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清河书画舫卷十一上
　　　　　　　　　　　　　明　张丑　撰
　元
　　高克恭
　　　秋山暮霭图　山村隐居图　夜山图
　古今写山水者流傅几及千人惟二米高倪之迹简
　淡超逸至使人不可摹真奇绝也近见项氏秘藏秋

　山暮霭图卷幽淡自然扫尽画工蹊径的为彦敬绝
　品得而藏之足可眼空一世矣何必王维李成哉
高尚书秋山暮霭图　傍溪草舍隔林中望际云山翠
几重长忆雨馀閒信马轻鞭遥指两三峰　邓文原
芦汀动江色山翠护云衣如何千载后再有米元晖
孟頫　青山半晴雨色现行云底佛髻欲争妍政恐勤
梳洗　三代以来推盛世九州之外有斯人君看笔底
生秋色尽在潇潇楚水滨　丹丘柯九思赋　去年弭

楫香炉下烟雨漫天失图画只今见画似成痴纸上匡
庐美无价晴云恋雨凝不飞芦边雁影秋离离联樯高
下森列槊茅屋参差纷置棋冥蒙缺处忽见树翠峰直
下疑无路栗里先生杳莫寻香山居士今何处桑落渚
五老峰胜境常存梦寐中凭谁唤起高八座短棹枯筇
著此翁　槜李李国蕃　晴峦掩霭云容薄远树微茫
水气秋如此江山亦奇绝若为著我钓鱼舟　文志仁
题　长江万里流滔滔风平如席静不涛老枫疏柳澹

云影欹岸侧岛明秋毫红尘一点飞不到何人结屋江
之皋霜清水落沙屿出芦叶瑟瑟鸿南翱一峰崒嵂耸
峨髻俯视培塿如儿曹晴岚朝爽滴空翠树林露沐滋
流膏心融造化意惨淡笔挟风雨声萧骚淋漓元气犹
带湿收拾万象无能逃扶舆清淑聚胸次固应独擅人
间豪未容小米诧能事千古且说文昌高世间神物不
易得牙签玉轴归时髦我来坐匆疲不遨展卷顿觉舒
郁陶何烦蜡屐跻攀劳崦西小红寻野桃　郭麟孙题

　层峦叠嶂堆青髻薄雾轻云罨疏木高侯胸次清绝
尘开卷令人观不足　陈䢍　远树含空烟群峰缄积
翠离离雁外樯落日来天际高侯丘壑心点墨悟三昧
我欲傲沧洲昼长枕篷睡　郭卑　房山高尚书以清
介绝俗之标而和同光尘之内盖千载人也僦居馀杭
暇日策杖携酒壶诗册坐钱塘江滨望越中诸山冈垄
之起伏云烟之出没若有得于中也其政事文章之馀
用以作画亦以写其胸次之磊磊者欤因阅允同文学

所藏著色山水一卷后有默庵赋诗展咏永日遂纪尚
书公之一二并次韵默庵诗题画上云倪瓒　白云孤
鹤暮知还船泊钱塘看越山珍重今朝重展卷吟诗作
赋北匆间已亥六月十八日也　高侯笔法妙天下貌
得江南雨后山都是乾坤清淑气兴来移入画图间
沈右　云山海上千里烟雨江南几村元气浑沦谁化
尚书醉墨无㾗　辛酉岁秋八月十有九日马治　淮
南春夜风兼雨空堂萧萧杂人语户曹好客无与娱故

展横图慰羁旅大山矗矗如覆釜小山历历还聚黍人
家隔岸见衡茅艇子随潮知浦溆眼昏莫辨云中树据
案呼童执高炬千里悠悠亦远游却喜意行无险阻阖
闾城中为我家俗事到门多峻拒平生惟有山水缘招
我登临无不许忆昨离家始浃旬此物依然入东楚乃
知高侯画有神未让道宁与僧巨愿君从兹慎藏弆对
棋宁赌淮南墅　予北上道经淮南过宿故人邵文敬
公署承示房山此卷爱而题之成化十五年三月廿八

日吴宽　春云离离浮纸肤翠攒百叠山模糊山空云
断得流水咫尺万里开江湖依然灌莽带茆屋亦复断
渚迷菰蒲冈峦出没互隐见明晦阴晴日千变平生未
省识匡庐玉削芙蓉正当面宛转香垆森紫烟依稀梦
泽分秋练未遂扁舟梦里游酒醒独展灯前卷问谁能
事夺天工前元画法推高公已应气概吞北苑未合胸
次饶南宫南宫已矣北苑死百年惟有房山尔祗今遗
墨已无多匆前把卷重摩挲世间吮笔争么么扫灭畦

径奈尔高公何　徵明为子儋题(真迹/)
高彦敬山村隐居图　彦敬所作山水真杜子美所谓
元气淋漓者耶仁近得之可谓平生壮观也孟頫　大
德初元九月十九日清河张渊甫贰车会高彦敬御史
于月泉精舍酒半为予作山村隐居图顷刻而成元气
淋漓天真烂漫脱去画工笔墨畦町予方栖迟尘土无
山可耕展玩此图为之怅然而已南阳仇远仁近　我
家仇山阳昔有数椽屋误落城市间读书学干禄井枯

灶烟绝况复问松菊如此五十年一出不可复高侯
丘壑胸知我志幽独为写隐居图寒溪入空谷苍崖压
危搆白云养乔木向来仇池梦历历在我目何哉草堂
资政尔饭不足视吾舌尚存吾居有时卜　我昔游七
闽百岭争巀嶪白云涨川原深谷如积雪又游天姥岑
幽磴缘曲折长林翳寒日十里行落叶转头五十年遐
想正愁绝开图意忽动惝恍生内热何当驾松庄分我
翠一叠弁阳我所庐见谓山水穴漂零愧楸槚岁月老

薇蕨平生阮遥集足痹屐齿折何当赋归田初志遂所
惬怀哉复怀哉清梦绕林樾　弁阳老人周密　南阳
先生列仙癯旧住仇山云一隅平生广文官既冷投老
故村田已无唯留诗卷在天地清名正似孤山逋我时
总角山之徒每操杖几从宴娱百年岂独前辈尽而我
今亦形容枯栖霞岭空悲栱木泉月庵废愁寒芜忽披
遗墨重再拜想见五老风流俱人生有情况多感坐念
往昔睫欲濡白鸥浩荡不复返黄鹤一举安能呼高侯

笔力安能如前身朱方老于菟故能胸次吐岩壑但怪
满纸风烟粗安得好手为一摹著我中间茅屋孤君其
宝之勿轻出便是米家惊倒图　右山村图卷故尚书
高克恭彦敬为御史时为仇先生作于月泉精舍精舍
乃故宋漳州佥判张逢原渊甫之坟庵渊甫即句曲外
史伯雨之大父也先生一为溧阳教授即不仕仇山在
馀杭溪上因号山村民栖霞岭在西湖北山先生墓焉
弁阳则草匆周公谨之别号弁山在武康溪上先生翥

师也大德初元年甫十有一常从先生出入诸公间今
逾再世矣景宁尚书得此卷以属题伤年运之既迈感
事物之非昔怆然于怀以序卷末庶几览者知三四君
子文献之可徵也至正昭阳赤奋若夏五之望河东张
翥谨书于京师所寓之虚游轩　古燕尚书山泽癯风
采照耀南天隅平生画笔入神品千金匹练人间无当
时求者遍都邑冠盖填门如索逋仇池先生列仙徒握
手一见相欢娱醉磨浓墨写丘壑老树幻作蛟龙枯西

湖北山莽空阔苍烟白鸟迷秋芜披图感物念畴昔乾
坤孰与斯人俱弁阳读书仍博古后来膏馥多沾濡蜕
庵虚游老京国峨冠不受山人呼诗穷半世声赫赫西
驰白霄东玄菟吴兴旧是宋宗室奚以丹墨论精粗嗟
哉诸公勿复作清赏未觉云泉孤岂无好事扫空翠为
我添入庐山图　右高尚书所画山村图卷蜕庵张承
旨题识甚详崆峒外史王溥得之携以见示恸伤前辈
凋谢不能无感今怀昔之私蜕庵予故人也遂次其韵

附于卷末不足言诗聊纪岁月云耳洪武丙辰长至后
五日豫章蒲庵来复题　右高文简公画赵文敏题识
仇山村周草匆诗皆绝无而仅有者河东张承旨尝为
赋诗吾友蒲庵复和之余欲效颦老病未能也姑书此
以识吾愧金华宋濂题　仇山有遗老白首慕林屋尘
途谢簪组雅志不为禄谁将西湖水去灌南阳菊旧藏
房山图幽意时往复人皆受毫素此兴渠所独新声世
亦少遗响在空谷萧条异代閒不独悲草木嗟予亦何

心对此还驻目平生不识画赏此一诗足兹山幸吾邻
老矣愿终卜　舜臣殿讲藏山水图云高尚书为仇山
村作者仇诗在焉予爱而和之予尝为舜臣题画有与
子坐结东西邻之句不一年果协邻卜殆亦非偶然者
故于此诗并致意云成化乙巳春三月既望翰林侍讲
学士长沙李东阳书于怀麓堂　云气濛濛绕涧浮眼
明谁辨数峰头深林茅屋依然见应是前村雨脚收
村居隐隐却通舟中有山人旧姓仇二百年来遗墨在

令人欲作武林游　元仇仁近先生自号山村高房山
尚书因为作此图今吾僚友尹君舜臣得之以示予为
题其后而识之岁癸卯七月廿二日长洲吴宽书　春
山拥春云蓊然失茅屋下有幽贞士冥心谢荣禄卓哉
渊明志夫岂在丛菊李愿盘中居居深缭而复亦有杜
陵翁长镵斸黄独岂无终南径不博王官谷仇山在何
许村居迷灌木乃令千载下开图见天目青山卧有馀
白云看不足愿言往从之不疑我何卜　仇仁近名远

钱塘人前元老儒也号山村居士高尚书为作山村隐
居图仁近自题其后颇示不遂隐居之意然易世之后
此图遂傅为故事则亦何恨哉自大德初元丁酉抵今
嘉靖壬寅二百四十五年矣企仰雅怀因追次其韵
长洲文徵明(真迹/)
　彦敬小幅近见秋山过雨纸本浅绛色烘锁活脱林
　木森竦奇绝奇绝
　高尚书彦敬画宗董巨中岁专师二米损益别自成

　家评者至有真逸品之目而其遗迹日少得者自当
　重如拱璧世傅夜山图小本为李公略作同时题咏
　者三十人并称国士允为艺林神逸严分宜当国勤
　购始得之至籍没时失其图引仅存诗跋一卷丑意
　此等名迹皆有神物护持异日必为延津之合也记
　此以俟(夜山图题咏详载朱/性父铁网珊瑚中)
　　黄公望
　　　富春山图　铁崖图　溪山雨意图　浮岚暖

　　　翠图　层峦峭壁图　万壑秋声图　芝兰室
　　　图并记(缺/)九峰雪霁图　小楷世说新语全部
　大痴画格有二一种作浅绛色者山头多岩石笔势
　雄伟一种作水墨者皴纹极少笔意尤为简远近见
　吴氏藏公富春山图一卷清真秀拔烦简得中其品
　固当在松雪翁上也而云林生云黄翁子久虽不能
　梦见房山鸥波要亦非近世画手可及岂元人所重
　者顾在沉著痛快耶

　黄一峰画卷自当以富春山图压卷江山胜览次之
　如三泖九峰图虽有金问沈粲等题品又次之
铁崖图　大痴为廉夫画　铁崖道人吹铁笛一声吹
破云烟色却将写入画图中云散青天明月白古汴赵
奕至正十年岁次庚寅十月廿日书于清胜轩　铁龙
声吼干将笛毫端写出苍寒色老墨糊天古意多万壑
千岩云影白林世贤　老子风流似米颠戏拈笔墨亦
萧然高情不逐时人好何处当令识者傅潘纯　井西

道人誇绝笔爱写云烟出没间玉女峰前落奇句老夫
亲见武夷山峄山漫游翁孟惟诚　一峰道人晚年学
画山水便自精到数年来笔力又觉超绝与众史不侔
矣今铁崖先生出示此图披玩不已当为之敛衽也至
正(阙/)　十月十五日吴兴唐棣子华题(真迹/)
　汪景淳藏一峰道人层峦积翠小幅笔墨秀润髣髴
　董源兼大痴二字奕奕轩翥可爱
黄大痴溪山雨意图　此是仆数年前寓平江光孝寺

陆明本将佳纸二幅用大陀石砚郭忠厚墨一时信手
作之此纸未毕己为好事者取去今复为世长所得至
正四年十月来溪上足其意时年七十有六是岁十一
月哉生明识　青山不趁江流去数点翠收林际雨渔
屋远模糊烟村半有无　大痴飞醉墨秋与天争碧净
洗绮罗尘一巢栖乱云　调寄菩萨蛮筠庵王国器题
　黄翁子久虽不能梦见房山鸥波要亦非近世画手
可及此卷尤为得意者甲寅春倪瓒题　一峰道人晚

年学画山水便以清远名家此溪山雨意画卷可使高
赵敛衽跋尾至有不能梦见房山鸥波之目殆是攀安
提万更欲尽其能事耳云林此语是真相知皮相者谓
为两贤相厄相去何啻千里辛丑仲夏寓长洲张丑题
于此(真迹/)
　元人画本妙绝古今如黄翁子久之山水在四名家
　中宜为冠所作浮峦暖翠的属第一陈仲醇尚以景
　碎病之何耶　品题书画较之铜玉窑器难易不啻

　倍屣故鉴家当具金刚眼力鞫盗心思自然万不失
　一吾党乍见卷轴切须刻意玩索勿漫许可鉴赏既
　定自当放胆收录毋惑人言执此以观天下书画亦
　可也　黄子久绢本九峰雪霁图至正九年春为班
　彦功作笔法简古理趣无穷足称意在笔前笔尽意
　在者也
东山小隐　吴门黄公望临安王渊合作京兆杜本题
识汾亭石岩同观沂阳董复家藏(右画纸本大直幅上/有张无为诗笺也)

(画系张此画今在/松江 漆泽家)
黄子久春林远岫小幅在郡城汤氏全敩倪云林清逸
可㤅上方题咏作蝇头细楷生平罕觏其词曰至正二
年十二月廿一日明叔持元镇春林远岫并示此纸索
拙笔以毗之老眼昏甚手不应心聊塞来意并题一绝
云春林远岫云林画意态萧然物外情老眼堪怜似张
籍看花玄圃欠分明大痴道人时年七十四画(真迹/)
　黄子久万壑松风晴峦晚色二轴并在董玄宰太史

　家大幅奇绝与赵文敏公溪山仙馆诚伯仲也
　一峰道人沙碛图纸本低头短卷行笔细润布景清
　嘉是袖卷中之不易得者后有饶介之等题咏品与
　倪元镇赠耕云画卷相后先的为名迹无疑耳(惜本/身空)
　(处钱鼐以恶札污之/每阅未尝不痛心也)
黄子久山水真迹　大痴道人为云林生画层峦晓
色　霅上溪山也自佳黄翁摹写慰幽怀若为剩载乌
程酒直到云林叩野斋倪瓒题　大痴翁写霅山图以

赠山甫卢君至正元年十月四日(真迹/)
　右真迹藏王文恪公家按是年黄翁七十有三倪迂
　四十有一画法萧疏诗词清雅足称双璧且收藏得
　地纸墨如新与春林远岫同趣完庵刘公尝借摹之
　增用廷美印章以怀素小草录其题咏亦妙迹也此
　本今在余家
跋黄子久画卷　本朝画山水林石高尚书之气韵閒
远赵荣禄之笔墨峻拔黄子久之逸迈不群王叔明之

秀雅清新其品第固自有甲乙之分然皆余敛衽无间
言者外此则非余所知矣此卷虽非黄杰思要亦自有
一种风气也至正十二年三月七日与明道尊师谒张
先生因以示予遂得纵观东海倪瓒题(云林/全集)
　黄子久好作小楷圆熟中饶古意别有一种韵度盖
　自赵文敏公而下指不多屈定在俞和倪瓒以上今
　观所书世说新语如飞鸟依人翩翩可喜真赏者当
　亟购也

　　王蒙
　　　南村真逸图　太白山图　青弁图　写忆秦
　　　娥词意　琴鹤轩图　松峰图　玄武修真图
　　　　听雨楼图　具区林屋图　华溪渔隐图
　　　阜斋图
　品画以元人为最而元人中尤以子昂子久叔明为
　得其神如彦敬仲圭元镇辈今世饼金悬购然余详
　观熟玩有独诣无全能也第子昂子久之迹流傅绝

　少所见指不多屈叔明约见廿馀本虽称种种动人
　求其落笔精微布景超妙设色古雅烘锁活泼殆未
　有过吴氏南村真逸卷者也每一展阅恍疑身在画
　图中与王陶二公相揖让听琴联句荫长林坐奇石
　忘却人间名利缰锁翩翩自得不啻元章之遇咸熙
　矣
王叔明南村真逸图　南村先生傅　江阴孙作次知
撰　先生名宗仪字九成姓陶氏其先由闽之长溪徙

永嘉陶山再徙台之黄岩黄岩之族二曰赤山曰陶夏
陶夏讳泰和者宋皇祐里溪都巡检也复徙湫水是谓
先生之始祖曾大父居安太府寺簿大父应雷太学录
父煜赠承事郎福建江西等处行枢密院都事先生冲
襟粹质洒然不凡少举进士第一不中即弃去务古学
无所不窥出游浙东西师潞国张公翥永嘉李孝光京
兆杜本问文章为事故其绳检家法过人远甚尤刻志
字学工舅氏赵集贤雍篆笔家甚贫抵淞教授弟子遇

人无夷险佞直一接以诚平居寡言笑至论古今人物
上下数千年竟日不倦至正末浙帅泰不华南台御史
丑闾辟举行人校官皆不就未几太尉淮东张士诚开
阃姑胥数郡之士毕至其部帅议以军咨屈先生亦谢
不往入职方洪武辛亥诏取天下士癸丑命守令举
人才又以病免或诮让之曰黄金白璧重利也驷马高
盖荣势也天下之士孰不靡然向风而子矫矫若是先
生叹曰捧檄而喜所以为亲禄不逮养适增悲耳况今

贤良辈出草莽之臣老死太平幸莫大矣踰分之荣其
敢觊乎艺圃一区果蔬薯芋度给宾祭已馀悉种菊栽
接溉壅身自为之间遇胜日引觞独酌歌所自为诗抚
掌大噱人莫测也先生崎岖乱离几二十年丧葬祭礼
备尽其力人以孝称由避兵家淞城之北泗水之南诸
生买地结庐遂居以老晚益闭门著书世所共傅说郛
一百卷辍耕录三十卷书史会要九卷四书备遗二卷
其未脱藁者不与焉　赞曰古云虽无老成人尚有典

刑老成邈矣得见典型者斯可矣忆余幼侍先君子采
宋故实至越询之遗老年八九十者录而傅焉言及必
流涕太息旷四十馀年世无其人久矣不自意文献之
徵犹有如辍耕录者在然不百年吾恐未知是书之为
宝也使知为宝则南村心术之微虽无余文有不傅耶
　赠南村先生序　君子进退出处孰非其道者哉苟
非其道则有不可得而为之者矣世之人徒见夫癖烟
霞而山林也侣禽鱼而江湖也遂以其薄富贵而专高

尚夫南阳卧龙一起而复汉为心若鹿门子孙遗之以
安不已足乎白衣山人屡出而佐唐为任若槃谷耕渔
以乐天命不已足乎易曰时行则行时止则止南村先
生盖达于此者欤先生陶姓宗仪名台之黄岩巨族由
避乱家淞城之北泗水之南有田数亩屋数楹种艺暇
讲授生徒其志愉愉也秋稼既登天旷日晶或跨青犍
步稳于马纵其所之川原上下溽雨新霁汀树丛翠或
跣白足濯于清波仰视飞鸥载笑载歌好事者每见之

辄图状相傅莫不慕其高致先生自是益韬真养素闭
户著述淹历岁久其成书曰四书备遗曰说郛曰辍耕
录曰书史会要共若干卷当至正中浙帅泰不华辟行
人南台御史丑闾举校官太尉张士诚开藩中吴其部
将屈以军咨皆不就自洪武屡年来取多士诏郡邑荐
贤良亦以病辞于戏先生果逃斯世者哉其进也其止
也亦必以其道也先生晰质而长身风神洒然尝师潞
国张公翥永嘉李孝先京兆杜本务古学无所不览尤

工篆得舅氏赵集贤雍笔法其所以度越庸常者信所
由来也远矣江阴王掖序　南村草堂记　堂以草名
志俭也其曰南村者何居村之南也村之南多田夫野
叟之舍而独名其堂者何曰道不同也曷为而道不同
欤曰南阳之野非独孔明之居而孔明之草庐独称浣
花之溪非独少陵之卜而少陵之草堂独著也武侯子
美之堂庐特表暴于后世今堂之自耀者何欤曰地以
人而胜乌知其后日之不名邪然则居斯堂可乐乎曰

乐其乐奈何曰非乐斯堂也不以堂而废其乐也不以
堂而废其乐乐何居曰在野之稼穑在几之琴书白石
清泉竹月松风皆可乐也皆可乐然则逸世之徒欤曰
非也将以逸其心也逸其心奈何不奔趋于尘劳不沦
胥于枯落静而翕动而辟饱而嬉尔饱而嬉者何诵其
诗读其书而不知老之至也不知老之至其亦有利乎
曰居其乡而子弟化之也子弟化之孰与行义达道者
曰固不得以彼而少此也不得以彼而少此抑将乐夫

天命者欤曰然然则有慕于归田之叟欤曰未尝出无
事于归也未尝出无事于归或者南村之处士欤曰庶
几焉尔处士谁欤陶姓九成字天台人也洪武癸酉春
三月丙午豫章胡俨述　书南村先生傅后　士君子
有誉于世以地称而不名若北郭先生之于楚东郭先
生之于汉西郊草堂先生之于唐东坡西山北溪先生
之于宋不特一时所慕到于今称之夫郊郭溪山众地
也先生尊称也郊郭之广非一[𨴻]溪山之胜非一人而

数君子者独得专美而尊称焉非德业闻望著于一乡
一国者不能况天下后世称道之乎九成陶先生辟地
淞北之南村筑草堂以居人称之曰南村先生前司业
大雅孙公为之傅士大夫又表章之联为大轴多则分
为别卷其有誉于世见慕于人可知矣南村性冲澹端
静和易与物无忤平居恂恂似不能言至广坐正论则
辞气有馀淮东张士诚据中吴以军咨屈先生不往闭
门著书教授弟子员将终身焉大明一海内选用儒

雅迨至公车以例免归家甚贫力田艺圃以自给时乘
小舟往来山水间虽老耄童竖识与不识皆知尊慕之
一则曰南村先生二则曰南村先生此岂与古人异耶
虽然北郭不受楚聘过为高洁东郭履行雪中流于滑
稽一国之士也姑舍是西郊忠义感愤以诗鸣东坡西
山北溪以文章道学鸣天下之士也尚友古人当益其
德业俾后世称慕如西郊东坡西山北溪数君子斯可
矣南村以为然乎曰然遂书之九山归樵金声　右元

高士王蒙叔明南村真逸图一卷万历戊午春日观于
长洲吴氏原博太史故物也(卷中原博太/史三印具存)后有孙王胡
金四公傅记序跋并出名手乃是投赠天台陶九成者
九成名宗仪胜国老宿博雅有文尝著辍耕录卅卷说
郛百卷行世而南村则其晚年栖息之地因以自号云
维时叔明与九成为中表兄弟素善画得外家赵文敏
公遗法而纵逸过之然不求妍于时惟笔意以寓其天
机之趣故倪瓒元镇有诗题其画云笔精墨妙王右军

澄怀卧游宗少文叔明绝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
持论如此斯其画品从可知矣叔明每过九成隐居动
辄流连日月遇兴酣落笔以写所为南村者秾郁深至
又能一扫丹青故习有非松峰听雨楼琴鹤轩诸卷所
可彷佛焉真绝诣也忆在髫稚此卷屡经赏阅尚有南
村真逸篆署引于卷端亦为叔明手书不知何时失去
岂前人护卫不谨弊帚视之而使至宝永失其傅欤良
足慨已呜呼九原如可作也自当唤起叔明走笔续此

一段奇趣爰述赞曰猗南村比玙璠在丘园叔明子(叶/)
暨四老赠国宝三百年墨尚鲜永流傅清河张丑记(真/迹)
　次温飞卿更漏子韵题王叔明南村真逸图卷　鸟
　惊心花溅泪偏助王陶愁思罹雾露诉凋残鸣琴朱
　夏寒　山根水松上雨画出良工独苦堂习听谷傅
　声丹青照眼明　张丑书于米庵之西序(王叔明铁/网珊瑚小)
　(幅一时题咏极多/画品潇疏可喜)
王叔明自题画卷　余观邵氏闻见录宋南渡后汴京

故老呼妓于废囿中饮歌太白秦楼月一阕坐中皆悲
感其能仰视良由此词乃北方怀古故遗老易垂泣也
余亦尝填忆秦娥一阕以道南方怀古之意花如雪东
风夜埽苏堤月苏堤月香销南国几回圆缺钱塘江上
潮声歇江边杨柳谁攀折谁攀折西陵渡口古今离别
自太白创此曲之后继踵者甚众不过花间月下男女
悲欢之情就中能道者惟有花蹊侧秦楼夜访金钗客
金钗客江梅风韵海棠颜色尊前醉倒君休惜马蹄去

后空相忆空相忆山长水远几时来得自南渡后皆淫
哇喋□之音能歌忆秦娥者甚少有能歌者求余画故
为画此词之意王蒙(真迹价此卷近获展阅乐甚奈具/人索 太高卷还之为之太息者)
(累日无不腆性极蒙鄙见奇文奥典辄忘餐废寝以思/之家 担石遇法书名画至解衣缩食以购之足称二)
(反题王蒙画本更有叔/铭 名者盖蚤岁笔也)　王叔明琴鹤轩图　琴鹤
中书舍人四明杨尹铭篆　琴鹤轩图　叔明为以良
画　琴鹤轩记　音乐之至古者莫如琴羽族之至清
者莫如鹤之二物者形质不相似也动植不相侔也而

其声音之感尝流通乎上下者何哉是故虞廷抟拊而
鸟兽率舞瓠巴鼓瑟而游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
秣此琴所以为圣人之雅乐鹤所以为神仙之骐骥信
乎声音感通之妙有如是焉予尝假馆于钱塘城东之
汤镇彼有学者钱以良人品清修好读书能临晋人帖
又善鼓琴其父仲仁氏匾其轩曰琴鹤尝令其子求文
为记予尝诺之而老懒不能即应其请一日与以良同
客城府时初秋馀暑未退复同舟还馆所行未数里雷

雨大作稍焉风止雨休阴云解驳明月在天清风袭人
洒然有秋意舟至岸下以良邀予入室张灯啜茶取琴
弹之初操宫羽曲鍧然若奔湍之落高冈也再操商角
调飘然若柳絮之御微风也馀响未终有鹤戛然长鸣
若自海南而来者嘹嘹然若奏钧天于帝所焉锵锵焉
若舞霓裳于桂宫焉吾琴弹于下鹤声应于上将翱将
翔将止将起若雄倡而雌从也母呼而子应也盘旋乎
吾屋之上久之而不去时夜将二鼓烛亦将灭鹤声渐

远吾琴亦歇以良请作歌以返之歌曰大音寥寥兮听
者其谁新声哇淫兮我心伤悲琴兮琴兮微斯人吾谁
与归再歌曰有鹤兮高飞声泠泠兮来海湄感琴声而
来下嗟吾人兮曾不如一羽之微歌毕以良乃下榻西
斋扶予入偃息予乃陶然一觉不知东方明矣以良给
笔札请书之为琴鹤轩记　时洪武十五年岁在壬戌
秋七月下浣吴兴华溪沈梦麟玄昭甫识　仙鹤久不
见披图成慨慷清音发指端霜翮惊翱翔古松不改色

岁寒宁苍苍　丁卯年十一月廿二日承以良高士
出黄鹤老人手迹因阅而有感赋之　北禅旧住山福
震　钱塘城东之安溪曰钱以良氏好读书博古大夫
士喜与之游命其轩曰琴鹤累徵鄙诗予嘉其志之不
凡为赋唐律一首若求文章吾不能也吴兴沈梦麟
乔梓阴阴绿满林每缘琴鹤叙朋簪五音谁和南风曲
一羽犹怀万里心柳絮云浮春澹澹仙衣露湿夜沉沉
西匆剪烛相期久一洗哇淫为子吟　琴鹤轩亭事事

幽尘氛远隔松阴稠高风迈古岂易及清气逼人殊未
休绿绮梅花三弄月玉田芝草九皋秋焚香供客更煮
茗汎此野航溪上头　野斋道人董存　一轩松障静
琴鹤最相宜月下携将处风前抚弄时清弹发宫徵妙
舞按歌辞好是神仙宅幽深世绝奇　上虞沙门永隆
　秋宵月色朗照在轩宇中阶前宛如画长松飒飒生
清风风清月朗有馀兴焚香敛衽盘双胫对月长歌抚
雅琴琴声美善来仙禽霜翮翩翻倏然舞七弦铿锵时再

鼓宫音相宣徵音度商音嘹亮羽音苦林深窃听老妖
精辟易远遁潜其形抽弦促准变古调太始音希真要
妙香销月落兴亦阑松梢露湿鹤羽寒戛戛长鸣欲高
举雄雌相应还相与物情感应自何如瓠巴鼓瑟闻游
鱼古来物理有如此琴鹤依然意岂殊　山阴陆溥源
　披襟厂南轩少选檐楹月白鹤海上来毛衣妒兰雪
抽琴命善手愿写中怀结三叠寄徽音澄虚自怡悦
费良弼　幽居琴鹤以怡情童子何知预我清羽翼如

傅两阶舞徽弦为和九皋鸣山林在昔多迂士画史何
人有重名好托丹青留后日莫忘清献旧家声　庐陵
张光弼　三尺孤琴鹤一只幽居绝似画图中朱弦度
曲徽音远雪羽承欢舞袖空长夏薰风香蕙草清秋凉
月影梧桐何当挂锡苍松上旦夕相过乐事同　括苍
僧宗珂　幽人赋白驹卜筑超山冈高轩月初升抱琴
坐其旁一弹舞玄鹤再弹相低昂性静物亦纯彼此形
相忘永怀南风操浩浩情何长抚卷三叹息此道昭遐

荒　吴兴沙门至显　公子弄瑶轸仙禽振雪翎舞
时风过席弹处月当庭叔夜傅无谱浮丘相有经高怀
似清献千古足仪刑　方泉金彦祯(真迹/)
　得琴鹤轩名卷志喜休文字句推敲稳摩诘丹青投
　赠新山色江光寄深远琴声鹤韵总清真　更小轩
　曰琴鹤解嘲真晋斋居已六龄轩名琴鹤足千春夺
　胎换骨我何有借景生情师古人(沈兰庵得叔明听/雨楼卷创临水楼)
　(居因取为名/故有此结)玉峰张丑青甫书

　王蒙画宗李升品在子昂子久之间近见顾氏著色
　玄武修真一轴(款云黄鹤山/中王蒙画)落笔精微林深石润足
　称用意之作(与绢本天香书屋纸/本仙山修道一律)远胜云道人藏松
　峰图也道人尚有水墨山水一帧虽草草勾斫而天
　趣满纸题云黄鹤山中樵者王蒙为听雪舟主者画
　其篆文两行亦潇洒可喜耳　又闻王子蒙黄鹤山
　居图真迹落笔奇伟层叠无穷青城山人王璲题以
　长歌亦甚可喜不让云林小隐图也此本今在项氏

　北宋四名家李成为冠董源巨然范宽次之南宋则
　刘松年为冠李唐马远夏圭次之胜国则赵孟頫为
　冠黄公望王蒙吴镇次之而董源黄公望尤为品外
　之奇如马远夏圭吴镇鄙性不甚见喜特以前人尊
　崇之极故并列之篇中耳敢以就正真赏者　挽近
　世谈画例推元人为第一流殊不知元人画学无不
　从唐宋名贤发源者但唐宋画本真迹罕存好事家
　多见临本往往从而轻易之殊非尚友真赏之道也

　试举一隅言之如王蒙山水其人物草树烟云烘锁一
　一效仿李升止皴法为稍异耳项氏藏升高贤图卷
　具在熟观细阅足可印正举世忽而不察有愧昔人
　祭水先河后海之义矣　顾氏藏叔明松溪高逸松
　下温琴二帧纸本浅绛极佳第前帧水亭中人物杂
　沓后帧山头似属平平画难全美如此
听雨楼图卷　听雨楼　玉雪坡　至正廿五年四月
廿七日黄鹤山人王叔明于卢生听雨楼中画生名恒

字士恒时东海云林生同在此楼　听雨楼　雨中市
井迷烟雾楼底雨声无著处不知雨到耳根来还是耳
根随雨去好将此语问风幡闻见何时得暂閒钟动鸡
鸣雨还作依然布被拥春寒樵人张雨为庐山甫题至
正八年二月十一日　河阔楼低雨如洗祗疑声在孤
篷底清晨倚槛看新晴依旧山光青满几听雨怜君隐
市中我忧徭役苦为农田间那得风波险朝朝愁雨又
愁风荆蛮民倪瓒　虚牖濛濛含宿雾瀑流涧响来何

处江潮近向枕边鸣林风又向檐前去挟水随云自往
还根尘不染性安閒多情一种娇儿女泪滴天明翠被
寒至正廿五年岁在乙巳卢士恒携至绿绮轩见示辄
走笔次贞居外史诗韵以寄意云陶篷寄亭中人暨诸
名胜当不默然也后十又八年四月九日瓒记　拟张
外史倪隐君听雨楼诗韵　湘帘蹙浪萦香雾幽人高
卧云深处月明丛桂小山空疏烟白鸟沧江去浮沉里
社乐萧閒大隐何妨市井间抛郤喧啾清洗耳草楼六

月雨声寒　尘生两耳何由洗喜听雨声茅屋底洒然
心地自清凉静对炉熏时隐几乾坤纳纳悬壶中砚田
沾润称书农也胜江湖风浪恶客舟飘泊怨秋风西涧
老樵苏大年(𨽻/古)　倪隐君索和张外史听雨楼诗走笔
二首答之　海气杂岚雾听雨宜高处风雨无时无倏
来又倏去摇摇心悬幡胡为不自閒老人曾听雪无被
不知寒　头白尝不洗听雨重屋底两耳任喧聒坐隐
乌皮几笔耕墨畦中自适如老农二仙隔今古神交在

阆风　坚白老人书于素行精舍　一榻春声雨满楼
杏梢微湿五更头东风更绿江南岸卖剑家家尽买牛
　荷气香飘竹外楼雨声滴碎采菱舟南风一夜生新
涨鱼鸟还知此乐不　积雨生凉转蓐收梧桐初霣满
城秋邻家不识余心乐也爱书声在小楼　天地严凝
万壑冰不堪寒雨洒孤灯一楼清气尤宜雪纸帐生春
睡未能　曲江钱惟善　城市不著耳江湖留此心楼
高人更静惟有夜怀深醉翁　春云霭江郭鸣鸠朝梦

馀楼中风飒至烦抱淡云除历历树头乱萧萧匆影虚
如何门外水泥潦没行车渤海高启题　山匆听春雨
冷气袭病肤铺床闭斋阁衣被薰香炉风灯苦屡挑夜
茗更相呼烦嚣悉屏逐妙理在跏趺忆子草楼底兹情
还有无齐郡张绅　承平时贞居张道师与云林倪徵
君并以翰墨风致齐名吴中二人者亦雅相引重先君
子与贞居游最早予时以童子侍坐隅尚能领其风采
今先君久已弃诸孤贞居亦化去天下多故而予始得

从云林君游至正乙巳季夏之九日予谒君于卢士恒
氏之听雨楼获观近制诗若画冲淡雅古令人尘虑洒
然既而士恒出此卷徵题二君之作具在因赋存殁口
号附于卷末以寓感慨之思云　华阳洞里烟霞秘灵
石山中草树荒惟有小楼曾宿处年年春雨满沧浪
黄冠野服神逾王画笔诗篇老更奇白首故人无在者
小楼残烛雨匆时　浔阳张附凤　江雨飞来夜气澄
小楼高处冷于冰声留蕉叶频欹枕影乱檐花独对灯

远客异乡生白发故人今夕拥青绫致君尧舜惭无术
思入湖天睡未能淮南马玉麟　草楼听夜雨春灯隔
重帘瓶中新茗煮奁里旧香添风佩潜归浦云璈乱缀
檐乍惊来湛湛更觉去纤纤颇被风相妒还疑雪与兼
喜随渔艇泊愁怕客匆淹头白卢徵士高情苦未厌云
门山人张绅重题　山风满楼来雨脚耳底萧萧生远
情还丹化鹤去句曲破屋无人住洛城酒停深夜苍灯
在帘近馀寒湿叶鸣板上漆书空爪迹绕檐依旧落春

声观张外史所题山甫卢隐君听雨楼诗词翰潇洒令
人有超然之想噫故物也士恒其慎藏之四月三十日
王谦写于客居　更深楼外何萧瑟半带沧江远树风
疑是千林霜叶下坐残一穗烛花红斯人雅致今安在
此夕幽怀孰与同老我题诗成感慨雨声有尽思无穷
吴郡卢君山甫旧有听雨楼山甫殁殆二十年而斯楼
尚存予抵吴惜不得见其人今其子士恒携张外史所
题诗来示予览之不胜感慨遂为赋此至正廿五年四

月一日槜李鲍恂书　奉题听雨楼　飞楼何凝阴雨
气正含雾潇洒集群霤淅沥散高树声悬长风外坐想
当瀑布习喧久渐息静听乃真趣阴晴造化意年芳暗
中度白发如散丝凭君写幽素开封郑元　云林夜澄
寂有雨弥更佳漠漠著树稳霏霏度檐斜入静意所便
争喧竞浮誇弛张任橐籥细大无根芽妙运出元造至
理忘纷拿变化本因妄声闻耳生瑕不如且置之摄心
静无哗危坐不须寐呼童剪灯花卧龙山民王宥　层

檐集飞霤深砌走鸣瀑馀声殷天籁清气入林屋风波
任喧汹燕坐瞑双目寘身得萧爽洗耳绝尘俗香穟郁
水沉帘花映湘竹篝灯动春酌剪韭留夜宿与客对床
眠清谈未云足金陵严瑄　幽人爱楼居燕坐风雨夕
高檐泻飞湍空除堕残滴倾耳疑枕流屏喧时岸帻江
声晚萧萧树叶寒境绝迹更佳趣澹情自适霁晓
惬凭栏春深杏花色浚仪赵淑　一年过京口帆飞疾
如走半江疏雨隔篷听泻下骊珠三百斗一年过汉阳

雪山翻怒泷黄鹤矶头泊船住醉听秋雨眠西江一年
过东海急雨乱洒船匆外洞庭帝子鸣钧天蓬莱仙人
锵玉佩今年过长洲故人邀宿听雨楼玉山颠倒恍然
醉一笑使我消离愁公本拿云夫我亦听雨客明朝天
晴当奋飞万里天风振鹏翼淞上钓鳌生书于百花洲
上　胜国之季兵变之馀前辈翰墨存者无几閒获一
见如遇蜼彝兕敦不由不使人忻艳也听雨楼诗句曲
外史及一时名流所作词翰兼美亦希世之宝也吴中

卢士恒父一日出示于余卷中作者多予故友兹睹其
翰墨俨若觌彼风度士恒宜珍藏之勿轻示于人焉洪
武二年春二月二日吴僧道衍　少年听雨歌楼上银
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天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
空阶点滴到天明　右竹山先生所赋之词予偶获观
此卷因举是词诚甫俾书之卷末夫听雨一也而词中
所云不同如此盖同者耳也不同者心也心之所发情

也情之遇于景接于物其感有不同者诚甫中年人有
楼听雨吾意其与在僧庐之下者同其情诚甫乃曰吾
听雨吾知在吾之楼而已遂书竹山姓蒋名捷字胜欲
义兴人卷中诸先辈之先辈词之腔虞美人也韩奕
听雨楼卷诸贤记　张雨字伯雨号句曲外史武林人
学道三茅峰而才名满天下若虞文靖公黄文献公咸
称重焉先生妙于书人得片纸咸以为宝至今好事之
家多蓄之客至则相与为玩先生诗法黄太史清新高

迈不流于众虽元氏翰林诸公亦自以为不逮也　倪
瓒字元镇号云林生无锡人家最饶而先生脱略纨绮
一事于翰墨作为诗章妙绝一世人欲不服自不能不
服也虞文靖公张外史伯雨深相契焉然先生性癖傲
物多忤于时元末弃家业泛舟五湖三泖间兴至则捉
笔写烟林小景或竹枝偶流于市好事者争贸之虽千
金不靳也　王蒙字叔明吴兴人号黄鹤山人赵松雪
之外孙也素好画得外氏法然不求妍于时惟任笔意

以寓其天机之趣为文章不尚矩度顷刻数千言可就
君子咸以豪士目之　苏大年号昌龄扬州人元翰林
编修天下乱寓姑苏为文章有气不喜衰飒江海襟怀
亦人中之豪也　饶介之号醉翁江西人元氏衰寓姑
苏以跌宕自任攻于书君子评之者谓渠不减怀素至
今人家有之　周伯温号玉雪坡饶州人为人慎重为
元氏左丞天下乱流寓胥台而无所就然妙于古篆得
赵文敏公遗意字颇肥而玉润可爱士君子至今宝之

　钱惟善字思复松江人元末进士精于诗得杜子美
法不苟作作必致其妙　张绅字仲绅济南人慷慨激
烈不琐琐于世事作为诗文虽不经意而自成一家能
议论终日亹亹不休盖北方豪杰之士也欤为本朝浙
江布政而殁　马玉麟高邮人元氏为长洲县尹有政
声括苍郑明德先生有碑卒于伪吴　鲍恂字仲孚嘉
禾人元氏乙亥科易经进士为本朝文渊阁学士为人
慎重不可狎而学行名天下有学易举隅行于世后以

事累卒于外　赵淑字本初绍兴人元氏乙亥科书经
进士撰龙马赋为时所称许先生性耿介不易与人交
交必久为本朝太学博士而殁　张羽字来仪一名附
凤与高启行辈也治易工于文文学欧阳子甚缜密宛
转可爱虽前辈自谓不及也君本浔阳人元氏乱寓湖
州为本朝太学博士而殁　道衍字斯道姓姚氏姑苏
人宏才茂思为时所称与张来仪高季迪辈为文辞相
颉颃而澡思浴德则非诸君所能及故天下皆以参寥

子潜目之皇上龙兴以赞佐功封少师赐名广孝盖又
与元之刘秉忠并称云　高启字季迪姑胥人身长七
尺而好于诗得唐人体裁语精而意圆句稳而情畅虽
前辈有所不及焉为本朝编修官后归家卒　王谦字
鸣吉姑胥人以春秋学为府学教授　王宥字敬助与
高启游能为文　陶振吴江人有诗才然性不羁人或
易之　韩奕字公望吴之良医也好与名僧游所云蒋
竹山者则义兴蒋氏也以宋词名世其清新雅丽虽周

美成张玉田不能过焉　右听雨楼诗卷其间所载皆
一时名士诚可宝也然予观此卷而人品有三其至高
者闻而知之其次者事而知之其至次者交而知之若
伯雨张公元镇倪公其殆最高闻而知之者欤自叔明
先生以下予髫年曾事之自来仪以下予少年时曾交
之总若干人皆能以文章名世者也然自衍公外多乾
没无闻至如伯雨元镇二先生若精金美玉不可泯灭
况其负超迈之才遗世独立高洁无累周览六合尽大

观而无遗乎予幼在乡里时尝闻吴城卢士恒家存此
卷欲一见而不可得见者无不爱惜今吾友沈诚甫偶
得之诚可贺也诚甫寄至京命予题始得一览焚香展
卷清风凛然使人毛骨顿爽予复何言姑述卷中作者
诸先辈出处大略以为诸贤记诚甫姓沈名睿号存耕
有才识善吟诗好与贤士大夫游予之布衣交然则观
斯卷者当仰其清风素范益励其德哉勿以吾言为谬
矣时永乐五年岁丁亥二月初吉翰林侍读学士奉训

大夫锡山后学王达善识　右听雨楼诗画一卷元季
及国初诸名公为吾苏卢山甫父子之所作也永乐间
流落锡山沈诚甫尝求王内翰达善记卷中诸公出处
之大略藏之以为至宝中念淳熬捣珍非遇易牙不足
以知其味之美云门韶濩非遇师旷不足以知其音之
妙使后或非其人其不视为箧中之故纸而覆诸酱瓿
者鲜矣闻吾相城沈翁孟渊博雅好古其子若孙多贤
而且才必能赏鉴乎此可以宝藏于永久不远百里特

来奉翁翁一见之喜乃以厚礼答之既而即濒溪小楼
扁以听雨置卷坐右暇日辄游玩讽咏恍若接诸公之
光仪而聆其謦欬也一时名人胜士登斯楼披斯卷未
尝不心醉神怡斯楼之名遂擅胜于东南是虽翁之高
致所就然亦岂不以斯卷之所在乎或曰诸公无恙日
翁多亲炙之者惜乎斯卷不为翁作而为卢氏故物也
予谓不然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岂为鲁国之制耶
鲁之先公所得分器子孙世守之以为至宝也斯卷也

其璜也其繁弱也翁之子孙宝而守之又奚知其为卢
氏物耶翁之孙启南出以示予僭赘于左方云成化庚
子清明日长洲陈颀识(真迹/)
　王叔明惠麓小隐图卷是晚岁笔后人中分为两其
　前半图上有叔明字款及重题诗画法极古惜后名
　人题咏并一手𨽻古录附于后其名人原写诗篇郤
　在后半图卷二本虽属真笔而各有缺陷详观题识
　盖为孟叔敬作也今前半图卷尚藏太原王氏予曾

　再阅第后半图卷不知流落何所当留心细访以会
　其全亦胜事也
　王叔明小画一帧首题岩居高士次题黄鹤山人王
　蒙为雅宜山中陈惟寅画笔法秀雅积墨清润点染
　之间咫尺千里自非胸襟洒落心手和调断断不能
　以成斯图益知名下无虚士观此真迹殊觉伪者甚
　可笑也同时倪郑二公各有诗题额云幼舆丘壑未
　忘情万叠青山照眼明儗向画图深处住一檐晁日

　听松声遂昌尚左生笔精墨妙王右军澄怀卧游宗
　少文叔明绝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倪瓒其后
　叔明自题选体一首断续不可以句惜无王集参补
　附此今图尚藏陈公云仍处第恨纸弊墨残粗存梗
　槩正犹隔雾看花惟想像神妙耳信乎画法之工也
　　叔明又有南村草堂图一轴亦为陶九成作纸本
　浅绛色脱尽画家蹊径纯以逸趣发之品在林泉清
　赏之上今在项氏　又见琅琊王氏旧藏叔明阜斋

　图卷计两幅布景一正一背皴法简淡落笔尤古沈
　启南题以长歌元美翁故物也今在陈仲醇家
　古今画题递相创始至我明而大备两汉不可见矣
　晋尚故实(如顾恺之清夜/游西园之类)唐饰新题(如李思训仙/山楼阁之类)宋
　图经籍(如李公麟九歌马/和之毛诗之类)元写轩亭(如赵孟頫鸥波/亭王蒙琴鹤轩)
　(之/类)明制别号(如唐寅守耕文璧菊圃瓶/山仇英东林玉峰之类)五等皆可览
　观惟轩亭最为风雅向见倪瓒耕渔轩卷(一本作王/蒙听雨楼)
　(卷/)名贤往矣堂构墟矣而徐(一本/作卢)氏昔年佳胜恍然

　在目谁谓书画一小技于道未为尊耶
王叔明洪武初为泰安知州泰安厅事后有楼三间正
对泰山叔明画泰山之胜张绢素于壁每兴至辄一举
笔凡三年而画成傅色都了时陈惟允为济南经历与
叔明皆妙于画且相契厚一日胥会值大雪山景愈妙
叔明谓惟允曰改此画为雪景可乎惟允曰如傅色何
叔明曰我姑试之以笔涂粉色殊不活惟允沉思良久
曰我得之矣为小弓夹粉笔张满弹之粉落绢上俨如

飞舞之势皆相顾以为神奇叔明就题其上曰岱宗密
雪图自誇以为无一俗笔后惟允固欲得之叔明因辍
以赠陈氏宝此图百年非赏鉴家不出松江张学政廷
采好奇之士亦善丹青闻陈氏蓄是图往观之卧其下
两日不去以为斯世不复有是笔也徐武功尤爱之尝
谓客曰予昔亲登泰山是以知斯图之妙诸君未尝登
其妙处不尽知也后以三十千归嘉兴姚御史公绶未
几姚氏火作此画亦付煨烬惜哉(都元敬/谈纂)

　吾家周砥铜官秋色画卷后元人题咏极多今为严
　道普氏购去矣
　
　
　
　
　
　

　
　
　
　
　
　
　
　清河书画舫卷十一上

钦定四库全书
　清河书画舫卷十一下
　　　　　　　　　　　　　明　张丑　撰
　元
　　倪瓒
　　　师子林图　黄鹤山居图　山阴丘壑图　龙
　　　门独眺图　高进道水竹居图　惠山图　春
　　　山岚霭图　春林远岫图　鹤林图　隔江山

　　　色图　远树石岫图　溪山仙馆图　雅宜山
　　　斋图　树石平远图
　倪云林先生一生不画人物惟师子林图有之亦罕
　著色者自高进道水竹居图外似闻徐太常藏山阴
　丘壑图一轴绝细而有风韵然未之见也　倪高氏
　鹤林图卷为周玄真作旧藏华文伯家今在董玄宰
　处款云鹤林图为元初画瓒后有元镇灵鹤词并郑
　洪来见心胡若思文徵仲等诗赞而董玄宰跋之甚

　详前后凡十有八人云其画前作远山一带中作疏
　林七株复有方坛一鹤一虽萧疏小笔而逸趣无涯
　真仙品也(灵鹤辞后题名书/倪作郳亦属创见)
倪迂师子林图自跋　余与赵君善长以意商确作师
子林图真得荆关遗意非王蒙所梦见也如海因公宜
宝之懒瓒记癸丑十二月(真迹及后有董元宰太史跋/尾弗 录云赵善长名元别)
(号丹林画师董源其遗迹流传盖寡世极贵之诵又/见倪迂天香深处短卷画法尤精题识娓娓可)
　倪元镇师子林图一卷书法娟秀跋语清真所画柴

　门梵殿长廊高阁丛篁嘉树曲径小山以及老僧古
　佛无不种种绝伦止墙角一株梅似属累笔春秋责
　备贤者予为作此品题正使瑜不掩瑕方是迂翁真
　相知耳(此卷题咏几及百人今皆佚去矣其/朱性父手录副本一帙幸尚存云)
　又见倪高士山水小册一帧拍塞满纸笔墨清奇右
　方题款两行词曰云林子画丁未八月别有文徵仲
　太史一诗写作对题可觅元镇诗帖改装袖卷展玩
　也

　传闻倪迂尚有赠王耕云山居图卷极为详整在新
　安士人家渴欲一见而未能至今尚在梦想记此以
　俟
倪云林山阴丘壑图跋　云林生平不作青绿山水仅
二幅留江南此其最精者也若近若远若浓若淡若无意
若有意殆是西施轻妆临绿水不胜其态仓卒见之靡
不心折据题初写寄赵士瞻后入邹惟一家惟一所托
以殁者书法亦遒婉雅胜其生平时王世贞题(弇州山/人四部)

(稿/)
　云林著色山水当以山阴丘壑为最城东水竹居次
　之如春江暮霭等制直是赝鼎未可以甲乙论也
云林水竹居图　至正三年癸未岁八月望日高进道
过余林下为言僦居苏州城东有水竹之胜因想像图
此并赋诗其上云僦得城东二亩居水光山色照琴书
晨起开轩惊宿鸟诗成写砚没游鱼倪瓒题　好在云
林一老迂画图寄到玉山居自来王谢原同调宜向城

东共读书龙门良琦　不见倪迂二百年风流文雅至
今傅东城水竹知何处抚卷令人思惘然徵明(真迹良/右方)
(琦诗题本身上徵明诗参笺书/也下有沈恒吉项元汴收藏印)
　王廷珸携示云林僦居城东图小帧青绿满幅全师
　董源其上小楷诗题极精无能识者张丑广德特定
　为天下倪画第一即举世非之不顾也乃述赞云
　晚阅倪笔百千拔一余方盛夸举世共哗作者固难
　知亦不易僦居擅场鉴定斯至　峕万历丁巳三月

　廿日书　余初收蓄启南仙山楼阁袖卷人多致疑
　焉赖久而论自定既又识拔海岳宝章世皆骇异之
　未几而品日高乃今赏鉴元镇僦居城东矮幅虽家
　喻户晓弗信也鲜有不非笑之者然不笑不足以为
　道呜呼安能起三公于九原与之面相印可耶　元
　镇书法本自遒劲旋就清婉画品原初详整渐趋简
　淡世人但尚老笔纷披而不知其蚤岁之精细陋矣
　哉　至正癸未元镇时年四十有三为进道写青绿

　细山水笔意仿效荆关兼有董巨遗意而上方小楷
　题咏全师欧阳率更自非寻常卷轴之可比拟古语
　云其造愈微其知愈寡信然哉
倪真君惠山图　至正五年三月八日元素先生来林
下瓒乃赋诗曰吴淞江水春映空波浪沄沄霞影红耕
田凿井居其左令我长怀甫里翁梦见维舟江畔柳剥
啄敲门散杯酒整冠起接平生欢石径兰芳重携手雨
后共行林下正见惠山先生命瓒写之画讫因书此诗

于上张外史陈先生见之必大笑也倪瓒记　佳树阴
森欲碍空画成夜落灯花红绝怜带经自锄者未忍竟
别天随翁汾湖春云散高柳湖水微茫绿于酒翁归天
末见青山临风莫负挥弦手陈方用元镇诗韵题其画
上(真迹/)
　云林倪瓒蚤年书法精美其在至正初元者妙有大
　令遗风第指顶已上大字便不能工是亦尺有所短
　也

春山岚霭图　东海倪瓒写春山岚霭赠仲章沈君至
正九年三月一日　秀色云林画未乾一峰天柱倚苍
寒玉人只隔轻烟霭三尺图中正面看　元镇此幅又
入巨然之室谓二米所不逮也张雨阅　九龙峰上雨
云乾影落栖神涧水寒不是天机飞墨妙何由写入画
图看　画固妙矣谓二米所不逮然乎郑元祐　露草
雨苔青不乾床头涧水夏生寒傅经长史挥毫处只作
当时旧宅看(南涧实张君/旧业故云)倪瓒(真迹/)

　历观云林画迹求其气韵生动者当以春山岚霭为
　冠其拍塞满幅不必言而烘锁泼染尤异世以清逸
　见赏何足以尽倪君耶
倪元映春林远岫图　我别故人无十日冲烟艇子又
重来门前积雨生幽草墙上春云覆绿苔　断送一生
棋局里破除万事酒杯中清虚事业无人解听雨移时
又听风　没径春泥不出门山烟江雾昼长昏糟床声
杂茅檐雨破却阴寒酒自温　郯子论诗冀北空晤言

千里意常同待晴紫陌堪萦手行咏山光水影中　至
正十四年二月廿五日雨郯君九成赋绝句四首云杏
花帘幕看春雨深巷无人骑马来独有倪宽能忆我黄
昏蹑屐到苍苔　春色三分都有几二分已在雨声中
墙东两个桃花树恨杀朝来一番风　十日春寒早闭
门风风雨雨怕黄昏小斋坐对黄金鸭寂寞沉香火自
温　春寒时节病头风惆怅年华逝水同世事总如春
梦里雨声浑在杏花中倪瓒留宿高斋篝灯为写春林

远岫图并次韵四诗题画上时夜漏下三刻矣佩韦斋
中书(倪云林集朱傅闻此画在/浙西石门 家未及见)
倪元镇画隔江山色小帧　至正辛丑十二月廿四日
德常明公自吴城将还嘉定道出甫里捩柁相就语俯
仰十霜恍若隔世为留信宿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者甚似为仆发也明日微雪作寒户无来迹独与明公
逍遥渚际隔江遥望天平灵岩诸山在荒烟远霭中浓
纤出没依约如画渚上疏林枯柳似我容发萧萧可怜

生不能满百其所以异于草木者独情好耳年逾五十
日觉死生忙能不为抚旧事而纵远情乎明公复命画
江滨寂寞之意并书相与乖离感慨之情悰德常今为
嘉定同知于民有惠政即昔日之良常山人也朱阳馆
主萧閒仙卿倪瓒言(真迹/)
倪元镇远树石岫图　正月十四日舟过吴江第四桥
大风浪中贮水一瓢而去乃赋小诗曰松陵第四桥前
水风急犹须贮一瓢敲火煮茶歌白苧怒涛翻雪小停

桡是夜泊舟吴江城外人家水月皓然与希言理咏久
之明日题壁诗曰人家住近江城外月色波光上下天
风景自佳时俗异泊舟閒咏白云篇十五日与希言谒
三高祠望江上诸山为写隔江山色图并赋诗赠别白
鸥飞处夕阳明山色隔江眉黛横试看三高祠下水悠
悠中有别离情十九日雨留陶篷戏写远树石岫并录
三诗用发一笑倪瓒(真迹/)
　云林手写顾仲瑛小像白描师李伯时左方有云林

　题识仲瑛亦自题其上此帧向藏秀水项氏今不知
　落谁家矣
　倪云林溪山仙馆小幅绢本水墨神品全师荆浩遗
　法以成之其上小楷诗题极佳定在汀树遥岑之上
　新都徐晋逸酷嗜倪画所收不下廿图当以此幅为
　其秘箧之冠第公纪年云岁辛亥作峕年七十有一
　不应书法如此精谨耳　又见元镇高士幽涧寒松
　图咏按题乃是写赠周逊学者详其风格盖晚岁笔

　也此图收藏得地纸质如新笔墨精好神采焕然旧
　为何元朗故物今在溪南吴氏江南人家以倪画有
　无为其清浊政为此等尤物品定耳　倪元镇林亭
　秋霁直幅在震泽王氏笔墨生动奕奕有神兼得元
　镇四题品上上　倪迂元文馆图奇峰古木图桐里
　夕凉图并在王氏奇迹上上
雅宜山斋图　灵岩对植雅宜山穹林巨石临苍湾若
翁遁迹在其麓有子读书常闭关松根茯苓拾可煮林

下慈乌去复还写图爱此锦步障白云红杏春阑斑至
正乙巳五月廿三日句吴郳瓒画雅宜山斋图赋诗以
纪岁月(真迹/)
　云林子雅宜山斋图为陈徵君惟寅作巨幅妙绝层
　累无穷非晚年减笔可比不腆常语同志曰云林最
　号古淡非层叠则神不畅石田素称苍劲非细润则
　妙不显余品两公画笔左右其袒以此
元倪迂树石远岫图　余尝见常粲佛因地图山石林

木皆草草而成迥有出尘之格而意态毕备及见高仲
器郎中家张符水牛图枯柳岸石亦率意为之韵亦殊
胜石室先生东坡居士所作树石政得此也近世惟高
尚书能领略之耳余虽不敏愿彷象其高胜不能盘旋
于能妙之间也因新斋高士持仲杰周君纸素来索写
树石远岫故云至正己亥六月廿四日瓒(真迹府此画/茂实 君所)
(购后归之王氏小府君又有倪/迂霜林湍石图 幅清逸不凡)
倪元镇赠徐耕渔诗卷　八月七日偕耕云叟访耕

渔隐者风雨寂寥中为留三日日有图书笔砚之乐
九日耕隐赋诗见赠辄次韵奉答　瓒再拜　耕云同
一笑也　云卧雨声集庭树飒以秋身同孤飞鹤心若
不系舟燕俎登松菌匏尊㪺涧流兰芳日凋悴吾生行
归休不作蝼蚁梦游神凤麟洲青山澹相对白发忽满
头仙去云冉冉凤鸣竹脩脩谅哉伐木诗鸟嘤尚相求
居吴二十载未及兹山游君才如鲍谢摛辞亦云优欢
然敬爱客能不为尔留桑土夙所彻户牖何绸缪地无

车马尘路转岩穴幽既晴引飞屩回望林间楼　岁癸
丑中秋日写　题耕渔轩　溪水东西合山家高下居
琴书忘产业踪迹隐耕渔积雨客留宿新晴人趁墟厌
喧来洗耳清泚绕前除　仆来轩中自七日至此凡四
日矣风雨乍晴神情开朗而又与耕云耕渔笑言娱乐
如行玉山中文采自足照映人也喜而复赋此诗十日
瓒(真迹/)
　东冈草堂图者倪清閟蚤年笔也作于戊寅七月时

　年三十有八耳其题语凡三十字绝不类盛年之笔
　故楷法尚未成就乃是写赠希贤高士者草亭中人
　物有二面部衣纹极细自非秋林野兴之比本身上
　有张天雨题咏参笺上有杜琼吴宽杨循吉三诗原
　系周原已故物转入刘廷美斋中树石高古人物秀
　雅真剧迹也近归溪南吴氏闻其家尚有汀树遐岑
　小幅吴淞山色大轴并是元镇极品未及见之至今
　尚在梦想

倪元镇秋林野兴图咏　余既与小山作秋林野兴图
九月中小山携以索题忆八月望日经锄斋木犀盛开
因赋下韵今年自春徂秋无一日有好兴味仅赋此一
长句录左方　政喜秋生研席凉卷帘微露净琴张林
扉洞户发新兴翠雨黄云笼远床竹粉因风晴靡靡杉
幢承月夜苍苍焚香底用添金鸭落蕊仍宜副枕囊己
卯秋九月十四日云林生倪瓒　今年岁在甲午冬十
一月余旅泊甫里南渚陆益德自吴松归携以相示盖

藏于其友人黄君允中家余一时戏写此图距今十有
六年矣对之怅然如隔世事也瓒重题其左而还十九
日　晻霭生清晖空冥照秋影遐眺修亭虚一览心已
领陆继善(真迹/)
　右画草亭中作人物二亦自佳所惜纸敝墨渝不称
　神明焕然耳或云倪迂生平不画人仅龙门僧荆蛮
　民二幅有之恐未必然　按此图与东冈草堂仅隔
　一岁何得书法相悬若此

　越石舟中瞻对著色僦居城东图是云林绝品为之
　喜而不寐追忆昔年曾于王百谷半偈庵中获观李
　易安一剪梅词真迹系清閟阁旧物欣然会心敬步
　元韵填成一阕以志之玉峰张丑广德书　生怕寒
　蝉碧树秋远访云林天际归舟城东山色画无俦(僦/得)
　(城中二亩居云林诗也时高进道寓玉/山之真义与顾阿瑛为邻写图奉赠云)坐对心飞故
　国楼(画图寄到玉山居良琦诗也丑本玉/山人浮居娄水读诗感叹故有此结)　还羡双
　溪解北流泛览山阴(山阴丘壑图亦/为云林生笔)销释牢愁凌云

　健笔果清幽二士题头十倍龙头(蓻林旧有画状元/之目故以龙头为)
　(喻/)峕庚申人日
　云林作画惜墨如金至无一笔不从口出故能色泽
　腻润后人刻意摹拟虽形体略同其精神终不及也
张伯雨题倪迂画云无画史纵横习气予家有此帧又
其自题师子林图云予此画真得荆关遗意非王蒙辈
所能梦见也其高自标置如此又顾谨中题倪迂画云
初以董源为宗及乎晚年画益精诣而书法漫矣盖迂

书绝工致晚乃失之而聚精于画一变古法以天真幽
淡为宗要亦所谓渐老渐熟者若不从北苑筑基不容
易到耳纵横习气即黄子久未断幽淡两言则赵吴兴
犹逊迂翁其胸次自别也(画说/)
　张云门古木顾定之疏篁小幅而杨铁崖题之足称
　三绝向后倪元镇骈纸右方为添秀石连络树头竹
　叶兼题识淋漓大奇
　越石又示云林雨后空林生白烟大幅戊申三月五

　日为周拙逸作纵横满纸层叠无穷且设色脱化较
　城东水竹居小景尤觉渐近自然当为迂翁晚年第
　一名品本身后有张雨袁华陆颙周南老题咏其钱
　仲益顾禄王达张枢等绢素诗头亦楚楚可爱生平
　所见倪画此其指不多屈者矣(越石为人有才无行/生平专以说谝为事)
　(诈伪百出而颇有真见余故误/与之游亦鸡鸣狗盗之流亚也)
倪迂画在胜国时可称逸品昔人以逸品置神品之上
历代惟张志和卢鸿一可无愧色宋人内米襄阳在蹊

径之外马和之超格律之中馀皆从陶铸而来元之能
者虽多然率承宋法稍加萧散耳吴仲圭大有神气黄
子久特妙风格王叔明奄有前规而三家未洗纵横习
气独云林古淡天然米痴后一人而已(秘笈/)
倪云林清閟阁所藏　王大令洛神十三行　陶隐居
画版帖　僧智永月仪帖　褚河南楷书千文　张长
史秋深帖　米南宫宝章待访录　赵承旨小楷过秦
论　张僧繇星宿图　吴道子释迦降生像　常粲佛

因地图　荆浩秋山　李成茂林远岫　董北苑河
伯娶妇　李公麟三清图　米南宫海岳庵图　马和
之小雅六篇图　右方一册十五卷乃公朝夕展玩者
也(清閟/目录)
　赏鉴书画要诀古今不傅之秘大都有四特为拈出
　书法以筋骨为神不当但求形似画品以理趣为主
　奚可徒尚气色此其一夷考宣和绍兴明昌之睿赏
　弗及宝晋鸥波清閟之品题举一例百在今犹昔此

　其二只有千年纸曾无千岁绢收藏家轻重攸分易
　求古净纸难觅旧素绢展玩时真伪当辨此其三名
　流韵士竞以仿效见奇取重通人端在于此俗子鄙
　夫专以临摹藏拙遗讥有识岂不由兹此其四是故
　善鉴者毋为重名所骇毋为秘藏所惑毋为古纸所
　欺毋为拓本所误则于此道称庶几矣
　丑按元镇卒于洪武甲寅冬叔明卒于洪武乙丑秋
　在其后十有一年而画本流傅者元镇较叔明稍夥

　良由笔法烦简不同故也近阅张无为天师所赠周
　鍊师鹤林之图用洪武壬午秋署名乍对似属后人
　伪题而不知永乐正位诏以建文四年通为洪武之
　岁盖实当时追叙岂为𧸛款耶
　补遗
　　高克恭
　高士安字彦敬回鹘人居官公暇登山赏览故湖山
　秀丽云烟变灭蕴于胸中发于毫端自然高绝其峰

　峦皴法师董源云树学米元章品格浑厚元朝第一
　名画也
高尚书夜山图　万松岭畔中秋夜况是楼居最上方
一段江山果奇绝却看明月似寻常高克恭为公略作
　敬题彦敬郎中为公略年兄所作夜山图　高侯胸
中有秋月能照山川尽毫发戏拈小笔写微茫咫尺分
明见吴越楼中美人列仙臞爱之自言天下无西匆雨
暗政愁绝灯前还展夜山图吴兴赵孟頫　吴越苍茫

咫尺间尚书能画夜看山尘销海市露初下雪积江沙
潮始还坐上赋诗谁绝唱梦中化鹤或临关高情久逐
年华尽秋树寒波愧妙颜虞集　善画尚书高彦敬能
诗学士赵子昂两翁秋兴江海动一尺夜山吴越苍霜
松雾塔参差见野水寒沙渺漭长山匆抚卷应惆怅却
忆东坡赋雪堂林泉生张枢　静夜江山吴越中高侯
笔力压晴空云开海阔波涛壮月照城池气象雄高阁
有人通北极平林落木下西风谁知墨妙留尘世二老

风流万古同临川漕山雄觉　彦敬郎中高君读书穷
理外留心绘事所谓吴装山水者尤得意焉左右司秩
满之后閒居武林不求仕宦日从事于画心愈好而技
愈进虽专门名家有弗逮也行省照磨李君公略性冲
澹乐山水寓居吴山之巅南向开小阁俯瞰钱塘江及
浙东诸山历历可数如几案间物彦敬每相过未尝不
留连徙倚以展清眺公略谓夜起登此阁月下看山尤
觉殊胜彦敬闻之跃跃以喜遂援笔而为是图公略持

以示予且请著语因赋钱塘夜山图歌一篇书之左方
聊为道其梗概云　常人画山皆画山青天白日摹何
难中郎画山作夜景沆瀣满空生笔端云散月皎皎山
长江漫漫近山龙虎踞远山眉黛弯江南与江北碧玉
纷孱颜千崖无人万壑静只有谪仙之裔独坐临飞栏
幅巾不畏风露冷得句杳在苍茫间会稽秦望道途近
雁荡金华天地宽穹林罗丛祠曲暗鬼所寰涴涴灯火
收唯见烟中竿佛塔如巨灵被甲峨宝冠巍然柱天立

威猛恭而安相对兀不语色并星茫寒似怜骚人孤讵
为非类千日入慝将作特来卫诗坛遂觉嵌嵓魑魅魍
魉走皆尽摄衣纵步危巢更可栖鹘攀不知中郎何从
得是本祗因曾向吴山小阁忍睡观更阑天下江山有
如此杭州城中人得看人得看知者少竞利争名昏复
晓豪家翕翕恣歌欢下户营营急温饱万象横陈弃若
遗东门俎豆鶢鶋鸟若非高李相与拈出付后来暴殄
天物诚堪哀　至元甲午阳月望日徐琰子方父跋于

武林官舍之芳润堂(号容/斋)　世人看山在山下李侯看
山向绝顶世人画山画白日高侯画山摹夜景绝顶看
山山更奇夜景摹出人少知远山苍苍近山黑岩树历
历汀树微天高露下暮潮息月明一片江寒迟藏深乐
渊潜惊定安林栖耳绝城市喧心息声利机古人无因
驻清景高侯有笔能夺移容翁复作有声画冥搜天巧
为补遗后来知有李侯之德高侯画千年人诵容公诗
鲜于枢(渔阳人至元渡江始学/书字伯机号困学斋)　钱塘城中吴山高右

背湖水前江涛江南江北山周遭隐若废堞缘空壕山
椒楼居湖海豪昼趋省垣坐郎曹夜归凭栏呼浊醪维
时江月明秋毫群动一息沉哗嚣山如聚米树如蒿刹
竿离离如桔槔江流无声夜滔滔风帆何处藏千艘下
窥万垤埋腥臊政梦膏火相煎熬摄身便拟虚空逃东
将入海临鲸鳌昔年采石披锦袍荡兀未免随轻舠近
者观潮蹋江皋却恨管籥重门牢何如坐匆寂不遨一
览不费跻攀劳兔蟾西飞首重搔写留尚赖中山毛钜

公赋咏追风骚江山动色矜衮褒野客嗜山逾老饕展
卷物色分残膏快剪已具并州刀不须汗漫期卢敖虎
林盛彪(尝教授官馆于伯机/太常家清介可重)　人知丽日江山奇月中
更奇人不知古今画手不能画高侯能画兼能诗风流
文采乃如此笔意所到神莫窥琉璃宇宙入万象清寒
周匝天四垂群鸦已息漙露下一雁不度行云迟龙飞
凤舞又千里一起一伏相追随潮来不见江吸海但见
夜壑寂寂舟无遗废宫隐约认孤塔长竿高下标丛祠

俯观下界万屋如鳞次其间醉梦觉者谁金城树老岁
月往昆明劫尽天地移匆匆吴越已陈迹丹青解写兴
亡悲虞山禹穴会稽路苍苍凉凉隔烟雾平生惯向图
中游老我卧游无胜具昏花疑是雪欲晴剡溪直在无
山处何人说与李将军太清岂必留微云毫端巽二肯
一扫清光应更馀几分天然人境两相值楼头白也思
不群胸中云梦可八九呼吸沆瀣归雄文虎头著我坐
岩壑书匆半席一诣君舟中不须觅谢尚诗成三诵君

当闻北村民汤炳龙顿首(淮人居杭授同/知以文学名)　越山苍苍
秋月白江水无声群动息此时此景天下无缥缈飞楼
人独立昔人清赏政尔同苦道丹青摹不得请看此纸
定何如卷取素缣三百尺吴兴姚式题　李侯登楼见
明月清景曾持向人说高侯忻然为作图剡藤半纸吞
吴越西风八月天气凉白露乱下浓如霜万井鳞鳞閟
蚁穴群峰点点陈雁行凤凰翱翔貙虎踞斗牛光射潜
蛟怒方惊昼色辩羽毛尚觉远林带烟雾嵯峨孤塔撑

云霄坐令王气东南销玉宇璚楼在何许高低草树寒
萧萧阴阳剖割太朴散天地悠悠昏复旦江山千古月
千古中秋看月人几换丹青之笔何代无此夜此山应
难摹侯能胸次发新意倾泄造化皆无馀二公生来不
同地燕鲁相望各千里偶然一笑吴山巅城中明日傅
清事清事城中人得知造化妙处人莫窥唐人兼重广
文画辋川况有摩诘诗李侯李侯君宝之钱塘屠约再
拜(字存博号月汀杭人/常作教授以诗名)　郎潜暇日多冥搜夜深独上

千尺楼天回海立月政湿风起云涌山疑浮萦青缭白
互变灭浮岚飞露寒飕飗潜虬栖鹘声磔磔山鬼木客
鸣呦呦城中痴儿方呓语有梦不到千山幽遥岑寸碧
目力远欲溯汗漫凌风游高侯落笔万象泣写出千古
苍茫愁无声诗与有声画一夕异事傅南州玉琴在膝
酒在手欲写天籁无庄周凭谁为问华表鹤城郭人民
今是不弁阳周密顿首(山东伧父字公谨/号草匆枢密之子)　楼据吴山
背倚高寒尘飞不到越山相对老月腾辉群动息独坐

清分沆𤅈更满听潮声澎湃醉里诗成神鬼泣景苍凉
又在新诗外浑忘却功名债　凭谁妙笔能图绘羡中
郎前身摩诘宛然心会拈出清宵无限意半幅溪藤光
怪方信有人间仙界云淡天低奇绝处笑僧殊未识丹
青在留此轴誇千载庐陵李震敬题　吴山面沧江中
秋气飒爽楼居谪仙后公退谢尘鞅孤月出海上高怀
一俯仰佳哉高侯画得意超象罔我来秋向晚月色寒
莽苍山远落木净风高怒潮响奔腾万云气忽驾苍虬

上平湖雨翻江渺渺波荡桨回思图画时岁月倏已往
山川更晦明阴阳递消长人生何独劳局促老穹壤我
将乘倒景千载纵清赏松乔遗世人一笑凌烟像巴西
邓文原题　绝爱楼居卧看山照人秋月入楼寒秪今
此景那能得时展新图对月看大梁赵孟吁书(字子俊/松雪亲)
(弟官至/提举)　等閒吴越在毫端叠巘微茫月影寒一曲危
栏人独倚江山浑作梦中看山阴脩竹王英孙(前宋端/明殿学)
(士之子仕/至监簿)　画山昼易工画山夜难状高侯江海姿落

笔势雄放毫芒见神功超忽移物象越冈递起伏浙水
尤滉瀁初看浪如山却讶山似浪簸荡烟月间未数溟
岛壮兹图歘流傅披展神为王何当就谪仙一醉秋阁
上南谯张复亨(张刚父先生仕教授/赵松雪之友居吴兴)　月底江山如画
好楼中几席与秋清剡藤不到高人手一段风流可得
成　江行山立月盘桓有客无言楼上看清兴肯随城
漏尽夜深风露恐高寒汉东孟淳　风露百尺楼湖海
两奇士山空宵月满寥落非城市明明浙河西宛宛豪

素里德人与天游恢廓应如此会稽戴锡(戴祖禹山长/居杭负俊声)
(与余友甚密丙寅生丁/未岁卒时四十有二)　地位清高眼界宽尽收风景
入毫端废宫台殿和烟锁隔岸江山对月看一水中分
吴越近层楼低接斗牛寒有声画意吟难了更把瑶琴
膝上弹钱塘张逢原(张月泉府判海/昌人伯雨之祖)　万籁无声夜气
清江山一片月华明倚楼谁在高寒处一笑披图白发
生大德改元岁在丁酉四月中浣信笔题于新居之浅
山济南张谦顿首(张受益先生时仕江浙行/省检校号古斋博学鉴古)　仆异时

尝中秋夜醉坐吴山绝顶观月四无人踪飘飘然江湖
高爽处也去之三十年想念此乐如新李公略坐中示
高郎中画图援笔为赋　君不见浙江中秋中夜潮凌
空斗起如银桥又不见西湖中秋中夜月满眼玲珑散
冰雪红尘车马晓争门画船歌鼓晚相闻谁知须臾人
事息秘玩弃在荒凉村吴山山人气清放穷居纵游随
所往千门夜沉少人行独上山椒看莽苍苍鸾彩凤从
何来凉风簸鼓天关开空光水影相晃眩坐见千里无

尘埃当时少年轻世故两腋飘飘欲生羽浮槎已似水
中仙吹箫更寻云外侣陈迹荒来三十年逢人再说无
由缘开编忽得中郎画意趣皆是心茫然山中李侯亦
潇洒却烛捲帘风露下更深百怪弄清妍一一尊前供
点写高林低岫来抨抨浮图窣堵参差生想当含毫意
将怯山精海若同经营袁宏扁舟何足道庾亮南楼只
秋草何似如今缃素中明月长圆意长好月明山空谁
往还沙鸥野鹤亦欢颜还有飘零旧时客白头夜夜梦

吴山剡源戴表元再拜(帅初杭人前宋国学登第历监/官庆元奉化入至元间信州路)
(教/授)　凭高宜晚更宜秋下马归来即倚楼纳纳乾坤双
老眼滔滔江海一扁舟满城明月空吴苑隔岸青山认
越州李白酒豪高适笔当时人物总风流考城仇远(山/村)
(先生杭人仕教授官杭州/知事致仕当时以诗得名)　高李风流仕西浙共倚危
楼望吴越吴越江山千万重高侯画对中秋月生纸经
营入董源朦胧烟树迷宫阙玉露沉沉四泬寥潮声已
息箫声咽不写思陵全盛时空遗白塔堪愁绝君不见

王子猷亦向山阴弄雪舟谁拈秃笔扫清游古今佳致
总悠悠上清外史薛羲古　君不见谢公临江佳兴发
牛渚矶头汎秋月舫中乃有临汝郎咏史清音振林樾
又不见子猷夜吟招隐阕开尊四望山阴雪彷佛忽作
安道思郊邑寒光正飘瞥江山胜迹何代无往往因人
见奇崛钱塘信美东南会山势从衡纷嵽嵲李侯开轩
当上方坐驾苍螭了吴越是时月上三秋中飞镜悬空
万尘没海门缥缈江吞天宛在三山白银阙落木寒生

乌鹊枝回潮光射蛟鼍窟西陵襟带连三开秦望遥岑
青一发凭虚金气腾星躔白露林端洒高洁鹔鹴裘上
沾清华鹦鹉杯中湛芳冽参横斗转天鸡鸣城鼓填填
角幽咽夜来风景非人间图画天开为君设平明跨马
趋省垣公退往就高侯说高侯前身定摩诘此画此诗
俱妙绝看君能久淹此留乘傅行当拥三节吴山越水
尺素间舒卷还如向西浙吴兴陈康祖　高侯妙笔生
夜光李侯正倚牛斗傍凄凉看尽吴山月玉镜台前翠

凤凰山阴王易简　我昔绝江看吴山朝光政落山水
间金波远自海门入翠岚高插扶桑殷安知璚楼有夜
景明月苍茫堕清影李侯胜赏高侯笔展卷一时如梦
醒济南李同老　觚棱昔枕万松岭金碧青红缥缈间
万象环之密如栉只见楼台不见山九街车马何填咽
隐隐轰轰夜不绝市声未散朝马嘶只见灯火不见月
祗今山上居民稀冈峦尽露青逶移昏鼓鼕鼕人迹绝
山空月明景更奇谪仙把酒看不足摩诘收之入横幅

要令赤日黄埃中翠色冷光常在目就中何处最愁余
刹竿高矗白塔孤䌽笔昔曾干气象短发搔断空踟蹰
世间万事何不有雍门悲凉百年后惟有明月与青山
古往今来镇如旧陵阳牟应龙(成甫先生西蜀龙川人/前宋登第存斋参政之)
(孙献之提刑之子/仕至上元主簿)　危楼遥夜倚高冥落木苍烟认远
汀潮上海门连月白山来浦溆彻云青画中绝笔空秋
思句里群贤已晓星胜概只今谁复写卜居应愧草堂
灵　昔在童子时得以笔砚侍诸先生俛仰五十年彦

方出示夜山图卷中作者皆翥所严事风流尽矣典型
故在慨然久之不敏小子辄题以志岁月所未识者李
震也张翥　予自丙寅岁来相城识信斋万户众仲陈
先生在西席至正丁亥奉省檄来省谒彦方总管又识
复礼李先生因出示高尚书此图追忆少时受学于容
斋公时主宪事在西浙一时南北名士大夫皆得朝夕
相与瞻奉今于卷中翰墨使予慨叹不已复礼珍秘之
予复书其邑里爵位标其上云金华吴福孙书(真迹/)

高尚书夜山图并赵松云以下诗跋吴宽尝阅于射渎
徐氏戊戌岁九日(家藏/集)
高房山巢云图　巢云图高克恭为伯几尊兄作　远
山吞天碧危峰拔地青何由云树底挥麈坐茅亭丁鹤
年题　至正改元九月十日句吴倪瓒敬阅　房山墨
法迈元章绝代堪为双凤凰梦想十年嗟未遇巢云合
喜属苏张彦敬云山率略蕳易其原本出大小米而清
迥过之此巢云图卷信笔写意耳然逸态横生政如张

颠草圣奕奕如有神力岂寻行数墨者所可比方邪非
深得画趣那至此时万历甲辰上元日昆山张丑青父
重装志(此卷今/在王氏)
　祝氏家藏高尚书松阴落涧图迄今犹在吴中购之
　弗获尚记希哲一律云倚壑高松一万株拂岩飞瀑
　氎巾铺白龙隐映苍龙舞山气虚兼水气濡净壁沉
　沉悬瑀佩空堂隐隐奏笙竽平生负得匡庐约幸拜
　尚书赐不孤每诵此诗未尝不想像其神妙耳

子昂题彦敬越山图　越山隔涛江风起不可渡时向
图中看居然在烟雾(本集/)
题彦敬画　疏疏淡淡竹林间烟雨冥濛见远山记得
西湖新霁后与公携杖听潺湲　万木纷然摇落后惟
馀碧色见松林尚书雅有冰霜操笔底时时寄此心(松/雪)
(斋/集)
题高尚书画竹　石室风流继老苏黄华父子亦敷腴
吴兴笔法钟山裔只有高髯不让渠(云林/诗集)

吴宽为毛贞甫题高房山山水　燕南蹙翠维房山高
公昔者生其间戏拈画笔少明豁玉女峰亚垂烟鬟积
雨初收隔春树望见人家坞边住亦知中有王维诗行
到水穷无觅处(家藏/集)
　仆品画以精细为先故于宋元云山不甚留意阅书
　必求上古所无蓄无唐人书者有志欲购亡高赀也
　　黄公望
　黄子久富春山图水墨纸本袖卷今在宜兴吴氏后

　有李贞伯沈启南二跋极称许之在吾家溪山雨意
　图上或以简淡少之过矣
　一峰道人春山欲雨图笔法不类平时清逸之极与
　王叔明岩居高士同品此等妙迹难为不知者道也
　闻震泽王氏藏子久虎林秋晚叔明具区林屋仲圭
　夏山欲雨三图皆巨幅妙绝惜余未及见之
大痴溪山小景　仆留云间三四载每常落魄凡亲识
朋旧出绢楮以徵恶画往往不能奉命而亦不我责也

此本不知为谁所作意趣颇合而为伯新所得装池而
见示且俾题某切谛之非笔之工乃墨之佳而滉之善
耳至正四年岁八月廿有九日大痴道人题时年七帙
有六(真迹/)
大痴松亭秋爽小轴为元初真士作在相城沈氏启南
翁故物也今录原题于后　茂林石磴小亭边遥望云
山隔澹烟却忆旧游何处似翠蛟桥下看流泉大痴
画并题　山木苍苍飞瀑流白云深处卧青牛大痴胸

次有丘壑貌得松亭一片秋云林散人(真迹/)
黄大痴江山胜览图跋　近来吴子辈争先觅胜国赵
承旨黄子久王叔明倪元镇画几令宋人无处生活余
甚为扼腕今观子久江山图仅寻丈耳而有万里之势
且用笔极简而意恒有馀真西施洗铅粉立苧萝时状
我见犹怜况老奴乎因题而宝藏之戊辰夏五月极热
于蓠薋园书　王右丞诗云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是诗家极俊语却入画三昧黄子久江山胜览图是画

家极秀笔却入诗三昧吾尝挟短筇登北固于轻阴薄
暮时置眼黯澹閒远树若荠人家若唇市恍然此卷之
在目归从青箱中拈出列之几案亦似此身复在北固
取右丞二语高咏之都非人间世物也(弇州山人/四部稿)
倪云林题黄子久画　白鸥飞处碧山明思入云松第
几层能画大痴黄老子与人无爱亦无憎(本集/)
沈周题黄大痴山水小幅　大痴写山用籀法千树万
石纵横书此图纸短意则远令我对面思匡庐痴子痴

子已仙去人间可惜无金铸天如许借还下来小五百
年一游戏(本集/)
　　王蒙
　晋唐名迹流傅于世者绝无品题等项宣和绍兴间
　稍稍以标记即跋语不过寥寥数言而已独元人最
　尚题咏而于画本尤甚有多至三四十人者故雅士
　云画被元人题坏此殆有激之论也余谓果出名手
　如水村听雨楼耕渔轩诸作不妨多多益善(长元按/此条在)

　(听雨楼/卷后)
　新都徐晋逸购得王蒙琴鹤轩图卷为钱以良高士
　作运笔古朴设色淳厚种种皆可宝藏惜后诗记不
　甚称故未为世所知乃耳食者谓出临摹人手持论
　似此甚矣士俗不可医也卷前有杨尹铭篆署后有
　沈梦麟记释法震董存等十诗皆真迹(长元按此条/在琴鹤轩卷)
　(前/)
　项氏别藏王叔明南村草堂图纸本浅绛色行笔清

　逸布景周详兼收藏得地楮墨如新品在林泉清赏
　之上真神品也(长元按此条与前所/刻小异重刻于此)
　王蒙太白山图长卷精细之极亦复潇洒大类王右
　丞笔后有宗泐道衍等跋又水墨青弁图巨幅全学
　董北苑雄浑可爱相去如出二人也
　黄鹤山樵卧云轩图为王右丞作后有陈基记文又
　松风阁图为恬上人作后有宋濂姚广孝等题咏堪
　与听雨楼芝兰室卷相应发也

治平寺僧藏黄鹤山樵松云小隐图一卷纸本浅绛色
纷披老笔绝胜盛年之作有俞立庵记文释道衍宗泐
诗跋读之知天民为方外名流也(全文/不录)　洪武二十七
年岁甲戌秋九月九日包山樵人俞真木记(真迹/)
倪瓒寄王叔明　几梦山阴王右军笔精墨妙最能文
每将竹影模秋月更爱山居写白云秘笈封题饶古迹
雅怀萧散逸人群今年七夕闻多事曝画翻书到夕曛
(倪云林/诗集)

吴宽题王叔明山水图　黄鹤高楼已槌碎空有江南
黄鹤山山深有客持樵斧终日置身林木间临风高歌
白石烂隔水或看秋云还老夫亦有幽居兴对此径欲
移柴关
又题王叔明遗沈兰坡画　黄鹤山人樵古松踏月夜
访兰坡翁浴鹅溪边放杯酒尺素顿发青芙蓉百年坐
卧松雪中似舅宛有王孙风谁教彦远名画记姓名也
合收王蒙清霜不管兰坡丛兰芽仍茁吴门东山人倒

骑黄鹤去黄鹤一去青山空(并家/藏集)
　
　
　
　
　
　
　

　
　
　
　
　
　
　
　清河书画舫卷十一下