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疏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4H 页
论服制疏(乙卯八月初十日)
伏以臣。以衰疾无用。敢冒 天威。冀蒙递免。而 纶音恳眷。恕其罪而忧其疾。臣诚惶感陨越。不知置身之所。抑臣之所陈。非徒病也。亦有所不敢安于心者焉。凡人臣之事君。非以其言与行乎。以言则迂阔而不足用。以行则孤危而不可保。 殿下虽拔擢之。拂拭之。抚摩而慰安之。顾将颠沛而不可振。臣虽不敢自惜。柰其于负吾君之恩。伤 殿下之明何。惟有乞身退免。无或使丧其廉愧。失其素履。重误国事尔。仰冀 圣明矜其愚而怜其志。早赐 允俞。以遂臣愿。且以今日服制一事言之。愚臣之言。非徒无益。或恐反有累于 圣上之聪听。盖臣之愚。欲据周公之礼。明继统之重。立君臣之义。而大臣之议。皆以尊同为言。所谓尊同者。固仪礼之文也。姑娣妹之本服则期。而出家则大功。然国君绝期。故于姑娣妹无服。但适异国而为诸侯夫人。则服大功。此所以有尊同则服其本服之文也。非所以与论于此者也。无服而有服。与当斩而齐。其义所在。不翅天渊矣。引此而为今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4L 页
之论。甚非经文之义也。且礼所谓五属之亲者。谓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也。制服之义。斩衰为重。而齐衰大功小功次之。伦纪之序。父母为首。而若祖若孙若曾若玄次之。五属而舍父母。臣不知其何说也。且今日之所当法者。非祖宗之制乎。五礼仪。既有外丧斩内丧齐之制。今定国家之大礼。而顾欲不遵 先王之典刑。臣又未知其何如也。嫡庶之义。人知其不可紊也。而君臣之义。继统之重。又何可以不明也。以家人之礼而为王朝之典。此又臣之所未解者也。晋魏故事。古之人。既有行之者。固非无稽也。固非无据也。而今乃曰非百王之典。臣又未敢信也。臣之此言。非适今日。实始于 孝庙大丧未成服之前。臣既言之于当时议礼臣宋时烈等。而时烈等忽弃臣言。以至身罹大何而国受其弊。今日赖 先王明圣。 殿下继述。嫡庶之义虽正。而 宗统之义未明。 圣上既向纳于臣言。而群臣犹持之。又安知今日廷臣之不从臣言。更不为后人之讥也耶。经不云乎。礼者。所以治政安君也。所以傧鬼神考礼度别嫌疑明是非也。所以辨上下定民志也。其事虽细。其几虽微。而政之治乱。邦之安危。系焉。可以不兢兢乎哉。 孝庙大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5H 页
王。当为三年。降之以期。此宋时烈,金寿兴之所以得罪也。 仁宣王后之服。为当齐衰而降以大功。此赵珩等之所以得罪也。臣谓此等大经。常伦所在。天理人情。自有壅遏不得。而卒有发于圣人之独智者。今 大王大妃之于 显宗大王。当为斩齐而断之以期制。独无不平于人心者乎。呜呼。斯言不作则已。今既有之矣。则臣知以 圣上之聪明。心必有不安于此者。而愚臣之于 殿下。又不得不再三反复而究言之。惟 圣上深思焉熟虑焉。臣曾有典礼私议一册。随疏投纳。欲下议臣参商。而未敢彻于 黈纩之下。臣今欲望一经 圣览。而更下此书于礼官及佗知礼之臣。又下臣此章于诸大臣。使之无厌讨论。务究至当之归。然后裁自 圣心断然行之。臣又不胜大愿。
  贴黄
 臣既构此疏。未及投进。 召牌遽降。臣适以暑馀天行。方伏枕席。不能趋 命。坐违君命不俟驾之义。而亦不得不仍达所怀。臣不胜忧怖待罪之至。臣又惶恐 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凡国家之安危。系于明人伦。人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5L 页
伦紊乱。则宗社危矣。故予则以为人伦不可不明。呜呼。时烈外饰儒名。内怀阴险。使 孝庙不得传重。亦不得服斩衰三年之制。然则 仁祖为摄诸侯乎。 孝庙为假世子乎。兴言议礼之事。恨满腔里。宁不如溘然。逮至 仁宣王后议服之时。礼官赵珩等。初以礼经期年定行矣。乃敢不为启禀。偃然付标以大功。诬罔 先王于茕茕哀毁之中。噫。珩等虽急于护党。岂可忍忘 孝庙之恩乎。故 先王赫怒于斯。举经釐正。乃罪礼官及误礼之人。亦足雪神人之怒而慰在天之灵。然而予则以为典礼既正。而至于 大王大妃于 显宗。犹未能尽制。何以言哉。夫国家之礼。与士夫之间。有异焉。 显宗居至尊之位。则岂可以为祖孙之间而不服斩衰三年之理乎。予方欲备尽曲折。询问于大臣之际。适见卿疏。符合予意。即下原疏于大臣儒臣。右相所引礼经及晋宋已行之制。正合予心。予亦虽未解礼经。略循礼制及古昔明谊练祭时当服斩衰三年之制。事既已断定矣。况其疾病之来人所难免。牌招之举。遽出于此际。未赴召命。有何所伤。卿其安心勿辞。善摄行公。毋负予之至望。
论服制疏[再疏](八月十五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6H 页
伏以臣于昨日 前席。辄忘僭越。摅尽愚悃于群排众斥之中。而仰瞻 天颜。亦未有厌恶之色。臣中心喜幸。窃以为 圣上必能大明是非。廓挥乾断。以定国家之大礼。以新四方之听闻。不意朝者忽得小报。知 殿下遂不免夺于众议。变易 圣见。改出 判付。臣于此又不胜愕然而惊。怃然而失图。臣闻礼者。君国之大柄也。亦所以别嫌疑观盛衰察祸福也。向日宋时烈之定礼也。以长子之位而从庶子之礼。以王朝之典而循匹庶之事。臣心甚惊惧。贻书时烈等曰。执长庶之序而昧大统之重。以委巷之礼而论王朝之典。非盛世之所宜有也。其意盖在于此。居常懔懔。逾历十年。虑何所不至。幸赖皇天 祖宗之眷佑。 显宗大王发悟于末命辨别嫡庶之分。以昭示群下。而独王朝宗统之礼。犹有待于来者。乃者 圣上初既位。发自天衷。又将大明 王朝之礼。宗统之典。号令之下。群听震动。万民咸睹。臣又窃自幸以为天纵智圣。夐出百王。聪明英毅。至于如此。不徒今日典礼之得正。实我东方 社稷无疆之休。不幸群臣胶守前迷。沈冥俗见。以致移易 圣志。挠夺成算。令出而反汗。如日月之明而遇蚀。云蜺之散而复合。四方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6L 页
之人。孰不黯然而失望。昏然而自废也。此非徒今服制一事之失宜。 圣明开发。如川之始达。火之始然。而群臣具僚。相与朴塞壅遏。卒道之于非礼而难以升于大猷。其气象兆眹。实非盛世之所宜有也。礼失则愆。名失则昏。昏名愆礼。非以长世。岂非古人之大戒乎。臣实为 殿下惜此举重此举也。此臣昨日所谓柄失于上。纪乱于下。使四方得以窥其浅深。此非细故也。臣若早知如此。宁杜口吞声。含意黜见。初不警欬于吾君之侧也。而事之至此。实惟愚臣之罪。虽万被诛戮。不足以赎之。臣于今日。请伏妄论大礼诖误 君上之罪。以谢四方。以示群臣。抑臣又窃念。刻印销印于顷刻之间。不足以伤汉高之明达。发册停册于一日之内。益有以见唐宗之盛德。易曰。风雷益。君子以。迁善改过。盖风之迅疾。雷之猛烈。其变动不测发作斯须之际。圣人之意。欲人之迁善改过。而此上天之载。大人之事也。臣之惓惓愚忠。犹不能不以是望于 圣上焉。臣不胜恐惧俟罪之至。
  贴黄
 臣伏见备忘记。以无明白可据之文为言。周礼仪礼有为君斩为天王斩之文。周公之经。孔子之所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7H 页
定。其明白可据。孰有大于是者。况晋宋故事。母后之为嗣君斩。亦岂非明證佐大典故乎。臣见昨日群臣以皆乱世所行为言。臣以为晋宋之际。礼论甚明。明经讲礼之人。亦盛于斯时。唐杜佑载之为典礼。宋之儒先。亦无异论。以是为不足法。臣知其为议者之遁辞。多见其不自量也。臣之言迄可已矣。而犹此不已者。固以戆愚之性。受之于天。忧爱之衷。感发于吾君。有不能辄已者。且恐 殿下异日悔悟之时。必将咎臣之不能明言不能争执也。是以敢卒言之。惟 圣上宽其斧钺而悯其愚忠焉。且臣于昨日。欲 上之名洪宇远,吴挺昌,李同揆等。参与此议。而 殿下不应。臣谓此殆 圣断已定。无藉于诸臣之赞襄。今乃如此。 殿下何不借一二臣前席咫尺之地。以广询咨之道。以尽群下之情。俾无事后之悔也。臣又惶恐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予之初意。则略仿古礼。定以斩衰矣。反覆思惟。则以晋宋乱世之礼。断定莫重之礼。极涉未安。况且礼经。有曰诸侯服天王斩母后无天王斩之文。不可以终无可据之礼。定行大礼矣。卿其安心。亦勿俟罪焉。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7L 页
辞职疏(八月二十五日)
伏以臣。实无能迹本孤危。而戆愚之性。又不能与时俯仰。自度不堪为当世之用决矣。徒以受知 圣明。感激殊遇。庶几或可效其尺寸下酬平生自守之志。仰赞 圣明有为之会。以报洪恩之万一。是以含垢忍耻。扶曳奔走。未敢决然为自屏之计。遂至猥当匪据之地。滥叨铨衡之任。而众笑群排。不能不自当。微嫌小尤。亦不敢置意。于可否是非之所在。则不能不随之以陟罚。常规谬例。臣不能一切遵奉。如一下吏之按簿呼名。以取昔人之讥也。徒知信心而行。不能量时而动。以致怨怒丛集。疑谤猬兴。蛮髳溢目而标的在躬。骇机之发。不朝则夕。与其颠沛于既发之后。曷若自处于未发之前也。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亦安知慈母之杼不投于三至之后也。乃其人言罔极。身败而名辱。臣实恐仰累 圣上知人之明。虽以 圣慈之私。臣欲曲为之保全终始。亦不可得矣。臣目击艰虞。系念 君亲。寒斋中夜。耿耿无寐。乞身休退。岂臣所安。而第其情势之闷迫。踪迹之捏扤。一退之外。更无佗策。伏愿 圣明察臣危恳。许臣退免。使之循省增益。自保于桑榆之晚景。或庶几终备异日之器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8H 页
使。则莫非天地曲成之恩。惟 圣明财幸焉。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昔者。文王虽圣。乃得尚父而治。齐桓之时。亦得夷吾而霸。寡躬之薄德。虽不如周文齐桓。幸得两贤于草野之中。又得经学才智之臣数人。共理国事。以济艰虞。乃是予日耿耿于腔里。故中夜无寝。食不甘味。所以企待者也。卿何不体予寸诚。介怀孟浪纤芥之言。迈迈然若将浼焉。予甚惊讶。且惭且悲。难以形言。愿卿勿以动念于虚诞之说。益坚爱君忧国之诚。无负至望。(遣史官传谕)
辞职疏[再疏](八月二十八日)
伏以臣。以踪迹之捏扤。情势之狼狈。冒陈危悃。祈蒙退斥。而乃于昨日。窃伏承遣近侍。传谕 圣批。十行 温纶。辞旨卓绝。有非滓秽贱臣所敢承当者。臣奉读以来。诚不胜感激涕泗于下。臣虽无状。粗识君臣之义。岂敢因一时孟浪之浮议。遽决退归之计哉。臣身如羁旅。性又狂疏。麋鹿之性而束之以冠带。知必至于决骤。自处铨衡之任。已积瘝旷之罪。及至近日一二注拟之际。有不能遵循常例而触犯时讳者。众怒群谤。一时纷兴。惟其言而莫违。是圣人所谓丧邦之言也。而既出于柳命贤之疏。用匪人背公议。是历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8L 页
代淆乱之事也。而又发于宪府之弹章。蹴踏凌藉。有不翅春茎野草。然顾望前却。布置尝试。乃止于推勘。其言虽浅而其意甚深。顾臣何敢晏然不为自屏之计。上以伤 圣主之明。下以贻士大夫之羞哉。臣于此非欲呶呶然自辨。而顾念九重之邃。堂陛有隔。时议之乖张。情伪之所在。 圣上容有所未尽烛者。臣若嫌于自辨。目见国事之日非。而不为 殿下一言。则顾 殿下何以知之。而亦岂臣之所以事 殿下无隐之心哉。盖当初邪议横流之日。人之有能自树而不为附会党比者鲜矣。及宋时烈罪状始露。公议既著之后。则或有持两端而观望者。或有守正论而不挠者。或有迫于祸福。临事规避者。或有昏迷胶固。不能自拔者。其间一二士类。每于言语是非之际。不能无卞别之事。臧否激扬之论。不得不行于朝廷举措之间。及至人怀疑贰之心。胥动浮言。交构两间。转成崖异。清浊之论。遂行于世。清者遂至于峻激而取怨。浊者终流于苟循而蓄忿。有若分朋角立者然。此今日之时势也。臣为是之虑。以为今日朝廷之体。宜体大易包荒尚中之义。行涤瑕弃垢之道。以开自新之路。以迓和平之福。其于政事之际。向日见贬之流。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9H 页
有或置之于清显之望者。虽其怵迫之类而无甚罪过者。亦欲振拔收录之。以示朝廷旷荡之意。庶几乎镇定保合和同寅协之图矣。岂意向者持疑于邪正台论者。反以此为疑乱朝廷操切臣身之计哉。此正台臣所论任相元之事是也。此其为计甚惨。而其渐不可长也。顷者金海一贬拟之事。则当初李寿庆感激 殊遇。身居言地。欲自托于知无不言之义。虽有一时妄言之失。乃目之以倾轧。斥之以党私而发诸弹章。则甚非台阁之风。显有阿附之嫌。揆诸事体。不可无一番责罚之举也。而佐郎柳命贤。营救海一。不有官长。反复开陈。终不听从。至或恐动之以起闹。臣虽疲劣。岂可枉屈己见。苟从年少辈乖当之论。以损朝廷之体乎。至于姜硕耇司谏之拟。则臣见其曾居宪职。不欲苟同于金海一。颇有树立之事。故虽有僚议之不一。而臣之意则固以为可合于谏臣矣。吴始复应教之拟。则其日 上以清风府院君议谥事下教。而玉堂东壁。不可无员。注拟之人既贬。则臣以为由员外而为正郎。由正郎而为应教。例无不可也。而虽曰有右位。不可升迁。李濡既不欲仕。而居中于褒贬。升出未易。则李濡之右位。何可等待也。台臣所谓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19L 页
公议不可不循。政体未可遽升者。臣未晓其说也。且古人之言曰。为铨官者。宜进贤退不肖。随才叙位。若但执簿呼名。一吏足矣。若是者。臣窃耻之。欲人之违覆相难。勤攻吾阙。是臣之本心也。问备薄罚。岂敢纤介于怀哉。而顾其经营谋计和附奇中之态。不出于寻常相规之意。有足以眩乱 殿下之聪听。则安知无居河之麋为猷。将多无拳无勇职为乱阶者存乎。志曰。其来也几微。其究也广大者。臣实畏之。 殿下试观自古明君贤辅聚精会神。相得益章。以成明明穆穆之治者。曷尝有受人讥侮。被人嘲凌若此者。而能相与有为于一时。以图为王为霸之功哉。当我国家艰虞之日。值 圣明有为之会。大小臣僚。所当精白一心。务自淬励。期以出于弘济之域。今乃不然。皋皋訾訾。泄泄沓沓。若处于平康无事之时。而爱其情怀其私。无畏惮之心。有躁竞之风。而不恤我国家之大图。孟子之言曰。上无道揆也。下无法守也。事君无礼。进退无义。言则非先王之道。国之灭亡。无日矣。此无乃近于今日朝廷之事乎。不有在上之人照临焉庄莅焉而饬励而裁抑之。则臣恐骎骎然入于不可救之势。终必至于坏了国家而后已也。且念明于进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0H 页
退之际者。必见几而作。色斯而举。今臣所遭。不但几微而已。猜疑既成。廷论已发。此何俟明者而知之也。臣非不知感激 恩私。竭力图报。而群愠众猜。积毁丛谤。所遭如此。臣虽欲黾勉栖迟。苟且因循。以图致一时之事功。其可得乎。臣于今日。若不早自引退。及至怨怒转深。机阱愈密。聚蚊成雷而积毁销骨。以烦佗日朝廷之迫逐。则不亦重有伤于君臣之义而为后世之所羞也哉。仰惟 圣上至仁至明。无幽不烛。无物不爱。幸愿察臣闷蹙之状。怜臣危迫之恳。特许退免。以全终始之 恩私。不胜幸甚。势穷情迫。屡渎天威。臣无任恐惧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当此国家捏扤内无可恃之时。卿何强为致意于微嫌乎。安心勿辞。速出行公。以副朝野之望。(遣史官传谕)
辞职疏(十月二十二日)
伏以臣。三上辞章。渎冒 天听。再违 召命。慢弃 上教。臣诚死罪死罪。不胜震怖俟罪之至。臣闻人臣之事君也。不以趋走承顺为恭。而以责难陈善为敬。人君之礼下也。不以崇高富贵为重。而以贵德尊士为贤。此古人上下相交德业相成之道也。臣诚不及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0L 页
古之人。然所以蕲望于吾 君者。亦岂遽下古之人哉。而惟是智虑浅短。言计迂阔。既无以综理于事为。又不能取信于上下。自遭遇以来。所以陈暴于吾 君者。固不为不多矣。而朝廷之能听信而施行之者。又几何哉。臣虽不言。 殿下固已知之矣。且以今日事言之。北汉非计也。臣固争之彊而 殿下不信。昌后非罪也。臣又辨之疾而 殿下不从。此岂非古人所论图事规策。则上不用其谋。陈见悃诚。则君不然其信者也耶。非计而务之。至于伤民之力而妨国家之大事。无罪而戮之。至于失民之心而损 殿下之仁明。凡此皆臣之为 圣上深长虑者。而 殿下尚靳一 俞于臣。假令事有大于此者。臣恐下臣之计。尤甚落落。而 殿下之听愈益邈邈也。臣于此。诚不禁抚心失图。而窃有感于申公白生愚智之间也。臣又闻之。当言而不言。欲言而不可。当去而不去。欲去而不可。此臣今日之不得不仰吁于 圣明。而不敢避烦渎之诛者也。伏愿 圣明知臣之心。悯臣之情。将臣本职及兼带。一并递免。以幸公私。以全终始。臣不胜俟罪祈 恩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何以一时之言。遽决进退之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1H 页
义耶。予不胜愕然矣。卿勿再辞。亦勿待罪。以慰予心。
辞职疏(十月二十三日)
伏以臣。情势不安之故。冒烦辞章。干犯 天威。又至于三违 君命。臣诚惶怖忧慄。不知置身之所。况妄论大计庇护罪人之罪。臣实有之。既上本自劾。而近日以 上候不宁。所有疏本。亦不得彻于 宸聪。已数日矣。乃戴罪抗颜。进参于起居之班。臣于此尤不胜闷迫俟罪之至。伏愿 圣慈矜臣狼狈。许臣退免以便公私。
  贴黄
 
臣以玉果罪人郑昌后枭示事 判下。移文既发。而臣不得闻知。方上章陈请宽贷。而实恐自 上虽或 允许臣请。而有死者不可复生之患。而终有损于 圣上仁明之德。玆以分付界首官。送人于中路。使少缓其传通者之疾走。以待后 命矣。今者 殿下既不赐 俞允。则臣之妄料不度。私缓疾走。稽滞 王命之罪。亦大矣。更乞别加勘断以正臣罪臣又惶恐 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何以不当嫌之嫌。四上疏单。累日引入。出仕供职之意。邈邈。予之惭赧。曷可胜云。卿其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1L 页
谅焉。更勿为嫌。从速出仕。
谢下示亲制舟水图说疏(十二月十四日)
伏以 殿下亲御翰墨。发挥 渊衷。作为篇章。投示下臣。臣伏而读之。皆学问之道。圣贤之意。诚古先生之盛事。尧舜之所用心也。臣诚欣诚喜。载钦载叹。不胜感动祝愿于下。仍窃惟念。凡学问之术。用贤之方。纳忠闻过。贱货贵德之事。 圣上既已知之矣。方且亹亹穆穆。发愤致志。忘寝与食。圣敬日跻。期以至于大成之域。大舜之好问。孔子之好学。高宗之逊志于学。成汤之立贤无方。改过不吝。武王之不宝远物。所宝惟贤。将 圣上优为之。愚臣浅学肤识。固无容赘一辞。以赞襄 圣学之万一。抑臣闻傅说之戒高宗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王忱不艰。允协于先王成德。呜呼。高宗以睿哲之资。旧学于甘盘。躬蹈大礼。恭默思道。三年于此。乃其得傅说而爰立之。其于天下之理。国家之事。固有明睿之照。格致之得。此所谓知之非艰也。虽能耸其德。至于神明。然如欲行之乎。则苟非有为己居敬。刚健笃实。胜私灭欲之功。则为耳剽口出而学之敝也。涂听道说而德之弃也。此又所谓行之惟艰者也。其曰王忱不艰者。忱者。何也。立志诚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2H 页
笃之谓也。志其立矣。则其进也孰御。而其行也何难。其所以追配乎先圣王者。在此而已矣。高宗之志。非不立也。傅说之于其君。申申告诏如此。其意可知也。何谓立志。臣请以宋儒程颐之言。为 殿下诵之。其言曰。当世之急务。所尤先者有三。一曰立志。二曰责任。三曰求贤。而三者之中。立志为大。所谓立志者。至诚一心。以道自任。以圣人之训。为必可信。以先王之治。为必可行。不狃滞于近规。不迁惑于众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是也。夫以匹夫之身。立志不笃。则不能有成。况天下国家之大乎。自昔人君。孰不欲天下国家之治哉。然或为而不知所措。或始锐而不克其终。或安于积久之弊而不能改革。或惑于众多之口而莫知适用。此皆志不立之故也。于乎旨哉。有味乎其言之也。若程颐者。可谓责难陈善于其君者。颐之言。亦犹说之意也臣之所祝望于吾 君者。亦惟在此。惟 圣上勉之哉。至于舟水载覆之喻。殆 圣上苞桑之戒。民岩之譬。敬畏之衷所自得者。而默契于大圣之训。敧器之戒。大圣之训。今见于家语篇。其言之深切。旨之宏远。大有补于君人者求治论士虑患之图。诚所谓人主当书一通。置之坐隅者。臣辄考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2L 页
究本编。正其讹漏而缮写投进。庶几益有发于 圣上休否之道。顾畏之旨。而用代宥坐之器。抑臣又有说焉。易曰。大人休否。其亡其亡。系于苞桑。孔子说之曰。危者。安其位者也。乱者。有其治者也。亡者。补其存者也。臣伏读 圣篇。有中流遇风波之戒。而又有求助于臣工之心。此正圣人所谓有其亡之心。则将有系于苞桑之福者。 殿下之用。实大人休否之道也。方今天之疾威。大戒赫然。天投蜺地动摇。海翻溢冬泄雾。政令多门。民情驿骚。此数者。皆乱亡之徵也。 殿下苟能大惊动于此。而侧身修行。思欲消去之。益奋发而大有为。毋摧沮而或自弃。毋泄泄以怠也。勿戚戚以忧也。收心定性。独观于昭旷之原。聚精会神。照临乎百官之上。积诚致敬。以对越于上帝。施仁推赤。以布命于下民。知学问修行之可以至于圣贤也。知抚元元扶大义。明彝伦之可以祈天永命也。守之以诚信。持之以悠久。则转灾为祥。易危为安。特在 殿下方寸间耳。古人所谓上帝鬼神。收还威怒。群黎百姓。无不悦豫者实惟在此。智者因败而为功。圣人转祸而为福。此实天道人事变化之机。德胜妖妖变祥之道也。亦愿 殿下懋哉懋哉。臣无任忧爱屏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3H 页
之至。
  贴黄
 臣伏读 圣篇。天纵之能。云汉之章。固无以议为。但其中不无误字谬画。文理不甚通顺处。辄将妄见付标。疏破还奏。仰副 垂示之意。以俟 圣裁。伏乞 睿照。臣又惶恐 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图说中君德之切要者五条。略陈意见。糊付卧内。念之不已。又书四纸。分授台鼎及卿。以示君臣交修之义。今观卿疏卿之志意。正与予相孚。况于文字间未能穷畅之处。缕缕戒诲。使衍改之。使予心如云捲青天。深用嘉之焉。
辞职疏(十一月二十六日)
伏以臣。至愚极陋。遭遇 圣明。逾越至此。岂不欲竭忠尽智。粉身糜骨。以图报效哉。顾时势倾危。而臣无力以安之。 上志未凝。而臣无道以格之。天心威怒。而臣无术以弭之。臣于此。只宜自数罪愆。奉身以退。以求夫无大负于臣子之责。岂特为昌后一事。为不安于心而已哉。臣曾与于礼论。而不克大明礼意。扶翼 上志。卒使 宗庙不尊而民心不服。臣罪一也。臣曾与于荡逋欠之议。而终掣于军饷之说。使民不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3L 页
得蒙泽。臣罪二也。臣曾与于罢诸宫折受之议。而终不能合宫府为一体。明 圣上之无私。徒使口语多怨而令出反汗。臣罪三也。臣曾与于城池之议。而不能遏止盈廷之言。终出于穷缩自保之图。而民受其弊国将有咎。臣罪四也。臣既不能自度时势。徒知秉彝之心。恩义之感。人所同然。文武之怒。报雪之举。惟此时为然。而不知卒自陷于妄意天下之功。不顾一国之大患。将杀人亡国而不戒。臣罪五也。山野之性。不识朝廷之宪章。而妄欲自尽于匡君辅主之事。卒使任事之臣。替受辜责而邦计狼狈。臣罪六也。臣方任政曹。而不能黜陟能否。优劣得所。而使举措施舍。每分于多门。夺于匪彝。而出于铨衡之外。臣罪七也。轩辕之制。臣实主之。而既 君上同谋。号令已出。谓缓急之际。庶可免仓卒之祸。而或慢弃 上命。或沮挠成算。徒使国纲坠坏。而四方得以窥 上之浅深。臣罪八也。怪异之作。上天所以垂示警戒。觉悟人主者。古人云视太阳之精彩。知人主之心志。今者天投蜺雾四塞而太阳光夺。以前事占之。此殆将有戚寺小人谗害阴慝之谋。兵戎逆乱凶恶急疾之祸。而臣亦有以是窥 殿下励精动心侧身修行之意。有不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4H 页
如始初者。臣忝列卿席。职在辅导而不能有裨主格心之功。臣罪九也。彝伦之在人。非华丰而夷啬。古有而今无。存之则为人。失之则为禽兽。存之则兴。失之则亡。即今纲伦坠地。天下涂炭。而我君臣上下。无一共济偕作之志。而皆有苟且偷安怀利自私之计。臣职在冢宰。而徒以奔走供命为恭。不能倡率群工。弼亮天功。赞扬我 圣上之大志。臣罪十也。臣之负犯略数之。有此十者。而其佗细故小愆。难以悉举。臣非徒自知之明。抑 圣上亦必俯烛而知臣之无用矣。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明君不能畜无用之臣。若是者。臣自愧之。伏乞 圣明详此事理。谅此情势亟许斥退。以幸公私。臣不胜大愿。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条陈十罪。如是过辞。予虽不敏礼待卿二人之道。岂可一刻小弛哉。是以恐或忽于礼贤之道。大以书之曰。礼待儒贤。必有始有终。付之卧内。日益忠之。此出于赤心。非为外饰之言。卿宜廓然改图。毋负予之至意。
引嫌疏(十二月初四日)
伏以再昨前席。兵曹判书金锡胄。以循私无耻等语。攻斥前吏曹参判李观徵父子甚力。玆事颠委。臣实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4L 页
与焉。非观徵之罪。乃臣之为也。臣于此不胜愧汗骇惧之至。略将区区之意。仰达 天聪。而仓卒非意。辞未达意。且值日昏。遑遽罢出。退卧于家。达宵耿耿。承 召赴政。愧惧在心。臣虽欲抑心攘垢。以承 上眷顾之意而不可得。况观徵既以此解职。臣又安得晏然而已乎。李沃之文学才望。不待臣一二言。自 圣上临御以来。李沃首入台阁。屡参 经筵。其文辞才学之有无。敷奏论事之得失。 圣上之所洞烛也。 圣上既赏拔而升其资。升资之后。固当即拟清望。而适值臣阅月引入。其父参政必引嫌沮之。久未拟沃于当拟之地。臣固惜之。适于前月二十三日。观徵病。而参议李夏镇。独在政席。以沃之谏长。简问于臣。臣以允协答之。盖臣虽引疾在家。长官不赴政。则简问可否。例也。伊时又有 上教使之简问判书。直拟新通故也。臣以为沃宜首拟于谏长也。至如玉堂之长。则堂上极选也。必用堂下曾参弘录文学具备之人拟之。目今堂下中与是选者绝少。只有三人。若去沃。难以备望。臣以为当此逐日开 筵之日。不可久旷经幄之长。何可曲避法外之嫌。而不用可用之人。必待其父解职之后乎。沃又宜末拟于玉堂之长也。前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5H 页
后曲折。如斯而已。岂观徵与于其间。臣又岂敢用私于观徵父子哉。且沃之通显仕。有声望已久。薇垣玉堂步趣所及。使观徵有私意。又何庸汲汲于是也。臣本疏迂。老于田野。虽未谙朝家规例。而堂上无相避。考于律既如此。李沃之可合参之。于人望又如彼。则臣意以为其父虽在其日席上。亦难因其私嫌而每抑公议之外。况于其不进之日。臣与参议相议而为之。揆之法例。恐无不可也。锡胄以是急持。大斥于观徵与沃。至以为亡国之徵。无耻之事。臣未知其言果出于平和也。使沃而可。则观徵无罪。使沃而非人臣。则有罪。锡胄不以咎臣。而乃以罪观徵。岂臣心之所安也。古之人。为国图事。有举其子任其侄而入不为嫌者。今若执小嫌拘文法。因迹而疑其心。则岂朝廷宽大之体。而又乌能令人臣尽其心膂而展布四体也。至于权大载之事。 圣上既以赦小过责成绩之道处之。而宪臣之论执未已。虽使 上之是非挠夺。举措颠倒而不暇恤。是则臣与大载之事。当在大谴大何之域。而首罪者。缘 恩私倖。免随从者之小谴。亦不能当罪也。臣虽欲自安。得乎。 上虽缓之使安。其势亦不行也。伏乞 圣慈亟许递免。仍治臣罪。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5L 页
穆师言。以正国法。臣无任恐惧俟罪之至。
答曰。具悉卿恳。日昨开政。拟薇垣长官也。卿只以白简通议。则元非深嫌之事。卿其安心勿辞。宜速行公。
陈所怀疏(十二月二十五日)
伏以臣。每于 筵中。不避烦猥。有怀辄达。而 天威咫尺。震薄随之。终有不能尽区区者。退而思之。耿耿未已。敢复捃拾遗漏。以渎 宸严伏愿 圣明裁察焉。今此武科会试。西北两道。则朝家以边远难达。既已变通。分道设行。甚合事宜。臣之愚意。窃以为其馀诸道。亦当变通。何者。都中畿内岭东海西越三南举子初试之数。约可四五万人。并其带来人马。则厥数不下十馀万口。而四五万人。试取众技。计可阅月而方毕。十万之口。数月之粮。大略十馀万斛米。远道举子。不能裹运糇粮。其势必将靡长安米。则京中八方都会。物价踊贵。主客俱困。事有不可胜虑者。而方春奎娄之气。亦不无疫疠之流行。此必至之势。深切之忧也。噫。今年穑事。两南稍丰而岭南湖西左右。亦大侵。畿服为尤甚。鱼喁涸辙鸿鸣渴泽。方将负抱携持。散而之四之不暇。虽周礼十二荒政一切举行。而犹凛乎有填壑之忧矣。岂可于此时聚远方之人。夺都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6H 页
民十万之食。以重困之也哉。此臣所谓诸道。亦当变通而分设会试者也。臣向于都堂相议之日。既以此发言。而言不见施。日昨入侍。迫于开政。又不及陈奏。今辄为 圣上一言之不敏之咎。后死之罪。臣固有之。然而前头试日尚远。及今讲定。犹可善处之也。伏愿 圣明特加睿算焉。或言科试重事。宜遵旧规。则此似矣而亦不然。夫事穷则变。变则通。通其变。使民不困。固尧舜之道。王政之大体也。岂可胶守常规。坐视民困而莫之恤乎。且既变通于西北。则岂可不变通东南哉。东南之遐远。比西北不甚相悬。而谓西北界之民。路远难致而变通之。则京师谷贵民困。通变于东南。臣未见其不可也。伏愿 圣明即令庙堂熟议更定之。以发遣京官。分道试取之意。斯速颁于诸道。俾四方民人。旷然知朝廷爱恤之至意。抑以预防中外贫困之大患。不胜幸甚。无任忧虑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朝者有璿源后派者。乃投封疏。其曰前头会试。约可二三万。诸道之距京都。不甚相悬。春间播耕之节。弃其农桑。不远千里。登途赴举。则失其本业云云。故抄出大略。方询于台鼎矣。当观收议后。予当思处。卿其安心焉。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6L 页
辞职引嫌疏(丙辰正月九日)
伏以臣于昨日 前席。备陈乞退之意。而 殿下不赐 俞允。臣欲退以文字自暴。而 殿下亦申命不许。臣于此诚不胜惶缩闷郁之至。退而思之。达夜耿耿。绕床彷徨。臣之情势。终有不敢一日侧迹于 朝廷之上者。且闻外议。伊日陈桥之说。非泛然妄发。非臣子之所忍闻。臣则懵然不知急速自处之道。以臣为无耻无畏。不识惊惧。不辨去就者。臣于此又不胜惶怖震悸。诚无以自容于覆载之间。人言可畏。物议诚然。且窃伏念。撰述 先王盛烈。亦非负罪如臣者所敢仍冒承当。谨将行状草一通。日记五册。封纳政院。又将昨日所达封事一册。随疏投进。以白臣之本心。以备乙夜清閒之 览。臣则自 阙下。走伏城外。恭俟斧钺之至。无状下臣。感激 殊遇。不量时势。妄许驱驰。人言罔极。遂速颠沛。而终自断于 君亲之义。臣诚恐诚惭。临书涕零。不知所云。臣无任瞻天望圣泣涕悲恋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昨日赐对时。亟回悻悻之心。不啻丁宁矣。卿之去国。行色悤忙。予诚未副。耿耿此心。寝食具忘。嗟呼。自卿起于草野之后。出入经幄。讨尽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7H 页
奥理。豁然如发蒙。体国情深。启沃良图。以匡不及。虽古人。何以加于卿。呜呼。卿忠愤所激。志在大义。上慰 孝庙在天之灵。下雪丙丁城下之辱。使东土礼义之邦。流芳百世。卿之大节。孤之至愿。但兵微势弱。未遂素心。日夜痛恨者也。虽然。感卿密勿谟猷。鱼水契合之隆盛。可质于古人。而卿以计策之不合于时。至于拜辞于午门之外。决意出城。予心悲衋。曷有其已。今遣近侍。谕予衷曲。谅予诚敬。速改遐心。与史官幡然偕入。以全君臣终始之义。
待罪疏(正月十一日)
臣于昨者。伏读 传谕恳恻之教。深切之训。诚忱之辞。眷爱之私。有足以泣鬼神撼木石者。臣是何人。几许滓秽。而乃受此不测之 恩。无前之数。至于如此。既悲且惭。寝梦惊愕。中宵绕床。但有涕泪而已。呜呼。可爱者非君。可畏者非义。以君乎则臣当不俟驾而趋命矣。以义乎则臣又有不脱冕而行者矣。臣于此诚不知所以进退也。人言虽罔极矣。 圣明既在上。则非臣之可以进退也。抑尝闻之。欲为君尽君道。欲为臣尽臣道。人臣之事其君。欲尧舜,汤武其君也。人君之责其臣。欲伊傅,吕周其臣也。而窃观今日群臣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7L 页
之所以导吾 君者。不徒不能以尧舜,汤武之事。而乃反出于石晋杭宋之下。至于向者 筵对之日。则直以大义为籧篨。忠言为耳瑱。不战而屈天下忠义之气。此实臣之所以心寒胆慄。体解肢堕。欲即日走出国门而不可得者也。今既出门矣。虽回首终南。系心紫闼。而禽鸟之乐。不在于樊笼。鹿豕之性。终归于丘壑。仰愿 圣慈察臣之心性。知臣之情势。亟收招召之 命。解脱其职名。绥安其魂魄。俾勿枉其素性而失其所守。容 圣世有一狂疏之物。不事之臣。亦未必无补于朝廷。有关于风化。臣无任暴露悃愊惶惧屏营之至。
答曰。省卿上疏。勤勤恳恳之意。发于章奏之问。不觉涕流。卿不辞于筵对之日。径出城外。既悲且惭。寝梦相思。连见来书。欲为决归乡里。卿身带 行状撰述之命。已费岁月。尚未脱藁。于心有不安。愿卿小察诚心。宜速入来。
辞都总管疏(二月初二日)
伏以人臣之义。言用而身显。上也。身不用而言用。次也。言不用而身显。下也。今臣名位已极矣。荣宠已至矣。独恐言不足用而上累朝廷之明耳。譬如担负者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8H 页
自知其轻重。有一物之加于力分之外。则身且蹶而名又辱矣。此臣所以闻宠若惊。承荣益愧。直欲循墙走免而不可得者也。所带天官之职。已自知其匪据。新授总府之任。益不堪其踰分。伏愿 圣慈谅臣危迫之恳。察臣衷曲之言。先收总府之 命。俾臣得免于贪荣冒宠覆餗刑剭之咎。不胜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其安心勿辞。从速行公。
辞职疏(二月十五日)
伏以臣。猥陈危恳。冀蒙斥退。而 圣度含容。不加谴责。乃反 赐温音。开示无馀。此正君臣相与相悉之道也。臣诚惶感陨越。益不知所以自处。臣本狂疏戆愚。无所取裁。感吾 君恩遇之隆许。与之深窃自期于知无不言。有怀必达之义。不敢复存形迹之嫌。以自外于 君亲之前。累踬不悔。今又妄发自尽之忠。终归专擅之科。悃愊之言。竟陷诘问之罪。侵官之驳。悖理之斥。效尤之讥。喧争之劾。纷起于一席之间。胁持操弄。无复馀地。仰窥 天心亦不能无动。俯省臣身。颜厚有忸怩。臣实魄褫魂爽。久念惊怖。噫。专擅权柄。诘问 君父。是何等罪名。而为臣子者。一闻此言。其可以自容而得逭于王法之诛哉。臣诚不量时势。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8L 页
贪恋 恩宠。欲退不果。去而复来。自侮之辱。臣实取之。 圣明于此。若不早 赐处分。以决取舍。则臣恐人之所以排击。将无所不至。而及其楚市梁狱之日。臣虽欲复自列于 君父之前。以白此心之无佗。亦不可得也。伏愿 圣慈察臣情势。知臣负犯。亟赐罢斥。仍究罪名。以严公议。以振朝纲。且以全君臣终始之义。以幸公私。臣无任震灼俟罪之至。
  贴黄
 疏成之后。臣又伏闻领议政许积。 榻前陈白。以臣为凌踏好胜。至请辞退。臣于此。益不胜瞿然之至。臣本田野之氓。无援于朝。所仰恃者。 圣明耳。所同事者。领相耳。当此艰虞危急之秋。同事之臣。与之协心共力。犹恐不济。况于乖离阻隔。至以凌踏好胜相加。而欲以共济大事。此臣心之所不敢出。而亦人情事理之所不至者也。臣尝于前席。与领相论事之时。诚不能无异同可否。然其异同可否者。固将以献替匡救。务尽肝膈。而同出于大公至正之道。以裨 宸听。候 圣断耳。固非欲好胜于己也。又非以凌驾于人也。唯唯诺诺。昔人所惧。断断此心。宁有佗肠哉。昔韩琦,富弼,范仲淹。共事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9H 页
宗仁宗。上前争事。或至失色。退不失和气。如未尝争。盖其心如共推车子。此实大臣之事。君子和而不同之心。前史以为美谈。领相之与臣言。亦尝屡叹于斯。而臣亦不复置嫌于其间。今忽如此。此无佗。之诚意浅薄。有不能见孚之故。臣无归咎。而心益不安。好胜凌踏之罪。在佗人尚可畏。况于大臣乎。伏愿 圣明并垂谅察。亟递负犯之臣。以安大臣。臣又惶恐 上闻。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共济国事。和而不流。君子之心。卿勿再辞。速出行公。
辞职疏[二疏](二月十九日)
伏以臣。昨承 圣批。谕之以共济国事。和而不流。至哉 王言。人不谅臣心。而惟 殿下独知之矣。臣于是益不胜感激陨越于中。继而得见修撰柳命坚疏本。则暴列臣罪名。极言诋斥。无复馀地。臣负犯至此。曾不自悟。人言既发。亦不知戒。至使命坚。诋之以怀怒。目之以无道。不欲与之相辨。臣诚怖惧惭怍。不敢抗颜开口而复有所云云也。臣荷被 隆私。位居天官。而不能正色立朝。纠迪官邪肃穆四门而每自困于年少辈之吞吐。使朝廷不尊而 国体坠损。此皆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29L 页
臣之罪也。冢宰。治官也。正百官任黜陟。固其职耳。临政 启递。入侍论罢。臣从大臣。曾已受 命于前席。况又 经筵官之上格 天心。下论群工。亦国朝之旧典也。君臣犹父子也。都俞吁咈之间。顾何所不启沃。何所不论辨。无面从退。有后言者。大舜之所以勉群臣也。惟说不言。有厥咎者。傅说之所以赞高宗也。天心所在。下有所不能测度。则仰叩 宸严。以发其清问。亦臣子之悃愊也。此岂嫌于诘问侵权之为。又何与于爵赏威福之事。而人之为言。乃至于此。臣窃惧焉。官师相规。勤攻阙失。固诸葛武侯之所乐闻也。至若谓之诘问君上。侵夺权柄。则虽使武侯当之。亦恐闻之而却走也。人心世道之不可为。臣固知之。而时际艰虞。系恋 君父。不能早自决退。以至去而复来。依迟徊徘。知其不可。而然且为之。责臣者。谓臣枉己濡滞。恶臣者。谓臣贪宠恋权。诗不云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命坚之言。固其所也。而自侮之耻。臣实取之。况命坚之疏。去臣官职。单斥姓名。有若蒙显戮。削其官者然。臣虽无状。所守者犹朝廷之官爵也。命坚虽骄贵。亦朝廷之小臣也。此何等体统而何等气习。缘臣无状。贻辱朝廷。又至于此。臣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0H 页
诚无颜面复立于朝端。而 殿下亦奚用此不肖臣为哉。无涓埃报效于朝廷。而徒使臣丧平生所守。而受无限诟辱。招无馀罪僇。亦恐非 圣慈之所期于微臣者也。伏乞 殿下知臣无一善状。谅臣情势万不安。亟削臣职名。且 赐鈇钺之诛。治臣侵权慢 上贻辱朝廷之罪。以谢人言。以严邦宪。臣不胜惶恐俟罪之至。
答曰。今观疏辞。卿遽有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之意。予则以为此非君子和而不流之意也。卿其舒泰布体。以副予意。
请乞暇焚黄疏(三月初五日)
伏以臣。夙缠风树之恸。恒抱蓼莪之怀。逮玆 荣遇禄食。尤切不暨之悲。即今冥凌浃行。雨露既濡。怵惕之心。有不能禁。臣父母坟在广州地。祖父坟在骊州旧居。省扫久废。墓草荒芜。臣欲及清明纸钱之节。得 恩暇往省之。顾以 行状编摩役事未毕。有不敢请也。今则 状役才毕。担荷少弛。而迹嵲心兢。衰病转深。愿一展视坟土于未死之前。荣赠焚黄。礼亦宜之。伏乞 圣慈谅臣情事。 许以休暇。递臣所带职名。俾得安意行走以伸乌鸟之私情。臣不胜惶恐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0L 页
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雨露所濡。悲怆怵惕之心。必有难禁。而但卿完了 行状。遽有焚黄之请。无乃有长往不返之心耶。人子松楸之情。出于秉彝之天。卿须体予至意。省坟后宜速上来。仍 传曰。给由马。浇奠床备给。
右参赞辞职疏(四月初八日)
伏以臣于本月四日。伏承本道监司传关。以本职辞状。降 旨回谕之命。使之勿辞调理上来者。臣既祇拜读讫。仰见 圣慈优容贱臣。不欲遽赐递免。有此 传谕之举。臣诚不胜惶恐感激之至。抑臣今日所有新旧职名。材分之所非堪。情势之所不安。臣于前后辞本暨向前十罪疏中。几尽胪列。而仰惟天高听卑。固已洞悉而记取之矣。臣无容更烦。以渎 天听。惟是身上疾病。遂至深痼。虽不见朝夕危恶之疾。实是衰老浸渐死亡之症精神元气。日以昏惫。支体筋力。日以澌顿。决无将此供职之望。虽欲冒耻忍羞。奔走于艰危之际。以颠仆为期而不可得。况山中宰相。自昔所讥。野外官衔。人亦为言。伏乞 圣慈谅臣情势。矜臣疾病。衰老将臣本职兼带。一并递免。而兼令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1H 页
依 国制致仕朝请。以遵古义。如仲尼吉月朝服之例。俾得自安于市里。游走于林泉。死固瞑目。生亦不妨。于在内而为市井之臣。在外而为刺草之臣。何莫非天地父母生成之泽也。昔柳下惠三为士师。而终得与于逸民之科。文天祥三十谢朝。而卒投被于勤王之日。愚臣之愿。亦惟在此。臣不胜无任惶恐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以耆德荩臣遁世之才。立朝数年。浩然出往。昔者孟子之自齐归去。犹为三宿出昼。则可见结情君父。恋恋不忍之心。卿亦可知。而焚黄后还期。寂然无闻。无乃悻悻然欤。抑亦诚意不能见信于卿而然耶。始焉缺然。终焉惭恧。何可胜言。噫。三月之雪。腊月之雷。志记以为变怪。而比来此时之雪。非一非再。此非小变。卿何一去恝视。卿其安心勿辞。斯速登途。毋负平日之至望。
右参赞辞职疏(四月二十五日)
伏以臣于大昨。伏承食物薪炭题给之 命。臣既奉承祇受讫。因窃伏念。臣以无状。既误蒙 天宠。叨冒天职。玷辱名器。亦有时月矣。自知不能退耕于野。 圣上固宜置之相忘之域。俾盛世作一刺草之臣。而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1L 页
尚纡 天眷。念其饥饱寒煖。有此周急之 命。此正古人所谓不欲饥饿于我土地者。而臣既拙于生计。朝夕不谋。以轸我 圣慈之忧念。实无辞以图免。无义以辞避。既捧戴感戢之馀。又不胜怵惕惶愧之情。顾臣身虽在畎亩。而心岂能不悬于魏阙。臣之今日所祝愿于 圣上者。惟 圣上念皇天之威怒。知民生之困瘁。忧国步之艰危。懋明德以照临百官。别贤邪以正朝廷。諴小民以固邦本。扶弘义以迓续天命。无狃于近谋。勿安于暂康。必吁谋而大有为。以答我四方苍生之颙望。以永我大东万亿年无疆之休。俾不肖如微臣者。亦得蒙被休泽而与有光荣焉而已。且臣职名在身。公务瘝旷。臣诚夙夜靡宁。寝梦殆愕。伏乞 圣慈谅臣情势。矜臣衰病。 特许递免臣所带本职及兼任。以安臣心。以全 圣眷。
答曰。省疏具悉。今玆食物薪炭。虽甚薄略。盖出于存问之意。卿何辞为。日昨。得见史官之回启。卿之上来之期邈邈。无乃退在亩亩。滔滔忘返耶。今遣史官。谆谆申诰。惟卿须体予之诚心礼致之至意。以副国人之望。宜速登途。
右参赞辞职疏(四月二十九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2H 页
伏以臣于日昨。伏蒙 圣上委降掖使问之以御厨之膳。上尊之醑。以至狼毫龙煤金莲硕果。烂然有炜赫之 宠光。臣拜受以还。既感既耸。且惧且惭。念臣既以衰病不职。退伏田野祇俟罪谴。其于在职之时当事而不能事。当言而不能言。辜负 圣恩。亦已多矣。及此退归跧伏。方省愆念咎之不暇。而乃职名尚在。 宠锡便蕃。臣于此。益不胜怵惕忧怖寝梦靡宁。而古人之言曰。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乘人之车者。载人之忧。当此国事颠危天戒赫然 圣心忧劳之日。进不能事而退不能言。臣之无似。实愧斯言。仰惟 圣上至仁至明。无物不体。无微不察。若果 眷念无用之臣。而不欲偾败国事触犯罪咎。则无宁解臣职名。弛臣担负。以安其怵惕之心。以全 圣上惓惓之恩私也。臣诚惶感之馀。又不胜祈望之愿。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如是薄略之物。卿何辞为。予与卿不得面对。月日已久。恋恋思想之怀。愈往愈笃。卿其谅予诚意。趁此时上来。无负予望。
乞递疏(六月十二日)
伏以皇天佑我国家。 祖宗神灵。降鉴我 圣孝。 慈殿违豫之候。几殆而复安。此实 宗社臣民莫大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2L 页
之休。臣诚欢诚喜。攒祝无疆。臣于本月初三日。在畿甸村坞。因邸报。伏闻 侍药厅之设。即日苍黄来候郭外。自顾罪累之踪有不敢重入脩门者。既又闻 慈候益不宁。 圣上行不能正履。不得不走伏 阙外。今近一旬。而跋胡疐尾。困于臲卼。不得身造起居之班。以申臣子之情。即今 慈候向安。而 侍药厅亦随而停罢。则臣不可一向迟回于尺五之地。以丧廉愧。以重罪戾。玆敢辄留一疏。仰请斥免所带之职。而还出国门。伏俟诛谴。况臣所带之职。至不轻也。而自臣虚叨。已满一月。臣之罪积逋慢。进退维谷。固不足恤。而当此朝论骇荡纲纪坏乱之日。风宪之长。又岂可一日虚其任也。伏乞 圣慈怜臣危悰。察臣至恳。亟递臣职。以为人臣瘝旷之戒。仍治臣入城不肃 命之罪。以振朝纲。以幸公私。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今玆 慈殿违和之候。幸赖 宗社之冥佑。今已回阳。此实我东方臣民之休。寡人之欣抃。曷有其已。卿既来此阙外。又兼言责之任。其可无相对之念乎。以此以彼。决不可遽退田园。卿勿固辞。安心入来。毋负平日之望。
辞祭酒兼辞 赐册疏(九月二十二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3H 页
伏以臣。以私义不安。辄将辞章。干犯 天威。恭俟谴责。乃于本月十三日。伏蒙道臣传谕 圣旨。乃 赐之酬酢。不许辞避。臣奉读以还。惶感交集。而仰惟天地之仁。并行于霜露。慈母之爱。不间于三至。臣诚抚躬悲惭。不知所以辞也。仍窃惟念。 恩赏者。乃人君所以励世劝下之具。上不可以轻授。下不可以滥受。是以古之人。嚬笑之际。亦有爱惜而不容苟。虽弊裤之微。尚且留待有功之人。如臣无状。获戾上下。孤负 圣恩。悔尤盈前。羞愧满面。退伏田亩。甘处下流。望朝廷如隔弱水。虽国势之颠危。 主心之忧劳。衮职之有阙。揆分畏义。有不敢吐一言以输葵藿之忱者。此实孤 恩负宠之一具。臣摧陨腐朽不材无用之一匹夫。宜 殿下责罚而屏黜之。明示好恶。以励臣下可也。岂容尚置诸记录之列。混施匪颁之 恩。以累清朝之化。以犯僭赏之戒。使微臣辞受廉愧之节。益有所难处而增其罪戾也哉。不当得而得 恩赐。心岂无怵惕。心所不安。冒昧而不敢辞。亦非君臣上下相悉之道也。所以不避烦猥。再有陈乞。伏愿 圣慈怜臣之病残滓秽。察臣言之发于悃愊而非出于饰让。还收 恩赐之命。仍许解免职名。且令致仕。以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3L 页
安臣微分。 不胜大幸。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例给微物。卿何再辞。若是其太过乎。予心不安。无以为喻。更勿固辞。安心领受焉。
乞寝 召命疏
伏以无状贱臣。狂疏迂阔。百无可取。仰恃 圣明。辄当世路。果速愆尤。自取颠沛。虽以 圣慈之宽恕。亦已知其无用矣。半岁待放。诛罚不加。而职名尚存。此臣之日夜惶愧。更犯渎扰之罪而不知止者也。不料今者 圣上尚置记录之中。至于三降使价。 宣谕勤备。使之入见。臣于此。实不胜惶怖惊震之至。臣之罪状。前后章疏。亦已略陈之矣。仰惟 圣明亦已俯烛之矣。递其职名。置之田野。使之全腰领以没于地。亦已幸矣。岂宜复令为弹冠结绶之计。更入脩门。重贻清朝之羞哉。传曰。进退无礼。事君无义。国之灭亡无日矣。臣虽不佞。敢忘斯戒。使臣今日贪荣恋 宠。奔走为恭而不恤廉愧。则不徒臣之丧其平生。有足以仰累我 殿下之朝廷。 殿下亦安用是臣为哉。此臣之不得不坐违 召命。自蹈逋慢之诛而恭俟斧钺者也。况臣衰暮癃疾。死亡不远。虽欲起膺 召命。匍匐阙门。亦不可得也。伏愿 圣慈谅臣情势。亟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4H 页
寝 召命。且治臣渎扰逋慢之罪。以章邦宪。臣无任恐惧俟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予意已悉于前后传谕之批。复何多诰。予之待卿入来。不啻若大旱之望云霓。卿之不谅。胡乃至此。惟卿更勿固辞。宜速入来。以副予望。
牌不进待罪疏(十月二十一日)
伏以人主。处如天之尊。挟雷霆之威。人臣有服事之义。有不俟驾之礼。臣虽不佞。亦粗识君臣之义矣。今者招呼之使。纶綍之 命。至于三至于四。而臣不敢颠蹶而起应之。悼心惊陨。魂梦失所。 王命之辱。分义之亏。臣罪至此。尤有不可胜诛者矣。仰惟 圣慈至仁至明。无物不体。无微不烛。殆必有以俯谅下臣之情矣。臣之罪。皆已略及之前疏矣。其恃 恩妄作。获罪于上下者。 圣明既已洞烛之。臣不敢每每陈暴据非所据。处非所处。以之身危名辱遘闷受侮者。臣实自取。自讼不暇。何敢尤人。臣之所大愧于心者则有之。遭遇 圣明。身与启沃之列。而不能自致于格心端身正本清源之图。而乃规规于事为之末。急趋疾步于艰虞之际。以横取嫌咎。自速颠沛而终有累于 殿下之明耳。退而复进。去而复来。自为贪荣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4L 页
恋 宠之计。固非愚臣之所自期。而亦岂 圣明之所望于愚臣者哉。况臣年齿已暮。精力已竭。疾病侵凌。死亡无日。流徙寓蛰。苟延残喘。方今之症。元气萎苶。百体怠惰。耳目眩瞀。精神恍惚。虽欲颠倒衣裳。稽首 阙下。以承威命而亦不可得。伏愿 圣慈闷怜矜恕而舍置之。使罪累之臣。安意毕命于郊坰之内。亦莫非 圣上平日覆焘 恩私之赐也。臣无任惶恐俟罪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已谕予意于前后之批。复何多诰。卿勿固辞。宜速入来。以副予意。
出城后辞职疏(十二月初三日)
伏以滓秽贱踪。获近 日月之光。接武台斗之间。赦既往之愆咎。 赐非常之颜色。宣之以内厨之馔。醉之以上尊之酒。需云解泽。浃骨沦肌。异 恩优渥。煌曜瞻听。无状如臣。何以得此于 圣明。仰惟 圣德如天。既垂示于同侪。臣心惶感益靡。措躬下地。拜辞出城。惝恍依违。思将一疏控谢。以申微悃。而归途遇疾。遂至危剧。奄奄残喘。滨死累日。气上痰壅。方在人鬼关头。尚未得仰首一鸣。深恐未能报效 圣恩之万一。而永填丘壑。玆心耿耿。死难以瞑目。窃念人臣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5H 页
事君。自有进退之道。非以自为。乃以为上也。臣之不可冒进之状。已陈于前席矣。 圣智天纵。其何理不照。何事不察。与其今日冒进不肖之臣。无宁少留察纳于愚臣前后之言。言而有补。臣死且不朽也。况臣所管诸司。以臣在外之故。殿最不第。将过二考。其于事体。亦甚惶惧。伏乞 圣慈察臣情势。怜臣危喘。将臣所带职名。一并递改。俾得安意俟死。臣无任祈恳屏营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予意备尽于前日登对之时矣。不必多诰。而但卿负不世之重望。儒林之推仰。卿何奉身而决退。使契合之隆。反归虚套。诚惭诚信之未孚。尚谁尤哉。惟卿须体予意。亟回遐心。从速入来。
辞月廪疏(十二月二十四日)
伏以臣。昧于摄理。百疾缠身。重触风寒。暴病将死。辄将短牍。敢致求辞 君亲之意。乃蒙 圣上委遣使价。申诰反复。 谕以合契之隆。诚信之未孚。至以尚谁咎哉。亟回遐心为言。臣于此感极而涕。且惧且惭。诚不知所以仰对也。继以太医再降。投以药物。俾奄奄残喘。更寻生路。至于今日。得免为鬼。天地父母之恩。将何以仰报乎。昨日又伏见户曹承 命。输送米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5L 页
馔。称以月廪。此又仰见 圣上闻其穷馁而有此 恩数。欲其无填壑之患也。 恩私曲念。靡所不至。乃至于此。臣当稽首拜受之不暇。然臣尝窃闻月廪者。国家所以待贤人优宾师之礼。非无状如臣者之所当得也。臣之在朝也言无足采。行不见信。奉职无状。动取诋诃。随例禄俸。且愧于心。况此得罪身退之后。不能自力于田亩。穷饿而死。亦其分耳。又岂宜窃此贤者之廪。冒此格外之典。以重不称之诮。以增无廉耻之罪哉。此不徒为贱臣之羞。抑恐为清朝之累。此臣之忧惶闷蹙。寝梦惊悸反复思惟。而不能不自陈于 圣明之前者也。伏愿 圣明亟收月廪之命。且解未递之职。以重国典。以安臣分。臣无任惶恐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卿之疾病。累日弥留尚今不瘳。予之虑念。可胜言谕。今玆月廪输送之命。意非偶然。卿其安心勿辞领受焉。
辞月廪疏[再疏](十二月二十七日)
伏以臣。伏读昨日疏批。狗马之疾。上贻 圣虑。忧恤之旨。发于 天章。有非下土愚臣所当得者。臣奉读未半。涕泗交颐。臣是何人。纡此 隆眷。荷此异数。乃
白湖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6H 页
至于此。抑臣窃念。人臣之事君也。进则与共天禄。退则耕野而食。此乃大分也。而臣今进则覆公餗。退而不能自食。 圣慈如以臣为久侍帷幄。而不欲其坐视填壑也。则宜若孟子所谓既不能行其言也。又不欲饥饿于我土地者也。时或周给之。使之免死而已。亦可也。亦何必用此礼贤之廪。以施于不肖之臣。上以辱朝廷之盛典。下以招四方之啁讥。终使愚臣心愧耻而颜忸怩。卒以得罪于古人负咎于一身也哉。志曰。与其身安。不若心安。伏愿 圣明察此愚臣之言。非出于饰让也。亟收成命。以重国典。以安臣心。不胜祈恳之至。
答曰。省疏具悉卿恳。今玆月廪。盖出于待贤臣之意。实非偶然。卿其更勿为辞。安心领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