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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百五十三

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

 第八百五十三卷目录

 南昌府部汇考七
  南昌府古迹考二〈坟墓附〉
 南昌府部艺文一
  滕王阁序         唐王勃
  新修滕王阁记        韩愈
  风雨池记         权德舆
  剑池赋〈并序〉      李德裕
  徐孺子祠记        宋徐铉
  涵虚阁记          杨亿
  游西山记         周必大
  石头驿记          汪藻
  澹台祠友教堂记      程大昌
  写韵轩记         元虞集
  登萧山岭记       明徐世溥
  梦游龙丘记        熊文举
  夕佳楼记         陈文烛

职方典第八百五十三卷

南昌府部汇考七

南昌府古迹考二〈坟墓附〉

  《通志》本府〈南昌新建二县附郭〉
周澹台灭明墓 在府城总持寺左,宋淳熙中,漕使程大昌刱友教堂。明万历十五年,知府范涞重修。
汉丞相灌婴墓 俗传顺化门外,印土寺右。徵士许劭墓 在松阳门内。劭避乱卒于豫章,吴天纪二年郡守沈法秀于厅事见一人著黄巾练服自称,汝南许子将求葬,忽不见,时莫知柩所在,乃招魂葬之。
徵士徐稚墓 在进贤门外,望仙寺东,墓上石刻隶书:汉南州高士徐孺子之墓。
马忠墓 俗传在南昌县东四十里。
三国吴齐王孙奋母墓 奋大帝权之子也,徙封豫章,其母仲姬葬焉,去郡城十里。
将军吕蒙墓 俗传在南昌县东四十里。庐江太守徐盛墓 俗传在府城东。
偏将军黄盖墓 在南昌瑶湖东,黄墓嘴。丹阳太守聂友墓 豫章记云在郡东南二十里。
晋徵士范宣墓 在南昌境内。
平南将军温峤墓 在府城南宣妙寺侧。许旌阳祖母万氏墓 在南昌四十一都许仙里。
江州刺史桓伊墓 在郡城南门外。
许旌阳母何氏墓 在新建萧仙峰东。
弘农太守郭璞墓 在滕王阁东。
吴太保墓 在城南太保冈。
豫章太守史群墓 在南昌东湖之东北一里。宁远将军胡藩墓 在南昌南十九里。
唐南平王钟传墓 在新建石头十里隧,前有八角井。
进士欧阳持墓 在新建西五十里忠信乡。永王璘墓 世传在南昌六十一都。
南唐节度使林仁肇墓 在南昌东十里,齐城冈之侧。
齐王李景遂墓 初封燕王,改封齐王,为洪都节度使,墓在新建石头之西。
保顺郡公墓 景遂之子,在新建西山龙泉院。宋知隆兴府张仲芳墓 在南昌松亭里。侍郎龚日升墓 在南昌淡里。
南渡宫人冢 在南昌东五十里皇恩塘。虞部李虚舟墓 在新建桃花乡新里之雷冈。丞相京镗墓 在新建桃花乡之双港。
侍郎杨魁墓 在新建太平乡双峰芙蓉山。学士邓震亨墓 在新建蜀谷。
元万户万友信墓 在南昌刘冈。
赣州路州事余仁仲墓 在新建西山张家山之侧。
蓝田令黄用中墓 在南昌瑶湖西。
明大理寺丞刘端墓 在南昌古塘,建文死难之臣。
赠吏部侍郎邓俨墓 在新建凤冈山,其子以赞庐墓,有紫芝甘露之瑞。
兵部尚书陈清襄道亨墓 在新建石贺山。广西巡抚刘良弼墓 在南昌黄台乡,万历十三年谕葬祭。
丰城县
汉孙钟墓 钟吴大帝权之祖也,俗称吴王墓。豫章续职方乘云在丰城县西四十里地,名钟城山。
晋仙人范登云墓 在超山,俗传舁柩至此,雷雨暴作,明日视之,则白石掩棺成墓矣,遂号白石墓。
唐中丞王季友墓 在县槠山之南。
观察使王仲舒墓 在集灵观北。
司空李承鼐墓 在杨子洲。
宋尚书黄畴若墓 在西沇江。
大理寺少卿范应铃墓 在丰城桂村。
大学士徐经孙墓 在丰城桂村。
尚书雷宜中墓 在县境。
知州于革墓 在南城下。
提刑司干刘充墓 在曲江。
元孝子廖立孙墓 在县西南,长安乡邑人揭徯斯撰墓表。
揭集贤徯斯墓 在富陂有神道碑。
二八居士墓 在南乡,相传中山王徐达远祖。明礼部尚书唐大章墓 在荷塘堑头下,夫人余氏李氏合葬。
进贤县
商彭祖墓 在七都百家岭下。
汉王凌墓 在二十二都南城冈。
夏侯胜墓 在二十二都五龙峰。
唐曹王李皋墓 在县西五十一里。
魏徵士墓 在县东四十里,其母高氏墓在徵士书院东。
郑澹墓 在县西十五里,旧传,人锄地得韩愈所撰碑。
危王墓 在真隐乡。
宋枢密吴居厚墓 在归仁乡三都。
罗必元墓 在崇信乡杨桥。
员外郎范璿墓 在十五都。
元都御史赵一德墓 至顺壬申敕葬于龙塘寺。
奉新县
三国吴建昌都尉太史慈墓 在南乡十都,地名感古。
唐刺史应知顼墓 在十七都。
南唐徐铉墓 铉在江南累官尚书左仆射,归宋,卒于邠州,奉新胡克顺举柩葬之西山鸾冈。宋徐国夫人龚氏墓 在县南同安乡。
靖安县
宋侍郎李大东墓 奉敕葬,碑碣俱存。
翰林刘起龙墓 在县西富仁乡。
知州胡敦实墓 在栗榔山。
乡进士阴应梦墓 在白香山。
节判余炎午墓 在县西盆田都沙溪山。司录参军舒邦佐墓 在盆田都沙港口。元处士余尹武墓 在县西桃源九螺山。武宁县〈无考〉
宁州
宋进士黄注墓 在双井。
黄庭坚墓 在双井,嘉定间知分宁县李仁方重缮茔祠。
尚书余奭墓 在曲滩双口。
知州黄㽦墓 在双井。丞相章鉴墓 在高乡佛塔。
杨卿墓 《豫章志》青石为椁制度非常。

南昌府部艺文一

《滕王阁序》唐·王勃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彩星驰。台隍枕彝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迥;桂阁兰宫,列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虹销雨霁,彩彻云衢。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遥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雎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盼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呜呼。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晨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诚,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诗曰: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朱帘暮捲西山雨。閒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新修滕王阁记》韩愈

愈少时,则闻江南多登临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伟绝特之称。及得三王所为序、赋、记等壮其文辞,益欲往一观而读之以忘吾忧。系官于朝,愿莫之遂。十四年,以言事斥守揭阳,便道取疾以至海上,又不得过南昌而观所谓滕王阁者。其冬以天子进大号,加恩区内,移刺袁州。袁于南昌为属邑,私喜,幸自以为当得躬诣大府。受约束于下执事及其无事且还,倘得一至其处,窃寄目偿所愿焉。至州之七月,诏以中书舍人太原王公为御史,中丞观察江南、西道、洪江、饶虔、吉信、抚袁悉属治所,八州之人前所不便及所愿欲而不得者,公至之日皆罢行之。大者驿闻,小者立变,春生秋杀,阳开阴闭,令修于庭户。数日之间,而人自得于湖山千里之外,吾虽欲出意见论利害,听命于幕下而吾州乃无一事可假而行者,又安得舍己所事以勤馆。人则滕王阁又无,因而至焉矣。其岁九月,人吏浃和公与监军使燕于此阁,文武宾士皆与在。席酒半合,辞言曰:此屋不修且坏,前公为从事此邦,适治新之,公所为文实书在壁,今三十年而公来为邦伯适及期月,公又来燕于此,公乌得无情哉。公应曰:诺。于是栋楹梁桷、板槛之腐黑挠折者,易新之;盖瓦级砖之破缺者,赤白之;漫漶不鲜者,治之则已。无侈前人,无废后观,工既讫,功公以众饮而赏焉。以书命愈曰:子其为我记之。愈既以未得造观为叹,窃喜载名其上,词列三王之次,有荣耀焉,乃不辞而承公命。其江山之好,登望之乐,虽老矣,如获从公游,尚能为公赋之。元和十五年十月某日,袁州刺史韩愈记。

《风雨池记》权德舆

山川林谷能出云为风雨者,皆曰神。诸侯在其地,则祭之。钟陵风雨池在洪井之地,发源山椒,派分脉散,清浅数里,汇归于兹。石壁峭绝,泉流其下,信乎精气之所,回护风雨之所,蓄泄邦人敬飨并山。北下二十馀里,有望祝之地,祠宇以神之,蘋蘩以荐之,祈丰望。岁于是乎,在祀之丰,约在德之轻重,报之迟速,视成之厚薄。大夫李公理江西三年,宽仁清静,正德利用以黄、韩笃厚之化,化吴楚剽轻之俗。里闾之间歌诵相闻。岁在丁卯六月,大旱,公谨身焦思,思所以救之之道。选日,洁诚有事于神斋,心夕往舣舳,宵济厥明,至于山下,达于祠宇,精神旁魄灵贶交,感通山泽之气,致阴阳之和,和气薰然,蒸为时雨。未彻,奠而繁阴起,不崇,朝而甘液遍荡,洒疵疠布之休和,自是厥后,庶徵,咸若茂,遂生物。登成甫田而所治,七诸侯如公之诚各修其封内之祝。化彼灾沴为釐,为福,其或散为祥风郁,为卿云纷轮。葳蕤,奔走来告,由是九江之西岁用大穰。昔董仲舒推阴阳,启闭之数相。区区江都之地,用无饥年前史书之。况我公察廉,入郡政成化。洽人有刓薄之俗,以诚革;岁有水旱之沴,以德胜;庶富斯民如此之盛也。春秋时,国有史氏君举必书,德舆从事于公记事之徒也。以公之仁质,之神明德参,意会若合符节是,用追琢岩石俾邦人识之。
《剑池赋》〈并序〉李德裕
余届涂丰城弭,楫江渚问埋剑之地,有池存焉。感其至灵之物亦有沦弃,非遇识者,无由能振。虽人亡剑去,而故事可悲,因维舟,俄顷以为此赋云。

天地鬼神,龙泉太阿,光耀时足,沉埋日多,往者紫气冲星,时人莫识。吴已亡而气存,宝乃隆于敌国,既精感而上达当龙变而不息,未遭风雨之会,尚假雷生之力,岂通塞之有时。何晦显而难测,我不自振,掘之而得,虽潜污壤之中,靡受莓苔之蚀,诚宜英主用之。提携指挥,内以靖诸侯,外以服四陲,为东序之秘宝。备有国之光仪,一见留于邑,长一获佩于台司,始谓伸于知己,终乃屈于不知。既而,长鸣玉匣,跃入涟漪,化锋锷兮,奋迅焕精光兮,陆离垂尾,苍波断黥鲵之族,矫首清汉砻江海之砥。昔时在狱,今成废池,宝常弃于兹。土人载怀而孔悲况乎耶。溪水涸,赤城山闭,巧冶既殁,作者旷世风期已远。杜武复逝,斯物倘存,知者谁氏。惟人代兮,去不留。叹嗟。双剑兮,焉可求。

《徐孺子祠记》宋·徐铉

天之爱民,甚矣。虽数有治乱,而常生圣贤,故得其位则功加于时,舛其运,则教垂于后。虽销声灭迹亦全身远害,不德。而德普逃名而名扬拥彗,筑宫礼重于列国,式闾表墓,道光于无穷举善而教政之大者也。恭惟我祖炳灵南国旧宅,界乎仙馆,高台峙乎澄波,孺亭之称,海内瞻仰名,公良牧代加崇饰,千载之下,犹旦暮焉。丞相司空邓王以茂亲之,重膺分陕之权,思老成之典刑,仰高山之景行,不言而信,不肃而威。乃命经营将从缔搆九成,方起百堵。未周,甲子岁,人秉国钧以武昌连帅、侍中济南公代司宫籥,公致用以武从政,以文祗奉萧规。率由周礼再赓成制,详考旧基,夷坎窞而就平裨,崖岸而增固,乃崇堂奥,乃加藻缋。右严樽坫之序,左设庖膳之区,前临康庄,旁眺城阙,平湖千亩,凝碧于其下。西山万叠倒影于其中,依然悬榻之场,想见致刍之状,与夫洪崖之馆,绚䌽于烟霞,滕王之阁骞飞于雉堞,南州之物象备矣。前哲之光灵萃焉。嗟乎。君子兴一役,建一事于时,必可颂于后,必可观兹亭之作也。都人朋悦,过宾瞩目纪于方国之史,播于乐职之诗铉也。幸承燕翼之谋,获参翰墨之任,俾垂不朽,敢惮无音。

《涵虚阁记》杨亿

涵虚阁者,致政李公,挺生民之秀,负王佐之才,决科庙廷,文雅第一。从政剧邑,吏人不欺。以太夫人在喜,惧之年有羸老之疾,拜书北阙,求养南陔。天子嘉之,恩礼尤异。既南台之进秩,仍水衡而分俸用。致官政归,侍庭闱始,卜居历阳,载离寒暑。会公之令子,今西台御史以尚书郎通守洪州,叔孙必葺,岂复怀安。元方将车因以东上,今年御史秩满归阙,公且致书于予曰:叟,东西南北之人也。前年来江西,登临山水,览观民物,恋恋而不能去,且欲占数亩为是邦之民。置田一廛,筑室百堵,编名户版输税,公上陶陶然,与汉阴丈人携手于羲皇之世矣。兹郡之胜实惟东湖,今之所居介于湖上,却视阛阓:前瞻渺㳽栋宇轇轕而世喧,目分鱼鸟声轧而物态咸见,澄波万顷,韬映云天。崇朝八达,络绎冠盖,此亦古人大隐之迹,不出市朝儒者,一亩之中仅庇风雨者也。春之辰,杂芳被堤,绿波如染,可以临清流而赋诗;夏之昼凉飔拂衽,炎云成峰,可以登高明而逃暑;潦收水清,群木摇落,可以咏秋风;于楚词岁暮,天寒密雪飞舞,可以歌南山于周雅。故足以槛心猿而习静,狎海鸥以忘机。宴坐观空,入毗邪之不二谷,神反听味元元之五千。岂徒晨昏调膳之馀,雍容四体而已。若夫天宇岑寂,湖光皎鉴,俯见云鸟毫末,靡遁其形。旁连邑居,嚣华不接于耳,游氛宿雾寥廓。洞开远水长空,溷茫为一。彷佛其梗概目之曰涵虚,优哉游哉。聊以卒岁,愿志其事式为美谈。

《游西山记》周必大

十一月丙寅日,南至抵豫章,登拄颊亭,望西山甲戌登天宁寺之列岫亭,得西山之面。又登大梵寺之秋屏阁,曾子固云见西山正且尽者,惟此阁耳。丁丑绝江为西山之游,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又十里而至鸾冈,三徐葬其傍。三徐者,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史锴也。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稍前即翠岩也,栋宇弘壮。南唐保大间,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悦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饭罢,同长老了贤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院去崖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书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予。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戊寅,乘小舟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盘然。次度牛栏岭,茶园岭,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昔东晋隆安中,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静修榷论见。北齐高僧传,今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方丈侧娑罗树两株,叶皆下垂,又罗汉菜常以正月生。饭罢,杖策登山,初过榧林,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连近千年矣。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次至灵观,尊者坐禅室。次至屋坛,是为香城绝顶。灵观者,隋开皇初新罢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宿仇而终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及诸诗刻,还翠微日晡矣。登愈好亭,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吹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为名。方丈之右有半月轩,蒋颍叔有诗又听松堂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尺五六,旁有齐王庙,即李主弟抚州牧景达也。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晚再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崖峭绝,不容侧窥而水声遄急。循涧十馀步,披草而入,见硖中石数十丈,激浪数节,倾射而左崖悬瀑数道,相去三丈许。不减栖贤三峡又其右多盘石,可坐。若非再至,几成徒行,主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跳波落丹崖,势尽声自歇。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飞梁瞰灵磨,洞视竦毛发。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洪崖石仙子,炼秀捣残月。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攀松一舒笑,灵风披林樾。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亦佳作也。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微十里而近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度落马岭如屏障,真宗尝御制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其馀敕劄皆在归饭,翠微同贤老再过洪崖,芟草径坐崖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贤老送别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前,盖误而迂也。

《石头驿记》汪藻

自豫章绝江而西,有山屹然并江而出,曰石头渚者,世以为殷洪乔投书之地。晋史记及世说称,洪乔为豫章太守,去都日得书百馀,函次石头悉投之江中,逮今且千载而洪乔之名与此山俱传。石头于他书无所见,以图志考之,唯唐武德中,尝以豫章之西境为西昌,俾县令治其地,盖今石头是也。及观韩退之次石头驿寄江西王中丞诗,则自晋以来,知其为石头,至退之时,又知其尝为驿也。豫章据吴楚会冲,扼瓯闽交广之吭,故古今为刺史治所。凡南方之人,往来吾州,与夫属州之吏受约束太府者,肩相摩而袂相属也。而石头阻江负城十里而近至此者,非风涛之不时,则薰沐以俟见。或使客之迎劳冠盖之留连,其栖息徘徊不可无所,而驿之故基仅存。草莱生之,刍牧所廛,为屋数楹以更传递而已。大观三年,转运使彭城刘公行府事之,明年,当县官置帅东南。百废具兴,公既以方略援其人,使之缮城陴联,走集加兵戍守,为江湖形胜而,又间以其材图驿之,旧撤而新之,且刻退之诗壁间。使踌躇兴废者,有考焉。盖役不更时,调不及民,而所以为行李居处饮食之安者,皆具称其为江山俯仰之盛也。公名敦字厚之云。

《澹台祠友教堂记》程大昌

豫章总持:寺之东有澹台子羽墓。本图经所传,为信也。司马迁记:子羽从弟子三百人,南游至江。班固又言:子羽居楚,友教士大夫,豫章在春秋为楚,则子羽宜有墓。然京相镗记:子羽,泰山南武城县人也。有冢。水经陈留裘氏乡,又有子羽冢是一子羽也。而稽之图记:其墓三出矣。郦氏虽知泰山、陈留必有一误,顾不敢坚决以为孰是,则豫章图经其得独为信哉。且子羽名施,后世自子游之宰,武城始以予所闻,世盖有四武城也。左冯翊、清河、定襄,皆以名县,而清河特曰:东武城者,以其与定襄皆隶赵,且定襄在西故也。若子游之所尝宰其实鲁邑而东武城者,鲁之北也。故汉儒又加南以别之。史迁之传,鲁参曰南武城人者,刱加也。论语无此也。子羽传正次曾子迁务省文,故叙其邑里,止曰武城,至京氏则指其墓在南武城县,明其为鲁也。夫子尝欲适赵,及河而返,曰:洋洋乎,丘之不济,此命也。韩愈亦曰:孔子西行不到秦,是秦赵之地,皆未始经行也。语曰: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是弦歌云者,于南武城乎。闻之,岂其秦赵欤。东武城有弦歌台,迁志遂定著以为子游所宰之邑,则误矣。夫圣贤遗迹,众矣。询考二事,其真伪固已相半,其可胜辨哉。虽然予于其伪也,而甚喜焉。受之鹿台,魋之石椁,遍四海无复出者,荆山、历山、首阳,则不一其地。后世去古圣贤绝远,既无所事畏,亦无所有谀而争猎以自夸耀于是。有一事而彼此互相同者,此其意,岂不甚可喜也哉。呜呼。其可以使人慕尚如此,无乃圣贤之泽久而不泯也欤。其亦民之秉彝者,无古今。故好是懿德也欤。则其伪也,乃其所以为可尚也。况今之疑未必非昔之信者欤。淳熙元年,予将江西漕过子羽墓,叹曰:楚在春秋士能读坟典,丘索已博矣,其后屈宋遂为儒宗,非友教遗泽欤。其尊乡固宜遂筑堂祠之,命曰友教。

《写韵轩记》元·虞集

龙兴紫极宫写韵轩,高据城表,面西山之胜,俯瞰长江,间乎民居官舍之中,特为夐绝。眺望如此者,亦或有之。至于秋高气清,望见上游诸郡之山若临江之玉笥,抚之华盖,寸碧天际,森列户牖,此则他处之所莫及也。西山神仙窟宅得道,往来城府,致其悯世拯俗之意,而游览燕锡于此,盖必有之。郡人相传,唐文箫吴䌽鸾岂其人欤。世传,吴仙尝写韵于此,轩以之得名。余昔在图书之府及好事之家,往往有其所写。唐韵凡见三四本,皆硬黄书之。纸素方洁,界书精整,结字遒丽,神气清明,岂凡俗之所可能者哉。要皆人间之奇玩也。登斯轩而思其风采,亦足以寄遐思也乎。而世人尘俗之想,沉溺于胸中,意谓高仙幽栖者,不异于己。而书其遇合之事,殊不经也。盖唐之才人于经义道学有见者,少徒知好为文辞,暇閒无所用心,辄想像幽怪遇合,才情恍惚之事,作为诗章答问之意。傅会以为说,盍簪之际各出行春,以相娱玩,非必真有其事谓之传奇元稹白居易犹或有之而况他乎。遂相传。信虽为其道者,若文吴之事,亦久而莫察,良可悲乎。盖所谓仙者,形质化泯,神明昭融,岂复有分毫世俗之念。而有可以受谪者乎,昔陶隐居著真诰,载,李夫人少女降阳生之事,犹言元契遇合真道不邪示,有偶对之名。初无弊秽之迹,从容接对,礼意森严,此一證也。借曰:以凡念之起见谪于天,自当恐惧修省一息,不敢缓而可以因循衽席之燕暇,以至十年之久乎。诬吴君也,亦已甚矣。而使庸人孺子无所知识,更得以藉口,吾党之士其可吮墨弄翰,扬澜而助之波乎。因书此以遗其观之主者,余君元谷无贻,愧于兹轩之高明云。

《登萧山岭记》明·徐世溥

初至洪崖,乐之不能去,会暮,无可奈何,遂宿于桐源。其明日朝发秦人洞,皆可马步行,道不盈寸,涔不濡轨,两旁临万仞之溪。道多怪石,清怒奇危,如牛入地半,如群马饮河,如嬉驹仰卧,如走犬避豺,如大夫冠,如欲登天,如欲堕渊,咸诱目悸神。攀枝望径,匍匐披草,择道以往,不知所径之高。侧睨阪田,相去数十里矣,至萧岭。岭为西山最绝,俯视其下,茫若烟海,田隰溪谷,山阜平林深,灌川浍江河,城郭,都邑,庐舍,皆在青烟中。西北至于庐阜,北至于彭蠡,近都丰城、南昌、武陵、豫章之治,皆若可顷刻飞。集天亦稍近,云在其下,冉冉若绵頫而临之,若从地上观井也。上有石室,中可坐三人,昔人构之以期神仙。萝缠其梁薜荔满壁,亦且千年,因坐石室中饮酒良久,日曛乃返。前后行山数日,费酒十馀壶,芋栗数升,皆采诸山中。昔之大观者州有九游其八,泽有七涉其三,今游西山源有七经其五,洞有三游其二,良足快矣。

《梦游龙丘记》熊文举

靖安于豫章为僻邑,龙丘去邑百里而遥,则地之尤僻者也。自高湖至西头,皆高山,山仄一径蜿蜒,不得方轨阔步。岭之峭峻者,曰枫树,曰接树,壁立矗天,白日晦冥,猿猱可狎;溪涧之殊险者,曰黄石港,每夏潦过飞流万仞,与汉争高,穷五十里许;辟一境曰龙丘乡,乡俯四山如雉堞环之。一溪中界南北,北姓为曾,南姓为叶,二姓皆著代不乏读书明理之士,男子半耕田半负贩。田在万山之巅,层累而下,沫瀑飞来,泉流不绝,故无歉岁。隙地种竹,竹钜而茂,其巨者剖之可为𥰓,歙人贸以通舟楫所不及其;次者用以为箑。山无重赋,故蓄之者,坐获利焉。二姓无甚窭人,即读书为诸生者,虽不富饶亦皆能治生事。余以己未庚申之岁,读书其地,二姓从游之士几十人。有髯如戟者,有颀而硕者,年皆倍长于予。余以一少年临之,诸生彬彬恂恂,执弟子礼不少借也。读书有楼,楼跨两姓而适居其中。每日晨起开窗见云雾罨霭,霏微近在几席,须臾,日光笼影琅玕,万竹翠黛争浓。溪源来自大杞,势若万马飞腾,巉石束之猝不获,安流隐隐轰轰声如雷鼓,水甚清,游鱼历历可数,渔翁引香饵投之,如取,如携,陈渔泼泼致足喜也。跨溪有板、桥二纡,徐宽洁可坐数十人。读书之暇,率生徒啸咏其间,观飞瀑,听渔歌,以为乐事。诸生以远于市廛,率多醇谨朴厚,两姓老人之年高而好学者,俱能背诵纲鉴,性理。间与予谈古今治乱兴亡之际,或裂眦忿恨,或悲歌慨叹,宛然如居其地,见其人。山中无他书可玩,予生平读史得力于此地居多。诸士为文精深华妙,虽逊他乡至其通晓史代源流,即通都钜邑不及也。地固多虎,读书楼下。往往闻虎啸声,或月夜霜天,悲风号怒,与诸生唔咿相为响答。余每语诸生异时,予得以抽簪投老于此地,虽仇池官谷岂为辽远乎。当时乍别,往往关怀,去今二十年,都不复记忆。客岁门人叶仲迁来章门,余稍稍问前事,询及从游暨一二老人,强半已登鬼录,即所谓涓涓之流,藋藋之竹,荒芜枯渴亦遂不复如初。沧桑转盼,物理皆然。视余憔悴且为秃翁,安能无叹。庚辰夏日,席槁都门,偶梦龙丘,因志其略。且欲封寄仲迁以订投簪之约也。

《夕佳楼记》陈文烛

夕佳楼与滕王阁并峙,在章江门北,云扁为嘉靖间抚台何公迁书,楼日荒圮。万历丁亥,南昌守范君涞檄南昌何令选新建,余令梦鲤修之,守道龚公嘉叹此良有司之事也。三月望日,召余同右伯宋公登焉。古人修禊事,宴桃李卜乎春暮,况登楼乎。乃巡城而西并舆至楼下,解带凭栏。西山当面冈峦如洗,章江之水绕城隅而洄,日将蒙谷碧波荡漾,极浦幽岫闪闪作五色光。已而,下楼过北城登德胜门,白沙长里许,高数十丈。如沙城,青林翠竹,一望无际。郭内万家,比屋连甍,最高者紫薇楼也。两公言江自南赣西绕凤凰洲,北逾杨子洲,望匡庐而注于湖河。自抚建过广润门,南会于江诸水,合流融结而城兹土,信美矣。谓余陈仲举之高风,韦丹之遗爱,王子安之弘词,张雷之博物,王伯安之勋树,孙许之忠烈,皆与江山不朽。登览者以人异乎。已而还楼,日西匿矣。烟云倏起,苍茫莫辨,西风飞帆过者千计,影落酒鎗。已而,薄暮远火,渔灯乍明乍灭,栖鸟投林,嘤嘤和鸣。少焉,月出天宇如镜,绝无纤尘。宋公言:西湖月夕,惟处士放鹤亭佳;龚公言桐江月夕,惟子陵钓台佳;余谓鄱湖月夕,惟石钟山佳;高皇帝文谟武烈在焉。舄奕千古,远迈汉宋。中天大明、登览者,以代异乎。已而,月渐近人,去灯移席,就月饮焉。蛛网挂檐,沉鲤跃水,风响涛声,远树如落,村墟夜舂,与疏钟相间,宾主浑忘兹夕,诚嘉矣。公言中原多,故水旱频。仍如登览,何余谓天心仁爱。明主宵旰,吾侪果杞,人忧乎。归而漏下三鼓,越三日,有司以旱祷雨,雨三日丰注。操笔记之,或可释登楼之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