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左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祭文(祝文哀辭祔)

　　

祭缶广洪知事文

凡人契好。不係年序。孺子敎我。國士以與。我所知公。豈曰無據。淸明和順。公質自天。琢成文學。其章炳然。弱齡奮迅。翔欲冲衢。㐫飈盪薄。抎翮泥塗。我省無玷。困不貶道。我耕我漁。娛我父母。我賾墳典。間作歌歗。有聞于上。王曰汝咨。剔氛開孽。回耀天曦。白簡霜臺。緋衣金魚。往使爾養。專城其居。忠有主知。孝以親顯。善自我積。天祿迺衍。緖餘爲藝。尤深詩學。撥去沙礦。迺揀金玉。瀅爲水月。泯無相色。盛年皷銳。軒輕孟王。晩境瀜化。白陸雁行。皆本性情。弗流淫傷。余忝自出。受知先覺。隆情厚愛。有踰天屬。公嘗詔余。汝守汝身。萬轂爭炙。彼熱者門。汝畏若染。進不麗人。公實謬奬。我豈誠然。薄技衆訕。攘欲瓿覆。獨薦座右。如賈求售。哲匠回眄。光價增百。有稿迭評。有酬聯軸。紫閣寒宵。星斗橫欄。揚扢開天。沿及東韓。形諸紙墨。璨若琅玕。風流文雅。沁在心肝。公戒淵氷。我官于溟。嶺陸脩阻。再換霜星。我始匍匐。寢門負荊。鷄山上嚬。泗水下愴。豐顔皓鬚。僾然臨降。德音忠誨。何地可仰。頓顙以哭。

淚逬于地。明靈有赫。毋吐玆觶。

祭金持平(光遇)文

人生差晩。少樂多悲。我較聖淵。十一齡遲。其死也先。已歷三朞。十齡加五。公長于我。又哭其亡。今年維夏。相繼淪逝。奈此生者。公性和易。悃愊春盎。戃若無備。中存素養。大肆于藝。筆勢洪鬯。溯唐涵宋。詩文並長。糠粃擧業。亦擅塲屋。晩擢賢良。縱橫禮樂。價踊連城。官滯積薪。騎省烏臺。雙鬢如銀。歸臥東山。與化遨遊。有子有孫。有酒盈壺。間爲吟歗。韻不牢騷。豊餉自天。軒冕秋毫。我忝後塵。許拆倫行。名聯桂籍。契托蘭芳。從遊至老。笑語傾腸。彌嶽之陽。有幽林麓。接近伽藍。高棲攸托。水瀉若環。縈洄巖腹。循流送觴。注視抃躍。我樂斯遊。往不須速。分評雲月。共押禽魚。淸詞迭唱。滿紙瓊琚。少別相念。公輒有書。籬菊坼英。甕秫醱醅。憐我索處。企爾亟來。我縻溟綬。三歲始歸。疾病喪威。造候後時。竟以訃至。問故涕洟。聞公臨化。神氣不愆。引杯陶然。其蛻如仙。公則何悲。後死之嗟。觀居此世。舊遊消磨。酒壚詩社。邈若山河。寢門三號。公其知耶。

祭室人改葬文

辛丑九月七日。改葬亡室東萊鄭氏淑夫人於家之

東麓數百步之地。子婦蔡氏墓之上穴。前六日庚子。夫錦城丁範祖。因朔奠爲文而告之曰。嗚呼哀哉。吾先君一年而生。後君十七年而不死。其間人世之變酷矣。君死之四年而兪女死。後七年而慈氏捐背。後五年而子婦死。吾之不死。不如君之死而無知也。今發君之藏。安柩於室凡五日。君之聲音顔色。不可得以復接。而又將入于土。徒增生者之悲而已。雖然。吾之與君別十七年。自今以往。吾久於世。不過二十餘年是。則人世之別不過四十餘年。而地下之逢爲無窮。吾又何悲。臯然之阜。君之阜兮而吾之阜。窅然之穴。君之穴兮而吾之穴。死而有知。吾與君之有知兮。死而無知。吾與君之無知兮。嗚呼哀哉。

祭室人墓文

自子之亡。歲月屢移。我猶爲人。哀樂多歧。今赴襄州。擧家歡嬉。子魄在山。漠然無知。以子神偕。有知者隨。告辭于墓。我涕流離。

祭十三世祖保勝郞將公墓文

代序已遠。家訓無徵。尙有玄堂。體魄是憑。跪拜陳辭。感傷難勝。

祭十二世祖贈參議公墓文

種德儲慶。報不躬有。載世以享。寔昌厥後。邈矣藏神。西土之阜。海濱不齧。封樹完厚。幸被餘休。豐州是守。以身省掃。陳脩與酒。專精遡求。神氣相受。洋洋如在。庶我來右。

祭十一世祖昭格署令公墓文

我祚中閼。肇自公掞。德厖行純。摛文而贍。大庭揚聲。如鉶發劒。啓運基祥。赫世流焰。藐玆末孫。匪曰無忝。遺慶所被。榮塗倖占。來尹西邑。秪謁幽窆。歲閱三百。衣冠永斂。俛仰傷感。塋草淚染。敬惟明靈。欽此斝釅。

祭沈正言(大年)文(代人作)

我所玉雪。如蠅之點。我杞我梓。如欲刃剡。有晣自天。匪子爲黵。嫮惡之盭。其人孔憸。受質旣醇。蜚章爲燄。奚試不優。奈閼而斂。慟甚西河。若受鋒憯。崇爲奇疴。食年又歉。凡子所遘。人鬼俱險。夙荷心契。姻好是忝。揭厲相商。諧謔無撿。何斯不卒。廼奪之奄。笑貌在眼。宴遊如魘。草宿堂封。流序荏苒。藥榭虛閴。素帷風颭。陳辭告哀。淚流于臉。

哭戚從兄申(峻岳)文

我外氏再從昆弟之並時游者。十有二人。而情好之篤。於公兄弟尤甚。前後哭再從昆弟者八人。而傷悼

之深。於哭公兄弟尤甚。範祖自年十三四時。往省外姑母梧下。當是時。外氏宗黨甚盛。共巷而居者。屋廬相比。而皆遇我厚。然尤樂與公兄弟游。一日之中。朝夕于外姑母。而其餘則在公兄弟間也。其相劘以業。則治程文或詩章唱酬也。相導爲懽。則醵酒食淋漓跌宕也。襆被負笈聯屐而往。則雙溪新寂金生之僧舍也。一歲之中。數往梧下。以有外姑母。而其餘則以有公兄弟也。公慈諒愷悌。介而能和。仲氏公樂易恢曠。喜談笑諧謔。與物無忤。而尤篤愛我。我之樂與公兄弟游者。以其有所慕悅者存。而非直以戚屬之近。秇業之共而已也。嗟夫。二十年來。外氏尊屬諸公諸從昆弟相繼淪喪。而獨公兄弟三人及天賚汝鍾在爾。而範祖遊宦四方。風埃蹩躠。馬首不向梧下者。近至三四年。遠至七八年。公兄弟窮老轉甚。不能就我。曩時從遊之樂。索然銷歇矣。然猶有時念至。則詩筒往復。以叙其間濶。甲辰春造候公。則閉扃塊坐。如入定禪。而瞳光湛碧。誦近作詩數篇。其聲琅然。仲氏公顔髮華澤。風流談謔。如盛壯時。退而甚喜。每欲囊酒錢。往會公兄弟於山市靑帘傍。相與劇飮大噱而未果也。今年春仲氏公歿。其秋公繼而歿。公壽七十有

八。仲氏公亦七十。歸化之期。不可謂太促。而後死者其可以堪耶。人生行樂如一番花侯。始而盛。中而衰。終而凋落。固運勢之必至。而中腸結轖。悲傷悽愴而不已者。其亦情之所鍾而不可以理遣耶。異時行過梧下。桑楡烟火。井落門巷。森然如昨。而造其室不見其人。則何待山陽之篴而爲之隕涕耶。公文詞贍鬯。詩律精警。擧業特餘事。仲氏公乃其難弟。而白首短褐。隱約以歿。又無一血胤以嗣後。此係身命之窮獨。門祚之衰薄。而尤增相愛者之悲悼也。範祖居家。大人憂。視息苟存。公及仲氏公之葬。俱不克赴。惟終無一言。以辜負疇昔之誼是懼。粗述契好之情訣絶之悲。而爲此文。屬季氏巨山。讀告焉。

祭洪希聖文

嗚呼哀哉。希聖饑不得食。寒不得衣。七尺軀荒落無賴。則不知者以子爲癡。博奕飮酒諧謔拘無。則不知者以子爲宕。矢口放言。不避人忌諱。則不知者以子爲妄。夫孰知慈諒愷悌之性。淸明剛介之氣。樂善親仁。窮不失義也。夫孰知天植內行。篤厚人倫。推房闥而及宗黨。人莫得以間言也乎。嗚呼哀哉。希聖薄進取重持修。沒齒丘壑。迺其素講。則憐窮惜屈。固淺之

爲知子。而抑不知天之於子。嫉之甚仇之極。凡人理之所不可堪者。加之于身。以至於死。獨何心哉。嗚呼哀哉。希聖酒後。奮髥揚扢古今。辨淑慝。析是非。如法吏獻讞。有時中夜以興。歎咜歗歌。如有腹悲胷憤。塡而不泄。不惟旁人疑恠。雖余亦諭使止之。而未嘗不奇其氣而悲其志。而今安在哉。嗚呼哀哉。希聖子之不昧。謂余斯言。可以哭子也乎否乎。

僕石龍死之翌年戊申二月二十四日丁巳。發殯納棺以葬。吾病不能往視。使家兒操文臨穴哭。而與之訣曰。

嗟爾石龍。爾役我家。迄玆五世。勞勩實多。爾性警敏。爾行恪恭。殫竭爾力。衆役是供。爾步輕趫。如鳥奮翎。凡有急須。輒煩爾行。王考之喪。待市以辦。漭彼蘂城。水澓山攢。八十其里。宿粮乃復。爾旭而往。日中交易。返命于庭。視晷方吳。我季在乳。暴疾阽危。問藥梧南。岡嶺蔽虧。樹木相摎。虎豺伾伾。三往而還。鷄纔上塒。我有行邁。爾輒馬前。或執筴後。或鞚而先。旅站遠近。道途險夷。壹聽于爾。我罔憂疑。爾筋爾力。爲我忘疲。我緩我急。須爾而資。我赴禮圍。粉袍交膝。試券旣呈。撿裝將出。我冊我硏。我墨我筆。爾辨主客。弗爽毫釐。

傍觀驚歎。咸曰爾奇。我困貧窶。爾無聊賴。乍出旋入。其誠則藹。我忝科第。亦宰于外。沃縣基城。襄府豐州。皆以爾隨。乘馬而驅。衣有新製。食有豊羞。言念舊勞。庶或少酬。逮我家食。窮契猶昔。饑爾寒爾。但存皮殼。爾無妻子。又無族戚。仰恃惟我。與同苦樂。逌我計拙。報無終始。爾猶不懈。晨朝輒起。焬我房堔。汛我庭戺。去歲冬中。一疾不醫。臨絶就視。仰面告辭。爾齡八耋。歸化奚悲。用盡其力。無德以施。我所傷恧。繼以涕洏。踈布束骸。薄棺盖魄。瘞爾父母。藏神之側。爾飯一盂。爾飮一爵。歸于其穴。與化俱息。

祭李從(尙重)文

君之喆妣。維我從姑。君鞠外氏。自床始扶。我較君齡。纔四歲優。並驂以篠。挾筴而趨。旣長旣老。情好彌篤。蘂西鶴東。近不粮宿。我往君來。間歲一覿。素髮對垂。微𨠑在顔。童子之游。共說爲懽。君癖于詩。有作盈牋。我評我批。朱黃爛然。今年季夏。我病瀕死。君聞而驚。馳至相視。我時昏絶。委褥以屍。額氣斂黃。喉息似絲。君拊我手。悲欲涕洏。煎蔘調糜。灌我肝脾。守宵達曙。牖日方曦。我迺回陽。如律吹候。始省病祟。毒癘所遘。揮君使去。毋久我傍。君猶不忍。竟晷徊徨。指敎多方。

後患是防。君去無幾。遽以訃抵。聞君愼節。是我相累。君愍我死。如手援溺。我嫁君禍。以仇報德。我腸之恫。我心之恧。食則有嚔。寤則有擗。如毒墳中。何日可釋。念君平生。亦孔之嗟。胄于大閥。行積藝華。宜嗣而昌。用克厥家。沒齒蓬蓽。奈命之畸。君神筮藏。日月告期。我擬往哭。鞴馬當發。値有召命。迺脂西舝。疇曩之感。訣絶之悲。替送家兒。矢辭以告。情之罄矣。淚之涸矣。君尙知矣。鑒衷赤矣。

祭洪寢郞(翼浩)文(代人作)

我初於公。以世而敦。近誡我男。迎相公門。間不數遘。其誼則深。去年春暮。省姑于林。歷造高棲。晤言傾心。有挹其薰。有藹其襟。旋不經歲。報以凶音。臯復旅次。返巷以輀。堂有母耄。兒不任縗。筮仕弗遂。又命之畸。凡公所知。疇不戚咨。矧我腹悲。如毒中墳。迭其往來。期以白紛。舊好新契。與水而空。我來如昨。馬識村容。入門造室。若將見公。㜻彼夏婦。迎舅以哭。宴娛之所。涕淚相續。陳辭矢衷。哀不成曲。

哭竹坡兪秀五文

竹坡兪公秀五將以己酉五月十五日藏神。前某月某日。其友錦城丁範祖。具醪脩侑之以文。慟哭而告

之曰。嗚呼哀哉。立朝三十年。閱變愈多。而秉志愈貞。滓垢不及身。始終粹如也者。當世唯吾秀五一人而已。夫常情之所甚慽者窮阨。所甚懾者威勢。而皆不足以動秀五毫髮。又其鋒稜之發。弗饒彊御。故▣亦陰有所畏忌而不敢慢。士大夫倚而爲重。嗚呼。安得復有如秀五者。而爲世道責哉。吾嘗謂直道靡不伸。公論靡不定。今於秀五益信。方錮之甚。如拘幽圄墮深穽。不可以復出。一日而寵擢恩褒。赫然自天。平生持己處世之實。盡入淵鑒之內。道不已伸乎。其在世也。陰訾顯毁。不獨異趣者爲。然屬纊之日。搢紳大夫相吊於室曰。吾黨奚恃。遠方韋布不識面目者。莫不咨嗟太息謂斯人之亡。有關世運。論不已定乎。嗚呼。秀五可以死矣。雖然。人主爲之注眷。朝野爲之想望。正論待而奮發。善類待而興起。嗚呼。秀五不可以死而死矣。吾與秀五相善。所趣同耳。有同而同者。有弗同而同者。出處向背。緩急短長。靡不商而同。盖吾兩人者。有可以相有。不可以相無者矣。吾今誰有而誰與同哉。嗚呼哀哉。氷淸雪潔之操。絃直矢勁之氣。樂善親仁之誠。憤世嫉俗之義。斂而納之一木。將埋之地。天胡爲此。天胡爲此。吾非秀五之慟。而誰爲之

慟。嗚呼哀哉。

哭戚從兄申(周岳)文

白首鉛槧。布衣以歿。旣鰥而獨。其身則孑。磬懸其室。飢寒憯骨。凡在衆人。慽欲無活。瞷公弗然。神貌舒鬯。口有雅謔。眉有春盎。酒酣以往。物我俱喪。外至窮達。匪公損加。所莫詰者。天道是耶。旣豐于躬。又昌其家。位高金積。子男衆多。其人何修。用心孔崎。天實福之。如不及施。公德則厚。如仇疾之。公藝則優。如敲揠之。胡理之盭。爲此回潏。我所哭公。盖亦異衆。契好之誼。訣絶之恫。其言則淺。畧而不誦。籲天無從。抑屈之衷。來告公墓。聲徹幽宮。竟亦無益。奈何于公。

祭子婦蔡氏文

歲庚子五月己卯朔十一日己丑。舅操薄具爲文。哭訣于亡子婦孺人平康蔡氏之靈曰。嗚呼哀哉。汝之入吾門。今十有二年矣。上自事長奉先之道。旁及主饋治壼之節。何甞有一事不稱於吾意者乎。而獨於死生之際。妄錯如此。此何爲也。此何爲也。汝再擧丈夫子。輒不育。乳下獨女之病。又將不救。固人理之慘毒不可忍者。而以此而遽自引决。不少商量。母死而女亦化。此何爲也。此何爲也。汝之不可死者非一端。

而不免於不慈不孝之歸者有焉。婦人之至哀苦恒欲死者。莫甚於寡無歸。而有身則不死。愍血屬而重繼嗣也。今汝兒在腹者五月。而灌之以毒。母子並命。汝其可忍乎。此不慈之甚也。汝有偏慈。在子惟汝。常聞書抵汝者辭旨悲。若不能捨汝而生。汝亦過時離曠。則涕泣請覲。如此而决然長逝。畧不顧戀。汝其可忍乎。此不孝之甚也。夫母子之間。至愛篤情。莫如汝平日。而卒若此。豈非汝喪失心性之甚者乎。此吾之不能無憾恨於汝。而汝若死而有知。亦必怛然驚悔於冥冥之中矣。雖然。使汝而至此。實吾之罪也。汝在襄衙失熊兒時。已有此妄念。而謹毋覺之。挾持旁護。幸而無事云。汝死而吾始聞之矣。使汝在襄而不在原。則庶或不至此境。而汝請歸于原而吾送之。汝之夫請覲于襄而吾致之。使汝而獨處。雖光弟夫婦在家。何以覺察其幾微於常理之外。而防守汝耶。此實吾之踈忽不審之罪也。謂之何哉。謂之何哉。然莫非吾之家運衰汝之命祚薄而莫之然而然矣。窃窃然自咎而咎汝。亦慟悼之極。知其無可奈何。而猶爲之之辭也。謂之何哉。謂之何哉。吾今棄襄而歸。葬汝於家後近麓起居言語相接之地。而虛其上穴。將移

窆汝姑之藏。使汝之魂魄。相依於幽冥之間。汝其知之乎。嗚呼哀哉。

哭兪君西(華柱)文

凡人深契。其道匪一。靜躁殊䡄。强柔異質。苟相心知。未害其同。初若齟齬。卒會而通。我與子遘。婚姻之始。我女旣殀。猶客于子。子氣太陽。發或衝口。我狷于中。動不時耦。各效以䂓。如谷有受。胡爲其然。維心之知。維此心知。靡往不宜。子有不適。呻不神怡。微辭相入。變惱而嬉。子有疑難。如物在臆。詢及愚陋。有辨則釋。子所施我。都是悃愊。靡深弗披。靡私不確。間不歲月。書輒繾綣。愍我窮窶。憂我拙蹇。謂汝亟來。毋遠京輦。毋名甚近。毋物甚絶。我來迎喜。笑先言發。嫂歎于壺。何以娛客。市貰隣貸。婢無停脚。旣羞盤盂。亦有樽爵。誰主誰賓。飮食孔樂。有時不繼。澹然終夕。疇無姻好。疇無朋舊。維子與我。世所罕覯。匪直心契。維德是究。相子在室。尤篤人倫。上事旁育。惻怛其仁。時或過中。喜怒皆眞。遇事而磯。峻辨嶙峋。由其任性。亦不忤人。我甞謂子。宜受天餉。四男挺秀。玉樹森朗。雖不身有。庶以子養。胡理之舛。胡命之畸。一疴五日。奄至於斯。我在今夏。遘癘苧第。子操糜粥。子煎湯劑。扶首飮我。

憂我或死。送我東歸。忍涕相視。我猶爲人。子卒不起。賢配繼殂。凶禍荐曁。豈其美疢。由我爲祟。抑子定命。有不可避。承實驚號。旣信而疑。自子藏神。經幾月時。我始來哭。溢目傷悲。昔我造門。倒屣相接。今我入室。虛帷飄颯。相契之深。相好之篤。幽明間濶。何日更續。漬淚爲辭。三號以告。子尙有知。監我衷曲。

哭洪友德水(徽河)文

豐山洪君德水以辛亥四月五日藏神。前一日。其友錦城丁範祖。使子若衡。操醴脩。侑之以文。以哭之曰。嗚呼哀哉。人生最可樂。得會心人相友善。然求之當世會心人未易得。設或得之。而歸化有先後。畢竟失之。則豈非人生最可悲者耶。吾閱世六十九年。所與相許爲朋友相親熟者何限。而知之深好之篤。未有如君者也。朋友死哭而哀之者何限。而中心結轖。過時而悲者。未有如君者也。吾與君定交在結髮時。而愈見而愈知。愈知而愈好者。非直以生年之適。同世誼之素篤而已。君嗜麯糱。喜詼諧。若少檢束。然持己秉心。壹出之白直通明。而視世之回護曲折以中俗者。若脂膏汗。見人有不是處。衝口面折不少饒。然虛懷樂善。雖不如己者。有理到之言。則當面歎服。如谷

應而海受。畸窮困悴。非人所堪。外誘之來。易以撓奪。然披褐抵掌。有凌軼豪貴之氣。若是者固吾之慕。與君爲友。而君亦許我以知己。以吾之知君。特有異於衆人之知也。嘗與商質疑義。揣摩世道。犂然而合。沕然而契。其相與可謂極天下之樂矣。嗚呼。戊申之冬。吾訪君於灘上。纔解湖綬。歸風入心。神識迷離。見吾若甚喜。若有所欲言。而弗能詳。盖形殼是君。而喪其眞。竟以此死也。君甞謂吾曰。士由蔭塗進。秪爲口腹計。不得與聞朝議。則豈不菀菀乎。其有當世志可知。使君立身登朝。必有可觀者矣。而竟以蔭得一邑以終。非命也歟。君方赴邑。吾謂君曰。如得俸祿餘資。歸有數楹屋數畒田。吾有時就君。則能辦一飯留三宿幸矣。君笑曰。吾意亦如此。吾今誰爲就而被誰留哉。人生得年六十九。少稀壽一歲。設加得十歲二十歲。終當盡耳。吾之悲君誠妄耳。雖然。求之一世。幸得之而竟失之。白首踽踽。吾之悲其可以已乎。吾宦游京師。應接日益多。而心益以不怡。畦畛滿眼。鑿柄不受。言脫口而旋悔。思與君開懷傾倒。放論無忌。而不可以得。則此天下之至悲也。近時七情與血氣俱衰。哀樂之感不深。而獨其所以悲君者。如此何也。此固吾

與君之所獨知。而非衆人之與知者也。嗚呼哀哉。

祭田生慶雨文

嗚呼。吾與君何甞有一日之雅。而何爲而與我邂逅也。君之跡四方無不可。而何爲而止於我也。吾旣不能救君之窮。而君之技又足以不至甚窮。則何爲而不肯捨我而去也。此固吾與君之所自知。而非衆人之與知者也。嗟乎。吾卒不能救君之窮。而使君死於窮。豈君之命止於是耶。抑人事之有不能無遺恨者也。君固不以我爲恨。而吾之恨則有沒齒而不能忘者矣。去年之冬。君有事而客於洪。遂死而不返。洪之人憐君而爲之斂葬。吾病不能往哭。送家兒往視葬。骨肉之歸。何擇於彼此耶。甞聞君有外婦子在京師方幼。吾當有以訪知其存沒。幸而存則庶免爲無後之鬼。嗚呼哀哉。欽此一觴。

哭李友漢卿(之策)文

嗚呼。吾與子弱冠相善。垂五十年而如一日。不惟子之謬謂我可交。而我之所以中心悅服於子者有說。與季氏。白首比屋。相扶將共契活而人無間焉。則知其內行之卓絶。處朋舊心無表襮。口絶雌黃。而終始無忤於物。則知其友道之純一。嗜麯糱。深杯則淋漓

喧呼。而天眞可掬。淺斟則輸寫悃愊。斐亹談笑。拍拍春和之滿襟。而知其性情之洋溢。此固常謂子今之善士。古之眞人。而契分之深。有不待於瓜葛。嗚呼。我馬之不向汶上。十數星霜。而子時思我。則羸驂短艇。歲一造乎我室。草食村醅。菲薄不可堪。而若忘其飢渴。露頂盤膝土𡌚蒲薦之上。相視而笑。而不知日之將昳。謂此樂之可常。胡棄我而先歾。子之齡在八耋而少一。非謂歸化之可怛。哲胤賢季之相繼淪喪。俱在子之目中。則是何晩境之多割。吾之視息人世。無幾歲月。而噭噭然哭子。雖若理命之不達。今夏哭賢季。今秋哭子。而四顧踽凉。烏能免三號之秦失。嗚呼哀哉。

哭李友華仲(之實)文

昔齡方壯。樂觀斯世。胡近歲來。寡笑多涕。中原之陽。大江之汭。有友如林。淪喪相繼。子之康寧。又棄我逝。念子與我。弱冠定契。豊軀脩髥。意氣矯厲。布褐談論。胷藏經濟。篤厚人倫。行由心制。大被共寢。春瀜常棣。我所感悅。匪爲私惠。我昔倦遊。于子是憇。月嶽初雪。松門晻翳。倒屣逢迎。喜及僮隷。促具飯羞。有亡寧計。弗托滿椀。村醪剩貰。左德右希。兀老亦詣。諧笑閧堂。

間出詞秇。斯遊甚樂。尙入夢囈。我汨鍾漏。東華淹滯。子抱利器。偃蹇松桂。江雲窅冥。峽棧迢遞。所不邂逅。垂一十歲。上春維暮。公歸如蛻。喆胤無祿。寶玉先瘞。尊伯垂耄。斷雁孤唳。能不哀傷。存沒之際。星離之恨。歲寒之誓。吞不復宣。泉塗永閉。後死人間。寄跡如贅。走兒臨壙。修辭以祭。將子風馭。爲我少稅。嗚呼哀哉。

祭三從兄勉學齋文

維歲次丙辰九月癸卯朔十七日己未。三從弟範祖。謹操薄羞。侑之以文。哭訣于三從兄勉學齋之靈曰。嗚呼哀哉。公於範祖。以倫則三從父兄也。以年則加長三歲矣。自孩提嬉戱至白首。盖少則治程文。赴試圍。靡不同也。老則杖屨過從。講質疑義。商較健衰。甚相樂也。是則兄弟而友誼也。公善處窮約。褐衣疏食。時不繼而無慍尤意。錙銖之微。未嘗以非義求諸人。操履之貞也。專心史學。上自三古。下逮東方事實。政善敗人哲愚。歷歷若指掌。而折衷以己意。文識之富也。此二者。固範祖所甞慕悅而不可及者。是則兄弟而師表也。公今先我而逝。安得復有如公者於宗黨之內。而兄事之哉。公今年七十有七。範祖七十有四。明會及堯叟七十或六十有八。方四老人之合席爲

樂也。鬚髮蒼白。談笑斐亹。人之見之者。咸指謂稀貴。而雖吾兄弟。亦相視欣然。若將長有此樂矣。而自公之歿。譬如霜後之樹一葉先落。而其餘當次第凋零矣。盛衰悲歡之迭變於目前。有如是者耶。當公之疾革也。盖再三候焉。其始候也。倚几而坐。有迎喜色。顧侍者令具食餉。我辭退。令扶之下階。其再候也。呼之則開眼視。就而執手。公握之固。若不忍相捨者然。其三候也。呼之而不譍。然微呻吟。似欲譍而不能者然。其死生之際。眷眷於我者可見也。公擧業精贍。屢發鄕解。而坐數畸。以韋布終。固朋知之所共嗟惜。然二子有文行。諸孫俊茂。皆可以振發其家聲。不食之報將於是乎在。竊以是慰公之魂魄。嗚呼哀哉。

哭再從弟正郞(述祖)文

維歲次庚申正月甲寅朔初十日癸亥。再從兄法正。謹具醪脩薄奠。使庶子若人。哭告于故正郞堯叟之靈曰。嗚呼哀哉。上年孟春。吾與君同時遘疾。積十餘日。君竟不起。而吾不知。盖家人諱不使知也。君之柩靷而赴南洞之窆。吾望之慟哭。而不得爲臨壙之訣也。欲及未葬前。陳辭柩前。以少叙悲慟之懷。而神志荒落。捉筆茫然。今祥事隔日。始克爲之。而又倩人讀

告也。吾甞謂君曰。君健飮啖。顔色渥丹。吾不知其年壽之所極矣。君謂吾曰。兄雖羸削善病。神用尙旺。必見吾之先逝也。孰謂君之言驗。而吾以七十八歲垂死之人噭噭然哭君哉。君少於我六歲。兒時或從我受學。及長。讀書課程文。出入試圍。未甞不與偕。旣老而君之家距我數里遙。而吾之就君。歲不過一二。君則或騎或徒步。月必四五就吾也。蒼顔白髮。相視而笑。間以諧謔。移日而忘返。其篤好之情。奚間於同氣兄弟哉。雖然。猶未也。吾生計空荒。事育無資。嫁娶喪葬。未嘗不貽君之憂。而有時奉邀我大人。飮食供養而大人意安焉。吾雖口不言。而中心銘感。不敢忘也。雖然。此猶爲私我者言爾。吾宗家不幸。三世絶後。君以旁支繼序。而其所以承事王母夫人及母夫人。順適其意。奉祀事。修家政。壹遵先世成法。井井有條。其與伯氏公篤友愛。視其家如家。憂念從氏貧窶。衣食相助恤。至臨沒。猶惓惓焉。其厚倫理。得之天性。非待勉强而後能。此吾所以尤歎服以爲不可及者也。君才諝可以需世。而由蔭塗。試二殘邑而已。有子四人。長子上舍君尤佳甚。爲宗黨所推善。君亡之四日。上舍繼而逝。理之舛如是耶。雖然。三子諸孫。進就不可

量。不食之報其在斯歟。嗚呼。客夏。吾哭君於廣川之舊堂。流塵在壁。素帷深掩。七十年兄弟之樂。無跡可尋。其可以堪乎。過境易忘。人情有時衰竭。然自吾哭君。纏綿之慟。悵觸之感。其事非一端。其可以忘之乎。死而有知不可知。如其無知。吾之所以爲君悲者。無幾歲月。其又可以不悲乎。嗚呼哀哉。

祭族叔(志休)文

二年之中。門禍孔酷。昨春元月。堯弟不淑。歲籥纔周。又公是哭。我齡加老。猶存視息。維我與公。契好甚篤。從遊似友。倫序則叔。福泉之間。曾不粮宿。我往公來。匪待芳速。食必並案。寢則交蹠。硏劘藝業。互資麗澤。我乏一長。公視三益。旣筮我隣。同井而屋。樹通燈光。苔印履跡。視公內修。心乎悅服。愛親之誠。實本天植。洗腆膳羞。惋愉容色。施及宗黨。任恤窮厄。我拙于産。親廚冷落。知仲之深。每損其槖。俾我可忘。公不爲德。公疾在床。沉綿屢朔。亟就以候。坐公之側。開眼相視。引手而握。如將永訣。喉語不屬。歸纔數日。公已臯復。質若氷壺。胷無谿谷。受賦於天。公不爲嗇。以白身終。胡理之忒。有兒而幹。詩書滿腹。有孫盈室。森如玉擢。不旣其享。以遺嗣續。日月筮吉。爰啓幽宅。公歸大化。

如蛻氛濁。俯仰人世。我淚霑臆。哭不盡情。辭用替告。

祭樊巖蔡相國文

樊巖蔡相國文肅公捐舘之明年庚申九月某日。錦城丁範祖。陳薄羞神位前。矢之以文。而哭告之曰。嗚呼哀哉。範祖謬荷公相與。積三十餘年。契好之深。有不待言而知者。雖不言可也。嗚呼。始公之卒也。士大夫相與慟惜之。謂不可一日而無公也。謂聖眷方隆也。神用尙旺也。天下事尙可以爲也。以今觀之。公之翩然歸化。與世相忘。爲可喜也。抑使公而在。其將何爲乎。將立人紀正國論。發揚事業。如曩時之盛乎。愚知其不能也。勢有所不可也。方是時。公惟祝宗祈死之弗暇也。公方且朝于我聖祖。夕于我先大王。左右上下。虞樂無窮。其視白首號慟。尙寐無訛如範祖者何如也。範祖猥承令胤參議君托。視義不視力。敢序次公行業大畧。將鑱之神道之石。不知公之有知。謂其或曰而文不負我也乎否乎。

海左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祝文

　　

滄洲祭社奉安祝

惟靈質禀靈粹。生傡運世。麗澤資學。金蘭托契。芻豢義理。砥礪名節。風敎所被。鄕塾慕悅。德星遽淪。墓檟

已拱。典刑莫憑。衿紳齎恫。睠彼滄洲。湖澨勝區。風烟如昨。杖屨攸遊。爰諏同志。載擧社儀。壇墠同址。位置準䂓。築削告功。籩豆薦誠。敬惟先生。壹氣昭明。庶旋風馭。欽此香馨。

學究性命。行篤倫彛。餘敎在人。鄕塾同師。

赫臨齋金先生

脫屣名利。抗節丘園。漁樵混跡。其道則尊。

月村李先生

苦操深淺。難進易退。仁自我得。沒齒無悔。

錦東李先生

頹波峻標。濁界淸名。惟義之視。身躓心亨。

襟宇春溫。操履雪㓗。與物無競。覿德者悅。

廊廟之器。黼黻其章。蘊不大施。爲政于鄕。

道溪權先生

根柢經學。揭厲以義。發源有自。世德之懿。

海左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祈雨

　　

祭西海神文

涵玆巽維。氣積而神。轇轕陰功。美利我人。祀典攸崇。冊號孔赫。咨今之旱。胡至此酷。陽亢爲愆。歊炎若爍。焦盡土毛。痒我穡事。歲將大無。人其盡類。何辜黎元。咎在命吏。神不是䀌。恐貽神羞。大動厥靈。與化爲謀。鞭起龍工。噓以雲師。霈我豊疆。以膏以滋。蘓枯以勃。秋穫如茨。益勤報祀。敢忘神遺。

祭博石山神文

博石之山。乃在豐域。博石之神。維豐是托。豐人有災。神其不惕。西方之旱。在豊尤酷。火日炎炎。焦我大陸。土不入鐵。何以爲耕。種糓不滋。何以遂生。我吏于豊。目擊心怦。后土滄溟。五方之神。靡不虔禱。冀庶我仁。罔聞罔知。胡嫉于民。爰及尊神。勢迫辭窮。又不獲命。其殆無豊。無豊有神。何憑何寓。噓呵爲雲。醞釀成雨。默軋冥權。蘓我西土。豊人是保。豊神之祜。

祭琵琶谷神文

州內秩祀。其神有六。虔禱四神。曾不我德。側聞明靈。冥應孔赫。泂酌薌粢。拜跪以瀆。念玆酷旱。病糓滋深。如人骨髓。難試石鍼。補元回陽。專責甘霖。毋諉衆神。毋嫌獨賢。亟垂深仁。大斡冥權。迺滋廼涵。俾實俾堅。俾我民命。幾絶而延。神其永綏。報祀綿綿。

祭椒島神文

巨浸四環。中峙爲山。有神於昭。棲托其間。壤屬我豊。休咎相關。豊災虐魃。神豈越視。彌春不雨。麥食方匱。歷夏恒暘。秋稼又病。繄神憑依。維此民命。民劉荐饑。神恫在己。轍鮒告涸。尙激西水。溟波萬斛。涵在神傍。神呪淵龍。滿鬃滂滂。寧靳一滴。以蘇豊疆。瀉此肝赤。哀愬神於。庶占靈雨。隨我旋車。

再祭西海神文

五行之生。維水居先。海爲水歸。利澤是專。亢旱無前。歲將大凶。陳牲虔禱。胡視矇矇。王在于京。若癏在躬。衮冕圭璧。親祀郊壇。神主是勞。神豈自安。矯矯羣龍。偃處巖潭。含雲蓄雨。維睡是耽。不呪不鞭。謂神不嚴。民方阽死。鹿音不擇。巷咨街怨。有累神德。再薦明禋。告不憚瀆。願賜一霈。轉灾爲福。

再祭社稷神文

土德含洪。品物是亨。天降百嘉。民資以生。神在虞夏。是敎是平。仁民一念。奚間幽明。土燥糓枯。旱魃之孽。繄神是愬。神不我屑。豈神弗惠。我誠則闕。薦玆明粢。再瀆以言。譬彼溺人。仰首乞援。一號不譍。號之愈疾。岸上之觀。寧不惻怛。尊神胥諏。冥權是斡。亟賜一雨。

毋越時日。

再祭唐舘浦神文

於穆衆神。聽我辭也。疇夜蠲精。奉醴脩也。溟光黝黑。雲四垂也。謂蒙神隲。降祈祈也。撤牲旋車。又炎曦也。神豈冥昧。罔聞知也。將逌誠淺。神我欺也。山川俱熬。斂滲滋也。土死爲灰。百卉腓也。昨日之鼉。乍霏微也。深不入寸。壤纔泥也。强耕以鐵。糓豈麗也。若爲之兆。又靳施也。行將無糓。人命隨也。上帝至仁。寧忍斯也。神不體天。是神疵也。勢迫情窮。無擇詞也。再瀆不應。將三爲也。我牲殫盡。以身犧也。神其幡然。毋然疑也。今日不霈。後無裨也。

海左先生文集卷之三十四

　哀辭

　　

哀鄭士述(弘祖)辭(幷序)

丁範祖曰文章。本性靈心術較然哉。齷齪則其文陋。儇則其文淺。

恢踈跌宕則其文奇而逸。

烏可誣也。

烏可誣也。

故曰。

不識鄭士述詩。

觀其人。

士述白面脩顴明目身長。

而左脚微蹇。

善爲病鶴行。

行市上。

市童子大駭譟而觀。

不爲動。

迫之以俗務。

戃然若無聞而視天。

嘗過酒肆。

美女子邀與狎。

弗顧。

家近義湖。

湖故于勒僊所游也。

潭壁樓榭。

靈氣相涵。

士述日游其中。

甞晝眠。起視夕靄籠柳。大驚謂天地新闢。河山改觀。疾歸問吾魂來否乎。其脫踈異衆如此。好居僧舍。讀佛書。好採花。不滿袖不歸。試酒之動其神。大言曰。司馬子長作列傳。各肖其人。觀音佛度衆生。各化衆生身。吾詩亦然。欲漢魏斯漢魏已。欲六朝唐諸子。斯六朝唐諸子已。余最相善。稠廣中故論詩。爲軒輊狀。輒抗厲不屈。諸公擊節以爲樂。嗚呼奇甚矣哉。以故竊斷其詩曰。古體衮衮乎其出之易而興寄冲遠也。近體湛思玄想。久之迺吐而聲格高雅也。要之才出人上。神游物之表。而造語非今語也。又曰。易出也故時厖。而厖故弗褊迫也。久之吐也故應俗時厄。而厄故弗流卛也。然乎否歟。李德胄直心公詩文高當世。權萬一甫公䧺山南。甞亟穪謂希音。希音士述。故多遊。申光洙聖淵，洪翰輔而憲，李秉延彛甫。余法正與焉。士述旣踈而不諧時。隱約山澤四十八年竟歿。盖凍餓成疾云。夫詩益乎。杜甫餓死。陳無己餓死。夫詩無益乎。二子時顯者何限。而今獨知有二子。或者謂千載不及目前謬矣。士述諱弘祖。尙書公諱世䂓玄孫也。詞曰。

蘂州以南士。口口皆歎息。漢江以西人。心心皆慘惻。

鶴城丁法正。三日雙淚滴。一淚枯左目。一淚枯右目。借問爲誰慟。士述今冥漠。

(右一解)

龍嶽何秀峻。士述鍾其靈。林湖何澄淸。士述毓其精。瞳曨天上星。是爲士述晴。偃蹇雲表鶴。是爲士述形。錦繡士述肝。金石士述聲。

(右二解)

崗鳳不再儀。天馬不再出。岳牧不陳謠。都尉不叶律。周漢日以遠。大樂遂淪沒。士述應運作。千年欲跨越。擧手彈朱瑟。開口唱白雪。朝奭爲我師。鄒枚爲我列。

(右三解)

六朝旣靡曼。三唐亦褊迫。卓犖杜陵老。制作實淵博。叢萃百家語。包括一代挌。雄視天地間。氣焰誰敢敵。士述才絶倫。曠世傳神魄。老健爲其骨。蒼寒爲其色。蘓黃乃兒曹。陳陸堪僕役。

(右四解)

上帝謂士述。餉汝亦已豊。屋量水衡錢。一字不得通。使汝字字通。富者不自䧺。手弄三台柄。一語不得工。使汝語語工。貴者不自宗。分劑苟偏厚。造化寧謂公。蔬糲充汝腹。韋布着汝躬。幽汝蓬蓽下。放汝山澤中。

(右五解)

士述鬱不達。浪跡以方羊。咳唾泄憤懟。謳吟吐恠狂。風雲誇變態。日月擅晶光。士述奪之天。吸納於肺腸。水石弄淸越。卉木鬪芬芳。士述欀之地。收攬於巾箱。萬象擺籠盡。萬彙撏撦傷。淋漓瀉毫墨。放恣成文章。

(右六解)

嶽秪嶪峩動。瀆鬼濛鴻興。坤靈奮迅作。百神爲奔騰。愁眼靑暎瞲。怒髮赤鬅鬙。上天訴天帝。扣額撼天稜。不殺鄭士述。眞宰悴將夢。不殺鄭士述。混沌鑿將崩。不殺鄭士述。品物不成凝。

(右七解)

閻王來連蜷。司命下蜿蜒。陰攝士述魂。橫奪士述年。柔兆月建子。素梅花欲燃。士述謝人世。河山爲寂然。孀婦號屋裡。穉兒哭燈前。蔂梩不掩尸。殯之荒崗烟。

(右八解)

骯髒土中質。陰蟲避不嚙。蒸出三秀芝。靈華鬱披拂。崢嶸空外氣。烈風吹不滅。化作千丈虹。五色相暎發。性靈之所出。六丁惜不奪。好經千刦傳。永爲萬目閱。生居白虎像。死塚祈連設。明珠作送資。白璧爲助物。萬卒爭負土。九卿親執紼。斯人與草腐。螢爝生毛骨。

燀爀身後名。庶用慰士述。

(右九解)

哀戚兄沈士粹(敬純)辭(幷序)

詩三百篇。大抵指義不同。而二南之什。獨和平。豈其人之性爾殊哉。故君子觀所以感之者。而文武之化洋洋盛矣哉。沈君敬純字士粹旣歿。余從其子祖應。求觀其所爲詩文。盖讀之甚悲焉。君家世素崇爀。相國號一松公。名德俱顯。自尙書公至君先大夫。簪組蟬聯。而君及睹其盛時。一朝遭罹禍變。杜門畏約。常欲無生。以故其辭。低而弗翔。湮而弗泄。幽約而弗章。如淪八九淵。與潛靈陰魄相應答。主上方寬大爲治。異時諸枉罹者。咸得伸白。而君方寡弱。無在朝者訟言。獨不蒙雷雨之澤。君寃毒哀鬱。以至殀死。以故其辭呼號感憤。側出而橫放。如崩崖落瀑。騰擲奔注而不擇地。讀之令人太息流涕。夫匹夫性情之感至微細。設哀樂失其正。何損於泰和哉。然春陽舒暢。百舌應候嚶鳴。而一羽爲之低垂而呻吟。則天地之大猶有憾焉。先王愼其所以化之者以此哉。君旣死。上察其寃。特爲伸理。盖恩及泉壤。而君不及見。豈非命耶。君大目仰鼻。長身而僂。脫畧無世俗氣。然觀其

譚性理說禮樂。有深湛之致。厚人倫。與其宗黨昆弟。相拊愛甚篤至。自遭禍來。謝親賓屛絶人事。讀書以自遣。其所存又可知也。使君當門戶盛時。夷愉涵泳。以發其文章。所感之正。詎不鳴國家之盛哉。惜乎。祖應求余一言以哀之。君先大夫爲丁氏內出。而余嘗兄事君。旣讀其文辭。過時而悲。故爲之辭曰。

衆兆之生兮。紛其嬉。君獨何故兮。以生爲悲。肝腸寃毒兮。若沸湯。滿而上浮兮。薄穹蒼。天何震愆兮。雷電驚。虹蜺倒貫兮。日杳冥。魂亡歸兮。淪重陰。重陰廓廓兮。靚以森。覿厥考妣兮。儼斯臨。昆弟無遠兮。載笑謔。生之艱難兮。不如死之孔樂。茫茫人世兮。積日月。丘墳嵯峨兮。松栢列。運化回薄兮。幽枉白。氛孽銷遁兮。揭陽魄。我欲招君兮。君不來復。

哀李彝甫(秉延)辭(幷序)

李君彛甫病歿於嶺南之尙州。盖得年三十七云。其友丁範祖法正。過時而悲。思所以哀彝甫者。而難其說。訪于諸與彝甫游者。曰家素貧。蔬糲時不繼。而日哦杏樹下蕭然也。戶外屨常滿。而得其報者十之一二。貞哉彝甫。曰芳名滿洛下。少年聲氣足以凌駕一世。而顧益恭二三友生之相與游者。咸得其懽心。哭

其死皆出涕。和哉彝甫。夫諸君之說。盡之矣。貞以制心。和以遇物。是足以哀彝甫矣。記余客游中原之鰲下。甞夜過外氏龍淵亭。有踈髯白而美而癯者。揖余曰法正耶。是其爲彝甫也。少焉誦其詩十數篇。請與賦詩。若凝睇者然。而已颯颯書諸紙。若風雨璣珠散落。余殊大驚。旣別去。有從彝甫來者。輒云詩有屬者。無非法正。而吾詩亦然。其後遊太學。彝甫從國子試出。就余謂吾家在城南。請爲子具薄羞。幸過我。余諾而未果。又其後遇彝甫於庭試圍中。怪其嬴甚。問之則曰。吾病矣。顧余若惘然。其明年而歿。嗚呼。余之於彝甫如是而已矣。何足以盡彝甫。雖然。得之淵亭之夜者。固深於衆人之所以得彝甫者。而質之諸君而益信。彝甫於詩。性也。始夭夭焉。俄而旖旎灼爍。百態橫生。又俄而丰華稍謝。而風摽自在。譬諸花。其得春之先。而風雨妬之者乎。鄭弘祖士述，李東運聖會。與彝甫游。皆以詩鳴而卒殀。余甞謂士述㓗。聖會峭。彛甫濃。嗚呼造物者何爲而殞之哉。彝甫諱秉延。號杏下。以家居所哦杏樹下也。辭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