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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大全附录卷五
宋子大全附录卷五 第 x 页
宋子大全附录卷五
 [年谱]
  
宋子大全附录卷五 第 278H 页
年谱[四]
  [崇祯三十六年癸卯]
三十六年癸卯(先生五十七岁)
正月(庚午)乙亥。与同春联名上疏陈戒。
 时 上候违和之时居多。 经筵罕御。事务淹滞。而命令又或失中。先生深忧永叹。遂与同春联名上疏。引子产戒晋平公及秦和视平公疾之语。反复陈戒。请 上常存深渊薄冰之戒。又请履玆新元。克新厥德。继自今改过必猛。迁善必勇。无复因循惰习而推之于疾祟。无复违拒谏臣而诿之于慈旨。化俗必先于崇儒重道。爱民必本于敬信节用。使一国臣民拭目延颈。快睹新化。以基中兴之业。仍请量蠲湖南大同。亟追 圣考遗意。 上批曰。一览卿等之疏。诚意蔼然。诫诲勤恳。予虽不敏。可不书绅。而服膺焉。且春日渐和。予病少间。开筵一款。自可循行。而至于开陈古圣之训。如非卿等。难任此义。何惜乎一幡然而不之恤乎。如以予不足与有为则已。不然。奚为而坚持遐心。若是不改耶。此诚诚意已不孚。知心犹未尽也。予窃叹慨。深愧于古人矣。卿等体此如渴之诚。速图幡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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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此作行。以副企望。且湖南大同收米量减一款。当议于庙堂处之。
丁丑。作灵山行。
 时叔弟监正公。宰灵山。而其子基亿患痘滨危。先生闻之。将医趣行。中路闻讣。庚辰。到灵山哭临。辛巳还归。历拜星州桧渊郑寒冈祠。戊子至家。与家人相吊成服。
己丑。 上遣掖隶宣谕。
三月。 呈状辞职。 谕以调理上来。
四月(戊戌)壬寅。舟下南塘。
 
时李打愚云举。为扶馀宰。乘舟来拜。仍说闵尚书圣徽南塘庄舍之胜。先生遂与李公同舟。乘月往访。宿留而还。
献延平从祀议。
 前二日丙午。礼曹郎官。来收 庙议。而先生引疾不献。礼郎中道还来。更收李延平从祀议。先生请依朱夫子所定载在大全语类者行之。盖同春疏请而 下询也。
与静观李幼能(端相)。论 永宁庙制。
 时朝廷将撤旧庙。创为正殿十室之制。以 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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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 恭靖以下祧主。一体奉安。李公疏论其非。仍以书质于先生。先生答书略曰。 庙议。春间礼官下来。俾献其议。顷年有所论说。而其疏不见检举。邈如堕井。不敢献其瞽见。今伏见别纸示谕。如渴得泉。何其所论不约而相符如是耶。今执事所大不安者。则甚以 恭靖以下祧主并享于 永宁。为非也。鄙意盖亦如此。盖以 穆祖为祧主也。则太祖当日尊崇之心。不宁如此。若以为非祧也。则恭靖以下既废于 太庙。而还举于他庙。又甚无谓。此鄙意之不能无疑于今日议者。而执事实先获之矣。然先王昭穆之制及朱子不祧僖祖之义。则必不见用。而如藏祧于 太祖之夹室。亦必以变旧为难矣。只依旧藏于 永宁之夹室者。为可得行矣。然若以朱子之说断之。则只 穆祖当为正位。而 翼,度,桓三祖。当下与 恭靖诸主。并为祧主于夹室。略为有据耳。日后兴役之时。更以此数说申请如何。
八月(丙申)。游俗离山。
 诸生随行者颇众。留七日。讲学游览而归。
上疏待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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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撰洪宇远上疏。祖述善道,絅馀论。以宗统适统等说。持之益急。先生上疏待罪。同春亦上疏。请与先生同勘。 上并加慰谕。
壬子。归黄山。
十月(乙未)癸卯。观妹婿察访李公(憬)迁墓于荆江。
十二月(甲午)丁未。行大享于竹林书院。
 院在两湖之交。始享栗谷,牛溪,沙溪三先生。至是先生又奉静庵,退溪二先生。盖仿石潭旧规。而亦遵朱夫子沧洲祠遗意也。祀罢。先生升讲席讲玉山讲义。诸生环听者。殆千馀人。○肃宗乙亥。并享先生。
  [崇祯三十七年甲辰]
三十七年甲辰(先生五十八岁)
正月。上疏引咎。
 时修撰金万均。以其祖母死于丁丑虏乱。当虏使之来。上疏陈情。请得解官。勿与之相接。承旨徐必远拒其疏不纳曰。此异于父母之雠。启请还给牌招。而万均累召不进。竟至下吏罪罢。先生以为此乃伦常所关。上疏引朱子复雠可尽五世之说。以伸万均。仍以戊戌主铨时请伸私义。蒙 孝庙特许之事。自劾其直情径行以犯时义之谬妄。又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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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之妄意。人所以为人。国所以为国。只是人伦而已。苟或去此。则人类入于禽兽。中国沦于夷狄。故虽当危急存亡之日。明主贤臣。尤以明此为务。而不敢忽也。又引宋之刘子羽守镇江易虏旗之事。以为今之形势与宋又远。纵不能诵言公传以明斯义。亦当有忍痛含冤迫不得已之意。以存天下之防。则人心不至全晦。天理不至尽灭。今乃梏亡销铄。不有馀力。其肆然以令者。正如朱夫子之所伤叹。臣尤不敢更立于斯也。必远大怒。上疏并斥先生。至曰三纲之目。君与父并列。而佗不与焉。又曰。父子祖孙。岂无轻重。言甚悖妄。儒生赵楷等。上疏斥必远。 上教以疏语多有不安。又非儒生所与。命还给。政院启以赵楷等疏语虽有过激。必远之疏。出于做错。三纲等语。大失礼经之意。儒生投疏辨明。不为无据。多士联名疏。还给不纳。前所未有。事体甚未安。 上下严旨。玉堂请对。略陈必远之引喻失义。自 上待士之太薄。 上始批儒疏曰。必远狂疏。何用深责。于是持平李奎龄,正言赵圣辅。将论必远为一种俗流狙击。 上特命黜补二臣于外邑。执义闵维重遂独启。论必远之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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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论其狙击二臣者。又力救二臣。 上震怒。斥闵公伐异树党。蔑视君父。 特命递职。先生转益不安。五月复上疏待罪。 上只答以安心勿辞。必远又上疏。辞气益悖而竟亦解职。
二月(甲午)癸卯。 上遣掖隶宣旨。赐食物。
 谕以思想之意。令趁春和上来。且 谕以岁时例赐。亦因拘忌之疾。未得及时。深用愧叹。
三月(癸亥)丙寅。 上遣史官别谕宣召。辞不赴。
哭市南俞公。
 为之素带三月。及葬。操文致祭。后为撰神道碑文。
五月(壬戌)。书重峰先生墓表文于沃川之安邑里。
 文即先生所撰。
丁亥。书叔父习静公墓表文于永同之耆藏村。
 文即先生所撰。
七月(庚寅)乙巳。闻宋光栻讣。奔哭于同春堂。
 宋公即同春胤子也。及葬临诀。
八月(庚申)辛巳。归黄湖。以接子礼见长曾孙。
 长孙妇朴氏在黄湖。首生男子。先生喜之。以古礼接见。仍命小字曰曾一。盖取曾子一唯之义。而又以曾孙中第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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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己丑)乙卯。行第二孙冠礼。
 邀龙西尹公为宾。锡名曰畴锡。字曰叙九。礼罢。与尹公步出湖上。泛舟中流。命酒谈诗。尽欢而罢。
十月(己未)己卯。上疏辞职。
丁亥。祗承 别谕召旨。辞不赴。
 时筵臣请召先生及同春。故有是命。先生回启。深引前者妄言之罪。仍陈病力辞。
十一月(戊子)己丑。入俗离山。
 先生学问之功老而弥笃。常有惟日不足之意。每以家居人事烦扰。不能专心读书为嫌。率仲孙入俗离。远近士子从学者甚众。
丁未。闻子妇柳氏讣。即归黄湖。
十二月(戊午)乙酉。葬子妇于恩津。仍归板桥墓下。
  [崇祯三十八年乙巳]
三十八年乙巳(先生五十九岁)
二月(戊午)丁丑。埋幽志于考妣墓道。
三月(丁亥)甲午。观郑松江迁葬于镇川。
 松江訾谤。久而未已。先生早从父兄师友。详闻其事。常慨然于横被诋诬。尝与同春及尹宣举。为之编次年谱。多所辨明。至是闻其迁葬。往赴有祭文。
四月(丁巳)丁丑。 上幸温泉。别谕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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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闻 上动驾。不敢在家。即出次于公州僧舍。以为承候之地。 上因大臣言。别谕召之。先生先已上疏。陈暴病未即进之意。及承谕旨。 上教恳恻。遂以忍死前进之意奉对。
五月(丙戌)壬辰。入对于 行宫。
 先生进诣行朝。 上即赐对。先生请仰瞻 天颜。上许之。先生举头瞻望。俯伏涕泣。而仍陈向来病痼逋慢之状。 上勉以共与还朝。留辅不逮。先生对以疾病沈绵。罪戾多积。有难冒进。 上曰。罪戾之说。是何言也。前此每见卿疏。常有负罪引咎之意。予心不安。无以为喻。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此等说话。不须提起也。卿之多病。予所详知。虽欲留卿。何敢以苦务烦卿乎。惟愿出入筵席。勉尽教诲之道。以补寡躬之不逮。共扶国势之孤危。则此非古人所谓报先帝忠陛下之事耶。先生对曰。臣以已试之人。有难赎之罪。退填沟壑。乃分之宜。进扬明廷。非臣所安。臣之所带职名。若蒙一并递免。只以军职许令从仕。则犹少安于愚衷。而或有可进之路矣。 上曰。卿之所辞。何至此极。卿若许予以留在。出入经筵。则递付军职。有何难乎。先生将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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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蒙许退死丘壑。 上慰谕敦勉。命承旨给食物。
癸巳。上疏辞食物。复辞职名。不许。
丙申。复蒙赐对。
 与同春入侍。先生力辞职名。 上不许。仍曰。自前书筵时师受已久。若听卿等之言。予心豁然。厥后开筵。常思卿等矣。先生对曰。前日引对时。自 上有如此之教。故臣有所达矣。或者 圣上记忆否乎。 上曰。何语也。先生曰。今日筵臣亦岂无备顾问之人乎。自 上颇有低看诸臣之意。此非好问好察之道。似为未安矣。同春曰。宋某所达。诚可体念也。人主才禀高迈。则例有狭人底意。诸臣各有所长。不宜如是也。 上曰剖析文义之际。使人易为领悟。故有此语矣。
丁酉。 回銮发行宫。祇送落后。
 上临发。使承旨张公善澄。更谕以随驾之意曰。卿于予。平日情意甚深。予于卿。自谓知己之分不浅。故愿与同归矣。今闻将欲落后。不胜缺然之怀。未可勉回遐心。以副予心耶。先生对曰。臣于 榻前。猥蒙随驾归京之教。臣辞以病甚。则 圣教以为非必欲随驾趣行。须任意徐行。限以七八日至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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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可。此宽假老臣之至意。故小臣欲于 大驾发行后留浴调治。自看气力。可进则进。不能则止。小臣之计。不过如斯而已。今者又令近侍敦谕至此。小臣皇恐感激。罔知所出。臣谨当于浴后忍死前进。不敢欺负君父。若其筋力之能逮与否。则臣亦不敢自必也。
辛丑西行。壬寅。至万义。甲辰。拜疏南归。
 先是辛丑。 元良应庆。朝野皆上贺。而时先生情迹不安。不敢随众庆问。于是鑴,穆等群凶。交煽谗言。而穆投疏请早建国本。以为国本未定。危国之道。其意盖以先生为不喜 元良。先生虽感激 圣上之勤谕。而终不敢还朝。遂追至水原。上疏陈情而归。其略曰。臣有至冤极痛者。盖自国有 元子之庆也。宇内含生。无不欣踊。虽在草野之疏。皆有以自露其颂贺之情。而臣于其时。适有待罪事。皇恐缩伏。终不敢自同诸臣以伸蝼蚁之微忱。不料因此有谤言。转辗因仍。乃有臣子所不忍闻者。至谓前日许穆之疏。亦且为臣而发。噫。人臣爱其君而称愿者无所不至。而论其大者。则岂逾于宗庙享之子孙保之哉。臣于我 圣考。钦仰颂慕。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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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盛德至善。虽万世不可祧矣。顷岁何人造为飞语。谓臣尝谓 孝宗大王不当入庙。是臣于 君父。不欲其宗庙享之也。今者又有此谤。是臣于君父。不欲其子孙保之也。臣之罪恶。何至于此。一念及此。诚欲吁天而无阶也。 上批以予以为卿知予心久矣。今何因一可笑浮薄之言。弃予若是。孟子论横逆之旨。至矣尽矣。惟卿念哉。后 上临筵。问大臣以被诬曲折。大臣不为明言。只归之于浮言云。
六月(丙辰)丁卯。上疏辞 召命。乞削职名。 上恳批不许。
七月(乙酉)癸巳。至益山郡衙。参先祀。谒华山祠。
 时仲氏宰益山。先生往省。留参先祀。仍谒文元先生华山祠。○肃宗乙亥。配享先生。
壬子。呈状于怀德县。辞辅养官之命。
 时同春上疏。请置 元子辅养官。 上问谁可为者。诸大臣以先生及同春对之。故有是命。先生呈病县道辞之。 上谕令调理上来。
八月(甲寅)丁丑。往留孔岩书院。
乙卯。移住东鹤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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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甲申)乙酉。归黄湖。壬辰。复至东鹤寺。
 时将刊栗牛二先生年谱。先生与李草庐,尹宣举相会勘订。又与宣举争辨鑴邪正。宣举以善道为小人。而鑴为君子。先生以为善道凶疏。实受鑴嗾而袭其馀论。则善道末也。鑴乃本也。况鑴乃朱门叛贼。一毛一发。无非罪逆。而至今手足尽露。公安敢扶护如是也。宣举乃曰。希仲论以黑白则是黑也。论以阴阳则是阴也。先生曰。公始竖降幡。幸甚。然自今与鑴交道将如何。宣举厉声曰。岂可以为黑与阴而不绝其人乎。先生喜曰。公从此洒然矣。宣举既归。草庐谓先生曰。吉甫外虽庄严。内实虚怯。其言不可信。先生责之曰。朋友何不信乃尔。吉甫奚至此乎。已而宣举又贻书先生曰。东鹤之会。高明之教以长厚之风。弟所深服处也。所谓白黑之辨。只就其论议上而言。人品之鉴则又是别也。所谓炭难于骊者。亦就其松江事而言。弟与草缓急又异。凡诸物论。恐不可以一槩断之也。先生大骇。即以书谢草庐曰。有智无智。奚啻较三十里云。○甲寅春。尹拯请改宣举墓文也。誊呈此书曰。近为誊写先人遗稿。偶阅门下所送遗札得一段。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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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东鹤之议。敢此写呈以备更览。盖此时鑴且朝夕得志。而先生大祸之端已眹。拯乃肆气出此。将与鑴合势。而作其强援。其父子肺肝。至此而益难掩也。
十月(癸丑)丙辰。入空林寺读书。
 先生手记于历书曰。寺僧戒和问。今世碑碣甚多。未知书虏号耶。余谓未知。岂人人皆书彼人年号耶。和曰。顷者吾竖吾父小表。而窃有疑于心。不书其年矣。余闻此说。不觉爽然。东坡云。信义多在物外。信然矣。恨不令徐载迩辈闻之也。
十一月(癸未)乙酉。自空林归板桥。上疏辞 召命。仍陈弭灾之策。
 时灾异荐臻。 上下谕促召。又令先具实封。陈弭灾之策。先生遂历引程朱因灾异进戒时君之言数条。附陈疏末。 上优批开纳。
丙申。行焚黄礼于睡翁公庙。
 以先生推恩 赠赞成。焚黄于仲氏益山官次。
庚子。入孤云寺。校订沙溪先生遗稿。
 李草庐亦来共之。
  [崇祯三十九年丙午]
三十九年丙午(先生六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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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壬午)甲午。上疏辞食物。
 时筵臣白先生及诸儒臣岁凶乏食之状。 上命道臣给食物。先生上疏力辞。 上批以古有周之之义。孟子亦受宋,薛之金。今卿无可辞之义。仍谕以亟回遐心。幡然上来之意。
辛亥。 上遣史官传谕宣召。
 先生辞以疾病深痼。情迹难安。不敢承命。
二月(壬子)丙辰。至益山郡衙。丁巳。奉祠版还乡。
呈状本县。再辞食物。
 时有金寿弘者。仙源文忠公之孙也。尝背清阴先生。以虏朔祝仙源之祀。至是著说论服制。名以辨长庶论。语极凶惨。传播于搢绅间。大司谏李公殷相启论其罪。先生以邪论继起。益不自安。不敢受食物之恩。
三月(辛巳)壬午。立睡翁公神道碑。
 先生既刻竖碣表。又自记幽志。磁燔而埋之。至是复制碑文。躬董石役。墓道之事。无复馀憾矣。
四月(辛亥)壬子。借寓清州枕流亭。
 先生益厌乡里纷扰。又爱俗离洛阳山水之胜。欲灭景其中。常往来仙游洞巴谷之间。至是借寓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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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亭舍。甚惬素心云。
乙卯。 上遣史官。别谕宣召。
 时 上又奉 慈殿。临幸温泉。特遣史官。谕召甚恳。先是。贼鑴阴邀奸臣李山海之孙袤。引赵襄子立浣之说。谓先生礼议不归宗统于 孝庙。意实在于 昭显子孙。将谋告变。松谷赵公复阳。适知其谋。先播其说。袤即逃归。至是鑴又遣其庶兄于岭南。游说怂恿。于是岭人柳世哲等千馀人。疏论邦礼。以先生为阴夺国统。又以为我国家三百年相传宗嫡之统。终归于暗昧不明。玉堂,政院及太学生洪得禹等交章辨斥。 上亦洞烛以辟。而群不逞酝酿已久。揣摩尝试。日以益深。先生深自引罪。不敢遽进。
癸亥。 上复遣史官促召。庚午。又命承旨敦召。
 时先生引罪不敢进。出次清州村舍。承候行朝。闻姊病危剧。乍归板桥。 上谕召不置。不敢一向退伏。以姊病少间。趋诣待罪之意仰对焉。
丙子。诣 行在。上疏待罪。 上即命引见。
 先生入对。深自引罪。 上慰谕备至。开释无馀。仍勉以入京辅养元子。辞旨甚恳。先生不敢固辞。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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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当观病势进退。 上遂赐食物而罢。
戊寅。 扈驾至成欢。落后上疏自列。己卯还家。
 先生疏中。以归救姊病为辞。 上批以同气之疾已至苦剧。卿之焦煎之怀。宜不可遏。俟病少间。速图幡然。
八月(己酉)己巳。移居华阳洞。
 华阳洞在俗离西麓洛阳山之下。先生取其水石甚奇而卜筑。至是小屋新成。遂移居。常著华制襕衫平顶巾以处。盖亦朱先生楼下咏柏之意也。○先生常拳拳于用夏变夷之道。令妇人为笄礼。童子为双紒。以从华制。
上遣史官。下谕宣召。
 时虏以走回人事。有查问之举。事机叵测。三公将论以一罪。 上垂涕恳请。仅得稍缓。先生闻之。不胜愤痛。因 谕旨回启有曰。臣窃伏闻近事。恨不能效臣死之义。又陈弭灾之道曰。以臣所闻。则义理者。出于天而不可易。民人者。字乎天而在所爱。二者伤则天心不豫。只愿 圣明思春秋炳然之训。体大学若保之言。尽心尽力。罔敢少懈。则人心悦而天意得矣。灾变之消。有不足言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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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戊申)。祇受小学谚解纂定之命。
 上用筵臣言。以元子方受小学。而谚解颇多讹误。令先生依李文成公集注纂定。先生辞以踪迹不安。后更 命问议。遂与同春诸公。订正以进焉。
十一月(丁丑)丙戌。至马岩宗家。行焚黄礼。
 先生既拜赞成。推恩三世。 赠祖考都事公判书。曾祖考奉事公参判。至是焚黄。
庚寅。承别谕 召命。辞不赴。
 时有雷电之异。 上遣史官别谕召之。先生辞以情迹难安。疾病深痼。
十二月(丁未)癸丑。祇受 世子贰师之命。上疏辞不许。
 时将有 世子册封之礼。 上特拜贰师。下谕召之。先生以岭儒所加罪名至重。不敢举颜冒进力辞。 上优批促召。
  [崇祯四十年丁未]
四十年丁未(先生六十一岁)
正月(丙子)壬午。再疏辞职。
 时虏中查诘之举。事端颇大。遣右相许积。图于虏中。积移其罪于 上躬。勘以罚锾。积乃反自功。誇耀其傔从之劳。朝廷惟幸目前之无事。罔念臣死之义。先生不胜愤惋。既以衰病力辞职名。仍附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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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臣窃闻远外之声先至。小大相庆。惟幸目前之解棼。而以臣愚妄。则窃不胜寒心而痛哭也。臣既不能蹈海而死。则惟不荣其身。抱木枯死。犹可以粗安其心矣。又臣念昔朱子于庆元己未。有诗曰。极知此道无终否。明年太岁又涒滩。盖涒滩是古辰申名。而宋祖开运。是庚申之岁。故朱子赋此而为之衋然感涕。钦惟我 洪武戊申又在明年。而涒滩之名。又适相符。凡我尝沾雨露之伦。莫不有追思悲慕之心。况我 圣上承拱北之统。继必东之志。其所以发愤兴怀。思大作为者。必不能已。则其有智谋才力之士。无不愿立于朝矣。如臣衰朽。尤合退伏也。
己丑。 上遣史官别谕召之。引疾不赴。
二月(丙午)甲寅。闻诸谏臣被罪。上疏待罪。
 时李䎘等七谏臣。以 主上受无前羞辱。而大臣曾无自当者。反以罪归 上躬为自功。其蔑义无识甚矣。遂举劾许积。并论领左两相。 上震怒。并窜七臣。承旨亦因触忤下狱。先生闻之。不胜忧叹。且以为前后进言。亦尝屡及此事。不可晏然。遂上疏待罪。略曰。盖臣当初祈免也。适闻其事。妄有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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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以为在昔胜国之时。压于积威。不能守其礼义。卒使胡元。听父子之讼。折君臣之狱。至令配耦公诉其夫。诚不忍也。今虽不至遽有此事。羯夷之性。古今不异。因循驯致。则安知其必无于久远哉。以故窃不胜过虑之私。敢为一言。冀有以警动于 圣衷。无或为枕人熟睡之计。而亟为自强我事之道。区区此心。可谓戚矣。既有妄言之罪。侥倖独免。实非臣之所敢安也。
三月(乙亥)丙申。上疏待罪。
 时岭南人黄壖投疏。构捏先生及同春。以为朝廷凡事。无不咨诹。风云霜露。惟意舒惨。又以为植党徼名。又以构怨速祸之说。恐动 圣听。其诪张操切。极其巧惨。 上命停举。大司宪李公庆亿。启请远窜。 上不允。太学生赵相愚等一百馀人上疏。请洞烛奸状。明示好恶。 上皆不纳。先生上疏待罪。 上批以已谕予意于前疏之批。复何多诰。且谕以入来行宫。相见面谕之意。
四月(乙巳)。上幸温泉。遣史官谕召。陈情病不赴。 上复遣史官敦召。不赴。
闰四月(乙亥)癸未。遭长姊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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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长姊归郡守尹爓而无子。寡居于长湍。先生既悯其茕独。又不堪远离。先数年奉侍于家中。事之如母。既而有疾。数岁沈绵。先生左右奉养。医药备至。及殁。先生哀痛特甚。敛袭如礼。返柩于长湍。随丧至忠州江上。具舟哭送而归。
五月(甲辰)。闻漂海汉人事。以书致意于知旧。
 时汉人百馀人。漂到耽罗。而不改衣冠。自言在泉漳间。而东南一隅。 皇统尚存。吾等即其人也。先生闻之泣下。贻书知旧曰。 大明一统。尚不绝矣。天意倘可恃欤。已而朝廷恐事泄于虏。将缚解燕山。廷臣有据义密言者。而亦不省。先生又慷慨痛恨。而适筵臣。斥士类以朋党偏护。意在先生。故惶恐不敢有言。或有疑而问之者。先生答曰。泉漳人事。为之泪落。责之以义。敢不承罪。
六月(甲戌)。作成沧浪文浚墓碣文。
 沧浪。牛溪先生子也。 宣庙己丑以后。松江郑文清公訾谤溢世。株连之祸。并及于牛溪。沧浪与牛溪门下申公应矩诸人。依违仁弘。以缓牛溪之祸。专归东人之怨于松江。沙溪先生以为己丑之狱。前后议谳。松江一皆商议于牛溪。公心平反。而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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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子弟门人。怵于祸福。为此分贰之计。非所以述父师之意。又其伸冤文字。尤多不韪之语。既移书沧浪而严责之。又贻申公书。责其不能善导师门子弟。而重得罪于父师。沧浪又尝于尔瞻时。遇仁弘徒曹次石于路。下马称仁弘为先生。而问其安否。又问其几时赴朝。有一武人见其状而心鄙之。告于清阴先生。清阴尝以此言于先生而贱恶之。先生熟闻此等议论于两先生矣。尹宣举兄弟以沧浪妹子。来托墓文。先生始欲无作。为诸尹所强。不得不勉副。而以为此斯文之大是非。不可掩护。遂以李诚父,吴伯丰拟之。宣举大不乐。累书请改。先生虽黾勉从之。而成尹两家之憾。实兆于此云。
七月(癸卯)乙丑。上疏待罪。
 上之幸温泉也。先生情迹不安。终不得进谒。至是上疏待罪。 上批曰。呜呼。国家不幸。邪说罔极。每念此事。食息靡宁。还自温泉之后。耿耿一念。常在于不得相见也。追思往年。便作古事。恨叹之怀。可胜云喻。噫。予诚不敏。邪说不息。知心之训。思想之志。诚切于中。其可忘耶。然而或疑卿我之间因邪说而未能释然。予诚惊骇惭腼。自恨诚未孚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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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呜呼。卿 先朝遗托于小子者。矧又予之甘盘也。何可一日不在朝廷乎。况国势如水益下。罔可支持。卿不念及于此。而固辞称病至此也。以今国势言之。若无如卿等者。其不得扶济也明矣。恢廓弘量。幡然改图。宜勿固辞。趁此凉生之节。须即上来。扶植国势。不但深慰予望。抑亦国家之休福。
八月(癸酉)乙未。上疏辞职不许。
九月(壬寅)丙午。游巴谷俗离。由老谷归苏堤。
十一月(辛丑)癸亥。往栖高山寺。戊辰。移栖西台山庵。
 庵在西山绝顶。先生尝与市南诸公。会于西台寺。爱此庵之高绝爽朗。人迹罕到。至是携书栖息。攻苦食淡。有蔡西山啖荠之趣矣。
十二月(辛未)甲戌。省仲氏于珍山郡衙。丙子。往栖青林寺。庚辰。移栖孤云寺。
是年。撰文正公静庵赵先生谪庐遗墟碑文。
  [崇祯四十一年戊申]
四十一年戊申(先生六十二岁)
正月(庚子)癸卯。上疏辞职。引宋朝孔承恭事。乞致仕。 优批不许。
辛酉。上疏辞职名及食物。 优批不许。
移书于静观李幼能,玄石朴和叔(世采)。论退陶先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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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之说。
二月(庚午)壬午。 上遣史官别谕召之。上疏辞不赴。
癸巳。拜大匡辅国崇禄大夫议政府右议政。
 丙申。假注书赵根来传下谕。
三月(己亥)。上疏辞职。
 批曰。卿之才德学行。允合辅弼之任。何用控辞乃尔。予之企望。为日已久。须体至意。从速幡然上来。以济时艰。自是至八月。凡十上辞疏。 上七遣史官。三遣承旨。宣批敦召。辞旨愈益隆重勤恳。
八月(丁卯)丁亥。 上幸温泉。遣承旨宣疏批。
九月(丁酉)。 上复遣承旨宣疏批促召。庚子。入朝于 行宫。
 先生闻 上以 储候未宁。将促驾还都。欲一瞻天颜。面辞职名。遂入朝。 上累命承旨。传授命符。先生固辞不受。于是 上引见。谕以相见喜幸之意。面授命符曰。卿拜职之后逊辞甚坚。今又不受命符。股肱之任。舍卿其谁。切勿更辞。先生对曰。 殿下不知臣不肖。寄臣以重任。臣于当初辞疏。非不欲毕陈病状。而有若非病则可以堪当者。故不敢陈病状矣。每上疏章。亦甚烦渎。故扶曳入朝。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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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永辞 天颜。乞免重负之计矣。 上曰。此与百僚之职悬殊。予心倚毗。朝野想望。曷有其极。须勿固辞。共济国事。先生曰。决难堪当之状。曾已屡陈。今不敢更达。此外又有闷迫难处者。臣于彼人。有所拘碍。 先王知臣情势。故凡系彼人之事。许臣勿与。令次官当之。今日形势又异于前。而大臣之职。最多相关于彼中事。臣若一向自靖。而只使僚相当之。则其在事体。实为未安。此臣所以尤不敢冒当相职也。 上曰。自 先朝已有所财处。到今亦何有难处者乎。先生又曰。虚带职名。今过半载。违慢之罪。固已多矣。况今再有密符传给之命。而终不敢受。臣之罪戾。又加一倍。第既受之后则不可落留。故终不敢受矣。 上曰。予之必欲授之者。亦有意也。卿之固辞虽如此。国事终不可不念。舆望亦不可久孤。卿虽病难随驾。从容上来。以为相助之地。深所望也。先生曰。人臣必自量其才分。然后方可受任。若感激一时之恩遇。冒昧担当。则岂不误国事乎。 殿下若递臣职。使之随驾。则臣虽颠仆道路。当力疾陪从矣。况今 世子正位春宫。而臣尚未瞻拜。他日拜 先王于地下。亦以何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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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达乎。今若未蒙许递而终于退伏。则此路永阻。此尤臣之所耿耿也。 上曰。国家之置三公。必择其才分而授之。卿以才分不逮为辞。则更有何人堪当此任乎。且卿以一见世子。为有辞 先朝。今若上去。共济国事。则他日有辞。岂有大于此者乎。从前卿所固辞。或有勉副之时。而今日则决不可勉从。勿以必递为心。须即上来。先生曰。臣若终不蒙许递。而自陷于逃遁之罪。使垂死老臣。又犯罔赦之重罪。则亦岂圣德事乎。今若特允哀恳。即许递职。则臣当随 驾上去。或以旧闻章句。仰达前席。时亦得侍胄筵。此臣之愿也。 上曰。卿意终欲不出。是予诚意浅薄之致。若曲从之后。未得偕行。则其为缺然。又何可言。先生曰。自上若明白 下教。则臣之去就。当决于此。 上曰。授卿此任。实非偶然也。卿必欲递职而上去。上去之意。虽甚可幸。而或恐此计又不得成。未得允许矣。先生曰。 殿下若许递职。则臣即当随 驾。愿闻允许之教。 上曰。诚意浅薄。既不能以职事致卿。许递之后又失相会之期。则揆以事体。亦为不可。卿之上去之计果能坚定。则予亦何可强拂卿意乎。先生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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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达之后。何敢不上去乎。 上曰。与予如是相约之后。卿亦岂不念及。而然与予当初本意。相左矣。承旨张善澄曰。 威颜咫尺。虽如是恳达。而至于允许。则未知如何。自 上勉从之后。终有不如今日之言者。则何以为之。先生曰。承旨不知臣意。有此所达矣。昔年 幸行时。臣以沐浴上去之意上达。而适有狗马之疾。且有大段难便情势。猥陈一疏。不敢践言。 圣明亦必俯谅矣。今番必不敢复犯前罪矣。善澄曰。右相上去之计如是坚固。勉从之举。断自 宸衷可也。 上犹不肯许。先生曰。若蒙快许。则臣当退出治行以从也。 上曰。面约如是丁宁。卿必不相负。卿须谅此勉从之意。无违相会之期。 上仍命承旨。即令开政置处。遂拜判中枢府事。又命给马上来。
癸卯。至东郊。上疏乞改正上秩。不许。
 批曰。温泉离发之日。与卿相约。可通神明。卿不持难于入城。予不持难于勉副。卿何不念于此乎。至于上秩改正。实无是理。须体如渴之意。从速入来。以副予望。
丙午。上劄乞仍留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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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必欲使先生入处城中。先生以不堪城市胶扰。劄请仍留郊外。 上许之。仍命太医看病。
癸亥。上疏辞 世子傅。不许。
 领相郑公太和白 上。以为在野儒臣。今皆上来。宋浚吉则当以赞善。入侍书筵。而宋某则未有名号。似不便于出入。宜有定式。 上特命三公外别设世子傅。使之兼带。先生以事出格外上疏辞。 上批以今玆别设。意非偶然。且谕以从速入城。先生复上疏乞递。又请仍在郊外。任便调病。 上批以卿之出入书筵。是卿素志。何用苦辞。
十月(丙寅)戊辰。献非喜处置议。
辛未。入侍熙政堂。
 上于疏批。既谕以面谕。复遣史官申之。先生遂与同春入对。 上谓先生曰。卿之上来已逾月。而缘予忧患。未即相见。若始受灸则引对尤未易。故今欲面谕矣。卿尚在郊外。虽异远在之时。来会之后。则不当仍在其处矣。先生曰。麋鹿之性。不堪于人事烦恼之处。取其安静。留在城外。此去不过五里许。若有引接之举。足可登时入来矣。仍曰。顷在行朝。敢陈欲为瞻拜 世子之意。兼达程子之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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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因此授臣 世子傅之任。则岂不有嫌乎。 上曰。疏批既言予意。领相以为原任有特兼经筵之例云。若使卿仍兼世子傅。则卿必不安。故时任之外。别设此官。使之兼带。非以卿温泉时言也。程子之言固好矣。而时有古今之异。必有名号。然后可以出入矣。同春以 经筵疏阔陈戒曰。自 上留念书筵。固是好事。而但无留念 经筵之意。不独臣心之慊然。群下之情。皆以为闷矣。先生曰。宋某在乡时。常以此为言矣。昔朱子上封事于宋孝宗。首言天下之大本在陛下之一心。此则 殿下所当惕念处。至于辅翼太子。为第二条。其言曰。陛下之所以调护东宫疏略者。岂非所以自治者未免疏略。故因是亦以是为当然而不之虑也云。窃恐殿下之病在此也。同春又进曰。未知 殿下深居九重。有何工程乎。亦尝留意于书史乎。抑或无事而一向怠惰放过乎。此臣所未敢知也。 上未即答。先生进曰。昔宋高宗诚心待群臣。张九成进曰。陛下对宫妾。何如引接外臣。高宗经营未答。九成曰。陛下似有经营所答之言。恐非待下以诚之义也。今 殿下不答浚吉之言。无乃近于九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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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臣敢以九成之言忖度 圣意也。又曰。自 上连有病患。虽不可备其体例。频接儒臣。使之讲论而听之。则岂无所益乎。此非稽古之言。则臣不敢仰达。而程子言于哲宗曰。简其礼貌。频接臣邻。不必拘于体例也。同春又曰。伏闻前授中庸,心经。犹未毕讲。臣虽留。衰病已甚。难望侍讲。而宋某之来。固不易也。使之进讲则何说以辞。不如此。留之无益也。先生曰。如臣者本无才学。而今已衰迈。何可当此任乎。一瞻 世子。是臣至情。而 世子病患如此。瞻望亦未易。臣姑下去乡土。明年 世子入学之时。一来观光。亦臣之愿也。 上曰。世子所患。渐向差复。虽未开筵。自可相接。舍今日而待后期。岂其可乎。予亦因病忧。不得频接。而今后则庶可数与相见。赞善之言甚好。出入筵席。讲论文义。不可但已。卿何遽发退归之言也。 上谓同春曰。只讲文义。诸臣犹可为之。启沃之益。则必待平日读书之人。乙巳年卿下去后。仍停心经而讲他书矣。同春对曰。小臣上来之日。犹且使讲心经。今玆宋某之来。其可已乎。先生曰。此宋浚吉谦辞也。臣有何裨益于 圣学乎。又曰。昔在 先朝。臣尝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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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对。 先王讲论文义之馀。或论时事。事虽不关。亦为论说。有同家人父子。到今臣邻。没世不忘 先王之德。虽愚妇匹夫。皆曰 圣君。及至山陵之日。愚氓下贱。弥山满野。莫不奔走。 圣德之感人如此。此岂无其本而然乎。同春又以天灾时变为言。先生曰。不独此也。即今所大患者。民穷财竭。穷民无归。相聚为盗。自古垂亡之世。必有盗贼也。 上曰。国贮已竭。连值凶歉。民无所收。国无所赈。罔知所措矣。先生曰。朱子曰。当惜尺布斗粟。此正今日之谓也。所谓浮费不必在大。积小成大。亦足以伤财害民。书曰。不作无益害有益。此最今日急务也。 上曰。卿在乡曲。民生所困。最在何处。对曰。生民之苦。虽云赋税之重。田税大同则不至难堪。其所困苦。最在身役。其中漕水军为甚。而其所以重困者。皆由于帅守之督徵军民。以应公私求请也。漕水军之偏苦如此。故平民不肯结婚。自相嫁娶。终至逃散则侵责一族。所见矜惨。实无可救之策矣。然所以致此者。亦有其本。大抵财物有限而费用无节。故公私俱困而习俗效尤。不能自已。此皆自朝廷流出。而终莫能矫其弊也。又曰。汉文帝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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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俭德。身衣弋绨。慎夫人衣不曳地。而贾谊之疏。犹称庶人屋壁皆被文绣。上虽有躬率之德。若无纪纲。无可奈何矣。先生仍乞退归。 上恳留不许。又乞留在郊外以调疾病。 上曰远在城外则有妨频接。故欲其入来矣。若欲调病。姑留何妨。
癸酉。上疏乞受暇省先墓。 上特许之。命给浇奠床。又给由马。上劄辞谢。
 先生先山在杨州。长姊墓在长湍。先生上疏。引朱子叔母丧辞召旨事。栗谷先生乞暇往省外祖母事。及先生曾受恩暇于 圣考。省叔父母坟之事。请蒙特恩而往省之。 上许之。仍命道臣备给浇奠床。又令给马。先生以既受格外之暇。而又蒙踰分之恩。上劄辞之。 上批以安心勿辞。
丙子辞陛。 上特赐引见。
 承旨张善澄入告曰。闻判府事宋某省扫其先墓。欲过冬于墓下。仍为还乡计。宜有引见勉留之道。上特命赐对教曰。今以扫坟出去。疾病其已差愈否。仍问道里几许。往返当费几日。先生仍进曰。昨日雷变极惨。黑雾之变。无岁无之。此非常之变也。自 上忧惧之心。当复如何。 上曰。灾异荐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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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如此。天道玄微。有不可测。而忧惧之心。可胜云喻。先生曰。天变如此之时。 圣心必倍惕厉。而若过屡日。则此心渐至懈怠。未知 殿下于此能尽对越之诚乎。 上曰。虽不无克己修省之意。终始不能如一。亦人之所不免也。先生曰。若不到圣人地位。难免此患。而朱子曰。天理人欲。终始多者胜。懈怠之心胜则为庸人。否则为明君。 殿下所当省察处也。克己二字。是切要之 下教。此二字孔子独语颜渊。先儒以为克己同于精一。若于二字吃紧下工。则将见天下归仁。灾变何足虑乎。 上曰。卿之所恳甚切。不得不许。而惟望遄返。出入召对。以补不逮。先生对曰。如臣鲁劣。虽出入昵侍。有何补益。 圣教若是丁宁。敢不祗承。张善澄于语次间。尊称 世子。先生进曰。君前臣名。父前子名。古礼也。今善澄之尊称世子于 榻前。非古礼也。请自今群臣于 上前。勿复尊称世子。 上然之。张善澄又陈开言路进忠直之说。先生曰。善澄所达。殊有意义。臣新从外来。虽未知某人被谴。而或有忤旨之人。则自 上显示好恶。群下若有忠直者。言虽过中。不可摧折也。先生仍陈 先朝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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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人之意曰。武士宜有别样收用之举。 上令于后日兵判登对时禀定。筵臣李奎龄。陈达故掌令臣赵涑,故都宪臣柳庆昌。皆以廉洁著称。身死之后。或贫不能祭祀。或子孙不免饥寒。宜自朝家题给食物。先生进曰。此两臣事。臣亦熟知之矣。柳庆昌之清白。无愧古人。赵涑则光海朝以父死非罪。有王裒之行。且靖社时多有协赞之谟。而录勋之际。至诚图免。志槩可尚。又其清白亦过于人。宜皆存恤其家。 上命并给食物。
上劄辞常禄。
 
先生以为尝受食物。犹且难安。敢以冒辞。今既不能免此。而又复受此。则是真龙断之罔利。而墦间之顾他也。力辞不受。 批曰。食物云者。乃所以礼卿之别样事。颁禄者是大臣应受常禄。其在事体。不可谓之已有所受之物。而减去常禄也明矣。然则卿所谓龙断等说。岂其然哉。第念卿辞至此。姑当勉从。卿其安心。宜体面谕之意。须速往来。俾无寡昧企望焉。
丁丑。至西山省先墓。仍至长湍省姊墓。转由松京。己丑。还至道峰。 上遣史官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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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州之西山。实先生十代祖高丽执端讳明谊之兄平山府使讳斯敏所葬之地也。府使公无子。以先生六代祖正郎讳顺年为后。先生尝伐石作文。受同春笔表其墓。至是与宗孙宋道兴等。展拜奠酹。仍至长湍。省姊墓而祭之。转向松都。历览松岳朴渊。拜崇阳花潭书院。又历谒麻田崇义祠。访洪参判处亮于积城。还至道峰。诸生多来会者。仍与讲学。有尧舜君民当世志。庙前空有后人来之诗。上特遣史官。谕以从速还朝之意。先生遂还至东郊。
辛卯。上疏辞兼领 经筵。
 时筵臣白 上。以为宋某无 经筵职名。有妨入侍。 上特命兼领经筵。先生以为既辞议政而犹兼此职。是无其名而有其实。上疏辞。 上不许。批以闻卿还来。予深欣喜。而疾病如此。予用虑念。至于兼经筵。出于古事。卿何辞为。再辞而不许。
甲午。入对养心閤。
 上讲心经。至惩忿窒欲处。先生进曰。人性不同。有偏于怒者。有偏于欲者。故先儒曰。克己须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朱子亚圣也。常以不克怒为戒。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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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赃吏事曰。吾见此人。则当与大字刺面。因谓门人曰。吾暴怒难克矣。臣尝入侍 先朝。先王下教曰。凡公事有不可于心者。姑置之以待不平之心去。然后更见则颇有觉悟处矣。此乃克己工夫也。筵臣金万重白 上曰。自上如有工夫未尽者。言于大臣儒臣。而问其救药之术如何。先生进曰。臣道上行。君道下济。则上下交修。而君德所以成就也。今万重所达。岂非自 上虚心待下之致耶。以臣妄料。则 圣上病痛。在于四肢之安佚也。又进曰。臣之师金长生。 仁祖朝入侍榻前。白 上曰。人臣奏事之时。每多俯伏。故君臣之间。颜面未熟矣。臣之入侍已多。而未识 天颜。起坐瞻望如何。仁祖许之。盖君臣之间。虽主于严敬。而亦必简其礼貌。交相亲爱。然后上下情意相孚。而有相济之美矣。 上曰。陈达文义及奏事时。起坐亦何妨耶。先生仍进曰。臣本无才识。衰病且甚。今若贪恩不归。死于辇毂之下。则岂非不幸耶。且臣猥蒙国恩。貤赠三代。将有焚黄之举。故欲趁期下去矣。 上曰。当初相见之时。相约不啻丁宁。到今又将弃予而长往。此岂所望于卿者哉。无非诚意浅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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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孚而然也。焚黄给暇。国有常典。而日寒此剧。徐待春和可也。先生曰。臣之才力。如有一分裨益之道。则既荷 先朝之殊遇。又蒙 圣上之恳留。敢不鞠躬尽瘁少思报效也。只衰朽无用。分合退伏。到老迟回。事理不当。故今欲退去矣。 上曰。卿素无从仕之意。而卿之精忠。可质神明。卿何撝谦之过耶。须回遐心。仍留京邸。以补不逮。是予之愿也。先生进启曰。臣于顷日受由往来之时。历见麻田崇义殿。则奉安高丽太祖及三王位版。配以名臣卜智谦等十六人。至今享祀。仰念 列圣之意。实非偶然。而配臣等位版。置于木版之上。朴陋倾侧。不无动挠仆跌之患。改造似当矣。 上遂命本道监司。使之改造。
乙未。入侍养心閤。
 讲心经益之章。因明道好猎之语。 上仍问两程气象学问于先生。又问曰。明道之从事条例司。其有意乎。先生对曰。明道道大德宏。与小人亦不甚忤。皆欲感化之。故王安石亦不甚怒。明道尝谓安石曰。天下之事非一家事。宜和平处之。哲宗初。有尽去熙丰党人之论。明道以为疾之已甚乱也。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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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使之感化也。朱子尝以为有明道力量。则可与小人共事。而不然则不可也。伊川则终不与小人相容。后学当法伊川也云矣。
献圣庙损益议。
 议曰。今兹圣庙损益沿革之议。只从 皇朝礼及先儒定论。则庶几寡过矣。然如或曰。当有升黜之举。则元之许衡。亦有先正之论。而礼官终不举论。岂以时势有所不可耶。大槩微臣愚贱之见。则以为宋朝宗庙之制。循俗不古者多矣。然朱子之意。以为姑以权宜。稍变其甚戾者。以期异时兴复之后。正千载之谬。成一王之法。则又善之大者也。今日事亦在 圣上自度力量事势之如何。如曰事有缓急。姑未暇于制作等事。则今且权行倚阁。以待后日可也。如或不然。则虽此小小通变之事。且从礼官之议。以慰章甫之心。亦或一道也。
十一月(丙申)庚子。以病未赴 召。上疏待罪。仍陈戒 圣德。
 时有召对之命。而先生病未赴。上疏称罪。仍陈戒以为臣于前月。连日入侍。筵臣进讲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说。 天颜温粹。酬酢如响。才及掩卷。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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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之臣。以诸宫家奴婢赐牌之弊进达。而未蒙快从。则喉司之臣。又引小臣所进一刀两段一跃跃出之语。仰以讽达。而未蒙采纳。是则 殿下以学问与事为。为两件事。而学问终为无用之糟粕矣。如此则虽孔孟,程朱。日侍左右。极陈义理之谈。亦何所益哉。又引南北朝君臣令王子公主出财以助国用。及汉光武不敢远期十年之事。反复申诰。上批以前日筵中说话。只循常例酬酢。有何他意哉。卿言至此。予当加意施行。
辛丑。上疏复申前疏之说。仍乞退。 优批不许。
辛亥。入侍 召对。
 讲心经讫。 上谓先生曰。卿尝以继述之意。勉勖寡躬。而 先王之事。予多不知者。卿不可退去。卿既以继述。训诲寡昧。则卿亦当以继述自勉。而积其诚意。以补予不逮。先生对曰。臣之诚意。曷尝以去留而有异哉。臣之以继述之义勉 殿下者。只欲遵述 先王之志事也。 先王常有大有为之志。砺精图治。策励群工。尝以为在廷诸臣。各自谨饬。恪遵法度。则驸马宗室第宅踰制者。依法典毁撤。亦何难也。己亥春。别遣御史。分察民瘼。又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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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诸宫家渔箭盐盆愿堂等作弊滥法之事以启之。诸御史未及复命。 先王升遐。凡所措画。皆不得施行。此岂非 殿下所当继述之先者乎。然如欲为此。必先从事学问。克去己私。古人曰。清明在躬。志气如神。愿 殿下加意焉。如宋浚吉所达工作之事。所当先罢者也。且如内需司。周官亦有其意。盖以小小出纳。不可尽付之地部。别设一司。使天官掌之。今之内需。即其遗意也。然今则不过为人主济私之帑。至于奴婢之与人讼者。不论曲直。必决给内司。此甚非也。若欲克去私意。请先罢此司。然后驸马宗室第宅之踰制者。依法典毁撤。凡所作为。了无一毫私意。则凡厥群工。孰不精白一心。丕应徯志哉。朱子曰。中原之戎虏易逐。一己之私意难除。果能克去私意。策励振作。则岩穴之士亦皆延颈想望。愿立于朝。况臣受国家罔极之恩。宁有退去之义乎。孟子曰。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愿 上自量力量之能行与否也。同春进曰。 先王有大志。中途崩殂。同志之臣。退处田野。十年必复。天道之常。 先王升遐今已十年。复召宋某。与之论继述之事。臣不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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怆焉。又曰。所谓继述之义。不必云云之事。且如罢内帑。定宅制。亦必汲汲行之。所谓大根本。未有急于此者。且宋某有何可去之义乎。 先王与宋某规划之事。 殿下不知者多矣。所谓继述。今日行一善事。明日行一善政。日日如是。斯乃继述之义也。宋某无可去之义。当进则辅导君德。退与诸宰同心协力。谋猷国事。岂可遽为退去之计。 殿下亦何以听其去乎。先生曰。臣所引朱子之言。 殿下宜加惕念。古人卧薪尝胆之事。虽似鄙俚。然朱子犹有取焉者。非以是劝时君必行是事也。能常存是心。则可以不溺于宴安。而偷惰苟安之私。无所容矣。同春曰。宋某之去不去在今日。且宋某不当尚留城外。 上仍谕以斯速入来。闵公鼎重曰。闻彼国之事。亦有危亡之机。考之天时。验之人事。必有一番溃决之势。当今之时。虽不能大段作为。至于自强之策。亦宜讲画焉。宋某所达 先王之政。与夫策励群工等语。亦非谓尽行于一日之内。愿 上别加惕念。本源不端。则虽有所做。皆无益也。自 上诚能以身先之。克去私意。则百工皆饬励以奉公矣。 上曰。宋判府事若在。则予虽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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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不自力。闵公曰。 圣教如此。臣民之福也。执义金澄。进启锦缎障衣禁断事。 上以为障衣亦章服也。不赐允从。谓先生曰。是诚如何。先生对曰。古人有言曰。贱不得同贵。贵得同贱。宗室驸马。岂得必用锦缎乎。 殿下有意去奢。则当躬先俭约。以率群下。宗戚所服之里衣妒嫭何关。而 殿下若是其持难欤。故完南府院君李厚源为大臣。而常服绵布团领。团领犹可以绵布为之。况障衣乎。臣意此虽小节。禁之亦当矣。以如许小事。每每相持。殊甚未安。 上曰。然则亦入于禁条中而禁断可也。金澄又以兵判洪重普之广占基址。大起第宅为言。先生曰。欲毁兵判之家。当先毁其子之宅。又曰。 先王时所设施规画之事。尽在御史封书中。其书尚在闵维重处。愿 上取而观之。
甲寅。上劄陈戒。
 是日阳至。先生引疾不就贺班。乃上劄陈戒。请 上懋圣学立大志。专心于精一克复惩窒迁改之实。一切私邪之有害于 圣心者。一刀断截。教谕禁戒。必自家人始。诸宫家第宅,奴婢,田土。一切以品制为准。其山林川泽之利。切勿使侵干以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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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圣躬。又请先罢内司。以付天官。切勿有所干与。然后次考制令。毁去诸宫家第宅之踰限者。次准 宣祖初年所定奴婢八口之制。悉除其滥觞之数。又考职田之制。悉罢其凭藉立案而横夺民田者。自馀柴场,盐盆,渔箭,愿堂,船税之害公病民者。推类而痛革之。使中外大小。晓然知 圣意之有在。然后策励廷臣。各使之忘私奉公。其有不率者。遂以法从事。又曰。懋 圣学而克己正家者。继述之实也。反是而经营于微屑者。继述之末也。又曰。臣窃闻 殿下甚恶直言。故金益炅通塞。在其兄被弹之前。而 殿下诿以偏私而深罪之。李敏叙之忤旨。非出讦直。而远补下邑。久不召还。此皆今日之所当言者。臣则以为 圣明若立志勉学。闲邪正己。则人之贤否。事之是非。将无所逃于 明鉴之中。而举措从违。无不自归于正矣。 上批以勤恳之语。无非至诚中出。予虽不敏。可不留心而省察焉。
戊午。上疏请寝讨给家舍之命。仍乞归不许。
 上遣史官。谕令入城。先生疏请姑处城外。任便调息。 上又命有司讨给所处家舍。先生复上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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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当此严寒。驱出居民。一夫向隅。亦足伤和也。仍陈病状。请许归死。 上优批不许。
辛酉。复拜右议政。癸亥。留疏告行。退出广州宫村。
 先生本无担当相职之意。且以自 上虽注意隆重。而所陈诸事。多未蒙快赐听纳。不可徒误 恩命。遂留疏告行。自东郊退去广州宫村。若未褫职则终欲决归。 上览疏愕然。即遣史官。教以面谕之意。又答辞疏曰。噫。予之置卿鼎席。岂偶然哉。诚欲委以扶济之任。意谓卿竭诚殚忠。以济艰危。若汉武侯之报先帝也。今乃反是而决意退归。其于卿之欲为一身之计。虽曰得矣。孤 先王旷世之恩。负寡昧求助之意。何哉。卿虽欲自轻。亦不可得也。国家安危。生民休戚。卿不可恝视。须体予如失手足之意。速改遐心。安心留在。以副至望。以固邦本。仍 命承旨传谕。于是政院及玉堂请对。应教南二星曰。自 上待贤之道。当以诚意为主。今 殿下非无诚意。而前日入侍时。伏闻宋某所达之言。则其意常在大振作。自 上若雷厉风飞。奋发大志。则自 先朝受恩之人。必无可去之义。今者循例请还。徒涉文具。自 上忖度已事。快示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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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之意。则宋某何可决归乎。若以虚文遣承旨。则非挽留之道也。校理金万重曰。 圣意渊深。臣未能窥测。自 上待贤礼貌虽至。而君臣上下同心为国之意已少。且无奋厉之志。以臣浅见。则宋某之退去。良由于此。无所猷为而职名徒隆。此某所以不敢留者也。修撰李端夏曰。顷者右相之疏。有变通弊法之事。自 上虽下温批。别无分明采纳之实。某之决归。未必不由于此也。 上曰。古有知心之训。疏批虽不明言。右相或可领会矣。若欲做事。则不授之职。有同于客。故久欲卜相而未果矣。今之卜相。盖出于委任之意也。 上又令都承旨南龙翼。驰往传谕。批答未尽之意。 世子亦遣宫官。恳邀先生。更以不敢冒进为对。太学生权尚夏等。亦上疏请留。南公复命。 上引见。问以右相所答何如。南公曰。以 圣教往谕。臣亦言其不当退去之意。仍问若有释负之命。将何为之。则答云。释负则或可仍留云。 上曰。温宫之许递。为其上来也。今则已在原任之列。与当初除拜有异。诚不料其固辞之至此也。南公曰。释负之事。非自下所达之事。亦非自 上所可轻许。而右相每以此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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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上曰。未释负前。无留在之意耶。南公曰。只数日当留云矣。 上又遣左承旨金宇亨敦谕曰。昨见承旨,史官回启。缺然之怀。何可尽言。闻当留数日于其处云。或冀其挽回遐心。以副予意。更遣承旨。申诰前谕。如以为予之诚意浅薄。不足与有为而有此长往之计。则予诚惭腼。无以为谕。如以职事为辞。则职事无难便之意。已悉于温泉面谕之时矣。卿须从容更思。予亦岂无从容酌处之道乎。幸勿决去。更加三思。又谓承旨曰。右相如以许递于温泉而更拜于今日为不安。须谕以温泉之许递。为其上来也。今日之更拜。以卿才德不可虚留之意也。金公既复命。 上引见问曰。书启之外。别有所达云者何事。金公曰。臣私问曰。 圣眷至此。实未晓可去之义云尔。则右相言。前日尹善道疏中。有威天下三字。此恐为日后祸根。此外又有过虑者。他日若有不良人之阴告如己丑事。则祸祟不但在于一身而已。前日所谓彼国之事不可一委僚相云者。略已发其端云矣。 上曰。释负则有入来之意耶。金公曰。臣以此问之。则答谓进言于君父者。何敢曰释负则当入。有若结约者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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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仍问先生居处及病患有无。
十二月(乙丑)。再疏辞职不许。丙寅。特遣户曹判书闵鼎重。宣谕勉留。
 批曰。今日国势捏扤。时事孔艰。其所扶济者。惟在于得贤德而置鼎轴也。然则以卿之贤德才量。其可终身散处乎。昨日承宣之回。闻卿引嫌之太过。予以为不然也。温泉启行之日。姑副卿意。此是一时权宜。今日重入黄阁。实是共济艰危。此必然之理也。呜呼。卿之去国十年于兹。予之思想。固不足道。其于国事不幸甚矣。顷于温泉。幸而相会。仍与偕来。予心欣喜。当复如何。今因委以国事之意。遽致决归之计。不知所以为喻也。三公之职。系国家治乱。诚不敢率尔处之也。惟望卿之更加深思。以副寡昧之至望。则是国家之福也。至于无一吁谟之说。于卿何与。诚予不敏之致。心窃惭赧。然而从容议处。何难之有。须体至意。毋孤予心。临纸意长。只叹文辞之短拙。深切愧恧。仍遣承旨传谕。 上特引见闵公鼎重。问先生退去之由。闵公曰。右相当初上来。亦无久留之意。顷见其疏。有乞归之语。臣私语以为人臣当可为之时。无可去之义。况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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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人有异。遭 先王不世之遇。此诚报先帝忠陛下之日。何可遽尔退去云矣。今兹径退。必缘辞避新命之致。 上曰。其疏中今兹除命。尤不知所出云者。未知以何意下此语也。闵公曰。 先王之有重恢大志。其时臣民孰不知之。而亦无他端。近日则尤异于其时。常恐机事不密以致祸端。某之意似出于此也。且臣与宋某。同为入侍。及退则某言国事岌嶪。天下多乱。必须汲汲为自强之策。预定规画。然后方可有为。若以升平气象处之。则何事可做云。前日所达。亦出于此也。 上谓闵公曰。卿今下去。须谕以与卿久未相会。去国十年。今始相会。而坐席未煖。遽又求退。非但予心怅缺。其于国事。关系甚重。即今三公之任。舍卿其谁。一时撝谦之过。虽至于此。卿有终不可恝视者。卿之求退如是其急者。必出于卿之思虑之太过。而亦由于予之诚意不足之致。予实惭腼。更有何言。望卿从速还入。上下戮力。扶持艰危之国事。闵公复命。 上复引见。问先生去就。闵公对曰。某之不得入来行公。有两件。其一则有烦听闻。不敢仰达。其一则三公之职。非所堪当。故终有所不安。若处以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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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亦当出入筵席。有怀必达云矣。 上曰。若带职名则终不入来耶。闵公曰。带职入来。终是不安。而某之本意。亦不敢恝视国事。若解不安之职。则自当入来矣。 上曰。以此相持。徒费日月。入来未易。则何以处之。闵公曰。此在 圣上之量处。
丁卯。复上疏辞职。许之。
 传曰。固辞至此。勉从之意。遣史官传谕。又命承旨吴斗寅。往谕以本职则固辞至此。不嫌率尔。姑为勉副。一二日内。入处城内。以慰勉副之意。
戊辰。遣太医视疾。
 
传曰。村舍荒凉。老人疾病。未易苏复。予甚虑念。仍命御医权愉持药物下去救护。使于先生还朝后复命。
乙亥。上疏乞 召还太医。仍复陈戒。
 先生又引 宣祖大王去一私字。秀吉之头可致麾下之教。及朱子天理人欲之说。以为 圣明以圣祖为法。以朱子为师。廓然大公。俨然至正。泰然以行之。则谁敢不精白一心。以佐下风。不然。臣之所学。此外无他。虽复留臣。实无所用。 上答曰。诲予之意深且切矣。予虽不敏。可不存心而服膺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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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其安心善摄。从速入来。补予不逮。共济时艰。以副至望。
庚辰还朝。以未即祇肃。上疏待罪。
 批曰。闻卿入来。予心欣喜。曷有极哉。疾病尚然。何用不安。乃尔卿其安心。益加善摄。俟病少间入来。以开予怀焉。
癸未。入侍养心閤。
 上谓先生曰。顷者苍黄出去。予甚缺然。今幸体予至意。还为入来。使得相见。慰悦之心。倍加于前矣。先生对曰。臣不辞径出。固知有罪。第人臣受不敢当之职。惟知持禄保位。则是为莫大之罪。且有伤于国体。臣与其得罪于公议。无宁归罪于臣身。故如是妄作矣。自 上屡示欲留之意。不敢径去。又为入来。而第臣徒误 恩眷。少无裨益之事。所达不过迂阔陈谈也。然上自帝王。下至士夫。所以为学者。不过大学之道而已。其为道虽似迂远陈腐。而人君舍此道则亦无以为国。读书穷理。通达古今。鉴戒得失。方物出谋。开广聪明。此即帝王格致之实工也。虽知治乱得失之所由。而苟不能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则心不诚实而事皆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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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矣。且人君之心苟或不正。则无以正下而出治。心既得正。则吾身可修而家可齐矣。不先修身而能齐其家者。未之有也。虽以匹夫言之。己不正而教子弟。则必曰夫子未出于正。况人君不先修身。而其能齐家正国乎。 殿下学问之功。虽不敢知。而以外间所闻见。则 殿下之所以齐家者。似未能一出于正。故臣于 榻前及疏章。每进去私意循天理之意。自 上若能体行。则是臣之说行也。留臣亦或一道。而若以臣言为迂阔难行。则久留臣无为也。且臣于向日不辞而去。外议或有非之者。臣固知罪。而昔宋朝留正。自阙下逃去。其时史官书曰。留正逃去。至于我朝李滉。 山陵未毕之前。径出国门。相臣李浚庆。至以为山禽野兽。 仁庙朝。郑经世被李贵之斥。不辞而去。其后还朝。 仁庙下问曰。不辞君父而去。礼乎。经世曰。非其志而强留。亦非礼也。臣之不为陛辞之罪。实所甘心。上曰。卿之所达。予已知之。且人非尧舜。安得每事尽善。予每以留补不逮望卿者。良以此也。予非以卿言为迂阔也。卿若留在。补予阙失。则渐见其效。而事功亦可做矣。先生曰。臣亦非以为事功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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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做也。但未知人君主意之如何。而徒为虚拘。则终必有狼狈之患。故臣于此有所闷蹙矣。
乙酉。上劄乞削读卷官之望。
己丑。上劄陈戒。
 时值 慈殿诞日。先生病未赴贺班。上劄待罪。仍陈戒略曰。窃伏念孝子悦亲之道。惟喻父母于道者。是第一义也。我 王大妃殿下圣德纯淑。粤自忧苦之后。想必以未亡人自处。 殿下事之之道。只当承奉旨意。不必以娱耳目为事。惟不以疾忧上贻。而修德勤政。畏天恤民。以继述 先王之业。是乃所以大慰 慈旨。而 殿下之孝亦无大于此矣。窃闻 殿下时致外间妓乐于前。因以留连而永夕。此非但末节冗仪。而反有害于任姒之德周武之孝也。 殿下若复于今日。铺张杂戏于肃清之地。则殆非大易风雷迁改之道也。伏乞 殿下深留睿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则 圣德日起。圣孝日隆矣。 批曰。诲予之意至此。予心悲感。不知所以为谕也。可不存心而省察焉。
辛卯。上劄乞修德弭灾。
 时冬暖如春。不雪而雨。先生深以为忧。上劄陈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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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曰。目今国势之危急久矣。中外臣民。皆望 圣明尚庶几其觉悟。而 殿下之怠于政事犹前。恶闻直言犹前。不畏天变犹前。不恤民隐犹前。消公道长私欲犹前。作无益害有益犹前。时弊虽多。而无矫革之志。朝纲已紊。而无振举之意。有一于此。足以覆亡。况其兼有之耶。又曰。窃闻外人挟妓乐出入禁中。心窃忧之。故已于前劄及之矣。今者又闻贱娼善香,妖巫保培之类。夤缘出入。无复防禁。果尔则或者此等无乃为侵蚀本根之地。而有以上数者之事耶。如欲祛此。则惟在于懋 圣学。而圣学之要。不过读书穷理。善则从之。恶则去之。又曰。临筵绝稀。外臣罕接。一曝十寒。未曾有益。有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待绠斧而自至于枯涸矣。又曰。如使臣出入筵席。徒诵章句。不揆 殿下真实知得。真实行得。而熙熙然早入晏退而已。则臣身之荣宠。自当久而不失矣。然奈负 先王何。奈负 殿下何。仍请行祈雪祭。 上批以观卿劄辞。责励不肖。笃爱寡躬之意。蔼然可见。深感至诚。可不存心佩服而益加警省焉。卿其体予至意。以补不逮与病处。是予所望也。卿何以久而不失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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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辞也。似非古人知心之意也。祈雪一款。当令该曹禀处。
甲午。上劄请于正朝 亲谒宗庙。
 劄略曰。比年以来。 圣候不宁之时居多。 宗庙展谒之礼。久废不行。 列圣陟降之灵。岂不昭鉴而谅之乎。然而温泉之行。年年不止。有不得已则亦出西郊。独于此久不能行。此岂非未安者耶。前头大祭礼。缛仪繁固。难强以行之。而明日乃是三正元朝。与他朔望节日大异。伏乞 殿下留念。 批曰。虽缘疾病之作。久废展谒之礼。深切感恨。今观卿言。诚合乎情礼矣。第念国之祀事。例有斋戒之规。势未及周旋。但在 先朝。有别为展谒之志。而未及定行之事。令该曹禀处焉。
上劄乞备祀官祇谒 宁陵。
 批曰。省览卿劄。感泪交颐。卿之至情。出于忠赤。予欲许之。日势已晚。势将颠倒。将来寒食日子不远。欲伸至情。早晚何间。卿其安心。姑待寒食拜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