窃思之。伦统至重。无终乖之理。天道甚明。有好还之期。假托者必不能长遂其奸。理直者必不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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赍其恨。而况 圣明在上。事无有掩而不章。物无有枉而不伸。时则有若閤下以山斗之望。处鼎鼐之位。凡所以佐风化而烛邪正者。靡不厌乎人心。此正吁冤辨伪之秋也。兹敢大声疾号。具本末而略陈之。惟閤下试垂察焉。小生即 端庙朝右议政忠庄公讳苯之十一世孙也。粤在忠庄公复爵赠谥之后晋州墓所焚黄之时。晋州人郑重权,德海等。自称同姓而来。请观世系。其后重权忽称其九世祖遵。乃忠庄公之子。故与之讼于岭营。伊时方伯查得郑遵父仁德之碑。刑配德海等数人于庆兴矣。及至乙酉年间。长兴人郑奎焕又得世系于晋州之郑。伪造磁器志文。埋于其远祖之坟。惹人相讼。请官掘出。以为其九世祖光露。即忠庄公之子。而佯狂逃命于长兴。后其子变韶为此志于光露之墓。以光露遗戒讳之于其子。故因遂不传而今乃知之云。而所谓志文。假托妆撰。疮疣百出。故又与之讼于完营。则奎焕不与相讼。逃入京城。请嘱权门。至于 筵达而得官。当此之时。小生家下无以讼辨。上无以伸暴。古今天下。宁有如许变怪乎。又于丙午九月。奎焕之族奎应者上言请以忠庄公配享于渠祖郑名世之私祠。毕竟至有 赐祭之举。故小生等累次上言而终未登彻。戊申 陵幸时又上言。则奎应又巧密周旋。卒以勿施回启。小生之痛迫冤郁。益复如何。彼固以自托于忠臣之孙为荣幸。诈谋诡说。靡不用极。而在小生则岂可置而不论。一任其跳踉自私乎。今又窃伏闻 庄陵志将成云。失今不覈破奸情。明正统绪。则后虽欲为之得乎。抑将何颜。生而往拜先祖之墓所。死而归见先祖于地下乎。玆将其伪志文及辨破伪志之文字。并以仰尘。一经清览。则其真伪虚实。必无所逃于明鉴之下矣。此不但小生家家变。其在正风化昭伦纪。绝奸伪杜后弊之道。真所谓为国家急先务也。以閤下任世道表四方之心。岂不为之悯恻愤疾。思所以夬正之乎。伏望哀小生冤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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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痛末俗矫诈之习。亟趁 庄陵志未成之前。建白 筵中。明示好恶。使奸小之徒。不得乱忠臣之宗绪。则又不但小生之幸。实乃世道之幸也。惟閤下怜其情而恕其僭焉。无任涕泣祈恳之至。
庭诰
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盖作无益。则不但无益而已。其弊必至于有害。故圣贤以为戒。然此非以利害言也。窃尝观今之人。于有益无益之分甚明。一言一动。有益于己则为之。无益于己则不为。见人忠于为人者则讥之以不紧。缓于谋身者则哂之以歇客。转相惩效。便成风俗。其较毫釐而切己身。莫今世若也。而其所谓不作无益者。只是没人情坠廉耻底市井之习也。其所谓不害有益者。不过背义理徇私欲底穿窬之技也。若然者徒知守其小而反遗大者。徒知察于近而反无远虑。专以利为心而不知有大不利也。自誇其独善而不觉有大不幸也。滔滔焉莫之反。其可叹也已。夫为士者。上焉则读书穷理。以为修己治人之本。次焉则勤业不怠。以为扬名显亲之方。斯乃为己有益之事也。外此而悠悠泛泛。无所猷为。徒以誇诸人曰。我某祖之孙也。某人之族也。甚者行己处事。鄙陋悖戾。小则虫蠹。大则蛇蠍。是不但无益而已。反所以辱先丧家者。而方且自以为得。瞋目攘臂。傍若无人。岂不哀哉。余平生迂疏钝拙。百不犹人。而粤自幼时。已自以为能审取舍于有益无益之间。日夜所事者。不越乎诵读究解抄写勘校之际。若夫儿童嬉游之事。如风车纸鸢鞦韆踢毬驯鹞黏蝉等杂戏。一切不接于手目。见他儿强学吸草。乘长者不见。惟恐不及。则心笑之曰是有百害无一益。何苦乃尔。未尝一吸其味。至于酒亦断之。三十后用医者言。始进一二杯。亦终不过也。凡世间闲漫之事。博奕之属。初不欲学。尝见人殚心竭思于枰罫之间。不知宾客之出入。至忘朝夕之饮食。窃以为与其专心致志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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曷若解一难解之文字乎。不面誉人及附人言。恐其以为谄也。不往见新除方伯守令。恐其以为有所求也。不与人尔汝。不与人戏辱。见世人相亲切欢狎。则不但拍肩执袂。辄相鄙俚谑辱。甚则丑语悖说。以为情好。每欲掩耳而走。此则直不自辱一间耳。是真忘亲也。是真禽兽也。苟有人心。岂忍为此。昔吾先君子平生未尝为戏慢语。人皆比之于第四厅舍人。不敢奉戏。不肖无能为役。惟庶几于此不敢失坠也。且如不为闲出入。不赴群聚会。不交匪人。不问杂术。不事昼眠。不喜夜话。皆有所受也。以故人皆讥嘲无味。以为虚度了一生。遂至不相往来。而亦不之顾也。独闻有佳山水。则兴不可遏。而卒亦坐于窭未遂焉。盖有耽书之癖为之主。故举天下闲物事。无足以婴之也。然而至老且死。夷考其所成就。无一足称焉者。此无他。贫为之祟而立志不确。因循荏苒故也。诗曰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我之谓矣。虽然后之人其毋以我无成。而或忽于作无益害有益之戒。又毋如世人之专以利害紧歇。为有益与无益也。呜呼。尚克时忱。乃亦保身而传家。
世之自暴自弃。败家亡身。而一或陷溺。迷不知反者有三。曰酒曰色曰投笺。酒色之为害。古昔圣贤千言万语。不翅申复。今不必更仆。而至若所谓投笺。未知始作俑者为谁。而其弊其害。反有甚于酒色。盖博奕之属。皆杂戏之有害无益者。而不必一一赌钱。故多为闲游者偶坐消日之资。而惟彼投笺。八目标号。四人作队。有将取姑与之术。有巧占奇中之妙。语其利则一掷百万。言其乐则池酒林肉。以故不学蔑识之辈。无赖帮閒之流。缉缉翩翩。如醉如狂。穷昼达夜。丧性失魂。囚首赤目。宛成奇鬼。未闻得之而补益于家计。惟见失之而荡残其产业。毕竟鬻其田宅器物而不足。乃至于矫诈夺攘。非分不义之事。无所不为。父母妻子饥寒颠连之苦。寘之相忘。僇身名犯刑宪而不顾。废寝食促寿命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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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苟极言之。则嗜酒好色者。亦未必皆然。而如欲勘定天下之服上刑者。则不得不首之以此也。彼破落户常汉辈。固无论已。卿相士夫之子弟。金马玉堂之才望。亦无不招朋引类。如恐不及。以为能事。今之谈者曰。人而不为投笺。不为戏辱。不可以结交而行世。噫。习俗之痼人心。一至此乎。吾于他人。固无奈何。而书此以为戒于家庭。为吾子孙而或忽此言。非吾子孙也。
人之最可惧者。莫大于辱先忝祖坠落家声。最可守者。莫先于保身传家无所玷污。苟念玆在玆。则虽不能得横滥之好事。而自然心广体胖。无所疚矣。苟自暴自弃。则虽足以快目前之意欲。而必至身僇家败。无所归矣。恶可以贫富穷达。切切然动其心。利害祸福。芒芒然移其操。为天下后世之所悯笑哉。吾家自始祖至于我三十世矣。而一脉传来。如镜不尘。世著勋戚而绝流水游龙之诮。胄联公卿而远钟鸣漏尽之戒。以近世言之。我十代祖参判公。处同气间至难处至难免之地。而能明哲恬退。不贻铢寸之累。我七代祖讷斋公。际三千同德之时。而弃官长归。用扬高风。我曾王考粹翁公。历扬春坊台阁之任。而未尝以偏私论人。以故世无与我家嫌怨者。此汝辈所知也。盖我家法。不趍权贵。不循党私。不妄交游。不效俗套。执清素之轨。守谨拙之规。惟以读书持身为三尺。故虽不免贫寒之苦。而亦无祸患之及。求之一世。罕有伦比。我后承倘有不谨于此。则其忝辱坠落。实不可使闻于人。苟有人心。宁不愧乎。呜呼。其念之哉慎之哉。
辈行相继锡名说
名以表辈行。于收族末也。然兄弟同列以名肇上世尚矣。自时厥后。推而至于远兄弟亦然。盖顾其名则虽百世之远。不问可知为兄弟之行。不惟知为兄弟。以昭穆例之。虽叔侄祖孙若曾玄之行。亦无不可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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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也。不惟自知之。人之见之闻之者。亦不问知其为兄弟叔侄祖孙若曾玄也。不惟自知之人知之。苟自祖先视之。虽云仍穷宙。宛然若一室之内。可辨其某与某为兄弟者几人。某与某为叔侄者几人。为子孙者念及于此。则其可不以祖先之心为心。而油然于孝悌敦睦之行乎。苟以疏远而名不同行。则将至于不知其为兄弟叔侄而路人而已矣。然则命名之于合族。不可以末之而不务也明矣。肆我邵南族祖为是之惧。往在乙酉。既行岁一祭之礼于交河墓所。仍会诸族于宗家。议自靖平公十二世孙行为始。皆以辈行锡名。而先以培字为二名下字。后则五行相承。周而复始。意甚盛。从今以往。凡为靖平公子孙者。庶不相路人而相兄弟。不亦美乎。然窃思之。若不预定行列相继之为某字。则久远之后。京外诸宗。或不免有不相领会。而终至睽贰之叹。是岂邵南翁敦尊眷眷之本意也哉。玆敢不揆无似。定以八字。曰培善永秀容德进裕。俾以次嘉锡。而一为上字。一为下字。盖于五行相承之中。兼寓交勉无穷之义。此区区之微意也。八世之后。则又必有继此而惇收之者矣。既以此告议于宗孙昌烈。仍通于京外诸宗。若不以人废之。则非愭之幸。实吾宗之幸也。壬子冬十二月初六日。靖平公十一世孙愭谨书。
文章类选序
自粟雨世万文人万。文之体又万。今之才之下且相万。以相万之才。居万世之后。于万人之中。选万体之最。其亦不可谓不难也已矣。然而山有木。工则度之。市列货。商则择之。以其不可遍用也。栋充牛汗而欲无选。可谓知要乎。兵不选不精。马不选不良。选愈峻用愈中。理则然也。兹故采英咀华之士。靡不事乎蒐抡。虽所尚之体裁。所取之段数不均。要之执其要而专于诵读。便于考核则一也。且三百之竽。一一而听之。恐其滥也。象罔之珠。人人而求之。惧其遗也。苟滥且遗则如勿选。选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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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不亦尤难矣乎。我东之士操觚童习者。大约不出于赋表策三者。盖所以决科也。此固已非第一等工夫。而窃观世益下俗益惰。近之业是者。全不事古作者轨躅。惟以近体科作为三尺。不但体格之日就荒陋而已。往往豕亥蹈袭。玉瓦混换。而茫昧于出何书而成何说可哀。已有病之者。要走溯三者之源而选出若干篇。以澄其流。走亦有意于斯雅矣。乃敢撮而翘之。分而类之。至宋而止。而赋之祖又骚也。舍骚而言赋不可。故特表而出之于其上。总命之曰文章类选。夫鉴裁则吾岂敢。要皆遵昔人之定论。以为教家塾之要法。而又不欲其广而繁也。故务在选之又选。宁遗毋滥。览之者其不以为与人之选相万乎不。昭阳赤奋若日中日。无名子书。
以山讼呈议送于京畿监司徐鼎修
右谨言。道民之祖墓。在于通津地矣。不意今夏间。其近处常汉金奉山。偷葬其父与兄于至近之地。故去月往诉本府。本官城主图形摘奸。则奉山之父冢为四十六步。兄冢为四十三步。而坐立俱见。于是推问厥汉。则厥汉称以继葬。万端肆恶。本官谕之曰。此当禁之地。汝虽同是士夫后入者为主。则不许继葬。法理当然。况汝以常汉。安敢不掘于如此逼近之地乎。汝若不信吾言。须广问于邻近邑士夫家墓直。则可知其不可不掘矣。厥汉犹不肯服。本官又曰。汝若不掘。当报使刑推。自官掘移矣。厥汉辈数十人。突入官庭。叫嚷跳踉。而奉山之三寸叔次奉者。肆恶尤甚。本官命枷之。次奉掷枷于地曰。此枷小矣。更无大于此者乎。我欲死于此矣。本官又多般开谕。俾悟其迷。半日之后。忽曰汝父之冢。虽不得掘。汝兄之冢则速掘可也。道民以为讼理既是。当掘两冢。又无远近则岂可以彼汉之肆恶。一掘一否乎。本官曰。讼理则当掘。而既已入葬。只当使之后勿继葬而已。仍令捧后勿继葬之侤音。道民以为当掘不掘而后勿继葬。宁有是理乎。本官曰。汝何不禁之于彼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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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葬之日乎。今必欲掘则往呈营门可也。仍促令退去。道民初既幸蒙明决。而毕竟结梢。遽出意外。故不胜冤屈。玆敢略举仰诉于旬宣之下。大抵奉山多族党多钱谷。官吏皆其腹心。豪悍甲于一乡。而所谓次奉尤极恶毒。实主偷葬之谋。至于山上图形之际。叱辱恐喝。无所不至。扯裂纸本。唯渠所欲。而及入官庭。傍若无人。暋不畏法。又于讼后自矜得意。到处扬言曰。彼两班必当呈营。而吾之四寸。方为营吏。吾无患矣。其顽悖如此。故本官虽以讼理决其当掘。犹且难于直令掘移。而其为必掘之地。则不啻明白矣。后勿继葬之地。今独许其继葬乎。可禁于入葬之日者。独不可禁于入葬之后乎。若使初无掘移之法则已。不然则此而不掘。法将安施。且以事理言之。既曰在法当掘。则在道民为必禁乃已之地。在彼汉不过为一时迁葬之劳而已。道民亦安肯见屈于理直之讼。而遂不保先垄咫尺之地乎。伏乞特垂明鉴。背关严题。以为捉囚奉山,次奉。刻期掘移两冢之地。
 
题辞曰。当掘则掘之。不当掘则不掘。此是决讼当然底道理。观此状辞。本官处决。不无视弱之意。如是而何以惩顽民之习乎。更为详查决处事。
通津府使李观贤报状后议送
右谨言。道民以金奉山父兄两冢当掘事。呈议送。则题辞内云云。故到付本官。仍呈所志。则本官不为题辞。又不出给议送与所志。而叱退。使不得一言。道民𠷢冤抱屈而归。今始得见本官报草。则其爽实抑勒。又不胜至冤极痛。盖此报状所以为说者。即不过夺占与不即禁断。而夺占云者。以势力夺人之所不肯而横占之谓也。以道民孤单残弱。墙壁无依之势。顾安能夺人之山。而人亦谁有见夺者乎。道民家己卯年。过葬于此山。今近四十年所。而未尝有争讼之弊。是果毫发近似于夺占乎。但以道民贫穷特甚。不能置墓奴于其下。惟以岁时春秋往省。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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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近处有若干荒颓古冢。以为必是无主矣。今六月间。闻有两新冢于逼近之地。故即为访问。则闰四月。其五里内居金奉山葬其父与兄于一时云。而其时病故苦谻。荏苒时日之际。又值新旧官递易。始以八月起讼。计其月数。不过三四朔之间。而报辞中三月埋葬。过六朔始讼云者。奉山诬罔之状。诚为切痛。且道民之不能即知而即禁。在道民自反之道。诚极缓忽惭愧。而在讼理。岂可遽以此为理曲而置之落科乎。窃尝闻三年不起讼者。或不许听理云。而未闻过数朔理曲之法文。若然则在远或有故。未能即地起讼者。皆可无辞见失乎。此则恐是必不然之理也。揆以常情。岂有居在咫尺。而初无一言于当禁之地之理乎。亦岂有不当禁之地。而过累朔始讼之理乎。此盖求其说而不得。必欲吹觅之致也。且道民占山之后。通津一境上下老少。孰不知之。而其间他人偷葬。讼而禁之者。亦不翅累次。则奉山之居在山下。称以不知者。其饰诈凌踏之状。万万狡恶。且其古冢。以四十年所见言之。未尝一番伐草矣。起讼之后。忽于一夜间。尽为伐草。故其洞内之人。莫不怪之。至于摘奸之时。历问某某之冢。则渠辈三四人。一以为古冢。一以为其父之冢。或曰渠之傍祖。或曰渠之曾祖。言言违错。莫可领略。此必非真为奉山族山。而假使尽如其言。道民占山几四十年之后。忽葬其父与兄于单穴上四十步之地。则其可任其继葬而拱手与之乎否乎。此而不得禁。则将渐至于十步五步龙尾阶砌。而亦莫敢谁何乎。此虽同是士夫而有势力者。后入者为主。则决不敢若是放恣无忌惮。况渠以洞内常汉人家私奴。自恃其挟钱财怀恶毒。缔结官吏。广布党与。而敢为此凌犯诬罔。坐而得捷之举乎。且报辞中以非脑后为说。而至于步数与如手拳无砂角。则亦不能掩。然则其为单穴无砂角上临四十步则明矣。今曰谓之逼近处者。万不近似。又曰东西判异。真所谓当句内矛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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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手拳无限隔四十步。而东西判异。万不近似乎。此犹不足。甚至以京乡之相距。谓之居在咫尺。以闰四月埋葬。谓之三月。道里之伸缩。日月之进退。何其若是容易乎。信如奉山之言。则是以其父与兄之生时为已葬矣。其罪已不容诛。而报辞所谓十目所睹。决非当禁之地云者。尤是变黑白而幻朔南。夫山讼之当禁与否。信是十目所睹。故此讼见落后。不但通津与邻近邑人举皆相传为笑话。至于邂逅闻之者。亦莫不为之怪骇而代愤。公论所在。焉可诬也。今虽执涂人而问之。苟非奉山之族属。则孰不以为当禁之地乎。是故其时摘奸座首一见而曰。此不必尺量图形。虽使三尺童子见之。必当以为不可不掘矣。此可见人心人见之所同然。而报辞乃独如此相反。道民岂不至冤极痛。俯仰天地乎。至于以道民议送辞语。谓之无非侵逼讼官云者。尤不满一笑。盖其议送。虽见留于本官。而草本尚在。又况已入于营门鉴照中。不过据实言本官决讼之顷刻判异。与奉山叔侄悖恶之状而已。或有一半分挨逼之虑。则必曲讳而谨书之。未尝有一句一字侵逼者。而若是勒加以罪目乎。且彼次奉则疾视咆喝。至发索大枷之恚说。而甘受不问。道民则雍容平说。而以为侵逼。此又道民之所不敢知也。夫讼民之于官长。不敢相抗者。以所重有在也。而若夫当然之事理。则有不可以威势而变乱。今也则不然。胸中之主客先定。笔头之操纵惟意。讼理则驱之以万不近似。文状则喝之以侵逼讼官。其于事理。太不髣髴。如此而何以服人心乎。且以后勿继葬捧侤音者。隐然有德色底意。而其实则乃有大不然者。使其今不当禁则后亦不当禁矣。后不可许则今亦尤不可许矣。此理甚明。而今于分明当掘之时。则不许其掘。后来未至之事。则姑称禁断。有若曲为道民之地者然。此何足以瞒得小儿乎。且本官初则以为在法当掘。晓谕半日。至有报使刑推。自官掘移之言。而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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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掘其兄之冢。又忽令后勿继葬。至于今番报辞。则又曰决不当禁。山地则依旧而形止屡变。讼理则自如而处决相反。古今天下。宁有是耶。书曰两造具备。师听五辞。又曰罔不中听于两辞。此言讼不可偏听。而今此报辞则满纸全篇。惟奉山之言。是遵是据。是敷是衍。以讼只为證人。而更不参互彼此之言。此自有两造以来。所未有之讼体也。大抵士夫家坟山。苟是四山局内。则毋论步数与见不见。系是当禁。自来通行之规。而或势力相悬。或颜情所拘。其于步数阔远之地。坐立不见之处。则容或有可东可西。彼此扶抑之道。而万古天地间。安有上距四十步。坐立俱见。而谓之不当禁乎。又安有常汉与士夫相讼。而自以为继葬。反谓士夫以夺占。幻真境而骋勒说。以肆其陵轹之习乎。又安有为官长而既知士夫之理直。常汉之当掘。决折之后。忽地翻案。右袒常汉。仇疾士夫。殆有甚于讼只者乎。近来讼理虽曰无常。名分虽曰扫地。岂有若是颠错之甚者乎。此实纪纲所在。风化所关。不可不正。道民虽懦弱疲残。如此理直之地。当掘不掘。遂不保先山。则实有决死生之志。故敢此帖连前呈议送草。涕泣祈恳于二天之下。伏乞详览而熟察之。恕量事理。矜悯情势。勿更题下本官。特为自营门处决。捉致金奉山。严治其凌犯诬罔之罪。仍命着枷严囚。刻期掘移。俾如道民单寒者。得免无所告诉号冤彷徨之地。
 题辞曰。因本邑查报。已为决处事。
又呈议送于新监司朴祐源受题辞后书
余遇人奴富豪者偷葬。法当掘移讼于官。官以理决之。使之移。富者因小吏通铜臭。官忽变其辞。令勿移。余不服。官叱退之。报监司以不可移之意。其言悉反其实。富者又因吏裨。蹊于监司。监司因而决折之。余不胜冤愤。乃历举官翻讼爽报之状。诉于监司徐鼎修。监司判曰。因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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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决矣。居亡何。监司罢。余又诉于新监司朴祐源。监司判曰。前已决。不可听。噫。守令有一邑之责。监司有一道之责。其所以分 九重之忧而理万民之政者。宜使有冤者必伸。误决者平反。务归于至当而后已。俾无一言一事之或乖于理。一夫一妇之或缺于望。而今也则不然。守令则纳贿而变辞倒决。监司则厌事而一听吏胥。如之何其国为国也。朱子曰。监司者守令之纲。监司得其人而后。列郡之得失。可得而知。今日斯民之休戚。陛下虽欲闻之。亦谁与奉承而致诸民哉。然则监司之所关系之重。可知已。今言官报之抑勒。则曰因官报已决。言前官之误决。则曰前已决勿听。殆若聩者之问东答西。不自知其不成说话。不复恤其至冤极痛。而专以弥缝退托为主。真所谓鲁卫之政也。其为目前谋。则固自谓得计。而其于国事何哉。其于民怨何哉。一寒士之抱冤。固不足仰烦于畿辅布政司潭潭府中巡相公。而古人所谓独使 至尊忧者。不幸近之。有臣如此。良可寒心。国家所以授钺分符。丰其廪俸。肥其妻子者。岂亶使之出则扬扬行呼唱于道路。坐则惟己私是恣。以快其骄倨贪侈之心而已也哉。所可痛者。顾余既无势力之交。以图请嘱。又乏货财之储。以通贿遗。乃为人奴所屈抑。将不保先山咫尺之地。此为终身之恨也。复何言哉。复何言哉。嗟乎嗟乎。讼云讼云。山讼自别。听之者必至公无私。惟理是视。使幽明之间。无复馀憾然后。可以副重任而积阴德。苟或不然。必有其殃。非若田土奴婢徵债斗争等相讼之比也。而今曰已决者不必更提。其误决与否。冤屈与否。吾何知哉。省事度日。持禄保位。为第一妙方云尔。则吾未知果能世世获福于天地神明也。且其所谓官者。非张释之,于定国也。其所谓决者。非金石之典圣贤之训也。则又未知何为而把作一定不易。万世难动之则也。信如两监司之言。则一误决之后。虽有抱至冤者。更无可伸之日矣。古今天下。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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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之政哉。设使所谓误决者非误决。呼冤者无可冤。既有曰误决曰呼冤之说。则其在覈实之道。恶可以已决二字。动作御人之把柄乎。此自有听讼以来。所未有之事也。谨按国典。山讼称冤者。或讼于他官。或诉于京兆。或有营门处决之举。或至于鸣冤 上达。此所以为 圣世之政。而虽屡屈。积冤终有得伸之路也。彼两人者之言。何其与此相反也。噫嘻痛矣。
新府使金履容查报新监司郑昌顺题辞后又书
朴祐源题辞之后。余又更呈。仅得摘奸查报之题。而病谻不能动。乃送两儿子。到付本官。时观贤已罢去。新官金履容亲摘奸更查。则奉山辈言言悖错。官痛其狡恶。笞之棍之。即欲掘移。而以既有营题。不可不论报。论报曰。金汉之冢。设如渠言。果是真个渠之继葬之地。渠以私贱。固不敢肆然入葬于士夫坟山无遮隔平坂四十许步相望之地。况以其所供观之。指东指西。或谓之渠之祖坟。或谓之古冢。初不明白。则归之古冢。不是异事。金汉辈俱是邑中有产业豪横之类。蔑视残弱士夫。有此相抗侵葬之计。论以讼理。尹家之称冤。理势固然云云。其所见之明正。所言之痛快。视徐朴。岂不诚士大夫哉。论报之际。朴又罢递。新监司郑昌顺题以为金哥则常汉。固无步数之可论。尹哥则夺占。亦非山地之主人。今既入葬则亦难掘移。前使既已处决。彼此俱不得继葬。实合事理云云。噫嘻此何言也。揆以讼体。既曰摘奸查报。而查报如此。则舍却查报辞意。别出自家杜撰。忽以夺占非主人等语。抑勒周遮。又刱出彼此俱不得继葬之言。此观贤之所不敢言。徐朴之所不能思者。而乃独不顾事理。不有名分。大拍头胡叫唤。显示彼此左右。殆若爱憎之不自。 如此则安用查报为哉。盖其偏裨吏胥。皆金汉之所啖之者。故自徐以来。此讼之说出。则必以夺占非主已决难掘等语。尽力怂恿。而所谓(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