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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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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一
 [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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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谱[十]
  [崇祯六十一年戊辰]
六十一年戊辰(先生八十二岁)
正月(乙亥)己卯。上疏陈戒圣德。请放罗良佐。
 时 上威怒数震。大臣重臣。相继被谴。先生深忧之。因贺正之章。论天理人欲公私之别。请 上用力于本源之地。仍言罗良佐有老母。宜有矜悯。 上批以新正箴规。无非治心之药石。治国之至论。予虽不敏。可不置诸左右而服膺焉。又许放良佐。○拯党日夜谋害先生。先生尝于丙寅。有叹息哀公十四春之句。盖伤石潭祠院荒废而作也。至是拯党始出之。以为今年是 主上十四年。诗意以哀公比 主上也。谋起大狱而不能售焉。
二月(甲辰)癸丑。 上遣医视疾。
答畏斋李季周书。
 粤自癸丑。尹拯发父秘书。彰其党鑴之后。先生之处宣举者甚严。而江都宿累。置不复言。至闻木川通文俘虏之目。亦以为不韪矣。拯则畜憾于墓文。始自丁巳。移书朴和叔。显斥先生。较父学术。任自高下。又就此书。润演成说。极口丑诟。是之谓辛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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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书。只使和叔见之。又于壬戌。悉数胪列于答和叔之书。逮甲子而崔慎发其事。此时先生特不饶宣举党邪流害而已。如江都事俘虏忍人之说。皆因拯迫诘而应之。而乃以为怒于子而詈其父者。拯之所勒加也。及拯投书史局。證其父掩过饰非之实。而援引栗谷入山。转成落发之诬。又言权,金二节士无必死之义。则人心摇惑。视为正论。先生为世道生民大加骇惕。有乙丑丁卯之进言。深惧伦纲义理之殄灭无馀。且痛当时师友之间尽为其所欺。遂将宣举临难偷生之罪。探本诛绝。用扶名教之大防。先生之于宣举。拂拭贬斥前后有异者。以此也。至是李公请闻其说。先生有书曰。窃念时论纷纷。盖缘此汉始叹栗谷之受侮。继虑节义之见排。不顾嫌疑而有所云云。盖尝闻朱子以曹表之故。见怒于陆门如仇敌。而以陆学之害正。故不计其嫌而辨斥之。不遗馀力。今者窃不自逊。窃附于此义。而不敢默然。此时辈之大以为罪者也。且愚于尹。有前扶后斥之异。盖尹于孽虏僭号。请斩其使。虏使遁去。而朝廷因此奏闻。使我义声闻于天下。其功大矣。且于乱后羞恶江都事。自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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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儒贤。此其自处甚好。故人有攻斥者。必加调护之言矣。及见其子史局书。则以江都不死为十分道理。而反斥死义成仁之士。为无必死之节。且以其父自称死罪者。为非出于不死而出于辞官。始甚惊骇。以为其子之妄言。及见其末后疏辞。则果如其子之言矣。从此怃然自叹前日所见之不明也。此亦时辈以前扶后斥。大以为罪者也。惟于尹之尊尚骊鑴。则自初至今。非斥之心。勃勃于中。盖古今天下。为恶者何限。而未有攻斥朱子如鑴者也。虽以中朝异学如王,李者。其言之不逊。亦未有如鑴者也。而尹之尊尚。出于至诚。反攻攻鑴者。若见鑴祭尹之文。可知矣。其曰。子谓我妄撄世祸。吾谓子不能自树数语。可见其相与之笃厚矣。鑴本有祸心。而尹乃以此诱怵。是教猱升木也。士祸安得而不亟哉。愚于此则虽欲恕尹。而不可得也。
四月(癸卯)。至二止堂。丙午。入华阳。
 堂在沃川郡西。重峰赵先生游赏之所也。先生曾次重峰韵。又作记文揭之。至是与叔季二公同来宿留。甲辰。由琴台。乙巳。宿俗离僧舍。遂至华阳。
丁巳。游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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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先生与权公尚夏,金公昌协诸人。约会于山中。校朱子大全劄疑。孙畴锡亦自龙潭任所来侍。闻尚州,闻庆界屏川水石绝胜。而去巴溪一息而近。校书之暇。遂与诸人。匹马往访。啸咏徜徉。夕宿松面山村。翌日归华阳。
壬戌。归兴农。
七月。拟上疏陈情。仍进规戒。未果。
 时吏判朴公世采言内间事。被 严旨斥黜。 上又以宪臣尝请延朴公而不请延先生为教。而罢其多官。先生惊惶上疏。陈老而不死。贻害清朝之罪。又自附上蓝呼烛义。以伸朴公。有知旧路见其疏以还之曰。 东朝违豫。 上厌臣下争论。有 慈候因此转剧之教。不可烦渎于此际。遂未果上焉。
八月(辛丑)戊辰。闻 慈懿殿升遐。入县庭举哀。
九月(庚午)癸酉。成服。
十月(庚子)甲辰。哭少孙晦锡。
 少孙幼失慈母。先生鞠之膝下。且以其禀质清明性情直亮。甚爱之。寝疾五岁。竟不起。为之痛惜特甚。时方患痢甚重。而力疾临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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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 上遣医视疾。
十二月(庚子)。发 因山赴临行。甲寅。望哭 廞卫。陈疏退归。
 慈懿殿之丧。 上命先生制志文。先生辞以老病。至是 因山已迫。而少孙将葬于万义。先生欲并伸公私之情。乃西行。 上遣史官迎劳。先生遂至陵下。望哭 廞卫。又欲入慰 严庐。仍依裴晋公玉带事。还进 孝庙手札。又伸白睡翁公之诬。而溯江泣诀 宁陵而归。时拯党方与鑴党。合谋连势。窥觊时衅。祸心耽耽。湖南人白光瑚等。初以文元公从祀疏事上来。猝变始计。为拯讼冤。侵斥先生。先生尝因门人李公喜朝之问。略诵沙溪先生所论牛溪之说。而又言两门不相协之由与宣举父子党鑴悖道之首末。拯党又以先生为疵毁牛溪。煽动胁持。岭南群不逞。亦以先生之尝勘订心经释疑。为轻侮退溪。而移文侵斥。又将叫阍。先生不敢冒进。遂自 陵下陈疏而归。时国家新有 王子之庆。知旧多请略入献贺。先生以为此实国家莫大之庆。臣民喜抃之情。曷有其极。而至于冒没趋诣。别申庆问。则或近于谄媚。且 主上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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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亦以情迹之不安。不敢申贺。曾为群憾之所搆诬。则今日情迹之不安。有甚于前日。而乃为前所不为。尤有苟且计较之嫌。终不入。又不言于疏中。盖先生言行。一遵古道。不肯苟循俗情。虽备经危祸。而未尝以利害祸福婴其心。
丁巳。至万义。庚申。南归。
 时少孙葬事遇石退期。先生嫌于迟徊近畿。决意南归。
  [崇祯六十二年己巳]
六十二年己巳(先生八十三岁)
正月(己巳)丁酉。上疏论 元子位号事。仍缴进讼冤疏。被 严谴。栫棘济州。
 时拯党以疵毁牛溪先生。持先生不已。于是先生以一疏痛陈其源委。又伸辨睡翁公之诬。而仍言拯父子排节义败世道之状。请 上敦化源明圣学。以熄邪说。疏既成。而闻 上特排廷议。猝定元子位号。群臣以 中宫春秋方盛。前头事有不可知。且王子生才数月。事涉太遽为对。吏判南公龙翼。以力争被谴。 上又虑廷臣之有言。并命勿问。盖疑士流不悦于王子。而凶徒又嗾柳纬汉上疏倾陷之。其略云。今日人事之失。莫大于不早定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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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之计也。群臣无一人为国家效忠者。何幸天诱圣衷。亟定元子之号。以立万世之基。圣人为 宗社生民之虑。出寻常万万也。然臣之过虑。犹有所未敢释然者。始闻熊罴之兆。臣民之颙望。盖举世同然矣。乃今诞生之后。无一人为 殿下请定国本者。今日 睿断既决。而咫尺天颜。犹不能将顺。草草辞语。堇能塞责。或以汲汲之言。显有持难之意。噫嘻。此何为者。无乃平素之所蕴蓄者然耶。虽缘 殿下震之以威。退而嘿嘿。其不心悦诚服。盖可想矣。时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 殿下虽已自断于宸衷。群臣之心犹尚如此。则此岂非时异而事异者乎。臣愚以为名之以元子。不若直封为世子。示之以建本。不若正号为东宫。伏乞 殿下亟断而勿疑。速加封号。选置师保。使一国之人。皆知殿下之有嗣子。则磐石巩固者。自此基矣。又请放在谪诸凶。 上虽因喉司诸臣之言。命窜绝岛。而大祸朝夕且作。先生以为此国家大事也。况今日上下之所属望。舍王子何归。而如是汲汲者。殊欠从容。且诸臣所达 正后有庆之说。亦有先事周详之虑。不可不为 上言之。遂草疏累百言。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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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年廿八。乃生哲宗。其母后宫朱氏也。横渠张子闻而喜甚。则程子美其公忠。而朱子,吕东莱表章于寒泉之编。夫张,程,朱,吕之前后一揆者。为宗社。纯乎天理之正也。既曰。天理。则今日人心。亦岂有异同哉。又以为今日诸臣有位号太早之说。盖哲宗十岁而尚在藩王之位。至于神宗有疾而始册为太子。时有嘉,岐二王之嫌逼。而犹且如此优游。以帝王大举措常贵于于于也。况今日无有嫌逼之虑耶。今日诸臣有 正后有庆之说者。盖有先事周详之虑。此与 中宗朝彦浩之说相似。而彼邪而此正。又以为昔年许穆上疏。进国本未定之言。故相臣郑太和进言曰。元子诞生之辰。即国本已定之日也。由是其言不售矣。其后贼鑴等。并缘穆言。潜挑祸机。竟逐今领事臣金寿恒以下。而逆坚之谋益肆矣。今者 圣明虽痛斥谗人。而安知不有继此而求逞者耶。 圣明在上。自无其忧。而谗人种子。安知不起于千万岁之后乎。盖先生之意。深以宵人之因此酿祸为虑。欲 上之深加省察。子弟门人皆以挑发祸机。迭谏交止。先生终不听。疏入。 上震怒。夜招承旨李玄纪,尹彬。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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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南致薰,李益寿等。以疏中十岁尚在藩王。有疾始册之语。反复 下教。以为宋某以山林领袖。敢生异议。无将之徒。将接迹而起。于是玄纪等相与左右搆捏。 上又问以拯事。玄纪等极赞拯父子。以攻先生。 上特命削黜。又命为先生伸理者则虽大臣不贷。遂收录拯。尹彬略言先生衰耄妄言。请赐宽假。 上怒命拿鞫。寻窜极边。乃二月己亥朔日也。是日太白昼见。于是朝廷一变,鑴党复入。大司谏李沆,正言睦林一,掌令李允修,持平李济民等。合启罪先生。以为国有大庆。名号已定。分义斯定。而乃敢肆然投疏。惑乱人心。请栫棘极边。 上教以昔在乙酉定储之日。李敬舆进人心波荡之语。 仁庙特命安置。况某于国本已建分义大定之后。敢有不悦服之意。而所引宋朝之事。尤非人臣所忍言。特令栫棘济州。而一时士流亦窜逐殆尽。
二月(己亥)丙午。发向济州。遣子基泰。进 孝庙手札。
 时火色甚急。人皆代怖。而先生惟耿耿以宗国为忧。不以一身祸福置意。夷然就道曰。吾责塞矣。死生。命也。门人知旧或有出涕者。先生笑。以苏氏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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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石肝之言及朱子论刘元城语提谕焉。先是。领相金公寿兴白 上。以为 孝庙尝赐宋某手札。论修攘大计。某欲依裴度还纳玉带故事。自为进御而不果。自 上宜宣索。以补国史之阙。使 圣祖志事垂耀于后世。 上特遣史官。使之进入。先生以为 御札中所言曲折甚多。宜以一疏详细开陈。遂以此意回启。先送史官。而治疏将上之际。严命遽下。先生以为此既有 成命。又已回启。今不敢以罪衅中止。遂亲封拜授胤子基泰。使诣 阙替进。基泰奉以至京。 天威方震。群凶充满。不敢上。追归于耽罗。○先是甲寅之祸。知旧间或有劝以封进 御札。以为弛祸之计者。先生大骇之。及赴谪以 御札付之从子基德。以为深藏之地。又虑其或从人言以求万一之幸。则移书以申之曰。宁死何忍以此苟求生活。以负我 孝考密勿之 圣意乎。事机急时或有生意者。汝目可矐。此不可出也。至是不惟有 上教。又庶几因此会而补国史。遂将上之而未克焉。
己酉。过连山。遣门人郑荐。操文告于沙溪先生墓。
 文曰。门人宋某。得罪于朝廷。远谪耽罗。戛过高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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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公沙溪金先生之墓。而窃尝受教。以为朱子不满于伊川请见叔母之事。故不敢登拜。使松江后孙郑荐操文以告曰。窃惟集群圣而大成者孔子也。集群贤而大成者朱子也。前后圣贤。其揆虽一。然其博约两至。功力俱到。无一不合于尧舜禹以来大成之道。则未有若朱子之专者也。以故。栗谷先生之学专出于此。尝曰。幸生朱子之后。学问庶几不差。惟我先生实承其统绪矣。窃瞯于讲论之际。虽周程,张子之说。有所异同。则不无取舍矣。常曰。微朱子则孔子之道不明。不明则不传矣。惟兹小子耳熟而膺服。以为虽圣人复起。不可以易斯言也。不幸有尹鑴者。戾气所钟。乃敢攻斥朱子。不遗馀力。小子不自揣量。极力抵排。为其所嫉。曾有巨济之行。先是。尹宣举以牛溪宅相。又为私淑之人。而党鑴甚力。以厄斯文。小子又以春秋之法乱臣贼子先治其党与。并与宣举而攻之。则其子拯。不思自反盖愆之道。而反雠视小子。显有抑扬。使其势潜炽。宗国将亡。又敢为诋侮栗谷之说。小子不胜惊愕。攻击之言或过其中。因以仇嫉谤讟。海溢河漫。彼之相与党助者。又多昔时攻栗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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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子孙也。今因朝家有事。小子遂有此行。而拯乃骞腾。小子因以为苟使吾道由吾不至尽亡。则虽灭死万万无恨矣。旋自惟念。虽受教育之恩。行之不力。未能变化气质。而不自知此出于血气之私而或非义理之正耶。苟如是。则不但南海之神罚而殛之。而其得罪于先生甚矣。姑以此奉质于先生尊灵。要以为朝闻夕死之地焉。愿先生鉴临焉。盖拯蓄怨含毒。暗地图祸。自前冬。兆眹已露。先生归自 陵下。文元公之曾孙万埈愕眙来告曰。拯与群凶将起大祸。先及先生。又有人至尼城。拯之诸党扬言以为时事将变。宋某最先受祸。其一队人。次第不免。至是其言果验。而凶徒交口誉拯。擢拟宪长。又引拯父子。以伸鑴冤。至此而其心迹手势。有不可掩。故先生之告于先师者如此云尔。
庚戌。序朱子大全劄疑。
 劄疑之成已久。而先生犹恐有所未尽。不住其订正。至是始草序文。以授权公尚夏曰。从今劄疑。君与仲和商量修改。同甫颇详密。可与相议也。
甲寅。别门人权尚夏。托以后事。
 权公自兴农陪往。壬子。到泰仁留一日。鸡鸣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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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曰。栗谷先生手迹(如石潭日记之类)颇多。又有沙溪先生与白沙李公。删定栗谷碑文时往复文字及行状草本。慎斋裒粹深藏。至末年传授于我矣。欲托与致道。自我言之则如此说及。实有未安者。然致道其勉守之。栗翁子孙。设欲持去。此异于他物。不可与也。吾初欲与朴和叔共守之。今和叔如彼。奈何。他日畴孙生还。则与之共守亦不妨也。又曰。二程全书分类。欲与君议定凡例。送置净本于华阳矣。归时可取去修正也。其见于近思录及语类者。并采朱子说叶氏注。载录于本条之下。亦好矣。可商量为之。又曰。语类小分。在兴溪架上。可取去检校。又曰。退溪书。吾始作劄疑。才到一卷。致道须卒业以成吾志也。是日。权公拜辞而归。
庚申。至康津。壬戌。移次白莲寺。
 白莲寺在海边。留以候风。一路士子多有迎劳者。先生与门人朴光一,朴重绘等。讲论经籍。
三月(戊辰)。发船。辛未。泊济州北浦。壬申。入州城。癸酉。加栫棘。
 金吾郎李世馨。白沙文忠公曾孙也。将护先生。颇尽其诚。而留白莲六日。不得顺风。先生以为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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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速。虽系于金吾。而久在平陆。心甚不安。请于金吾。整船亟发。先生既以后事属权公尚夏。又训戒诸子孙靡不丁宁。时晦锡孤子。往依其外祖李公端夏。先生最不忘。作李公书。以朱子所谓壁立万仞及直之一字。申申致意。托李公提教。及其临舟。又以不诚不直四字。教戒曾孙一源等。使读朱子行状以受用焉。又以一文字。赠权,尹诸孙教戒之。既浮海。风猛浪涌。入夜仅泊所安岛。己巳。仍留待风。庚午。复发船。才出大洋。惊涛汹涌。舟几沈覆。篙人亦无所为。落帆祝佛。先生犹晏然端坐。朗咏朱子飞下祝融峰之诗。孙畴锡投文祭海。惊涛遂平。夜深后复挂帆而进。翌朝。仅泊北浦。仍留岸上浦村。又翌日始入州城。既入处棘中。日与畴锡。看读朱子大全,语类,易学启蒙,纲目等书。
壬午。遣二弟及孙畴锡。操文告于橘林书院。
 院即金冲庵,宋圭庵,金清阴,郑桐溪四先生俎豆之所也。○肃宗乙亥。并享先生。
闻栗,牛二先生黜享。
 原州人安𤩴者上疏。请黜栗谷,牛溪二先生文庙之享。又以乖乱宗统动摇国本。构罪先生。请行按
宋子大全附录卷十一 第 440H 页
律。馆学台谏。又相继请黜两贤。 上从之。又以掇拾两贤馀论。力排尹拯。为先生之罪。先生闻之。以为暮年光华。又有却到泮宫腰膂处。泣麟馀涕谩沾裾之句。
闰三月(戊戌)己酉。命依朱子客位咨目说。裁野服。
 先生自知终不得免。既以深衣等礼服自随。而至是又命裁制野服。盖上衣下裳之制也。
编修论孟或问精义通考。
 先生尝以论孟或问中。只言某说得失。而不载其说为病。力求程门诸子说。名为精义书者殆四十馀年。最后侍郎李公选使于燕。市诸书肆而归。先生得之喜甚。至是考据其说。手加标识。编附于或问逐条之下。以补其阙略。使读者知朱夫子取舍之权衡。名之曰论孟或问精义通考。又作序文。仍付书于权公尚夏。俾续其勘正焉。
四月(丁卯)辛未。闻有加律之启。
 先生从子基德,从孙康锡。持报而至。一家惊惶痛泣。而先生逌然不以为意曰。吾以此身持与时人已久。看书不辍。
乙亥。闻文谷金公受后 命。设位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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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沃岛悲风吹竹树。丹衷前后上天知之句。
乙未。别叔弟诚甫。
 先生次弟监正公。始随先生入海。至是病剧辞归。先生不胜悽黯。有魂断海门空极目。不堪天末雁行联之句。
五月(丙申)己亥。哭 孝庙讳。为文以自叙。
 文曰。四日己亥。奉 孝宗大王讳。奉安 手札于新假家。盖以旧所奉安处昆虫臭秽。绝非尊阁之所故也。是日之恸。倍于前时。盖闻此辈以 孝庙世室预定之议。为贱臣之罪。至请按鞫。盖其心以孝庙之德为不足于世室。而不敢言。故托于预请而以为罪。昔朱子生于高宗之时。仕于高宗之世。而请高宗为世室。时辈皆贼鑴之馀党。故以朱子为不足法。而为此言矣。然独不见汉景帝元年申屠嘉亟请文帝之世室乎。此亦在史略二卷矣。今人未有见此者耶。若不足于 孝庙之德。则何不直斥如夏侯胜之于武帝也。鑴辈曾斥 明圣大妃于 圣子之前。独不能斥 孝庙于 神孙之世耶。贱臣自闻此说。痛愤冤郁。而无处呼诉。于是日不觉声之彻天泪之彻泉也。窃伏惟念。 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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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无非盛德至善也。至于以眇然偏邦。为京师明春秋大义者。诚足以承三圣之功矣。虽其志业未就。而垂教于无穷。则与春秋无异矣。岂不足于观德之典耶。抑使时辈如此者。尹宣举实有罪焉。宣举尝曰。句践诈矣。延广狂矣。又以盘乐怠傲。议孝庙之忧勤惕厉矣。今时辈尊尚宣举。而敢议 世室之非。痛矣痛矣。又为祭从兄忠显公及宋尚敏文。以表章其节义。而又言群凶之乱国败常。付畴锡早晚归告其墓。
己酉。听拿鞫 传旨于邑庭。
 
修撰金邦杰上疏。胪列先生庚子礼议及庚申劄中贯高之證与建请 孝庙世室。追上 太祖徽号及癸丑所与金公寿兴书。丙寅春叹息哀公之诗。为先生极罪。请置大辟。两司瑎,玄纪,金澍,李寿徵,沈橃,李万元,赵湜,李元龄等。合启请拿鞫。又请文谷金公赐死。沈梓,李观徵,闵宗道,深,宇鼎,命天,大载,以济,夏益,愈,厚载,吴始复,朴相馨,郑朴,李瑞雨,柳命贤,朴廷嶭,俞夏谦,李义徵,林儒,玄纪等。又上疏请从台启。 上命赐金公死。而犹不允先生拿鞫之请。贼臣嗣基又上疏。构罪先生。仍诬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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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圣大妃。群凶又将谋革 长秋。必欲亟除先生。力请拿鞫。已又三司请对。合启罪状先生数百馀言。又胁 上以为如以臣等所论。为一毫爽实。则请赐辨明。 上遂允之。实四月丁亥也。是日阴风大起。折木振阙。越三日。遂有 中宫废黜之变矣。中外儒生累百人。为先生守阙痛哭。门人李箕畴,李竨,李万亨,朴世辉等相继上疏讼冤。皆窜极边。于是金吾郎权处经。以大运之族。自请奉命而来。秘不言其为某命。先生意其为后命。沐浴更衣。分付后事。又作书寄诀权公尚夏。托以朱门绪业。又令依张南轩虞帝祠及楚人祭昭王之事。建一间祠于华阳磨崖之下。以祭 大明神宗,毅宗两皇帝。寻处经。令禁吏迫出先生。跪之于客舍庭下去堂甚远处。使校生读 传旨于堂上。先生出棘时。袖持 圣祖及 明圣手札。欲拜诀于公廨。而处经不许其奉于堂上卓子。先生遂奠之于前。 传旨读毕。行四拜。
壬子。移次别刀浦。辛酉发船。壬戌。回泊海南甑岛。
 先生以 君命不可淹滞。请速下浦待风。遂移浦边留十日。登舟。为告先考妣文。付孙畴锡。使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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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墓前。其文曰。伏以不肖受气降生之时。谓有瑞徵。锡以嘉名。幼稚之时。妄有兴起之心。谓圣可学矣。及至省事。拘于坏质。蔽于物欲。一日之间。违教悖理者。十常八九。则常责而勉之曰。将使不世嘉徵。委于虚地耶。仍又策励曰。朱子。后孔子也。栗谷。后朱子也。欲学孔子。当自栗谷始。遂使读击蒙要诀。又手抄己卯录,海东野言等书以授曰。静庵不可不学。又尝于青郊。作诗以示曰。梅月堂前水。道峰山上云。盖亦兼慕金悦卿也。逮至成童则又使兼习科业曰。门户之计亦不轻矣。又虑专意于此。则尝曰。我曾王考命道好矣。两有贤胤子。女婿又是名贤。岂但科荣禄位之可比哉。又当胡乱。赴行在中路还书曰。勿以乱离怠于学。朝闻夕死可也。平日受教如此。故自罹匪莪之恸。益不敢自昧。遂就金先生门下。则师门之教。一主于朱子。而又以栗谷为大儒。不肖于是益知得于家庭者路脉不差也。年将三十。始就荫仕。要以得一县便养慈颜之计。而忽值虏变。天地翻覆。遂奉丁卯岁弃世长往之遗志。隐遁山谷。蔬粝养志。若非府君固穷安意之节。不肖者何所观法而守志不渝哉。及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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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宗大王临御之初。猥蒙 收召。以食物优礼慈闱矣。未几。谗入虏中。宗国几危。遂反初服。杜门读书。菽水为养。将以此终身矣。既而 孝庙奋发大志。因友人金益熙之来吊。密谕圣意。不肖于服阕之后。不敢终守东冈。敢赴 宣召。才及畿郊。已闻圣候违豫。而趣召愈急。苍黄入国。密勿契遇。超越千古。遂许以死生以之矣。才及半载。 弓剑遽遗。默观天运。未能循送往事居之义矣。其后一随温驾。更入脩门。盖为 贞陵之痛也。此则府君所尝举其端而未敢毕言者。亦我双清府君之所以自靖者也。事礼云初寝即徵异。此则粗酬先志之一端也。不幸有尹鑴者。奸孽之所生也。早以蠡管之见。诬毁朱子之道。而尹宣举以名家之子。率诸少党助。其说大行。其势克炽。不肖忧惧之甚。不自量度。窃不自逊。敢效孟朱距诐辟邪之义。苦死排抑。以致仇怨溢世。乃于甲乙之年。竟被鑴肆毒。始窜北荒。自北而南。自南而复南。栫棘海上六年而蒙恩。仍有 恩召。非不知踪迹之难安。而敢遵程子西监之义。仍被 圣母手札之留。此盖府君少时场屋所赋手诏勉留高太后故事也。心窃感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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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数月而归。其后一出。专为尊周大义 孝庙世室。以明大卞也。自是之后。鑴之馀孽。日夜窥伺。复成今日之祸。始谪瀛海。又有拿鞫之 命。令严星火。束迫多端。残骸危喘。势将中途而尽矣。北望 宁陵。东眺松楸。从此永诀矣。瞻泣哀省之礼。不复尽其诚心矣。呜呼悲矣。大抵不肖受教。非不勤矣。非不久矣。而气质偏驳。与人寡合。以有今日。此则不孝之大者。罪咎何及。然而推原原始。则实本于尊朱子明春秋。则终不负遗教也。又与栗,牛两贤同其破败。昔群小毁易学宫。圣贤塑像腰膂断绝。又上攻程子。而请斩之辱。竟及于朱子。则朱子自以为光华。今日则不但朱子蒙被诋诬。贼鑴曾谓孔子不足讳。又以奴服拟之于孔子过宋之服。以至于讥侮孔子之语。试士于大成殿下。则其为惊惨。何异于塑像之腰膂断绝乎。昔卢仝但以抱春秋究终始。退之犹谓苗裔当蒙十世之宥。今清阴先生身任天经地义。有功于天下后世如何。而今其孙乃不保性命。又其孙以忠正而抱冤。此又国人之所悲也。大抵荣辱以时。惟其所与同如何耳。以故。不韪之名。虽上及府君。而不肖之心。不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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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也。况 孝庙宠奖德音。炳如日星者乎。不宁惟是。清阴先生。发挥大节于碣文。慎斋金先生。以健笔书讳字于表额。以寓嘉尚之意。其表文。又府君所尝赏之宗弟浚吉文也。诸贤之表章如此。则其狐鼠辈之淫辞。何足为有无哉。所可怪者。府君于丁卯赐不肖书。比尹八松于胡澹庵。八松于府君诔挽。亟称 西宫之拜。而今其孙乃敢为罔极之诬。是其罪不独在于吾家。而在于渠家矣。此何关焉。呜呼。言有尽意无穷。又且临绝之际。语无伦脊。伏惟尊灵并垂昭鉴焉。又以一书告诀于朴和叔。首言受 孝庙明天理正人心之命。而不敢不以世道自任。又言斥贼鑴而并斥宣举之党助。以至于今日之意。末又引杨墨学仁义而差之语。以明宣举有嘉言善行。而乃反惑世诬民。以冀和叔之开悟。
癸亥。次海南邑内。
 时先生有疾已久。自别浦发船也。子孙请入将护。处经不许。又严禁奴仆。不得同载。至此而子孙仅得乘夜入拜。先生始闻国有废立之变。吴公斗寅等上疏而死。失声痛哭曰。为臣子者尚可生乎。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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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口不食。乃草一疏。极言 孝庙志事。仍辨凶徒以预请世室为罪之状。
六月(丙寅)戊辰。次长城。作三贤闾碑阴记。撰文谷金公墓志文。
 时先生既绝粒食。气息奄奄。处经犹督迫登程。用人夫担轿。仅达于此。若将不保。处经始许留调。得以少苏。乃自强手书训戒之辞。以付子孙曰。朱子于阴阳义利白黑。剖判之勇且严。如一剑两段。不敢少有依违因仍之意。此正大学诚意章事也。其如是。故卒至于亚圣地位。壁立万仞而功被万世则反有过于思孟者。然非读书穷理之至。何以与此。此大学之教所以必先于格致也。大抵依违两间者。终必入于阴与利与黑。盖皆人情之所便也。人有阴阳。事有义利。物有白黑。(论语席不正。小学邪味。)此日用之相接者也。汝等戒之哉。观辙近则惧败深。汝等不见尼尹乎。当黑水之攻斥朱子也。初盖依违。卒与之心融神会。阳抑阴助。以成其势。卒至于大祸滔天。家国败破。此孟朱辟邪说。至于苦死如仇敌也。毫釐之差。千里之谬。况所差非毫釐耶。渠亦岂知末流之至此哉。惜矣惜矣。余以眇末无状。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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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孟朱距熄之事者。笃信乱贼人人得以诛之之训。以至于流殛之惨。然我则不悔也。盖惟黑水谓孔子为不足讳。以斥朱子为事业。谓子可以臣母而侵毁 圣母。其馀孽转相绍述。卒至讥侮孔子之说。为试士之题。而揭于大成殿下。 孝庙世室。托于预而见议。 圣母再被訾诋。两贤见黜于圣庑。其大事之不敢言者。亦不忍说矣。吾正以此时而死。是辱乎宜乎。朱子当先圣塑像腰膂断绝。伊川学见禁之时。请斩之章。竟发于侂胄之党。赵子直,吕子约,蔡季通诸贤。相继死于目前。门人或换面以赴举。或讽朱子以微服过宋。则曰。我若壁立万仞。岂不益为吾道之光。又作遇遁之章。虽不果上。而然犹曰。胸中犹勃勃。决死不悔也无疑矣。盖朱子之学。以穷理存养践履扩充为主。而以敬为通贯始终之功。至于临箦而授门人真诀则曰。天地之所以生万物。圣人之所以应万事。直而已。明日又请则曰。道理只如此。但须刻苦坚固。盖孔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孟子所以养浩然之气者。亦惟此一字而已。是孔孟朱三圣同一揆也。然不能读书明理。则以不直为直者亦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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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吾师门之教如此而已。若以先德言之。则柳祖妣之少年苦节。双清府君之泯迹遁世。西阜府君之孝感禽鸟。圭庵,文忠之尽忠成仁。李祖妣之谢绝孽妾。习静先生之斥绝奸凶。殁不以命。我先府君睡翁先生之忘身立节。褒典辉光。忠显,野隐之扶植大义。耸动百世。此皆无愧于朱门之正法矣。呜呼。汝等勉之。观法近则收功易矣。汝等须近守先德。远宗朱门则吾可以瞑目于九原矣。又以先世三贤闾欲表章而未果。为书三贤闾三大字。仍作阴记。凡所以戒诲子孙。分付诸事。靡不纤悉。而文谷金公诸孤。记公始卒。托其外弟李君湛。乞铭于先生。李君奉纳路中。至是命子弟倩手呼草。子弟以先生气力之绵缀。请略成数行。先生曰。不然。此将为后世大议论。何可草草。叙次铺缀。无所阙漏。又手书铭语。使授李君。翌日李君乘间入见。先生曰。其文字精力至此。终不能尽意。又曰。大全劄疑。曾与文谷相议證订矣。事今至此。已托在致道所。须相与共成之意。传之和令。此诚继志述事之道也。
壬申。至井邑。癸酉辰时。受 命于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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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徒闻先生疾势已剧。恐或绝于路中。于是大运,来善,德远,黯等。又以为先生罪恶彰著。无待鞫问。请速赐死。 上即允之。在长城时。已微有所闻。处经复督迫。踰芦岭。夜至井邑。先生闻有后命。乃草一疏。言其前后出处大义及含痛将死之意。又言圣祖手札付孙畴锡。冀蒙早晚进入之意。并初进御札之疏及海南时遗疏。 圣祖圣母手札授畴锡。俾待可进之日以进之。后命既至。胤子基泰以国法用刑避弦日。及文谷相公宣药时亦避弦日。争于禁郎朴履寅。处经又力劝履寅勿许。先生闻而严止之曰。吾命将绝矣。趁今一息尚存。受 命而死。不亦宜乎。促令进药。时子孙及门生数人入省。先生气已欲绝。开眼视权公尚夏。执手语曰。吾常以朝闻夕死自期。今年踰八十。终无所闻而死。是吾恨也。此时生不如死。吾则含笑入地。此后惟恃致道。权公问后事当用何礼。答曰。当用丧礼备要。然须以家礼为主。而其未备者。以备要参用。又问公服用否。先生掉头曰。吾于平日。亦未尝自制公服。又问当用深衣。而其次用何服。答曰。朱子致仕閒居。着上衣下裳之服。吾尝仿此制制置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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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其次。答曰。襕衫是 皇朝遗制。又曰。墓道勿建丰碑。只可立小石。而致道略述数行以表之。仍曰。学问则当主朱子。事业则以 孝庙所欲为之志为主。我国国小力弱。虽不能有所为。常以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存诸胸中。同志之人。传授不失可也。又曰。朱子学问。致知存养实践扩充。而敬则通贯始终。此于勉斋所撰行状。详之矣。又曰。天地之所以生万物。圣人之所以应万事。直而已。孔孟以来相传。惟是一直字。而朱子临终。所以告门人者。亦不外此矣。又曰。昔人何不以复 贞陵为请。而先及 昭陵也。吾之立朝所为者。惟此一事庶可有辞矣。又曰。 太祖追谥。若在常时。吾岂必以此为先。只以今日尊周之义晦塞。殆于无人知此。故吾于此眷眷。而朴和叔之意。不免异同。此友真不易得。而偶于玆事如此矣。又执金万埈手曰。汝家之祸。何忍言。万埈曰。曾祖文集板子事。先生每以为虑。今已输置于书院矣。先生曰。辑览序中所改二字。已改刊否。万埈曰。已改矣。俄而禁吏辈入来。子孙皆被驱出。不得在傍。邑人任生汉一。自前夜已扶护先生。颇尽其诚。至是又与贡生李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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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相扶持。先生忽开眼视之。问日早晚。仍曰。吾命将绝。恐未及受 命而死。似有促令进药之意。既而瞑目。旋复开视曰。吾将尽矣。药来何迟也。俄而药进。先生已不能视。禁吏近前高声。告以宣药之意。先生即动身起坐。命取上衣来。仍复少倚瞑目。汉一使贡生觅取直领衣以进之。先生微举臂命著。汉一告曰。即今气力。更无起身穿衣之势矣。先生即以手揽取衣裾。加于胸上。汉一觉其意。展衣加身。并卧席奉出厅上。禁郎令校生读 传旨。先生以衣敛膝。瞑目而坐。若欲俯身者。时或有若倾听者。遂进药数器。先生饮讫。仍就枕而逝。前一日夜。有白气经天。是夜奎星陨地。赤光亘于屋上。邑人相传而嗟异焉。于是门人治丧。一遵遗命。棺用付板。门人持服者百馀人。而依黄勉斋服朱子仪。白布巾加环绖素带以丧之。本路章甫亦多来会助丧。邑宰权益兴。亦尽诚办治丧具。○时子孙门生。以处经严禁不得入。先生奄奄之中忽问曰。日已晚乎。儿辈何在。厚真对曰。都事令严。不得入来矣。先生转身微笑曰。何其甚哉。俄而从子基学,从孙宗锡自报恩驰来。见都事大发军卒。围舍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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匝。至亲与门生皆莫能入。宗锡奋曰。天下宁有是。遂排队伍透重围。直诣先生之所。累呼先生。先生始开眼执手曰。汝来矣。吾恐不见汝。已作诀书。见否。仍以读书修行诚心奉先等语勉戒之。又问曰。汝子好在而方读何书。善教之。此是吾先人奉祀者也。俄而金吾吏入告曰。时刻当矣。诸人皆退。金克惇谓宗锡曰。大监卧席颇不洁。今不改之。则受命还奉之际。将无人改铺新席矣。宗锡乃告以改席之意。先生昏昏之中。以手抚席曰。此席好矣。吾先人平日未能铺如此席。何用改为。及听 传旨。至宋某以昏朝孽臣之子云云。先生视天者三。有至冤极痛之色。及袭殓。两眼俱不瞑。遂庵权公累以手摩之而终不瞑。其后权公对其门人尹凤九。语及此时事曰。想我先生尚不瞑于地下。因流泪被面云。
丁丑发引。
 不设大舆。只加油芚于竹格而掩之。所过一路。士友各出奴仆。以助担夫。异论者亦或有来问而助以担夫曰。此爷之丧。何忍恝然乎。时远近护丧者甚众。知旧或以益祸为虑。而争相先后。北道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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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有来哭者。
庚辰。到兴农。己丑。改棺。
 实棺时。用 明圣王后恩赐红绿纱盘领各一。
七月(乙未)壬子。权窆于水原万义舞凤山。
 先是夫人之葬。先生已令虚其右。而适以山家之忌。不得合窆。先生遗命治丧一用士礼。故用踰月之制。远近来观者殆千馀人。
  [崇祯六十七年甲戌]
六十七年甲戌○四月(戊辰)丁丑。复官致祭。
 时黯,义徵,希载与其党。图危 宗社。而先欲害 废宫。逆谋狼藉。 上觉之迸黜群凶。复正 壸位而命复先生官爵。特遣承旨致祭。用筵臣柳尚运,谏臣朴世𤎱等言。凡为先生讼冤被罪者。悉宥之。其戕害先生者。并迸逐之。○拯为己巳鑴党所拔擢。大祸以后。谓先生无可伸之日。而自保其两世名位无替。及有是年更化。则怃然失图。其党南九万,尹趾完等。纵贷凶贼。酿成异日 宫闱之变。言议根柢。世皆指拯为目。朴玄石。既与南,尹分贰。而又与拯不无间阻。拯自知逆顺是非不可以抗公议。乃与其弟推。私作杂记。专肆诟辱。逞其愤怨。又有所谓罗良佐杂录者。亦与拯共成。而又多拯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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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广證曲援。要以疑乱一世之计。而类皆白地架凿。无非破绽者。良佐继子演。为父欲上章辨白。而拘于尹家。卒亦未克云。
五月(戊戌)己酉。改题主。
胤子基泰进 孝庙 明圣手札及遗疏
 先生始以孙畴锡曾经侍从。付以 两圣御札。使之早晚呈进。畴锡不幸奄没。至是先生胤子上疏。并先生遗疏登彻。 上批曰。所陈四幅 御札。双手擎读。不觉涕泗之沾襟。而至若 圣祖之宸翰。其密勿之宏规远谟。度越千古。其在予继述之心。钦玩庄诵。感怆深增。当付诸秉笔之臣。记载汗青。昭示万祀。而亦使有节略处一款。当与大臣议处。独对时说话之密录于册子者。想必登诸史册。而后还送藏置矣。亦宜投进。而仍省附陈先卿三度疏章。其所以阐扬 圣祖之至德。毕义效忠。至死弥笃之诚。炳炳凛凛。可质神明。而著署之手迹宛然。依依若在世而封章。予执书衋伤。益切悔恨之心也。噫。先卿实不负予。而予独负先卿。悠悠九地。孰知我悲。仍念宵人之戕贤毒正。何代无之。而未有如己巳之惨刻者。邪正之分。于是立判。而羲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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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开国承家。勿用小人之说。讵不信哉。玆用悉敷心腹。以示至意焉。仍命除先生胤子右职。于是复进独对说话。 上命载国乘。
京畿诸生。建书院于水原古梅谷。
 以先生衣履所藏之乡也。乙亥。赐额梅谷。遣官致祭。后又奉真像。
湖南诸生。建书院于井邑茅川。
 去先生受命之所。数里而相望。乙亥。赐额考岩。遣官致祭。后又奉真像。○英宗辛亥。立碑于受 命之墟。李相国宜显记其事。
忠州诸生。建书院于楼岩。
 以先生杖屦留憩之地也。并奉真像。壬午。赐额楼岩。
  [崇祯六十八年乙亥]
六十八年乙亥。 特命除谥状。 赠谥文正。
 道德博闻曰文。以正服之曰正。甲戌。儒生辛相东上疏。请栗,牛两贤文庙复享。又请先生谥典。 上命礼官禀旨举行。玉堂官禀以无谥状。 上教曰。道德表著者。亦有不待谥状定谥者。特命趁速举行。
德源诸生。建书院于牛桥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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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赐额龙津。遣官致祭。后又奉真像。
湖西诸生。建书院于华阳。
 丙子。上疏请额。该曹以先有梅谷,考岩,龙津书院。而叠设有禁。难于回启。筵臣李畬陈白。以为宋某甚爱华阳水石。筑室藏修。讲道其中。实同朱子之武夷。既今为某设院。则华阳比他尤重。宜有 特恩。 上教曰。虽有叠设之禁。奉朝贺平日礼遇殊异。与他儒贤不同。华阳又非他处之比。刱设书院。在所不已。 特命赐额华阳。遣官致祭。○初建于洞外万景台上。庚寅。移建于洞中 万东庙之下。春秋释菜。行于 皇庙享祀之同日。院下数武许有先生书斋。书册砚匣杖簇玑衡等物俱在。始奉真像于斋中。后入奉书院。
  [崇祯六十九年丙子]
六十九年丙子○正月。并享于道峰书院。
 先是 上于先生之被诬者。涣发德音。一一昭晢。而惟于己巳疏中有疾始册之句。犹有不韪妄发之 教。馆学儒生李箕翊等上疏。陈暴先生之冤。仍请删改前日 下教。又请并享先生于静庵赵文正公书院。 上批以尔等之为儒贤伸辨。明白恳至。予于是果觉备忘中措语之未尽矣。并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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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陈而依施。院享事下礼曹。礼官启请配享。盖箕翊等疏。既以并享为请。而其中偶有配食二字。以致该曹回启。与儒疏本意相径庭矣。诸生不敢擅行。久未举享礼。至是儒臣郑浩陈白其委折。 上遂命以并享。凶徒李济亿,朴繲等。相继上疏斥享。语极诬悖。 上教曰。济亿等掇拾毒正之说。乃敢眩乱于悔悟昭雪之后者。其意不专在于并享。事之痛骇。莫此为甚。其丑诋先正之罪。不可不痛惩。命远配济亿。定配繲。修撰闵震炯者疏救济亿等。而仍斥享事。政院措辞入启。 上斥之以营护丑正之徒。而特递其职。拯党尹趾善上疏曰。先正臣宋某道学行义。人人所共尊慕。而至于配享道峰书院。臣亦以为不可。道峰书院设置以来。后贤道德之可以共享者。固非一二。而先辈曾无升配之议。其意非偶然。而年少士子。不思事理。轻发重论。反致其辱。臣实慨然。其救繲则曰。其言不至济亿之比。而其主意专在并享之不可。惟当施以儒罚。何至于编配耶。其救震炯则曰。身居论思。疏陈所见。其是非自将。莫逃于 圣鉴。其言阳慕阴挤。假公济私。 上然其言。批以合享之举虽出于士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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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慕之诚。而论议不一。姑寝无妨。政院启禀享礼已成于前数日之意。 上又勿令分付姑寝之命。于是李益焕,姜榆,权,丁时翰,李玄锡等。以鑴,穆馀孽。群起投疏。丑诋先生。李彦经者又力赞趾善之论。馆学生任㪨,李秀贤,畿儒李仁夏等上疏辨诬。又言震炯,趾善,彦经等迭相唱和。疑乱沮戏之状。又以为以一人之言而姑寝其命。以一人之言而勿令分付。窃恐小人之窥测 圣意者。因此而试其浅深。请 上洞别是非。明示好恶。毋使凶邪之徒得为藉口之资。 上并赐嘉纳。教以姑寝之教非有他意。则知其享礼之已行。勿令分付。其势然矣。有何浅深之可言。藉口之可虑。四学儒生权燮等亦上疏辨时翰等之诬。 上优批嘉奖。
十一月(甲寅)乙卯。移窆于癸坐之原。
 并迁夫人墓。合葬于夫人旧圹上数武许。亦先生治命也。 上因筵臣言。命赐礼葬。
  [崇祯七十年丁丑]
七十年丁丑○怀德诸生。建影堂于兴农。
 即先生南涧旧址。营立一间。祠奉晦庵夫子真像。以先生配享。荐以一笾一豆。名其堂曰宗晦祠。后移建于涧之东。稍大其制。有讲堂,东西斋。春秋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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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定行于晦庵生朝讳辰。 先生真像凡三本。其一即画师韩时觉所写。而奉于家庙。是先生七十七岁真也。其一即门人金尚书镇圭所草。而指挥画师所传写也。华阳书院最初所奉本是也。先生平日未尝抬眼视人。而此本却不然。盖金尚书忽至。扬声上堂。先生喜甚。开眼迎劳。故其所草如此云。其一即金进士昌业所草而画师所传写也。
沃川诸生。建影堂于龙门精舍之傍。
 在九龙村东。先生少日读书处也。
  [崇祯七十四年辛巳]
七十四年辛巳。 命录用曾孙一源。
 
因筵臣言。有是 命。遂除典设别检。
  [崇祯七十六年癸未]
七十六年癸未。 馆学儒生洪启迪等上疏。请取朴世堂侮毁朱子丑辱先生书。投之水火。严加惩讨。 上从之。
 世堂。拯党也。以忮克乖僻之行。常耻居人后。及漏清宦。乃发愤决退。敢作一书。名以思辨录。而专攻朱子集注。至于中庸。则变乱章句。一袭贼鑴旧套。又作李景奭碑文。侮辱先生。极其悖慢。洪启迪倡率多士。疏请收入其书。投之水火。治其侮圣丑正之罪。 上批以朴世堂之侮圣丑正一至于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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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所关。决难置之。命该曹禀处。该曹启请世堂所改注说及景奭碑文。使皆呈纳。果如儒疏。则投之水火。以示严斥明辨之意。 上遂令取入。命玉堂诸臣逐段辨破后。并碑文投火。远窜世堂。其党李寅烨上疏伸救。 上改命施削黜之典。又有俞彦明者请勿投火。 上严斥之。景奭孙厦成等。世堂徒李翼明等。相继投疏。馆学儒生尹阳来等及门人李箕洪,金镇圭,郑缵辉等。上疏辨之。 上并开纳。○权公尚夏尝言。昔尝往侍先生。李秀彦美叔亦来拜。美叔话间谓余曰。朴世堂新注南华经。颇好矣。先生问曰。君亦见其注乎。美叔对曰。略见之矣。先生曰。朴世堂必将改注经书矣。余进曰。注南华而何以知其改注经书乎。先生之言。得无过乎。先生厉声曰。君辈每以吾言为过。吾则朝夕且死。君辈试观之。古今书籍可注者何限。而必注庄周书者何也。闻此人每事求异于人。殆乎指白为黑云。甚可虑也。辞气颇严肃。故不敢复请矣。今闻世堂果改中庸章句。一如尹鑴。先生之言。若合符契。岂非明理知几而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