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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七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明伦汇编官常典

 第一百四十七卷目录

 勋爵部汇考十九
  周五
  齐五

官常典第一百四十七卷

勋爵部汇考十九

周五

齐五

安王十六年初,命齐田和为诸侯。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陈完者,陈厉公佗之子也。完生,周太史过陈,陈厉公使卜完,卦得观之否: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后。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厉公者,陈文公少子也,其母蔡女。文公卒,厉公兄鲍立,是为桓公。桓公与佗异母。及桓公病,蔡人为佗杀桓公鲍及太子免而立佗,为厉公。厉公既立,娶蔡女。蔡女淫于蔡人,数归,厉公亦数如蔡。桓公之少子林怨厉公杀其父与兄,乃令蔡人诱厉公而杀之。林自立,是为庄公。故陈完不得立,为陈大夫。厉公之杀,以淫出国,故春秋曰蔡人杀陈佗,罪之也。庄公卒,立弟杵臼,是为宣公。宣公十一年,杀其太子禦寇。禦寇与完相爱,恐祸及己,完故奔齐。齐桓公欲使为卿,辞曰:羁旅之臣幸得免负担,君之惠也,不敢当高位。桓公使为工正。齐懿仲欲妻完,卜之,占曰:是谓凤皇于蜚,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卒妻完。完之奔齐,齐桓公立十四年矣。完卒,谥为敬仲。仲生稚孟夷。敬仲之如齐,以陈字为田氏。田稚孟夷生湣孟庄,田湣孟庄生文子须无。田文子事齐庄公。晋之大夫栾逞作乱于晋,来奔齐,齐庄公厚客之。晏婴与田文子谏,庄公弗听。文子卒,生桓子无宇。田桓子无宇有力,事齐庄公,甚有宠。无宇卒,生武子开与釐子乞。田釐子乞事齐景公为大夫,其收赋税于民以小斗受之,其粟予民以大斗,行阴德于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齐众心,宗族益彊,民思田氏。晏子数谏景公,景公弗听。已而使于晋,与叔向私语曰:齐国之政其卒归于田氏矣。晏婴卒后,范、中行氏反晋。晋攻之急,范、中行请粟于齐。田乞欲为乱,树党于诸侯,乃说景公曰:范、中行数有德于齐,齐不可不救。齐使田乞救之而输之粟。景公太子死,后有宠姬曰芮子,生子荼。景公病,命其相国惠子与高昭子以子荼为太子。景公卒,两相高、国立荼,是为晏孺子。而田乞不说,欲立景公佗子阳生。阳生素与乞欢。晏孺子之立也,阳生奔鲁。田乞伪事高昭子、国惠子者,每朝代参乘,言曰:始诸大夫不欲立孺子。孺子既立,君相之,大夫皆自危,谋作乱。又绐大夫曰:高昭子可畏也,及未发先之。诸大夫从之。田乞、鲍牧与大夫以兵入公室,攻高昭子。昭子闻之,与国惠子救公。公师败。田乞之众追国惠子,惠子奔莒,遂反杀高昭子。晏孺子奔鲁。田乞使人之鲁,迎阳生。阳生至齐,匿田乞家。请诸大夫曰:常之母有鱼菽之祭,幸而来会饮。会饮田氏。田乞盛阳生橐中,置坐中央。发橐,出阳生,曰:此乃齐君矣。大夫皆伏谒。将盟立之,田乞诬曰:吾与鲍牧谋共立阳生也。鲍牧怒曰:大夫忘景公之命乎。诸大夫欲悔,阳生乃顿首曰:可则立之,不可则已。鲍牧恐祸及己,乃复曰:皆景公之子,何为不可。遂立阳生于田乞之家,是为悼公。乃使人迁晏孺子于骀,而杀孺子荼。悼公既立,田乞为相,专齐政。四年,田乞卒,子常代立,是为田成子。鲍牧与齐悼公有郤,弑悼公。齐人共立其子壬,是为简公。田常成子与监止俱为左右相,相简公。田常心害监止,监止幸于简公,权弗能去。于是田常复脩釐子之政,以大斗出贷,以小斗收。齐人歌之曰:妪乎采𦬊,归乎田成子。齐大夫朝,御鞅谏简公曰:田、监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君弗听。子我者,监止之宗人也,常与田氏有郤。田氏疏族田豹事子我有宠。子我曰:吾欲尽灭田氏适,以豹代田氏宗。豹曰:臣于田氏疏矣。不听。已而豹谓田氏曰:子我将诛田氏,田氏弗先,祸及矣。子我舍公宫,田常兄弟四人乘如公宫,欲杀子我。子我闭门。简公与妇人饮檀台,将欲击田常。太史子馀曰:田常非敢为乱,将除害。简公乃止。田常出,闻简公怒,恐诛,将出亡。田子行曰:需,事之贼也。田常于是击子我。子我率其徒攻田氏,不胜,出亡。田氏之徒追杀子我及监止。简公出奔,田氏之徒追执简公于徐州。简公曰:早从御鞅之言,不及此难。田氏之徒恐简公复立而诛己,遂杀简公。简公立四年而杀。于是田常立简公弟骜,是为平公。平公即位,田常为相。田常杀简公,惧诸侯共诛己,乃尽归鲁、卫侵地,西约晋、韩、魏、赵氏,南通吴、越之使,脩功行赏,亲于百姓,以故齐复定。田常言于齐平公曰:德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行之五年,齐国之政皆归田常。田常于是尽诛鲍、晏、监止及公族之彊者,而割齐自安平以东至琅邪,自为封邑。封邑大于平公之所食。田常乃选齐国中女子长七尺以上为后宫,后宫以百数,而使宾客舍人出入后宫者不禁。及田常卒,有七十馀男。田常卒,子襄子盘代立,相齐。常谥为成子。田襄子既相齐宣公,三晋杀知伯,分其地。襄子使其兄弟宗人尽为齐都邑大夫,与三晋通使,且以有齐国。襄子卒,子庄子白立。田庄子相齐宣公。宣公四十三年,伐晋,毁黄城,围阳狐。明年,伐鲁、葛及安陵。明年,取鲁之一城。庄子卒,子太公和立。田太公相齐宣公。宣公四十八年,取鲁之郕。明年,宣公与郑人会西城。伐卫,取毋丘。宣公五十一年卒,田会自廪丘反。宣公卒,子康公贷立。贷立十四年,淫于酒妇人,不听政。太公乃迁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明年,鲁败齐平陆。三年,太公与魏文侯会浊泽,求为诸侯。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诸侯,请立齐相田和为诸侯。周天子许之。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为齐侯,列于周室。
《通鉴纲目》:安王十六年初,命齐田和为诸侯。安王十七年,齐侯和薨,子午立。
《田敬仲完世家》:太公和立二年,和卒,子桓公午立。安王二十二年,齐袭燕,取桑丘。魏、韩、赵伐齐。
《田敬仲完世家》:桓公午五年,秦、魏攻韩,韩求救于齐。齐桓公召大臣而谋曰:蚤救之孰与晚救之。驺忌曰:不若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若救之。田臣思曰:过矣君之谋也。秦、魏攻韩、楚,赵必救之,是天以燕予齐也。桓公曰:善。乃阴告韩使者而遣之。韩自以为得齐之救,因与秦、魏战。楚、赵闻之,果起兵而救之。齐因起兵袭燕国,取桑丘。
《通鉴纲目》:安王二十二年,齐伐燕,魏、韩、赵伐齐。安王二十三年,齐救卫,齐侯午薨,子因齐立,故齐君贷卒。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桓公午六年,救卫。桓公卒,子威王因齐立。是岁,故齐康公卒,绝无后,奉邑皆入田氏。
《通鉴纲目》:安王二十三年,赵袭卫,不克,齐侯贷卒。无子,田氏遂并齐。
安王二十四年,魏、韩、赵伐齐。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齐威王元年,三晋因齐丧来伐我灵丘。
《通鉴纲目》:安王二十四年,魏、韩、赵伐齐。
烈王三年,燕败齐师于林狐,鲁、魏伐齐。〈按《通鉴》齐威王六年。〉《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齐威王三年,三晋灭晋后而分其地。六年,鲁伐我,入阳关。晋伐我,至博陵。
《通鉴纲目》:烈王三年,燕败齐于林狐,鲁、魏伐齐。烈王四年,卫伐齐,取薛陵。〈按《通鉴》齐威王七年。〉按《战国策》:濮上之事,赘子死,章子走,盼子谓齐王曰:不如易馀粮于宋,宋王必说,梁氏不敢过宋伐齐。齐固弱,是以馀粮收宋也。齐复强,虽复责之宋,可;不偿,因以为辞攻之,亦可。〈按注:威王自九年后,未尝败挠,此盖九年前事。《史记》于是年书
卫伐齐,濮上卫地,故附载于此。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七年,卫伐我,取薛陵。烈王六年,齐侯朝于京师,赵伐齐,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九年,赵伐我,取甄。威王初即位以来,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间,诸侯并伐,国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并烹之。遂起兵西击赵、卫,败魏于浊泽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解,赵人归我长城。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于齐。
《通鉴纲目》:烈王六年,齐侯来朝。赵伐齐。魏败赵师于怀。齐侯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
显王元年,齐伐魏。赵侵齐。〈按《通鉴》齐威王十一年。〉《通鉴纲目》云云。
显王 年,秦假道韩魏以攻齐,齐使匡章击之。〈按《国策》:叙于齐威王时。《史》《鉴》俱不载。〉
《战国策》:秦假道韩、魏以攻齐,齐威王使章子将而应之。与秦交和而舍,使者数相往来,章子为变其徽章,以杂秦军。候者言章子以齐入秦,威王不应。顷之间,候者复言章子以齐兵降秦,威王不应。而此者三。有司请曰:言章子之败者,异人而同辞。王何不废将而击之。王曰:此不叛寡人明矣,曷为而击之。顷间,言齐兵大胜,秦兵大败,于是秦王称西藩之臣而谢于齐。左右曰:何以知之。曰:章子之母启得罪其父,其父杀之而埋马栈之下。吾使章子将也,勉之曰:夫子之强,全兵而还,必更葬将军之母。对曰:臣非不能更葬先妾也。臣之母启得罪臣之父。臣之父未教而死。夫不得父之教而更葬母,是欺死父也。故不敢。夫为人之而不欺死父,岂为人臣欺生君哉。
显王十年,齐相驺忌进封成侯。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二十一年,驺忌子以鼓琴见威王,威王说而舍之右室。须臾,王鼓琴,驺忌子推户入曰:善哉鼓琴。王勃然不说,去琴按剑曰:夫子见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醳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语音。驺忌子曰:何独语音,夫治国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说曰:若夫语五音之纪,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国家而弭人民,又何为乎丝桐之间。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醳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夫复而不乱者,所以治昌也;连而径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夫治国家而弭人民者,无若乎五音者。王曰:善。驺忌子见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髡见之曰:善说哉。髡有愚志,愿陈诸前。驺忌子曰:谨受教。淳于髡曰:得全全昌,失全全亡。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毋离前。淳于髡曰:狶膏棘轴,所以为滑也,然而不能运方穿。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事左右。淳于髡曰:弓胶昔干,所以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自附于万民。淳于髡曰:狐裘虽弊,不可补以黄狗之皮。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择君子,毋杂小人其间。淳于髡曰:大车不较,不能载其常任;琴瑟不较,不能成其五音。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修法律而督奸吏。淳于髡说毕,趋出,至门,而面其仆曰:是人者,吾语之微言五,其应我若响之应声,是人必封不久矣。居期年,封以下邳,号曰成侯。显王十三年,齐、赵会于平陆。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二十三年,与赵王会平陆。
显王十四年,齐、魏会田于郊。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二十四年,与魏王会田于郊。魏王问曰:王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梁王曰:若寡人国小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万乘之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东取,泗上十二诸侯皆来朝。吾臣有朌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徙而从者七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将以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梁惠王惭,不怿而去。
《通鉴纲目》:显王十四年,齐、魏会田于郊。
显王十六年,齐伐魏,救赵,败魏师于桂陵。
《战国策》:邯郸之难,赵求救于齐。田侯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邹子曰:不如勿救。段干纶曰:勿救,则我不利。田侯曰:何哉。对曰:夫魏氏兼邯郸,其于齐何利哉。田侯曰:善。乃起兵,甲:军于邯郸之郊。段干纶曰:臣之求利且不利者,非此也。夫救邯郸,军于其郊,是赵不拔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敝魏,邯郸拔而承魏之敝,是赵破而魏弱也。田侯曰:善。乃起兵南攻襄陵。七月,邯郸拔。齐因承魏之敝,大破之桂陵。按《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二十六年,魏惠王围邯郸,赵求救于齐。齐威王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对曰:夫魏氏并邯郸,其于齐何利哉。且夫救赵而军其郊,是赵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以弊魏,邯郸拔而乘魏之弊。威王从其计。其后成侯驺忌与田忌不善,公孙阅谓成侯忌曰: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将。战胜有功,则公之谋中也;战不胜,非前死则后北,而命在公矣。于是成侯言威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郸拔,齐因起兵击魏,大败之桂陵。于是齐最彊于诸侯,自称为王,以令天下。按《通鉴纲目》:显王十五年,魏伐赵,围邯郸。十六年,齐伐魏以救赵。魏克邯郸,还战败绩。
〈目〉初,孙膑与庞涓俱学兵法,涓仕魏为将军,自以能不及膑,乃召之。至,则断其足而黥之,欲使终身废弃。齐使者至魏,膑阴见之,使者窃载以归。田忌客之,进之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至是谋救赵,以膑为将,辞以刑馀之人不可,乃使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拳,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之轻兵锐
卒竭于外而老弱疲于内,若引兵疾走其都,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忌从之。十月,邯郸降魏。魏师还,与齐战于桂陵,魏师大败。

显王  年,鲁助楚伐齐,齐以计退鲁师。〈按《战国策注》:以鲁君
为康公。康公元年在显王十六年至二十四年薨,通八年。此事意在八年中。《史》《鉴》不载,疑年阙之。

《战国策》:楚将伐齐,鲁亲之,齐王患之。张丐曰:臣请令鲁中立。乃为齐见鲁君。鲁君曰:齐王惧乎。曰:非臣所知也,臣来吊足下。鲁君曰:何吊乎。曰:君之谋过矣。君不与胜者而与不胜者,何故也。鲁君曰:子以齐、楚为孰胜哉。对曰:鬼且不知也。然则子何以吊寡人。曰:齐,楚之权敌也,不用有鲁与无齐,足下岂如全众而合二国之后哉。楚大胜齐,其良士选卒必殪,其馀兵足以待天下;齐为胜,其良士选卒亦殪。而君以鲁众合战胜后,此其为德也亦大矣。其见恩德也亦甚大矣。鲁君以为然,乃退师。
显王二十三年,齐杀其大夫牟辛。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三十三年,杀其大夫牟辛。
〈注〉徐广曰:一作夫人。

显王二十五年,齐田忌袭临淄,求驺忌,不胜而奔。按《战国策》:成侯邹忌为齐相,田忌为将,不相说。公孙闬谓邹忌曰:公何不为王谋伐魏。胜,则是君之谋也,君可以有功;战不胜,田忌不进,战而不死,曲挠而诛。邹忌以为然,乃说王而使田忌伐魏。田忌三战三胜,邹忌以告公孙闬,公孙闬乃使人操十金而往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否。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人卜者,亦验其辞于王前。田忌遂走。邹忌修八尺有馀,而形貌昳丽。朝服衣冠,窥镜,谓其妻曰:我孰与城北徐公美。其妻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忌不自信,而复问其妾曰:吾孰与徐公美。妾曰:徐公何能及君也。旦日客从外来,与坐谈,问之:吾与徐公孰美。客曰:徐公不若君之美也。明日,徐公来。熟视之,自以为不如;窥镜而自视,又弗如远甚。暮,寝而思之曰: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妾之美我者,畏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于是入朝见威王曰:臣诚知不如徐公美,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今齐地方千里,百二十城,宫妇左右,莫不私王;朝廷之臣,莫不畏王;四境之内,莫不有求于王。由此观之,王之蔽甚矣。王曰:善。乃下令: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令初下,群臣进谏,门庭若市。数月之后,时时而间进。期年之后,虽欲言,无可进者。燕、赵、韩、魏闻之,皆朝于齐。此所谓战胜于朝庭。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三十五年,公孙阅谓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之卜者,验其辞于王之所。田忌闻之,因遂率其徒袭攻临淄,求成侯,不胜而奔。显王二十八年,齐召田忌复位伐魏救韩,杀其将庞涓,虏太子申。〈按《史记》《国策》:皆以显王二十七年为齐宣王元年。显王二十八年以后事皆系
齐宣王是,齐威王在位只三十六年也。《通鉴》齐威王在位四十六年,此年为齐威王三十八年至显王三十七年始为宣王元年。

《战国策》:南梁之难,韩氏请救于齐。田侯召大臣而谋曰:早救之,孰与晚救之便。张丐对曰:晚救之,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早救之。田思臣曰:不可。夫韩、魏之兵未敝,而我救之,我代韩而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夫魏有破韩之志,韩见且亡,必东愬于齐。我因阴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敝,则国可重,利可得,名可尊矣。田侯曰:善。乃阴告韩使者而遣之。韩自以有齐国,五战五不胜,东愬于齐,齐因起兵击魏,大破之马陵。魏破韩弱,韩、魏之君因田婴北面而朝田侯。田忌为齐将,系梁太子申,禽庞涓。孙子谓田忌曰:将军可以为大事乎。田忌曰:奈何。孙子曰:将军无解兵而入齐。使彼罢敝于先弱守于主。主者,循轶之途也,辖击摩车而相过。使彼罢敝先弱守于主,必一而当十,十而当百,百而当千。然后背太山,左济,右天唐,军重踵高宛,使轻车锐骑冲雍门。若是,则齐君可正,而成侯可走。不然,则将军不得入于齐矣。田忌不听,果不入齐。田忌亡齐而之楚,邹忌代之相齐,恐田忌欲以楚权复于齐,杜赫曰:臣请为留楚。谓楚王曰:邹忌所以不善楚者,恐田忌之以楚权复于齐也。王不如封田忌于江南,以示忌之不返齐也,邹忌必以齐厚事楚。田忌亡人也,而得封,必德王。若复于齐,必以齐事楚。此用二忌之道也。楚果封之于江南。邹忌事宣王,仕人众。宣王不说。晏首贵而仕人寡,王说之。邹忌谓宣王曰:忌闻以为有一子之孝,不如有五人之孝。今首之所进仕者,以几何人。宣王因以晏首壅塞之。〈按驺忌与田忌为齐将相。《策记》二忌始末甚详,故附于此。〉《田敬仲完世家》:宣王元年,秦用商鞅。周致伯于秦孝公。二年,魏伐赵。赵与韩亲,共击魏。赵不利,战于南梁。宣王召田忌复故位。韩氏请救于齐。宣王召大臣而谋曰:蚤救孰与晚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蚤救之。孙子曰:夫韩、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韩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魏有破国之志,韩见亡,必东面而愬于齐矣。吾因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则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阴告韩之使者而遣之。韩因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于齐。齐因起兵,使田忌、田婴将,孙子为帅,救韩、赵以击魏,大败之马陵,杀其将庞涓,虏魏太子申。
《通鉴纲目》:显王二十八年,魏伐韩。齐伐魏以救韩,杀其将庞涓,虏太子申。
〈目〉韩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于齐。齐因起兵,使田忌将,孙子为帅,以救韩,直走魏都。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魏人亦大发兵,使太子申将,以禦齐师。孙子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乃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二万灶。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率轻锐倍日并行逐之。孙子度其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此树下。令万弩夹道而伏,期日暮见火举而俱发。涓果夜至,见白书,以火烛之,读未毕,万弩俱发,魏师大乱。涓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大败魏师,虏太子申。

显王二十九年,齐、赵伐魏。〈按《通鉴》齐威王三十九年。〉《通鉴纲目》云云。
显王 十 年,齐、燕战于权。
《战国策》:权之难,齐、燕战。秦使魏冉之赵,出兵助燕击齐。薛公使魏处之赵,谓李向曰:君助燕击齐,齐必急。急必以地和于燕,而身与赵战矣。然则是君自为燕束兵,为燕取地也。故为君计者,不如按兵勿出。齐必缓,缓必复与燕战。战而胜,兵罢敝,赵可取唐、曲逆;战而不胜,命悬于赵。然则吾中立而割穷齐与疲燕也,两国之权,悬于君矣。
〈注〉权,楚地也。盖燕自北进,齐自东进,而战于楚境。燕策为文公时,魏冉传言,自惠王时仟事,然则此役文公末年也。〈按《通鉴》燕文公在位二十九年,卒于显王三十六年,此注言权之役,在文公末年。姑编于此而阙其年〉

权之难,燕再战不胜,赵弗救。哙子谓文公曰:不如以地请合于齐,赵必救我。若不吾救,不得不事。文公曰:善。令郭任以地请讲于齐。赵闻之,遂出兵救燕。显王三十三年,齐、魏会平阿南。〈按《通鉴》齐威王四十三年。〉《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齐宣王七年,与魏王会平阿南。
显王三十四年,齐、魏会于甄。〈按《通鉴》齐威王四十四年。〉《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齐宣王八年,复会甄。魏惠王卒。
显王三十五年,齐、魏会于徐州。〈按《通鉴》齐威王四十五年。〉《史记·田敬仲完世家》:齐宣王九年,与魏襄王会徐州,诸侯相王也。
《通鉴纲目》:显王三十五年,齐、魏会于徐州以相王。显王三十六年,齐侯因齐薨,子辟彊立。楚伐齐。燕、赵、韩、魏、齐、楚合从以摈秦,以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
〈按《史记》《国策》皆以显王二十七年为齐宣王元年,今从《纲目》。宣王立于是年,明年改元。〉

《战国策》:楚威王战胜于徐州,欲逐婴子于齐。婴子恐,张丑谓楚王曰:王战胜于徐州也,盼子不用也。盼子有功于国,百姓为之用。婴子不善,而用申缚。申缚者,大臣弗与百姓弗为用,故王胜之也。今婴子逐,盼子必用。复整其士卒以与王遇,必不便于王也。楚王因弗逐。苏秦为赵合从,说齐宣王曰:齐南有太山,东有琅邪,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谓四塞之国也。齐地方二千里,带甲数十万,粟如丘山。齐车之良,五家之兵,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即有军役,未尝倍泰山、绝清河、涉渤海也。临淄之中七万户,臣窃度之,下户三男子,三七二十一万,不待发于远县,而临淄之卒,固已二十一万矣。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踏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帏,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夫以大王之贤与齐之彊,天下不能当。今乃西面事秦,窃为大王羞之。且夫韩、魏所以畏秦者,以与秦接界也。兵出而相当,不至十日,而战胜存亡之机决矣。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四境不守;战而不胜,以亡随其后。是故韩、魏之所以重与秦战而轻为之臣也。今秦攻齐则不然,倍韩、魏之地,至卫阳晋之道,径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马不得并行,百人守险,千人不能过也。秦虽欲深入,则狼顾,恐韩、魏之议其后也。是故恫疑虚喝,高跃而不敢进,则秦不能害齐,亦明矣。夫不料秦之不奈我何也,而欲西面事秦,是群臣之计过。今臣无事秦之名,而有强国之实,臣固愿大王之少留计。齐王曰:寡人不敏,今主君以赵王之诏诏之,敬奉社稷以从。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威王立三十六年,卒,子宣王辟彊立。〈按《通鉴》此年宣王立,明年为元年。〉
《通鉴纲目》:显王三十六年,楚伐齐。燕、赵、韩、魏、齐、楚合从以摈秦,以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
〈目〉初,洛阳人苏秦说秦王以兼天下之术,不用,乃去说燕文公与赵从亲。文公从之,资秦车马,以说赵肃侯。一韩、魏、齐、楚、燕、赵为从亲以摈秦。肃侯悦,厚赐赉之,以约于诸侯。秦乃说韩宣惠王、魏惠王、齐宣王、楚威王,于是苏秦为从约长,并相六国,北报赵,车骑辎重拟于王者。

显王三十七年,齐、魏伐赵,齐伐燕,取十城。已而归之。
〈按《通鉴》此年为齐宣王元年。〉

《战国策》:燕文公时,秦惠王以其女为燕太子妇。文公卒,易王立。齐宣王因燕丧攻之,取十城。武安君苏秦为燕说齐王,再拜而贺,因仰而吊。齐王按戈而却,曰:此一何庆吊相随之速也。对曰: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者,以为虽偷充腹,而与死同患也。今燕虽弱小,强秦之少婿也。王利其十城,而深与强秦为仇。今使弱燕为雁行,而强秦制其后,以招天下之精兵,此食乌喙之类也。齐王曰:然则奈何乎。对曰:圣人之制事也,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故桓公负妇人而名益尊,韩献开罪而交愈固,此皆转祸而为福,因败而为功者也。王能听臣,莫如归燕之十城,卑辞以谢秦。秦知王以己之故归燕城也,秦必德王。燕无故而得十城,燕亦德王。是弃强仇而立厚交也。且夫燕、秦之俱事齐,则大王号令天下皆从。是王以虚辞附秦,而以十城取天下也。此霸王之业。所谓转祸为福,因败成功者也。齐王大说,乃归燕城,以金千斤谢其后,顿首涂中,愿为兄弟而请罪于秦。人有恶苏秦于燕王者,曰:武安君,天下不信人也。王以万乘下之,尊之于廷,示天下与小人群也。武安君从齐来,而燕王不馆也。谓燕王曰:臣东周之鄙人也,见足下身无咫尺之功,而足下迎臣于郊,显臣于廷。今臣为足下使,利得十城,功存危燕,足下不听臣者,人必有言臣不信,伤臣于王者。且臣之不信,是足下之福也。使臣信如尾生,廉如伯夷,孝如曾参,三者天下之高行也,而以事足下,可乎。燕王曰:可。曰:有此,臣亦不事足下矣。且夫孝如曾参,义不离亲一夕宿于外,足下安得使之之齐。廉如伯夷,不取素餐,污武王之义而不臣,辞孤竹之君,饿而死于首阳之山。廉如此者,何肯步行数千里,而事弱燕之危主乎。信如尾生,期而不来,抱梁柱而死。信至如此,何肯扬燕、秦之威于齐而取大功乎哉。且夫信行者,所以自为也,非所以为人也,皆自覆之术,非进取之道也。且夫三王代兴,五霸迭盛,皆不自覆也。君以自覆为可乎。则齐不益于营丘,足下不踰境,不窥于边城之外。且臣有老母于周,离老母而事足下,去自覆之术,而谋进取之道,臣之趣固不与足下合者。足下皆自覆之君也,仆者进取之臣也,所谓以忠信得罪于君者也。燕王曰:夫忠信,又何罪之有也。对曰:足下不知也。臣邻家有远为吏者,其妻私人。其夫且归,其私之者忧之。其妻曰:公勿忧也,吾已为药酒以待之矣。后二日,夫至。妻使妾奉卮酒进之,妾知其为药酒也,进之则杀主父,言之则逐王母,乃阳僵弃酒。主父大怒而笞之。妾之弃酒,上以活主父,下以存主母也。忠至如此,然不免于笞,此以忠信得罪者也。臣之事,适不幸而有类妾之弃酒也。且臣之事足下,亢义益国,今乃得罪,臣恐天下后事足下者,莫敢自必也。且臣之说齐,曾不欺之也。使说齐者,莫如臣之言也,虽尧、舜之智,不敢取也。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宣王十一年,与魏伐赵,赵决河水灌齐、魏,兵罢。
《通鉴纲目》:显王三十七年,秦以齐、魏之师伐赵。苏秦去赵适燕,从约皆解。齐伐燕。
〈目〉秦使公孙衍欺齐、魏以伐赵,赵肃侯让苏秦,秦恐,请使燕,必报齐。乃去赵,而从约皆解。

显王四十五年,苏秦自燕奔齐。〈按《通鉴》为齐宣王九年。〉《通鉴纲目》云云。
〈目〉苏秦通于燕文公之夫人,恐得罪,说易王曰:臣居燕不能使燕重,而在齐则燕重。王许之。乃伪得罪于燕而奔齐。齐王以为客卿。秦说齐王高宫室、大苑囿,以明得意,欲以敝齐而为燕。

显王四十六年,楚伐魏,移兵攻齐,既而解去。秦、齐、楚会于齧桑。〈按《通鉴》为齐宣王十年。〉
《战国策》:昭阳为楚伐魏,覆军杀将,得八城。移兵而攻齐。陈轸为齐王使,见昭阳,再拜贺战胜,起而问:楚之法,覆军杀将,其官爵何也。昭阳曰:官为上柱国,爵为上执圭。陈轸曰:异贵于此者何也。曰:唯令尹耳。陈轸曰:令尹贵矣。主非置两令尹也,臣窃为公譬可也。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馀。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为蛇足者,终亡其酒。今君相楚而攻魏,破军杀将,得八城,不弱兵,欲攻齐,齐畏公甚,公以是为名亦足矣,官之上非可重也。战无不胜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后归,犹为蛇足也。昭阳以为然,解军而去。
〈注〉事在楚怀王六年。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湣王元年,秦使张仪与诸侯执政会于齧桑。
《通鉴纲目》:显王四十六年,秦、齐、楚会于齧桑。显王四十八年,齐封田婴于薛。〈按《通鉴》为齐宣王十二年封田婴,楚王怒。
《国策注》为楚怀王则封薛正是此时。而《通鉴》但言号薛公田文为孟尝君,不载田婴。

《战国策》:齐将封田婴于薛。楚王闻之,大怒,将伐齐。齐王有辍志。公孙闬曰:封之成与不,非在齐也,又将在楚。闬说楚王,令其欲封公也又甚于齐。婴子曰:愿委之于子。公孙闬为谓楚王曰:鲁、宋事楚而齐不事者,齐大而鲁、宋小。王独利鲁、宋之小,不恶齐大何也。夫齐之削地而封田婴,是其所以弱也。愿勿止。楚王曰:善。因不止。靖郭君将城薛,客多以谏。靖郭君谓谒者无为客通。齐人有请者曰:臣请三言而己矣。益一言臣请烹。靖郭君因见之。客趋而进曰:海大鱼。因反走。君曰:客有于此。客曰:鄙臣不敢以死为戏。君曰:亡,〈同无〉更言之。对曰:君不闻大鱼乎。网不能止,钩不能牵,荡而失水,则蝼蚁得意焉。今夫齐,亦君之水也。君长齐,奚以薛为。夫齐,虽隆薛之城到于天,犹之无益也。君曰:善。乃辍城薛。靖郭君谓齐王曰:五官之计,不可不日听也而数览。王曰:说吾而厌之。今与靖郭君。靖郭君善齐貌辩。齐貌辩之为人也多疵,门人弗说。士尉以证靖郭君,靖郭君不听,士尉辞而去。孟尝君又窃以谏,靖郭君大怒曰:划而类,破吾家。苟可慊齐貌辩者,吾无辞为之。于是舍之上舍,令长子御,之旦暮进食。数年,宣王薨,闵王立。靖郭君之交,大不善于闵王,辞而之薛,与齐貌辩俱留。无几何,齐貌辩辞而行,请见闵王。靖郭君曰:王之不说婴甚,公往必得死焉。齐貌辩曰:固不求生也,请必行。靖郭君不能止。齐貌辩行至齐,闵王闻之,藏怒以待之。齐貌辩见闵王,曰:子,靖郭君之所听爱夫。齐貌辩曰:爱则有之,听则无有。王之方为太子之时,辩谓靖郭君曰:太子相不仁,过颐豕视,若是者信反。不若废太子,更立卫姬婴儿郊师。靖郭君泣而曰:不可,吾不忍也。若听辩为之,必无今日之患也。此为一。至于薛,昭阳请以数倍之地易薛,辩又曰:必听之。靖郭君曰:受薛于先王,虽恶于后王,吾独谓先王何。且先王之庙在薛,吾岂可以先王之庙与楚乎,又不肯听辩。此为二。闵王太息,动于颜色,曰:靖郭君之于寡人一至此乎。寡人少,殊不知此。客肯为寡人来靖郭君乎。齐貌辩对曰:敬诺。靖郭君衣宣王之衣冠,舞其剑,闵王自迎靖郭君于郊,望之而泣。靖郭君至,因请相之。靖郭君辞,不得已而受之。七日,谢病强辞。不得三日而听。当是时,靖郭君可谓能自知人矣。能自知人,故人非之不为沮。此齐貌辩之所以外生、乐患、趣难者也。齐魏约而伐楚,以董庆为质于齐。楚攻齐,大败之,而魏弗救。田婴怒,将杀董庆。盱夷谓田婴曰:楚攻齐,大败之,而不敢深入者,以魏为将内之于齐,而击其后。今杀董庆,是示楚无魏也。魏怒合于楚,齐必危矣。不如贵董庆以善魏,而疑之于楚也。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湣王三年,封田婴于薛。按《孟尝君传》:孟尝君名文,姓田氏。文之父曰靖郭君田婴。田婴者,齐威王少子而齐宣王庶弟也。田婴自威王时任职用事,与成侯邹忌及田忌将而救韩伐魏。成侯与田忌争宠,成侯卖田忌。田忌惧,袭齐之边邑,不胜,亡走。会威王卒,宣王立,知成侯卖田忌,乃复召田忌以为将。宣王二年,田忌与孙膑、田婴俱伐魏,败之马陵,虏太子申而杀魏将庞涓。宣王七年,田婴使于韩、魏,韩、魏服于齐。婴与韩昭侯、魏惠王会齐宣王东阿南,盟而去。明年,复与梁惠王会甄。是岁,梁惠王卒。宣王九年,田婴相齐。齐宣王与魏襄王会徐州而相王也。楚威王闻之,怒田婴。明年,楚伐齐败齐师于徐州,而使人逐田婴。田婴使张丑说楚威王,威王乃止。田婴相齐十一年,宣王卒,湣王即位。即位三年,而封田婴于薛。
《通鉴纲目》:显王四十八年,齐号薛公田文为孟尝君。
〈目〉初,齐王封田婴于薛,号曰靖郭君。婴言于齐王曰:五官之计,不可不日听而数览也。王从之。已而厌之,悉以委婴,婴由是得专齐权。

慎靓王元年,齐迎妇于秦。〈按《通鉴》为齐宣王十三年。〉《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湣王四年,迎妇于秦。
慎靓王二年,孟轲去魏适齐。〈按《通鉴》为齐宣王十四年。〉《通鉴纲目》云云。
慎靓王三年,齐、楚、赵、魏、韩、燕共伐秦。〈按《通鉴》为齐宣王十五年。〉《战国策》:秦攻赵。赵令楼缓以五城求讲于秦,而与之伐齐。齐王恐,因使人以十城求讲于秦。楼子恐,因以上党二十四县许秦王。赵足之齐,谓齐王曰:王欲秦、赵之解乎。不如从合于赵,赵必背秦。背秦则齐无患矣。秦伐魏,陈轸合三晋而东,谓齐王曰:古之王者之伐也,欲以正天下而立功名,以为后世也。今齐、楚、燕、赵、韩、梁六国之递甚也,不足以立功名,适足以强秦而自弱也,非山东之上计也。能危山东者,强秦也。不忧强秦,而递相罢弱,而两归其国于秦,此臣之所以为山东之患。天下为秦相割,秦曾不出力;天下为秦相烹,秦曾不出薪。何秦之智而山东之愚邪。愿大王之察也。古之五帝、三王、五霸之伐也,伐不道者。今秦之伐天下不然,必欲反之,主必死辱,民必死虏。今韩、梁之目未尝乾,而齐民独不也,非齐亲而韩、梁疏也,齐远秦而韩、梁近。今齐将近矣。今秦欲攻梁绛、安邑,秦得绛、安邑以东下河,必表里河山而东攻齐,举齐属之海,南面而孤楚、韩、梁,北面而孤燕、赵,齐无所出其计矣。愿王熟虑之。今三晋已合矣,复为兄弟,约而出锐师以戍梁绛、安邑,此万世之计也。齐非急以锐师合三晋,必有后忧。三晋合,秦必不敢攻梁,必南攻楚。楚、秦搆难,三晋怒齐不与己也,必东攻齐。此臣之所谓齐必有大忧,不如急以兵合于三晋。齐王敬诺,果以兵合于三晋。
〈注〉秦惠文王后七年,韩、赵、魏、燕、齐共攻秦。

《通鉴纲目》:慎靓王三年,楚、赵、魏、韩、燕,伐秦,攻函谷关。秦出兵逆之,五国皆败走。
慎靓王四年,齐、宋攻魏,齐人杀苏秦。〈按《通鉴》为齐宣王十六年。〉《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湣王七年,与宋攻魏,败之观泽。
《通鉴纲目》:慎靓王四年,齐大夫杀苏秦。
慎靓王六年,齐王赐驺衍等七十六人列第为上大夫。〈按《通鉴》为齐宣王十八年。〉
《战国策》:淳于髡一日而见七人于宣王。王曰:子来,寡人闻之,千里而一士,是比肩而立;百世而一圣,若随踵而至也。今子一朝而见七士,则士不亦众乎。淳于髡曰:不然。夫鸟同翼者而聚居,兽同足者而俱行。今求柴胡、桔梗于沮泽,则累世不得一焉。及之睪黍、梁父之阴,则郤车而载耳。夫物各有畴,今髡贤者之畴也。王求士于髡,若挹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髡将复见之,岂特七士也。齐欲伐魏。淳于髡谓齐王曰:韩子卢者,天下之疾犬也。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韩子卢逐东郭逡,环山者三,腾山者五,兔极于前,犬废于后,犬兔俱罢,各死其处。田父见之,无劳勌之苦,而擅其功。今齐、魏久相持,以顿其兵,敝其众,臣恐强秦、大楚承其后,有田父之功。齐王惧,谢将休士。齐欲伐魏,魏使人谓淳于髡曰:齐欲伐魏,能解魏患,唯先生也。敝邑有宝璧二双,文马二驷,请致之先生。淳于髡曰:诺。入说齐王曰:楚,齐之仇敌也;魏,齐之与国也。夫伐与国,与仇敌制其馀敝,名丑而实危,为王弗取也。齐王曰:善。乃不伐魏。客谓齐王曰:淳于髡言不伐魏者,受魏之璧、马也。王以谓淳于髡曰:闻先生受魏之璧、马,有诸。曰:有之。然则先生之为寡人计之何如。淳于髡曰:伐魏之事不便,魏虽刺髡,于王何益。若诚不便,魏虽封髡,于王何损。且夫王无伐与国之诽,魏无见亡之危,百姓无被兵之患,髡有璧、马之宝,于王何伤乎。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说。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有敢去柳下季垄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宣王默然不说。左右皆曰:斶来,斶来。大王据千乘之地,而建千石钟,万石簴。天下之士,皆为役处;辩智并进,莫不来语;东西南北,莫敢不来。服万物无不备具,而百姓无不亲附。今夫士之高者,乃称匹夫,徒步而处农亩,下则鄙野、监门、闾里,士之贱也,亦甚矣。斶对曰:不然。斶闻古大禹之时,诸侯万国。何则。德厚之道,得贵士之力也。故舜起农亩,出于野鄙,而为天子。及汤之时,诸侯三千。当今之世,南面称寡者,乃二十四。由此观之,非得失之策与。稍稍诛灭,灭亡无族之时,欲为监门、闾里,安可得而有也哉。是故《易传》不云乎:居上位,未得其实,而喜其为名者,必以骄奢为行。据慢骄奢,则凶必从之。是故无其实而喜其名者削,无德而望其福者约,无功而受其禄者辱,祸必握。故曰:矜功不立,虚愿不至。此皆幸乐其名,而无其实德者也。是以尧有九佐,舜有七友,禹有五丞,汤有三辅,自古及今,而能虚成名于天下者,无有。是以君王无羞亟问,不愧下学;是故成其道德而扬功名于后世者,尧、舜、禹、汤、周文王是也。故曰:无形者,形之君也。无端者,事之本也。夫上见其原,下通其流,至圣明学,何不吉之有哉。老子曰:虽贵,必以贱为本;虽高,必以下为基。是以侯王称孤、寡、不谷,是其贱之本与。非夫孤寡者,人之困贱下位也,而侯王以自谓,岂非下人而尊贵士与。夫尧传舜,舜传禹,周成王任周公旦,而世世称曰明主,是以明乎士之贵也。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及今闻君子之言,乃今闻细人之行,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太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虞。制言者王也,尽忠直言者斶也。言要道已备矣,愿得赐归,安行反臣之邑屋。则再拜而辞去。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反璞,则终身不辱。先生王斗造门而欲见齐宣王,宣王使谒者延入。王斗曰:斗趋见王为好势,王趋见斗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复还报。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请从。宣王因趋而迎之于门,与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庙,守社稷,闻先生直言正谏不讳。王斗对曰:王闻之过。斗生于乱世,事乱君,焉敢直言正谏。宣王忿然作色,不说。有间,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下授籍,立为太伯。今王有四焉。宣王说,曰:寡人愚陋,守齐国,唯恐夫抎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而王不好士。宣王曰: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无骐驎騄耳,王之驷已备矣。世无东郭俊、卢氏之狗,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无士。王曰: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尺縠也。王曰:何谓也。王斗曰:王使人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臣故曰不如爱尺縠也。宣王谢曰:寡人有罪国家。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国大治。齐人见田骈,曰:闻先生高议,设为不宦,而愿为役。田骈曰:子何闻之。对曰:臣闻之邻人之女。田骈曰:何谓也。对曰:臣邻人之女,设为不嫁,行年三十而有七子,不嫁则不嫁,然嫁过毕矣。今先生设为不宦,訾养千钟,徒百人,不宦则然矣,而富过毕矣。田子辞。管燕得罪齐王,谓其左右曰:子孰而与我赴诸侯乎。左右默然莫对。管燕连然流涕曰:悲夫。士何其易得而难用也。田需对曰:士三食不得餍,而君鹅鹜有馀食;下宫糅罗纨,曳绮縠,而士不得以为缘。且财者君之所轻,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肯以所轻与士,而责士以所重事君,非士易得而难用也。
《史记·田敬仲完世家》:宣王十八年,秦惠王称王,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驺衍、淳于髡、田骈、接予、慎到、环渊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