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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春堂先生文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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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春堂先生文集卷之六
 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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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君德劄(乙巳八月)
伏以臣区区所怀。不敢不陈。其僭猥之嫌。愚妄之诛。有不暇顾也。凡章奏公案。滞久不下。诚为今日 圣明之大病痛。时政之大疵颣。中外臣民之郁塞忧闷。实在于此。近来若吏曹参议李惟泰,掌令闵汝老,副提学赵复阳,献纳尹抃等疏入。或十数日。或五六日之久。而漠然无 批。使职阙务旷。已非事宜。此外切急公事。稽滞者又何限。臣不敢知厥故何其。不惟是也。尊老大臣。体面自别。固非寻常庶僚之比。而窃闻药房问 安数字之 批。或至午间而始下。都提调以下。皆坐待而不敢退云。其于九经敬大臣之道。何如耶。岂不尤有所未安者乎。臣窃观前史。时君世主或沈湎于酒色。不暇念及于国事者有之。或深居大内。怠惰弛慢。不坐于视事之所。公事不得出纳者亦有之。噫。前所称者。 圣明必无之矣。后所称者。无乃万分一或近之耶。光海之时。徐当发落四个字。毕竟为亡国之一大件。而论者每引而比之于今日。臣窃痛之。臣窃闷之。臣固知 殿下眼患才愈。而馀忧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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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若以过费精力。或致伤损为虑。则何不 频召承旨。使读诸公事而 裁处之。或令中官读之而 听决耶。此皆无不可者。臣恐 殿下多少病痛无他。只是颓迟不振者为之主也。设令诸臣之疏。有不槩于圣心者。亦自有处置之道。何用滞留为哉。臣闻诸长老。 仁祖大王屡经大病。沈绵积岁。而虽当疾谻之时。凡干公事。未尝少滞。一时臣僚。无不耸叹。 孝考之世。凡有章奏。无不立下。有时才入旋答。似若如相待者。至今传为美谭。此岂非 殿下所当取效者耶。呜呼。 殿下试看今日。果如何耶。天灾地变。物怪人妖。叠出层生。而其间如庆州一家三纲之变。实是前古之所未有者。且臣闻之。 宣祖朝辛卯岁七月旬间。有大风之变。而翌年有壬辰之乱。 仁祖朝乙亥岁。又有风变。月日同于辛卯。而翌年有丙子之乱。今年风变。又恰在于其时。臣不知何等祸机伏在冥冥之中耶。噫。 殿下之自温泉归也。中外人情之所蕲望者如何。人情所在。天意可见。而即今 殿下之颓惰迟缓如旧。群工之泄沓悠泛如旧。民愁兵怨。盗贼鸱张。又日甚一日。率是以往。又将税驾于何地。思之至此。不觉痛哭而流涕也。 国家自经丙子之变。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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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而存。绵绵苟延。 国体朝章。未成貌样。脱有变故又出于意虑之外。则臣不知以何民心。以何国势。以何人才。可能备御而拯救之耶。 君臣上下。终不免泣涕涟如。沦胥以亡矣。呜呼其危矣。臣愿 殿下如寄足于百尺竿头。如托身于风涛漏舡之上。毋狃于目前之小安。而忘日后之忧。忽远大之虑。 频召大臣及三司诸官。讲究绸缪之道。咨询修省之方。以为上答天谴。下慰民情之地焉。如其大根本。则只在于殿下之一心矣。臣块处旅寓。百端在中。亟欲请对入侍。剧论多少。而又念 讲筵尚停。或者 圣体有愆天和。趑趄未敢。先以文字。姑陈其一二。惟 圣明留神而惕念焉。 国家幸甚。臣民幸甚。
论 太庙乐章劄(乙巳八月)
伏以臣窃闻 太庙乐章。颠错甚多。大有所未安者。臣始焉疑讶。终焉怪骇。诚不知其所以致此之由也。取考五礼仪,乐学轨范等书及 国朝诸名臣状志所载。则 太庙。以保太平九章十一声。通用于 各室初献之时。以定大业九章十一声。通用于亚终献。其赞颂 先德之章。止于 世宗大王时事。而以下则阙焉。 文昭殿未罢时。其所用乐章。则 各室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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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之。夫 太庙诸室。以九章通用。而 文昭殿则各制用之。其义意所在。诚未能晓也。 宣祖朝。黄廷彧为礼判。请于 太庙一室各撰一章。俾安神道。 仁祖朝。吴允谦于 筵中。亦有此请。廷彧,允谦皆名臣。其所云云。必有所见。而允谦之 启。诸大臣杂议。皆不采用。但为 宣庙。别制乐章以用之。 孝宗朝。权堣为掌乐正。上疏请釐正 庙乐。且请依 宣庙例。别制乐章于 仁祖之庙。诸大臣皆以为不可而止。夫既为 宣庙。别制乐章。则其上焉若 世祖,成宗,中宗三世室。下焉若 仁祖,孝宗两庙。独不可别制者。亦臣所未晓也。且 太庙所用之乐。虽名以一乐通用。而实则 各室各奏一章。故不但事功各异。不相合着。九章所奏。止于九室。而 太庙今为十室。则孝庙第十室。无所可用之乐。故不获已以引出曲绎成章用之。引出时则又叠用其章。亚终献。亦以引出曲永观章用之。 永宁殿所奏。亦与此同云。噫。此何等地。而其所用礼乐。颠倒错戾。一至此耶。诚可骇矣。且其所制乐章。长短不齐。其甚短者。则 一室之礼未讫。而乐章先毕。故伶人辈或再奏其章。且 宣祖庙。今为第七室。其乐章。既有旧所用者。又有新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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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于 太祖室。亦只用一乐章。而 宣祖室则用两乐章。凡此皆甚未安也。且初亚献所用乐节。文武不同音调各异。而 宣祖室追制者。则通三献皆用之。此亦非义例也。且乐院所藏诸乐章注说。颠倒错乱。不成伦序。亦宜在所釐定。净写入刊。永为后观也。臣愿 殿下下臣此劄。令诸公卿杂议。从长变通。以新一代之礼乐。无贻讥于后世。不胜幸甚。
乞蒙 恩暇往浴温泉疏(乙巳九月)
伏以臣衰朽日甚。百疾丛萃。最是两眼全昏。殆不辨白黑者。已至数岁之久。而又自今年六月间添患。天行时令。眼睛羞涩。不能视物。夜则尤妨于见火。医言必须浴温。庶望其效。臣于前日。略陈此意。 天语丁宁。以为治病可许。只是暑热难往。臣至今思之。感泪盈襟。天时向凉之后。非不欲更申前恳。而只为元子相见之礼。迁延等待。不敢遽请。昨者盛礼已行。仰睹睿质天成。礼貌中度。 宗社臣民之大庆大福。实在于此。臣何幸得先瞻望。其荣感已极而志愿已满矣。念温泉之浴。寒重则难为也。臣愿得蒙 恩暇。趁时往浴。倘收一分差效。则实 天地父母生成之泽也。惟 圣明矜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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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 赐马及月廪劄(乙巳九月)
伏以臣于向来随扈之列。实无可录之劳。奔问之晚。留落之久。罪固难逭。而不料诛谴不加。 赏典猥及。臣诚惭悚。无地自容。古之明王。嚬笑弊裤。尚或爱之。况非嚬笑弊裤而可轻授受乎哉。且臣入城以后。续蒙月廪之 赐。其或控辞。则亦有输送之 教。臣每切惶懔。直欲踰垣而不可得也。臣之濡滞至今。诚非始意之所及。而此后倘又留在。则自有当品厚禄。循例受食。亦足支过。奚必月廪。然后为有馀哉。恳乞 圣慈谅臣衷赤匪由饰让。 收回赐马之命。且寝米肉月给之举。俾臣得以安意留邸。庶免人非鬼责。千万幸甚。
辞月廪厩马珍剂之 赐。仍陈规戒劄。(乙巳九月)
伏以臣伏承 圣批。委曲恳至。不许臣辞。至有 先朝礼贤等教。臣诚惶愧震惕。尤不知置身之地。噫。臣非其人也。 殿下于是乎未免失言之归矣。惟我 先大王。好贤礼士。超越千古。每思轼蛙之风。亦用隗始之义。盖出于俱收并施之道矣。然此特一时之别典。何可仍为今日之常式乎。臣猥被 累朝之恩遇。蔑有丝毫之报效。人非鬼责。自知难逭。而一日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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黾勉迟留。 隆恩异渥。愈去愈至。太医来诊。珍剂继下。此实前史所罕闻者。抚躬揆分。若之何堪承。辞受之义。惟心所安。福过之灾。古人所惧。恳乞 圣慈俯谅微衷。如给廪赐马赐药等前后 误恩。一并收回。俾臣得于未归之前。安意淹留。不胜幸甚。抑臣于此有所耿耿者存。 讲筵之停。今几月日。仰惟 圣德天成。无所资于薰陶之益。深宫蠖濩之地。对越戒慎之功。诚非外臣所敢窥测。而凡人之情对人则庄。独居则肆。与胜己者处则敬心生。与不若己者处则骄心生。 殿下之唯对妇寺。不接臣邻。为日已久。亦安能保无怠惰废弛宴安尤悔之作乎。臣每见 开讲之日。百僚欣耸。以至吏胥下辈。举皆奔走喜悦。 停筵之时。不但群工解体。吏胥之类。亦皆有忧郁之色。似若天地闭塞之象。此岂劝之使喜。诱之使忧。盖其秉彝所同莫之然而然耳。臣窃念近日 停筵。实由于 玉体之未宁。而然其 未宁不至于大段。则亦岂无 少安之时可以引接儒臣之暇乎。且臣曾于榻前亲承 圣教。眼患尚妨见火。长夜不得看书。每用郁闷云。臣自闻此 教。忧慨转切。意绪不佳也。噫。疾病之来。固无奈何。而亦恐 殿下所以调养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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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尽其道。臣深忧过虑。靡所不至。顷尝猥陈 先朝养心閤之说。自有其意。伏想 圣明亦必默会于言外矣。臣愿 殿下遵 先朝已行之例。念圣人慎疾之道。常居小閤。清心静摄。频令诸承旨持公事入侍。且 召讲官进读经史。 殿下隐几而听之。夜则设障房中。置火于外。令无照于内。而 召入承旨讲官。与之论说古今。商确治道。清凉之时。岑寂之夜。其趣味尤深。进修调养之道。两得其宜。臣前日所诵朱子之铭呻吟北窗。气郁不舒。我读我书。如病得苏者。诚有至理。其视春塘阅武。或有添伤之虑者。利害难易。不翅悬甚。不识 殿下何故欲为彼而不为此耶。此而不为。无他。恐一怠字为之祟也。朱子之言曰。只是此病。无药可医。所谓此病者。即怠之谓也。臣言如妄。则虽伏重诛。在 圣德为幸矣。不然则岂非可惧之甚耶。即今乾文示警。日复一日。凶歉又甚。民将流殍。忧虞溢目。不知税驾之所。而 大本之地。不立如许。馀外零碎。有不暇论。惟 圣明警惕而察纳焉。臣伏睹 殿下宇量深厚。诸臣进言。虽或有甚触忤者。亦皆 容受而视之如无。臣固常歆仰而叹服矣。然惟其如是。故当警惕处。亦不能警惕。因循而无所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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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处。反成病痛。孔子所谓悦而不绎。从而不改。吾末如之何者。不幸而近之矣。更望 殿下益加留神焉。臣狂妄僭猥。罪合万死。
乞归疏(乙巳九月)
伏以臣衰病日谻。情势闷蹙。乞骸之恳。诚出于万不获已。而伏蒙 圣慈特轸眷念。赐对面谕。前后非一。臣感激 恩遇。思效涓埃。抑情忍病。黾勉迟留。而即今寒事渐重。百疾层生。除非归伏乡山。静调三冬。则保延残喘。实所难期。臣愿趁未甚寒。受暇下去。以为他日之图。公私俱幸。仍念臣蒙被 累朝恩礼。实是千古所罕。其欲砥砺名行。报答 殊渥。此心耿耿。可质神鬼。而唯其庸孱昏陋。到老益甚。精神既耗。又蔑力量。上之不能启沃谟猷。有所裨补。下之不能见孚流辈。坐镇浮俗。中外讥谤。四面而至。臣固自取。尚何怨尤。然臣狷狭之性所以自爱其身者。亦不遽下于入。非亶为私。恐负 圣明知奖之恩也。人亦有言。保初节易。保晚节难。到此地头。唯有一退字可以少谢群讥。且保晚节外。此复有何望。古之明王。召致草野之臣。其人不可用。则黜而退之。其志不可屈。则礼而还之。其在我 宣庙朝。有若李滉,成浑等。其一时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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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如何。而犹 谅其不可留。皆许其归。况此滓秽庸陋。无所轻重。反贻 清朝荐绅之羞者哉。臣之前日请行子练。请浴温泉。俱甚恳迫。而屡承 恩谕。将行复停。今则事关廉隅。决不可苟留。恳乞 圣明曲谅臣衷。即许臣归。毋更挽臣。千万幸甚。臣每承情意相孚之 教。未尝不感叹于中。于是焉而未蒙 矜恕。则又何可谓之相孚耶。臣及见先辈长老。其遇不得已处。不免仓卒留疏。不辞而去。古人所谓君臣之间。岂愿如此者。其不谓此等事耶。更乞 圣慈令臣得以从容辞 陛。如昔岁之为者。毋令臣或作不得已之举。益增其罪戾也。臣情迫辞蹙。语无伦次。惟 圣明财之。
出城时留疏(乙巳十月)
伏以臣之情势。毕陈于前后疏章及 榻前登对之时。今无可更烦者。 圣谕愈恳。臣情愈蹙。诚不知转身之路。前疏所称先辈不得已之举。实非臣所愿。而亦有不得不尔者。欲俟元子复为开讲。告辞而退。此心耿耿迟留多日。而此又未能得焉。亦臣穷命致然。复何言哉。日间冬雷之变。诚极惊惨。天之所以仁爱警告之者。一至于此。臣愿 圣心戒惧。纯一无间。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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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初遇灾之时。则大本已立。无所往而不合于天矣。臣临发裁疏。罪合万死。
到果川乞镌削职名疏(乙巳十月)
伏以臣之情势。万分切迫。作此万不获已之举。其孤恩负国之罪。万死难赎。乃蒙 圣慈委遣近侍。远宣德音。臣北望惶感。但有涕泪。臣既远出。不敢还入。虽欲仰承 圣教。以赎逋慢。其路无由。身向前途。心悬北阙。意绪错莫。诚无以为怀。伏乞 圣慈怜臣之情。治臣之罪本职及兼带。并 命鑴削。以为人臣违傲者之戒。不胜幸甚。
归乡后乞镌削职名疏(乙巳十一月)
伏以臣受 恩如海。负罪如山。粉身湛宗。未足以图报。亦未足以自赎。人非鬼责。理势之常。归家不日。即患大病。内伤外感。食废喘急。今逾半月。一向沈绵。饰巾负席。待尽朝暮。古人所谓身世若兹。国恩未报者。良可悲矣。臣之猥妄僭率。罪合万诛。虽蒙 圣慈矜怜。不欲论以有司之法。而臣之身上诸衔。是何等重任。讵可仍带于田野。恳乞 圣明俯谅公私情势。将臣本职及兼带成均馆祭酒,元子辅养官等任。一并镌削。令臣得以安意屏伏。静还造化旧物。岂胜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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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臣虽退归。一饭岂敢忘吾 君。非无一二所欲陈者。而臣方自列俟 谴。义不敢开口论事。臣不胜瞻天望圣忧郁震悚之至。
应 求言别谕仍乞解职疏(乙巳十一月)
伏以臣于本月初三日。祗受左承旨成贴 谕旨。令臣条陈应天安民之策。实封以闻者。又于初八日。祗受同副承旨成贴 谕旨。以臣为司宪府大司宪。令臣乘驲上来者。又于十二日。道臣传谕 圣批。不许臣辞免职名。令臣开怀尽言者。臣旬月之间。三承 圣谕。无论私情感激。置身无所。仰见前后 圣教。丁宁恳恻。所以畏天忧民。大警动大震惕。将伯助予不敢自暇之意。蔼然溢于辞表。噫。 是心殆庶几乎。唯持久勿懈为贵尔。臣学识荒陋。疾病沈剧。神思昏茫。诚不知行何道可以应天。设何策可以救民。亦以半岁留邸。昵侍 经帷。凡系 君德及时务。苟有所怀。罄竭无馀。及至今日。更无新谈异说可以仰备 清问之万一。但取前日所已陈者而申复之。惟 殿下留神省察焉。臣之事我 殿下。亦既多年。虽其幽独得肆之地。不得以窥测。然而执表而占里。由显而揣微。亦有可得以言者。 殿下聪明睿智。非不出天。 
同春堂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448H 页
学问非不高明。 德性非不仁厚。惟其少振励奋发之意。颓惰迟缓。日复一日。 开筵甚稀。引接又罕。以致百僚解体。庶务弛废。尤可惜者。温泉效灵之后。中外之鼓舞蕲望。又非前日之比。而因循委靡。终未有以大副群望。臣固知 殿下玉候频愆。事不从心。为可痛慨。而其间或不无能为而不为。可勉强而不勉强者。诸臣之所憾恨忧闷。实在于此矣。 圣志之不立如此。 圣意之不强如此。虚费时月。坐失好会。臣不知率是以往。终将税驾于何地。人事如是。视听自我之天。安得不赫然示警。以为仁爱玉成之地耶。且臣曾在京里。窃闻之道路。自 祖宗朝以来宫中严式美例。至于今日。率多陵夷废坏。无复旧贯。内侍宫人逮知前事者。无不窃叹而潜悲云。其言之虚实。固非外臣所敢详知者。而然以外司诸事观之。其言或恐非诬。臣且闻 殿下留心于杂事细玩者为多。工匠每留于 大内。诸役不辍于长时。臣不敢知此言诚然乎哉。噫。人心不可二用。用于此则失于彼。专于东则灭于西。 殿下之心。既役于他务。则其于进德修业缉熙敬止之功。不几于怠乎。况我元子方在冲年。表率之方。专在于 殿下。一语默一动静。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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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出于正。使有所观法而取则焉。此实 殿下十分警惕而加勉处也。昔楚庄王酣酒纵乐。不念国事。一闻伍举之谏。绝饮断悬。改行图治。遂成霸业。此固千古之美谭。然而一时改过则易。而维持于悠久之功为难。杂霸功业则易。而纯一于帝王之学为难。亦惟在于 殿下立志之如何也。古之圣帝明王。莫不以严肃宫禁整齐家法为先务。在易家人之传曰。正伦理笃恩义。夫所谓笃恩义者。岂非家人之本实。而圣人必以正伦理先之者。诚以古往今来。未有伦理不正而恩义能笃者。虽于搢绅士夫。犹尚如此。况在帝王家乎。臣自在 先朝。屡以此言进。逮 殿下当宁。亦尝以劄子面奏。不省 殿下其果识有也否。向来温 幸之后。人言愈多。而亦无敢为 殿下陈之者。无他。难言也。惟 殿下静察焉。幸甚。且臣伏见领敦宁金佑明劄本。令人不觉毛骨凛竦。莫知其所以也。人言其所恚恨。耑在于宪府之 启。而宪府之 启。实由于臣。则臣何敢诿之于人而晏然于心乎。此事既往。不必更陈其曲折。唯其台阁之官。遇事辄论。不避贵近之家。自是 圣朝之美事。贵近之家所宜平心和气。为法受过。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已。其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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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如此。则人孰有非之者哉。从古以来。贵近之家。惟以谦卑逊慎为贵。反是则不祥。惜乎。今之贵近。不深讲乎此义也。且 朝廷体面尊严。贵臣虽有所恃。何敢以自己忿戾之言。屡溷于 圣听。不但亏损 国体。亦恐贻累于 圣德。此实 圣明所宜裁察处也。臣曾留京邸。殆过半岁。而 殿下政令辞旨之间。未见有大过失者。臣常喜幸。以为 圣德渐就纯熟。从此庶无大忧矣。近日闻之道路。如玉堂劄 批。欠于和平。已非愚臣平昔所望于 圣明者。继有掌令金益廉责辞过情。有非臣子所忍闻者。实不似 圣明平日仁厚爱人底气象。臣不敢知厥故何其。中外相传益廉之得罪。实自前疏所称张佚一款始。噫。其然岂其然乎。如其然也。 殿下亦甚劳且苦矣。益廉之疏。既举臣姓名。臣似不敢容喙于其间。然亦何敢避小嫌而不言。使我 殿下不得闻其始末耶。当初辅养官之设也。物议多以为无论才望如何。 国朝故事。未尝有戚畹之臣参为是任者。或责臣以不言。讥臣以同仕。臣之愚意议者之言。诚有是也。然三司诸官。自有匡纠之责。非同列僚员所宜言也。泯默度日矣。逮臣退归之后。则不必追举臣名。而益廉乃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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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盖其赋性轻锐自以敢言为期。不思险途慎驱之戒。斯其为取败之道也。然非益廉 殿下安得闻此等语乎。亦须 平气而恕察处也。且臣曾于 榻前。面奏培养人才。奖进恬退。审察刑罪之意。大臣亦同辞力陈。而厥后未见有 采用之实。臣言微贱。有不足道。而大臣所陈。亦视以寻常而不之省。则无乃未安之甚耶。台阁之 启。实循一时公共之论。而 上下相持。阅月踰时。则又乌在其从谏如流之美耶。此皆 圣明加省处也。至如今日民生困苦之状。 国势臲卼之形。有非笔札所可尽者。而大臣三司之劄。槩已陈之。惟 殿下就其中。择而用之。必有所裨益者。第臣方居乡曲。目见流散之民。相属于道。盗贼群起。其势未已。噫。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连年失稔。无食无衣。死亡迫头。则安得不散而之四。为大奸小猾乎。此则理势之必然。如得其情。可哀而不足恶也。民生已困。邦本已摇。如不大变通大更张。如救焚拯溺之为。则决无支撑无事之理。呜呼亦危矣。今日民生之困苦。其端固非一二。撮其最者而言之。不过曰身役徵布。粜籴逋欠二件事而已。臣请以惯闻于乡父老者。为 殿下陈之。凡小民数口之家。所耕之田。
同春堂先生文集卷之六 第 450H 页
其能几何。终岁辛苦。虽值丰年。偿债应赋。甔石已空。每于春夏之间。例有草食枵腹之患。况当穑事衰恶。比常年不及其半。则将何物以应租赋。又将何物而活妻子乎。加以身役徵布。名目多端。其最多者。至出正木四五匹。其少者。亦不下三数匹。所谓正木者。皆四十五六尺细绵布也。如非精凿十馀斗。不得贸此布。丰年则一匹之直。殆至一石。以一年之耕。些少之收。办出数三石之米。有何所馀可以为生乎。其中甚贫者。尽卖田宅。以纳身布。唐诗所谓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者。诚苦切之言也。既卖田宅。更无可支之势。然后挈其妻子。号泣流离。亲戚不敢挽。邻里不得留。投入峡中。称以入作火田为生。不定厥居。匿其名姓。甘以乱民自处。其心自然不良。风俗因以日偷。每当上纳之时。诸上司各衙门。案簿徵布。令严如虎。守令计无所出。一遵邻族侵徵之谬例。鞭扑狼藉。惟以督捧为事。真所谓刮毛龟背。毡不得成而壳已穿矣。邻族又亡。则侵及于邻之邻族之族。甚至买其田宅者。亦被其害。一境骚然。气象愁惨。虽稍实之户。既纳其身之布。又当一族之役。其势难堪。而然犹得以支过者。惟有木花兴产。杼柚不空故也。不幸近年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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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贵。民生益无聊赖之地。皆怀流散之心。且闲丁岁抄。年年搜括。 朝廷虽有儿弱勿充之令。而为守令者。亦安得为无面之不托乎。不得已抄出见存应役未及流散者之小儿。以为塞责之地。四五父子。一人减役之法。亦无所施。臣近闻一村女负一儿挈一儿。号哭于一孤坟。有若永诀之状。其声惨裂。有不忍闻。适有过客。怪而问之。女云吾夫病死已三年。而不得代定。犹纳白骨徵布。上年。七岁儿又入于岁抄。背上四岁儿。今又被抄。向来必欲保存于本土者。只为死夫孤坟在此也。今则决无可堪之势。将为亡出。故来诀夫坟。呼天恸哭云。闻者莫不恻怛而矜怜之。窃想殿下闻之。必为之衋然以伤矣。穷阎僻村。如此者何限。老弱转乎沟壑。壮者聚为盗贼。处处窃发。不但为鼠狗之流。则不待外寇之来。而必有土崩之患。不翅灼然明甚。及今不为之所。而一朝变作。则 君臣上下。泣血涟如。亦无所及矣。噫。民之困苦。一至于此。无惑乎天谴之荐至也。臣闻诸司之贮蓄银布。正为急时之需。而内帑之私储。亦不为不多。今岁木花之大失既如许。事几之切急又如此。 殿下何不先出内帑之藏。且发诸司之蓄。许减穷民身役或全或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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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大霈之仁惠耶。如是则有如将枯之草。得沾甘雨之泽。已散者或可还集。未散者亦可保存。弭灾止盗之方。目前救急之策。无出于此。如其变通更张穷源探本之论。则不在于是矣。至于粜籴逋欠者。臣曾于温阳 行朝。面陈于 榻前。请行旷荡之典。 玉音丁宁。许令变通。而 庙堂例加沮格。守宰又复周遮。徒增冤气之上彻。未见实惠之下究。良可痛也。所谓流亡绝户指徵无处者。姑置不论。见存之户。亦值连岁凶歉。无以徵捧。实非守宰慢忽之致。而外而监司。内而该曹。皆必以毕捧为准。催督不已。不许勘簿。故各邑每以未捧为已捧。前后欺诬。竞相掩护。其罪不专在于守令也。即今各邑粜籴。实多虚录。而所谓耗之耗。年年增长。以致邻族之侵虐。罔有纪极。向岁因筵臣陈达。有减耗之 教。而左右拘掣。无肯奉行 圣旨者。近日常平厅三分耗减给之 命。乍闻似若惠政。而夷考其实。则粜谷满三千之邑。始有三分耗载录常平之规。以忠清一道言之。只是若干大邑而已。其他未满三千之邑。则皆未蒙惠。且以灾结减耗之令论之。今年凶歉。比上年有加无减。而若干水沈海溢处外。该曹不许给灾。既不给灾。则各邑何所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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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荡减其耗乎。徒有虚声。未见实惠。今日之事。类多如此。欲望 殿下断自宸衷。特降指挥。诸道粜籴之虚录者。前后守宰勿复追究。许令自告。使监司从实查出。先将累岁虚张之耗。尽数荡涤。其中最贫之户。虽不至于流绝。而决难收捧者。并令参酌荡减。则实惠及民。愁怨少纾。怀保惠鲜之急务。无出于此矣。今之议者。皆谓 国谷不可轻减。然其徒拥虚簿。何益于 国乎。凡事唯实之为贵也。十数年来。搢绅之间。有国边民边之说行焉。盖以恻怛爱民者为民边。掊克干办者为国边。臣尝以此为亡国之言。民即国国即民。分而二之。宁有是理。古未尝有此语。惟 殿下不可不知此也。今春饥饿之状。实臣生平所未见者。曾亦陈达于 榻前。而默想嗣岁艰食之患。必倍于今春。他处虽未知其如何。而臣居邻近。实皆如此。切望 殿下询问庙堂。预讲救活之策。亦宜早遣御史。使之按察民情。至诚赈恤。则庶不至如今春饿莩载道。而 朝家莫之闻知也。噫。今日可言之事。笔不可尽。臣略举其槩。惟 殿下触类焉。呜呼。静念 国事。良可痛哭。内而 朝廷之上士夫之间。论议意想。百岐千径。悠悠泛泛。无肯至诚担荷以济时艰者。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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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愁兵怨。盗贼四起。必亡之形。不待明者而知之。而所恃惟 圣质仁。明决非亡国之君耳。人有恒言。人主一心。万化之源。此言至浅不翅陈腐。而然其至理。实不外此。伏愿 圣明先立此心。奋发有为。革去旧病。勉加新功。勿归之于天数。勿诿之于时势。毅然以巩固邦本。挽回世道自期。于臣前日所陈 常居小閤式遵 先德之说。亦须 留念。清心静养。无少懈弛。勿以细娱而忘远大之图。勿以虚文而废真实之功。勉勉循循。日跻月新。则大本既立。百务修举。民心自悦。天意亦豫。不但消灾沴于今日。亦将绵 国祚于无穷矣。 殿下于心经一书。听讲才始。不识臣退之后。果无间断之患乎。诚能实用力于此书。日有孜孜。则其于对越无贰之工。思过半矣。应天安民之道。岂外于是。程子之言曰。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惟 殿下惕念于此。 君德幸甚。 国事幸甚。且臣所授宪职。才上辞状。想已蒙褫矣。其馀兼任诸衔。亦岂可仍带于田野。伏乞 并许镌削。以安微分。不胜幸甚。
辞食物疏(丙午正月)
伏以臣福过而菑。运尽而穷。前冬数月。几死而苏。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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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今旬。旧患复作。食废喘急。奄奄若不保朝暮。重入脩门。更瞻 清光。此生今世。自知难必。人事到此。尚复何言。乃蒙 圣慈曲轸帷盖之旧。 特降岁首食物之命。臣诚感激。不知置身之地。念臣学术荒疏。文辞朴拙。侍讲 法筵。则虽自谓竭其肾肠。而未足以开悟 圣衷。封章论事。则虽自谓尽忠无讳。而亦无可一二采用者。默念凡百。惭怍欲死。其不以盗虚名窃 宠荣。重得罪于 清朝。已为大幸。况此 隆恩异渥。愈去愈至。不但公私事理有不当然。岂不益其疾而促之亡耶。且臣于前疏。妄陈闾里穷饿之状。而宠赉自天。适在斯际。臣心嫌愧。益无所容。恳乞 圣慈曲谅微衷。即许收回。俾 上下予受。俱得其宜。不胜幸甚。且臣疾势如许。赴 朝无期。所带成均馆祭酒,元子辅养官等任。亟 命褫改。令臣得于未死之前。安心待尽。实 天地父母生成之惠也。
辞 召命疏(丙午四月)
伏以臣积戾孤 恩。厚招人议。席稿私室。恭俟诛谴。不料 圣度包荒。 仁覆如天。拯之不测之渊。置之平地之上。 始御温泉。不遑他务。 首遣近侍。别谕宣召。 温纶恳恻。可泣神鬼。臣虽不佞。亦有人心。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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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趋赴 行朝。起居 两殿。以伸臣子区区情礼。固有不能已者。况此肉骨之 恩。旷世之数。自有君臣以来所罕闻者。粉身磨顶。少效涓埃之外。岂敢复有他念。第臣所遭。实非寻常谗谤之比。窃详岭人语指。盖欲照臣以二心之律。至以告 宗庙颁八方为请。信如其言。臣虽阖门受戮。犹有馀罪。更何颜面自立于穹壤之间。以与人齿乎。孟子之言曰。耻之于人大矣。今夫被人弹劾。只系细故。犹思自处之道。以存廉隅之防。况兹所指斥而拟议者。是何等罪名。而乃敢扬眉吐气。傲睨言者。搪突于 朝端。出入于周卫。自甘于无耻之归乎。虽 圣明怜察。不欲论以有司之法。亦当镌削职名。永刊 朝籍。使之杜门思愆。省身补过。生为祝圣之民。死作结草之鬼。实 天地父母生成之泽也。然此只陈臣今日情势而已。若臣衰病已谻。无路自力之状。有不敢并溷者。惟 圣慈矜恕焉。
回銮时追到天安。陈情乞解职疏。(丙午四月)
伏以臣以至愚极陋之姿。荷千古 特达之遇。罪衅既积。 恩眷愈隆。臣诚感激。不知死所。惟有随扈奔奏。少效涓埃。是臣职分之所当为。外此岂有他义。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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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年来衰悴益甚。初诣 行朝之日。忽添感冒之症。弥留呻痛。黾勉趋班。始谓留调试沐。自可见苏。而 回銮之时。遽下敦谕之 命。臣惊惶感惕。力疾强作。才到天安。再感又重。咳喘寒热。头疼食废。不获已留落调治。今已五日。而疾势危恶。转成气疟。僵仆中途。进退俱难。瞻望 羽旄。但有涕泪之沾衣。臣之此言。一有所饰。则神明必殛之矣。幸赖 圣慈曲加怜恤。遣医赐药。使之治救。 仁恩所及。庶有回春之望。而臣自量精力顿减于前岁。所患又非前岁之比。设或不死。恐不可以旬月苏完。百尔思之。不得不寸寸扶舁。还寻乡路。孤负 圣明恻怛勤恳之教。噫。疾病之来。虽无可奈。而亦由臣爱 君诚薄。未蒙神佑之致。尚复何言。赖天之灵。馀生倘存。更望 清光。岂无他日。而臣不敢几也。且臣曾于 榻前。略陈规戒之意。此非臣之言。即国人之言也。其间自有当 快施处。亦有当 留念处。谓蒙 圣明一一省纳。而退而闻之。当 快施处。既不快施。则当 留念处。岂复留念。无非臣诚浅言微。未足以感悟 天衷。此又臣之罪也。伏乞 圣慈怜臣之病。察臣之恳。将臣本职及兼带诸衔。一并镌去。俾臣得以安意俟尽。岂胜幸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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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次滨死。语无伦序。惟 圣明矜恕焉。
辞左参赞。兼陈进修振作之义疏。(丙午八月)
伏以臣衰病日谻。精神日耗。饰巾负席。待尽朝暮。噫。人事到此。尚复何言。向于 行朝。特蒙 殊眷。天心缱绻。 玉音丁宁。臣非木石。岂不感激。只缘中路疾甚。扶舁还归。 主忧而不能赴。 主辱而不能死。有臣如臣。不如死之久矣。惟是重秩高衔。尚在肩上。身居乡曲。名系 朝班。此岂事理之宜。臣非不欲趁即祈免。以安微分。而第闻近日 国家多事。 圣心忧劳。不敢以闲漫文字。烦溷于 宵旰之际。迄此缄缩。此又臣之罪也。恳乞 圣慈曲加矜察。将臣本职及兼带祭酒辅养官等任。一并褫免。仍刊 朝籍。永不检举。俾臣得于未死之前。安心静居。实 天地父母生成之泽也。抑臣于此。愿陈所怀。呜呼。臣民之平昔蕲望于 圣明者如何。谓宜兴衰拨难。嘉靖邦国。以维新旧命。慰答神人之望。而秪今八年之间。天心未豫。灾异荐臻。军民交怨。国事日非。外侮内忧。靡有纪极。率是以往。其将税驾于何地。臣诚痛慨。莫知所以致此之由也。往岁七月之旬。忽有怪风之变。臣于其时。方在城里。敢进一劄。略陈警惧之意。仰惟 宸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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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能记之。向来北尘之来逼。恰在其期月之时。其符验之不僭。有如是者。人言风灾应速。似亦非诬。近岁以来。多少变异。不知其几。则又安知其应迟者其祸愈大耶。此臣之所尤惧也。传曰。有耻而后能知愤。知愤而后能自强。自强而后能行其政令。保其国家。今番 殿下所遭之困厄。实丙子以后所未有者。人心惨怛。 国势愈挫。而事过之后。恬憘偷安。一循前套。 殿下之不御经筵如旧。罕接臣邻如旧。委靡颓塌。因循姑息又如旧。曾未闻一施措一政令。有愤耻自强底意思。噫。天未欲作新我东耶。何 殿下之志气苶然。甘听伸缩于人至是耶。今日股肱之不能自保。固可痛哭处。万一异时侵辱。有大于此。则不知将何以应之。将何以处之。思之至此。不觉气塞。即今水旱交备。星变又作。忧虞溢目。莫可形言。而最是 阙中变怪之多。至有 移御之举。尤不胜其闷念。真阳总会之地。乃为阴邪之气所侵干如此。此无非 根本萎弱。不能自立之致。进修德业。使理义充足于中。表率幽明。俾神人各安其位。惟在 殿下自勉之如何。外此岂有他道。古语云。多难兴邦。殷忧启圣。此正殿下生于忧患之秋也。惟 殿下留神焉。臣不堪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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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忧国之忱。僭有所陈。死罪死罪。
辞赞善疏(丙午十二月)
伏以臣衰病已谻。死亡无日。 宣召频降。趋赴无路。伏闻元良册礼。已有期日。春坊 新命。猥及臣身。念臣八年之后。复忝是任。回思旧事。感嘅弥切。亟欲舁疾赴 朝。获睹盛仪。更瞻 清光。而无如衰病何。噫。亦已焉哉。北望 宸极。但有涕泪。恳乞 圣慈谅臣微衷。亟镌臣新除职名。回授可堪之人。且臣伏见县官知委。令臣荐进人才者。臣病绝人事。闻见孤陋。茫然不知所以为对。此又臣之罪也。臣不胜惭 恩畏义激切祈恳之至。
陈情仍乞致仕疏(丁未正月)
伏以岁事既新。 缛礼将举。臣诚感念。百端在中。况蒙 远遣近侍。别谕宣召。臣之方寸。于是益激。第臣年来衰病日谻。又自前冬。重患感冒。弥留至今。咳喘极苦。昼夜不止。神气澌乏。若将溘然。将此气力。决无登道之望。仰惟 圣明怜眷有素。想必深企待之意。元子冲龄。赤心蔼然。亦必有更见之情。凡此事理。臣非不思。而亦无由起身。噫。此岂臣之所欲哉。但祝 殿下圣德益新。 圣志益励。惟以义理之所当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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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加勉勉。表率元子。善养德性。 宗社臣民之庆。岂有大于此者。因念臣之衰耗。已无可为。窃观古人致仕。非必以七十为节。惟视筋力之如何。如宋之欧阳脩,范镇。或未及六十。而相继致仕。为千古之美谭。况臣初非有无于 朝端者。而年已望七。耳目筋骸。皆将澌尽者乎。恳乞 圣慈曲加矜怜。许臣致仕。 申命有司依例以行。令臣得于未死之前。安意静伏。岂胜幸甚。
请 收回诸谏臣行遣之命疏(丁未二月)
伏以臣逖闻 大礼顺成。神人交庆。虽穷山僻巷瘖聋跛躄之徒。举皆欢欣鼓舞。有须臾无死之愿。况臣叨蒙 累朝之恩眷。亦尝陪侍于讲学之列。区区谊情。万倍于他人者乎。惟其疾病难强。终不得趋班以睹盛仪。少伸微忱。辜 恩负义。罪合万殒。而 温批又降。催召不置。臣诚惶感。罔知攸措。念臣元非有无于 朝端者。而矧今年望七旬。衰病已谻。名系 朝籍。实甚愧慄。古人致仕之例。诚有如前疏所云者。缕缕陈恳。出于肝肺。而犹未蒙 指挥。自悼臣素乏诚信。不能见孚于 君父。以致如此。尚复何言。更乞 圣慈谅臣之恳。匪由外饰。 怜臣之志。犹慕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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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命有司照例施行。俾臣得以安心畎亩。毕命松楸。则实 天地父母始终生成之泽也。且臣一息尚存。岂敢忘吾 君。苟有所怀。义不可不陈。臣窃伏闻两司多官。以论领左相及奉使诸臣。大触 天威。七谏臣窜逐。二承宣下理。都宪以下诸官。多被斥退。臣病中惊起。失声长吁。几乎气塞。久而未定也。呜呼。此何事也。 圣明必不至此。无乃上天欲覆我 宗社。揄揶 圣心。而 圣心不自觉耶。臣若自外以草莽。终无一言。则非独负 殿下。实负我 先王。故敢忍死而疾声以吁焉。伏愿 圣明垂察焉。盖臣窃听于里巷道涂之说。当查事方初。 殿下急于全活两大臣。屈千乘之尊。轻不赀之身。猥为无前之举。此实举国臣民之所痛惋欲死者。当时两大臣虽有引过之对。而终未闻碎首沫血于查庭之中。其间事势。固非外臣所能详知。而中外舆情。则自不能平矣。及至使臣到彼。彼乃专谪 圣躬。敢以鞭扑之所疑者加之。呜呼。此何等戮辱耶。其往也只欲解两臣之罪。而其还也都是归辱于 君父。此岂为臣子者所忍安于心乎。为使臣之道。所当叩心擗胸。以死力争。以为吾 君设有事。在为吾 君臣子者。所宜争冒鈇钺。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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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代。况过在臣下。而今乃移之于 君上。吾虽欲承此以归。吾有司之人。必将以邦国之旧从事。吾与其归而死。不若仍死于此。执此说立其庭。一日不许则三日。三日不许则期以一月。一月不许则为埋骨燕山之计。则彼虽蠢然。亦有君臣之性。必当义而许之。纵使因此逶迤。复归二臣。二臣终不得保。而此则名正言顺。理得心安矣。今乃不然。昧然奉归。又反誇耀其傔从之劳。若将以是自功而有所祈 恩者然。其为不韪甚矣。如曰彼国凡事。一定难动。不容周旋之力云尔。则傔从辈。又何从而效劳。如其不然。则诸使臣独不可以为之地乎。流传之说。未必其尽然。而如果有苗脉。则今日台论之发。盖亦晚矣。夫 朝廷建置台阁。将使言其得失也。虽国人之所不言。台阁自当随事论执。况今国言如此。台阁虽欲不言。得乎。臣谓大臣必痛自悔责。为法受罪。以为尊 君父固邦命之图。不然则非臣所望于大臣者也。 殿下虽以大臣之故。不能尽用台阁之言。固当 优容奖励。以培其气。可也。顾乃以四凶之罪加之。至若承宣之臣。未知其所坐如何。而至于置对。将加严鞫。中外震荡。听闻骇愕。此 祖宗数百年曾所未有者也。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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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故为此亡国之事乎。夫台阁者。 殿下之耳目也。承宣者。 殿下之喉舌也。宁有自灭其耳目。自戕其喉舌。而可以为人者乎。窃闻 殿下以敬大臣为言。此固盛德也。然 殿下以为如此。而可以安于大臣之心。则 殿下之待大臣。不亦薄乎。盖古之大臣。被人指斥。未尝分疏。受以为过。以为镇国容物之度。至于文彦博。则请召讦直之唐个(一作介)。为千古之美谭。今 殿下乃处大臣于古人之下。彼大臣者。将何颜以见殿下乎。 殿下平日举措。常过于详缓周慎。而奋厉振发。似有所不足。故臣民常以此为天地之憾矣。今日之发。乃太暴而太过。使智者不及谋。勇者不及谏。而犹恐或有争之者。其在可言之地者。一一斥去之。此则所谓滑手段者。不幸近之矣。 殿下每以党论疑群下。今此 威怒。亦未必不由于是。是固群下之罪也。然今一番论议。实是宇宙间所不可无者。如或无此。则驯至于遗君后亲而人之类灭矣。其或有异于此论者。即党也。抑臣窃有所慨然者。世道日下。公议日微。人避台阁。如避陷阱。其间或有一二年少奋慨之臣。任怨论事。而其势甚孤。其情甚戚。 殿下又从而摧折之。前后非一。率是以往。其将税驾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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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此谪谴诸臣。虽死于荒裔。为世称美。享有清名。亦何所恨。而独 殿下替人盛气。甘受后世之讥议而不自觉。臣窃痛之。臣窃伤之。目今天怒人怨。危急存亡。若不旋踵。虽使 圣明容受谠言。扶植正气。一意于修明政理。犹惧不及。况其为此意外之举。以重天怒。以益人怨。此岂曾所望于 殿下者乎。臣窃想风霆无竟日之怒。而诸大臣亦必为 殿下极言竭论。亟释系缧之承宣。追回行遣之台臣矣。臣之此言。固知为荐馀之刍狗。而犹不胜忧叹惶惑之切。敢此缕缕。伏乞 殿下勿以为后时无用之赘言。而犹加澄省。以为惩前毖后之资。则臣虽夕死。万万无恨矣。臣耄病已剧。朝暮就尽。人世万缘。都成灰冷。而只有忧爱一念。销铄不得。有此僭猥之言。惟 殿下矜恕而采施焉。则世道幸甚。 君德幸甚。不然而并施流放之典。臣固甘心而与有荣矣。
待罪疏(丁未三月)
伏以臣衰病已甚。死亡无日。唯有爱 君丹忱。耿耿寤寐。每闻 朝家一政令之失。辄忧不能已。向者忽得诸臣窜拿之报。妄以为 圣明过举。无大于此。猥进狂瞽之疏。窃附匡救之义。意激言戆。臣固自知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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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祸将至矣。 指挥稍閟。骇机先发。中外相传有不忍闻者。嘻。信如此言。臣虽阖门受戮。犹有馀罪。天日在上。公议在人。臣何敢多辨。自污齿牙。第臣蒙 累朝不世之恩。蔑丝毫报答之效。而及此垂死之日。谗谤荐集。身名俱辱。生何颜对 殿下于异日。死何颜拜 先王于地下。唯愿 殿下下臣司败。论以王法。以为为臣不忠妄言失身者之戒。臣当为法受罪。甘心不辞矣。
陈情辞职疏(丁未三月)
伏以昨来。道臣将臣前后所蒙疏 批。长弟传谕。臣奉读以还感激惶陨。不觉涕泪盈襟。最是前疏之 批。不许臣致仕之请。至以鱼水为 喻。臣于是益用惭骇。诚不知置身之所。曾在 先朝。盖尝有此教。臣于其时。辞谢陈情。实有多少说话。秪今十年之间。森然如昨日事。而世故多端。人事推迁。常自怆咽而饮泣。不料今于 圣明。又承是教。未死孤臣。若何以为心。臣固知 二圣前后之教。俱非偶然。千古以来。人臣之得此于君父者。能有几人。而顾臣亡状。实无以堪此。深恐毕竟徒伤 君父之明。益增微臣之罪。以招后世之讥议也。仍念向岁臣辞退之时。面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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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前。以为臣虽在远外。如闻 圣朝过举。亦当登时封事。以窃附匡救之义云。仰惟 天聪。岂能识有。而微臣之所自誓。则期不负此心矣。近日之事。本不足以烦 殿下之声色。只可随宜顺应。物各付物而已。奈何雷霆风雹。靡有了期。历选今古。实罕兹事。臣始闻惊惑。沥血封章。谓或救得一分半分。而 批辞之下。曾无片语酬答之意。臣于是自悼忠诚浅薄。辞语朴拙。无以感回 天心之万一。仰副 二圣之殊遇。亦臣运气将终。精神衰落。不能孚感于 圣心而然。尚复何言。夫动静云为无过不及之差者。诚未易言也。必格致精到。涵养深纯。大本达道。无所偏倚乖戾。然后方可及此。窃闻 殿下临筵甚罕。一部中庸。始讲六七年而犹未卒业。则其于格致涵养之功。恐未能纯熟。而当怒与不当怒。当为与不当为者。又安能一一中节也哉。 殿下蠖濩幽独之地。精一缉熙之功。实非外臣所敢窥测。而以其发于外者言之。则恐其不能如舜文之盛也。臣之深忧过虑。实在于本根之地。且不识 殿下遇事区处。常自以为是。而事过不复致思也否。抑亦穆然深思。惕然觉非。思所以改之也否。此古人所谓省察之功。而尤不可放过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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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黄人疏。如其乡曲陋儒不识青黄。狂言妄骂而已者。则臣当笑而置之。若过空之云。而此则不然。洞知朝家论议。琢鍊搆结。千巧百惨。乃是异日大祸之根本。而臣向日之疏。实为之祟。臣安得不惊且惧也。噫。方今 君心挠惑。是非颠错。直士尽逐。谗谄得意。 国事诚可痛哭。臣于是时。义不敢以一言 不答之故。悻悻见于色。而自绝其愿忠之心。岂不欲更竭愚衷。极言尽论。蕲以悟 主意而扶国脉哉。然而犹不敢搪突者。时势则然也。噫。 圣教鱼水之喻。岂端使然哉。臣于是负 殿下大矣。然亦非亶臣之罪也。臣耄病已谻。畏约又如许。从今以往。臣之踪迹。不敢复入于 脩门。疏章不敢复进于公车。 殿下犹置臣名于 朝籍。将复何用。虽蒙 圣慈曲加矜恕。不欲论以有司之法。亦宜镌去职名。永不检举。令臣得于未死之前。杜门省愆。以为自靖自献之地。实 天地父母生成之泽也。更乞 圣慈怜臣至忱。谅臣哀恳。将臣本职及兼带祭酒之任。亟行刊削。以谢人言。以安微分。不胜幸甚。
辞左参赞疏(丁未四月)
伏以臣罪戾愈积。 恩眷深隆。史官才回。 新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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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臣诚惶感。尤不知置身之地。臣之疾病情势。备陈于前后疏启之中。仰惟 圣慈必赐鉴谅其万一矣。重念臣孤 恩负义。老益亡状。以言其事行。则轻疏浅妄。积迕于当路。而谤言盈世。以言其论说。则僻迂戆愚。不槩于 圣心。而无可底行。进无所用。退无自藉。更将何道以事 君父。更举何颜立于斯世。先正臣李滉辞官之疏有云。臣非不愿进也。而未有可进之路。臣非不愿入也。而未得可入之门。此正说出臣今日心情也。噫。 行宫孔迩。终阙 起居。此岂臣之所欲哉。惟望 圣慈谅臣苦意。怜臣哀恳。将臣本职及兼带诸衔。并 许镌削。不胜幸甚。臣有无父孙儿。方患疑疾。不免亲自看救。承 召有日。而不敢径入文字。今始出在他所。陈此情悃。尤无任惶悚之至。
辞食物疏(戊申正月)
伏以臣衰病日谻。饰巾俟尽。不意 圣德仁覆。特赐食物。 恩私汪濊州里誇耀。臣诚感愧。置身无地。念臣前后蒙被 殊渥。与天无极。丝毫蔑补。罪戾徒积。臣年益老。臣病益深。而谤言又溢世矣。辜 恩负义。羞愧欲死。从前所得 误恩。纵无纳还之路。臣以何颜何心。更纡 新渥。重取讥议于今与后乎。况今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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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凶歉。饿殍载路。 国家施赈。每病其难博。臣虽食贫。亦不至于饿不出户。又何敢受此 厚贶。独饱为荣乎。且臣固是生平孱疾之人。一自去年痛痁之后。神气十分衰惫。自知难久于世。而职名犹在身上。亡廉丧耻。惶惧尤至。恳乞 圣慈哀臣西日已迫。悯臣情势痛苦。 回收食物赐给之命。仍褫臣本职及兼带诸衔。不胜幸甚。
辞吏曹判书疏(戊申八月)
伏以臣疾病垂死中。伏闻 行幸温泉。复有其期。仰惟 玉候未豫。有此不获已之举。臣忧虑之极。方以无由自力迎谒路左。为耿耿也。千万梦寐之外。伏奉同副承旨成贴。本月初八日 谕旨。以臣为天曹长官。令臣斯速赴朝者。臣于十四日午时。北望拜受讫。且惊且讶。惝恍震惕。诚不知置身之地。噫。 殿下视臣犹以为阳界上人。有此新授 隆命耶。臣自数年来。陡觉衰悴转甚。而去岁之夏。痛疟弥久。自是之后。神气益惫。今年仲夏。疟势又作。继以暴泄咳喘阿堵诸症。食道全塞。喘息如缕。秪今四朔。尚无回苏之势。臣自料稀年已迫。涯分已踰。大限将穷。亦复何恨。只以古人所谓身世若兹。国恩未报者。为日夕悽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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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噫。臣于己亥间。猥忝是任。屈指今十年矣。当是时。臣之筋力精神。皆非今日之比。而然且懵于鉴识。暗于取舍。上负 圣明知遇之恩。下致中外怨谤之积。况今饰巾俟尽之日。岂有老马为驹之理乎。臣尝闻诸长老。为国有要。唯得其要。则举而措之亡难。如我朝铨长与都宪。得人而久任之。则可庶几云。盖铨长之用人。果明且公。都宪之秉法。果正且直。则百工惟人。朝纲肃穆。为国之要。岂外于是。惟 殿下于三宅三俊。其贤否忠邪。灼知而灼见之。于其未授也。必精思而审择之。既授也必信任而责成之。庶几 上下之间。情志交孚。 朝家之事。体统渐存。于古所谓总百官平邦国者。可驯致矣。然其贤否忠邪灼知而灼见。岂不难哉。必 殿下格致诚正之学。日造乎高明广大之域。然后可几此也。不然而徒欲以臆见謏知。挟私以御之。则其不归于认铁为金。认贼为子者几希矣。呜呼其危矣。此实 殿下十分惕念处也。如臣者。亡论堪与不堪。疾病垂死之状既如许。陈力就列。实无其路。惟望 殿下曲加矜察。将臣新授职名与兼带诸衔。一并镌削。不胜幸甚。
到城外辞吏判疏(戊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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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才上陈情之疏。载病南归。而行到天安。伏闻春宫愆候一羕弥留。惊忧煎迫。不能自定。臣之死于道路。有不暇计。遂不免还向京路。今抵城外。得闻 国忧稍安。庆幸亡极。惟是臣之本职。谓已蒙褫久矣。而尚未有 指挥云。臣诚惶陨。罔知攸措。恳乞依前日 面谕之旨。速许镌改。令臣得以安意留邸。公私幸甚。
辞左参赞及兼带劄(戊申十一月)
伏以臣之情势。其亦戚矣。以如许垂死之身。当寒旅琐。狼狈百端。而迟徊眷恋。未忍决归者。岂有他哉。秪以 殿下频开久辍之筵。方讲心学之经。臣民耸喜中外风动。臣虽陋劣。亦系 侍讲末班。区区日夕。伫见 圣学日进。 圣德日新。庶几继述 先王之遗烈。迓续旧邦之景命。以此未敢遽为告归之计。朋友之诮责。四方之讥议。自知难免。而臣之衷赤。可质神鬼矣。第臣衰朽已甚。去死匪远。入侍 讲筵。则目暗神昏。无以讨论今古。开发 圣聪。间有所陈。则虽自谓悉出于爱 君之赤心。而精神言语。又无以感回天意。臣既愧且悼。中宵不寐。百念耿耿。不料昨日之政。新授数任。皆非臣之所安于心者。盖臣精力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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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 讲筵。亦廑廑出死力尔。政府西壁。虽云闲地。犹不能无事缮监之任。尤有所不能堪者。且臣入城已数月。而一未赴太学之坐。与诸生讲学。虚带职名。独不愧于心乎。颖阴常处士之讥。臣实惧焉。臣愿 殿下怜臣苦意。察臣至恳。将臣本职及兼带缮工监提调成均馆祭酒等任。一并镌去。俾臣得以龙骧散班特进之官。入参于 侍讲之列。臣之志愿。实在于此。唯 圣明恕谅焉。
请 命连开书筵且勿以师礼相接劄(戊申十一月)
伏以臣昨蒙春宫赐对。仰瞻德宇。渐至成就。而神观怡泰。已底苏安之境。臣诚感幸欣庆。有不可以笔札尽言者。窃念大病之馀。日月未久。调摄之道。固宜加慎。而方当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之日。引接臣僚。开筵讲读。一日急似一日。而明窗温突。读过数行书。非惟必无致伤之理。收拾戒惕。开发心神。必有大益于调养之道。幸乞 速赐指挥。使开书筵。以副臣民之望。且臣于向岁。猥叨辅养官之任。其时册礼未成。待臣以师礼。固也。今则名位已定。臣之所带赞善之职。乃是宫僚。视宾客事体亦别。而昨者相接。仍用向时之礼。臣诚惶悚。不敢承当。乞 命礼官参量裁定。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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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不胜幸甚。
乞往省曾祖母坟茔。仍陈所怀劄。(戊申十二月)
伏以臣有区区私恳。不得不申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罪合万殒。臣有曾祖母坟。在于广州地。距京城才数十里。而臣未得省扫者。殆过十年。其在追远之心。讵无怆感之怀。曾于 榻前。猥乞 恩暇。而未蒙 允许。臣诚惶感。不敢更渎。泯默迁就。以迄于今矣。即兹岁行将终。时候如春。臣虽孱疾。亦可随宜往来。兼且才备小表。将立墓前。而日家之论。以为岁后则不利。臣愿于数日后。出往展省。仍谋立石。此实人情之不容已者。恳乞 圣明曲赐谅恕。俾臣得伸私悃。幽明感幸。岂胜言喻。抑臣于此。复有所陈。向者 召对时。承宣之臣 启言。今日是 国家有故之辰。而 召对异于法筵。且是臣民之所欣幸者。故不为颐禀云。臣深以其言为是。况我世子方在冲龄。临筵讲学。一日为急。凡有循例颐禀。不甚关紧者。愿皆权行倚阁。虽在忌辰正日之外。俱许召对。俾缉熙日新之功。毋少间断。恐合事宜。且臣闻之。师傅宾客相见之礼。例于时敏堂行之。然亦何常之有。即今所次之地。亦可为礼。臣愿速与相见。令诸老臣迭入侍讲。似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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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缓也。仍念今日人才虽甚眇眇。然以学问行谊。见推于人。科目之外。擢用于台阁讲院者。其丽亦多。今当 两筵并开远迩欣耸之日。使自重诸臣。屏伏于岩穴。而如臣庸陋衰朽最出人下者。反居糠前。不但臣心羞愧。若无所容。国人之论。其谓如何。臣愿 指挥政院。令禀旨措辞。广招贤士。迭侍于 两筵。以副中外之望。不胜幸甚。臣猥陈所怀。惶悚深切。
辞浇奠床备给之 命劄(戊申十二月)
伏以臣伏蒙 恩暇。俾省先墓。兼有 圣谕委曲恳至。不但臣抚躬惶陨。图报无路。应有先灵感泣于冥冥之中。第浇奠床备给之举。例施于勋旧大臣。如臣微末。岂宜得之。且念畿邑凋弊。办出亦艰。恳乞 收回成命。以重 国体。以安私分。不胜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